只有骰子知道的世界 第一百零九章：履行合同

走出通道之后，D-13714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瞄准广场上举起面具的无面者雕像。

不过在抬起枪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动作可能有点傻……

他既不敢在第一时间开枪——组织下达的命令里面包括阻止事件的发生，收容异常，但绝对没有注明在哪种的情况下允许异常失效。

所以现在抬起的枪支除了暴露自己的敌意与威胁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

如果对它而言自己有威胁力的话。

他双手持枪，三点一线精准地锁定雕像，余光盯着脚下任何可能出现陷阱的地方，一点一点地靠近。

忽然一个声音从在的脑子里面响了起来——那像是某种杂音，与老旧电视花屏，信号不好时传出的声音差不多。

意识到对方在用诡异的力量入侵自己的大脑时，D-13714仿佛一头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

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扣下了扳机。

这种感觉他知道是什么。

扳机扣动的频率在这一瞬间远超了一般人的平均水平，瞬间四发子弹从弹膛里射出，也是这一瞬间从这把手枪传来的后坐力完全可以造成一个人手骨的粉碎性骨折。

——现在，去他妈的规则！

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曾经在这令他永生永世都难以忘怀的声音蛊惑下曾经干过什么狼心狗肺的事情。

一个本来可以完美的家庭因此而支离破碎，惨剧的发生就像一场场串联在一起的荒诞主义笑话。

那种被控制，还有那种后悔……他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他试图把脑海放空，不去思考任何事物，以为只要这样做，七年前控制它的那种思维生物便无法寄生在他的逻辑之上。

出膛的四发子弹诡异的凝结在半空中。

子弹的尾部还拖着一条焰尾，甚至于破开的空气都能用肉眼看见。

在他完全放空大脑的时候，那个声音似乎是终于找到了频道，完成了与他脑海中语言的对接。

“你还有什么好失去的？”这像是他的自言自语“我还有什么可以从你这里得到的？”

恍惚之间，他脑子里面出现了数组画面：在进入监狱之前，自己失去的一切，进入监狱的那七年，自己发呆的画面。

所以自己还有什么值得被惦记的……

似乎只有这条命了。

但如果对方想要的是他的这条命的话……无论是在七年前，还是在刚才。

对方完全可以取走，自己几乎无法反抗。

脑海里面的声音传来了一声轻笑“我是来完成承诺的。”

“你做好准备了吗？即将迎来魔鬼的庇护。”

这个声音在脑海中飘荡的时候显得极其的轻浮，但它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的庄重。

“取一善报以一恶，这是十分公平的交易，如果不考虑你们人类的伦理问题的话，按理来说，你不应该怨恨我的。”

“要怪你只能怪他们和我做的交易。”似乎是察觉到了从D-13714情绪中传来无边的憎恶，这个声音的主人难得地用正常的语气解释了一句不正常的道理。

接着它仿照人类贵族的独特腔调，做了一番自我介绍“那么，这位年轻的先生，请允许我做一个自我介绍，鄙人亚贡?潘多拉，是一位信仰骑士信条与七美德的魔鬼。”

“但凡与我做交易，只要不违反里面极其简洁的条目，相关的违约条例自然也不会生效。”

“尊夫人是一位不守诚信者，自然也就受到了相应的惩罚——愿她能在地狱中得到改悔。”

“不过令尊却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骑士，按照我与他的契约，在你接下来的日子里面，你的安全将得到保障。”

“按照人类的寿命和层次……啧啧……”它又像是在感叹一番“一百年，足够你快活了。”

不过联想到之前一闪而过的恐怖存在，这自满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D-13714回应它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他只是把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如果他的死能带走这个魔鬼的话，那么……

“你的父亲希望你活下去。”似乎看到了他的疯狂举措，这个魔鬼张口就是一句有分量的劝导，自己却不慌不忙地在枪口上包裹了一层胶质。

它近乎蛊惑的劝导让D-13714内心里面升起少许“这是父亲所希望的。”之类的想法。

他想起之前在碗底看到的那一行小字。

“活下去。”

所以……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对？

D-13714在此刻十分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仿佛分裂成两个自我，其中有个懦弱的自己一直在为了生命的延续找借口，另一个满是仇恨，近乎实质的怒火焚烧着他，亦焚烧着他所臆想出来的魔鬼。

“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就先把枪放下，我们可以就以后的合作谈谈。”魔鬼又传来了新的橄榄枝。

然而D-13714却直接叩响了扳机。

他只要这只魔鬼死。

枪声化为震动从枪把手传到他的手骨处引发了剧痛，至少证明这一枪没有哑火。

不过在子弹到达他的太阳穴之前，枪口的那一层胶质早早地将这发子弹包裹成了一颗无害的弹力球。

这一枪的结果，只是发射了一层薄荷味的橡皮泥敷在了他的太阳穴，那颗子弹竖立在胶质的表层，如同从其中长出的一簇蒲公英。

“啊哈！现在你冷静一些了吗？”还是那只魔鬼轻浮的声音，不过带了些许嘲讽，让它本来就自带嘲讽光环的声音更上了一层楼。

打空子弹的手枪在他无力的把控中滑落到了地上，摔出两声清脆的当啷声。

“你想怎么样？”这是自己记忆以来，第一次同这个存在沟通。

“完成承诺。”亚贡很随意地说道“你父亲是个很聪明的生意人。”

“在他清楚他没得选择的时候还争取得了最大的筹码……甚至是开辟了另一条路。”

这个魔鬼肆意地谈论着他的父亲，D-13714喉咙里无意识地像猫科动物一样发出了呼噜声。

在这个时候，他或许应该吼一声“闭嘴！”

然而吼出来之后，只会自取其辱，他当然知道。

“那是我做过的唯一的亏本生意。”亚贡所之前所附身的雕像双手握着两样东西摆出了一个摊手的姿势“那种人活该让他上天堂，去给上帝找麻烦。”

“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还有你母亲和我做的交易？”那块雕像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D-13714没有继续保持沉默，而是直接对它说“不用了，我的父亲给我留下了什么？”

他表情与细节动作做得很到位，换做一个人类必然会觉得这个人仅仅只是淡然而已，或许还会觉得他冷血。

但对于一个能读取人类内心的魔鬼来说，他的思维是隐藏不住的。

这个人类在隐忍，即便他的那颗心脏被绞出了血。

“三个要求：第一个要求是要求我保护你，从一而终。”

“第二个要求，在你自己愿意的情况下，可以要求我教导你一些技能，不过按照你父亲的意思，是要我教你怎么经商。”

“毕竟一个魔鬼就能搞垮一个华尔街，不过，当然，如果你想学点除经商以外的知识，我也不介意。”

“第三个要求，你的父亲留给了你——这是我最亏本的一次交易，免费给了另一个人一张随意填写的合同。”

它浮夸地大喊着，似乎恨不得整个世界都知道有个魔鬼在人类的身上栽了一笔。

一股黑雾在它说话的时候从雕像的体内飘了出来，最后笼罩住了D-13714.

“现在，我与你合二为一，时间持续到你的正常死亡为止，而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啊，或许该叫做久别重逢后的赠礼，就是这个被你们组织成为SCP的东西。”

“一个对我而言，比较称手的东西，你是选择拿着这玩意儿跑路还是上交我都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