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道轮回 第四章 寻治

清晨的第一抹天光洒进房间的时候少女已经整装待发，深灰蓝的衣裳增添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和韵味，赤袍男人立于门外饶有趣味的观察着，少女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连一抹余光都懒得施舍。

赤袍男人见状，叫苦连天道：“没想到你也是过河拆桥的人。”

少女转身的动作带动深灰色的衣摆随风起，“怎会，河还没走到头，现在拆桥未免有点太早。”

赤袍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少女的脸上，魔气入体不过一夜就有如此成效，看来她确实有入魔之心，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刻意引导了。

少女问：“接下来去哪里？”

“去街上逛一圈。”

少女很是不解的瞥了他一样，赤袍男人说完就自顾自的往前走根本就不担心少女会不会跟上来。

同样喧闹的街市带来的感觉已经和昨日不一样了。

少女已经不会再肆意的奔跑，她现在只是跟在男人身后静静地观察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看，这些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少女顺着男人所指之处望去，就看见这些人身体周围居然萦绕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黑气，少女低声问道：“这是，魔气？”

赤袍男人沉默的点了点头。

“这些人都是近半年里去过临水山的。”

这座小镇背靠着临水山，很多人都是靠着山上的草药和猎物谋取生机，而临水山的另一面就是源源不断的沼泽，这样的地势最适合低级魔族修炼，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疯魔。

“不是说疯魔没有自主力吗？”

少女以为被疯魔附体的人和疯魔一样是疯狂的。

“他们只是被疯魔的魔气附体，魔气只有在夜间阳光消失的时候才会苏醒。”

赤袍男人说着抬眼就对上炽热的日光，那么亮、那么刺眼。

“所以夜晚也是我研修魔气的最佳时机吗？”

赤袍男人正在缅怀故人，少女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他没有想到。

“你的执念比我预想的还要深，为什么？”

那双澄净的杏眼终究还是染上了属于魔族的阴气。

少女的眼帘往下垂，薄唇微微张开，说：“大概是想给早就找点事情做。”

漫无目的的活着和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区别。

赤袍男人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急不来，你得有耐心。”

他说话的语调很慢，仿佛再紧急的事情在他看来也不是那么值得着急。

少女继续往前走，看的人越多发现的魔气也就越多，等走完这条街的时候少女发现这条看起来不是很大的街市里居然有八成的人都被魔气附体，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天青会那么着急了。

“天青的伤还没有养好吗？”少女问道。

“你为什么突然提起他？”赤袍男人问。

少女想了想，说：“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他了。”

少女想着天青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被疯魔弄伤，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挂念，她想回去看他但似乎这里的问题没有解决，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你去过仙门吗？”

少女的问题那么简单，但男人好像想了很久才想到该怎么回答。

“没有。”

男人以为少女会就此打住哪曾想少女根本就没有罢休的打算。

“那你知道仙界是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

男人烦了但少女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那你带我去仙门看看？”

少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么的愚蠢。

男人嗤笑道：“小丫头，你知道魔族入仙门相当于什么吗？”

魔族的气息一旦被仙门察觉就会被赶尽杀绝，仙门屠杀魔族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你既然知道仙门在哪里，为什么没去过，以你的身手也去不了吗？”

男人抬头望向昭昭烈阳，说：“我怕阳光，仙门离阳光很近。”

阳光确实可以给人带来希望但靠的太近你就会发现牠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一旦预想中的事物偏离了预期，那么希望就会变质，接踵而至的旧伤怨怼。

“所有魔都怕阳光吗？”

阴雨虽然在魔界生活了十年但接触的魔只有落云和天青。

“以前不怕。”

那段不惧怕阳光的日子太过遥远，今日若非阴雨提及落云根本就不会去想这段过往。

“那后来又为什么怕了？”

为什么怕了？

这个问题落云也一直在找答案，什么时候发现魔族开始惧怕阳光？

好像他某次沉睡后苏醒看见大批的魔族尸首暴晒在阳光之下变成干尸的时候确认的······

“不知道。”

