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探案2 第1章 噩梦惊醒

林默又开始做梦了，是噩梦。

梦里，林默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他独自一人站在黑暗里，黑暗让人感觉不到边界，也没有任何声音。

小林默什么也没做，只是抽了抽鼻子，但依旧是黑暗，依旧是没有任何声音。

他不害怕，只是闭上了眼睛，黑暗中多了一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再一睁眼，光便从他身后袭来。

小林默转过身，一道从地平线通到天际的竖直光柱。

他踌躇着靠近，仔细看过去，那是从巨大的衣柜缝隙透进来的光。

他看到了血泊中的母亲，但那不是这股味道的来源。

一只文着Q的强壮手臂挡住了视野，紧接着小林默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是凶手。

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林默转身就跑。但他看到了，或者说他闻到了，鲜红色的花瓣像血流一样汇聚成河，从有光的缝隙中一直淌到自己脚下。

他踩到这些花瓣，砰砰地，花瓣飞舞起来，越来越多，环绕着他，直到他整个人都被这花瓣铺满全身，被拖入了花瓣的泥淖，再也跑不动了，就像那味道吞噬了他。

林默沉沦在噩梦里。

……

林默是被车辆警报器发出的尖锐声响吵醒的，此起彼伏的啸叫穿刺着他的耳膜，神经衰弱到嗅觉都受影响，没搞明白今天泥土为什么如此具有腥味，比没放血的猪肉还腥。

林默翻身下床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发现这是个雨夜。

只见街坊的灯火被施了魔法，陡然间全都亮起，人们说话的声音柔和了啸叫的刺痛，再看手机，明白显示着两点。

林默想了想，警报器是接力一样响起来的，他已经在这波啸叫浪潮的尾端了。

循着一辆辆车往街道尽头看去，远处有警笛声传来。

林默眯起眼睛，重新唤醒了一下衰弱的神经，血腥的泥土味都快淡去。

盘算了一下警报器的起点，他知道走快点就能在警方前到事发点，于是转身换了件衣服准备出门，便没看到街道尽头快速驶过的无牌面包车。

无牌面包车和接连的警车擦肩而过。

最后一辆警车里坐着林默的老熟人，萨莎警官。她只是瞥了眼面包车，感觉里面似乎人有点多，不过命案在前，也不是管超载的时候。

看着有点熟悉的街道，萨莎想到那家伙就住在附近，便催促着开车的警察开快点。

……

好险，就差一点，看着警察下车，已经到达现场的林默悄悄别过头来，心想警察今天来得倒是早。

眼前的景象让林默思索着：一个男人躺在车顶上，浑身上下似乎有无数道伤口，血早就混着雨水不断地从车玻璃的裂痕中分叉流下，在地上形成了小小的一片血洼。

这位想必就是警报器接力大赛的发令员了，林默有些刻薄地想着。

他刚刚确认了死者已经断气，虽然动作有些粗暴，还被周围的街坊们指指点点。

可即使警察来了，这些胆小的街坊们也没散去，似乎对死者的身份有所议论。

林默转身闻到各种家庭美食的味道，冬阴功、肉骨茶、云吞面，甚至还有醉蟹的味道，看来街坊们虽然起来是为了看热闹，但也都没忘给自己弄夜宵，他也有些饿了。

抬头看了看这栋老旧的两层公寓，第二层楼上挂着夜晚已看不太清的文字招牌——纳文律师事务所。

警察们开始招呼着街坊往后撤，拉着封锁线留出足够的空间。

林默就这么被街坊们扯走，七嘴八舌地问着他死者的伤情。

林默头大，眼角瞥见开锁师傅来了，一声告饶便沿着封锁线钻了进去，脱离了街坊们的包围。

有年轻的警员拦路：“先生，警方已经封锁现场。”

林默故作严肃，随手亮了亮唐仁侦探社的ID卡，便径直进去了。

年轻警员也没看得清楚，看他走得这么落落大方，以为是什么特派员或是领导，也就不再阻拦。

林默很自然地找看门的警察接过手套鞋套穿戴上，跨过门槛时认真看了眼门锁处，门锁是完好的，看来不是入室抢劫。

进门第一层是事务所办公区，空间虽简单，但陈设十分凌乱。

林默没有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味道，血腥味也不是来自这层。

林默随便扫了几眼便了然，在这种街巷里的律师想来也不是干什么大案子的，估计也雇不上秘书，都是自己处理卷宗，才会如此散乱。

抬腿便上了二楼，是纳文住所，起居室内满眼都是喷溅四处的血迹，中心是一把椅子。

这本就黑色的椅子，因血迹更显黑得深沉了。

窗户也是反锁着的，这也是味道浓郁不散的原因。

林默深吸一口气，这房间里的气味就争着开始同他讲话：除了满地面的血腥味，还有没吃完的夜