落云有种预感这次出现的疯魔和一千年前魔族突然害怕阳光的事情有关联，只是现在他还没有找到能够将二者合一的媒介。

临水山本来是群兽环伺，无处落脚但在几十年前临水镇爆发了一场特大洪水之后，这里的猛兽全都消失不见，当时在此躲避洪水的村民发现了生财之道，洪水退去后就有许多村民当起了猎户。

赤袍男人心事重重的在前面走着，走了一会儿察觉身后没有动静，转身发现少女不见了，连忙喊道：“阴雨！”

赤袍男人一边喊一边往回去， “我在这儿！”

男人顺着少女有气无力的声音跑过去就看见少女的一只脚被捕兽夹夹住，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兔子。

少女看见男人立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吼道：“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

男人忍着笑走过去，很随意的坐下，三两下就把少女的脚从捕兽夹中解救出来，同时还带出被捕兽夹紧紧咬住的绣花鞋。少女已经长成但她的脚踝在男人手里好像还是特别小，男人下意识的把玩了起来，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流氓！”

男人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被少女打过的脸颊，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冲着少女喊道：“你走得动吗？”

少女转身十分没好气的说：“我走不动，你背我吗？”

赤袍男人起来朝少女跑过去二话没说就把人抱了起来。

少女慌里慌张的乱动，男人警告说：“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虽然只是半山腰但以少女的修为，最轻也会摔成骨折，小姑娘最怕疼，想到骨头断掉的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你把我放下来。”

少女见男人要松手，及时喊道：“你蹲下来慢慢放！”

男人甚是无奈的蹲下来，少女亦步亦趋的从他身上下来，伸出手说道：“你转过去背我。”

男人目瞪口呆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善心大发的抱着她已经是惊人之举，她居然还敢得寸进尺的要他背，男人真的很想一巴掌打过去直接让她消失，可是他出乎意料的忍住了。

高高在上的魔主就那么蹲了下来任由蛮横的少女跳到他背上，就这样往山林深处走去。

少女在男人的背上睡着了。

越往深处走，疯魔的气息就越强烈，男人感觉已经快找到了。

男人抖了抖背上的小姑娘，说：“醒醒。”

少女砸吧砸吧嘴，嘟囔：“不要动嘛！”

男人心底的怒火再次升腾，他往后倒的时候松手，少女是后脑勺着地的摔下去。

少女彻底被摔醒了，少女揉了揉被摔疼的后脑袋，张嘴就来的狠话在看到男人神情的一瞬间又咽了回去。

少女环顾四周，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女感觉这里看着像个山洞但为什么有一股很臭的味道，少女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男人见状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少女，“带上，这里的腐气会影响你的修为。”

少女接过帕子带上，问：“那你呢？”

男人面无表情道：“我修为深厚，不会被影响。”说完径直往前走。

少女冲着男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后迅速跟上。

少女静心感受这里的气息，确实有种滞涩感，她带着帕子却还是被影响，前面的男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淡定自若的走着。

“既然这里对我有影响，你又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带我出来？”

少女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带着个拖油瓶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男人背对着少女说：“带你出来是为了让你历练，你以为一辈子窝在太阴就可以修炼成魔？”

就算是魔族，要修炼也是需要经历劫难，只不过魔族修炼的方式太过极端，所以才会遭到排斥，渐渐地就被定义成祸害。

少女一脸天真的问：“魔族修炼的方法难道不是吸取他人的精气吗？”

男人不耐烦的转过来说：“那是妖族！”

“再说了谁说只有人有精气。”

“天地万物中人的精气是最劣等的。”

人族这些年相互残杀还残害生灵，天生自带的天地精气早就在无尽的硝烟中耗费殆尽了。

少女见他越说越激动，小心翼翼的问：“你和人族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少女感觉他对仙门的态度都没有那么强烈，明明仙门才是魔族最大的敌人。

男人收住自己的情绪，说：“没有，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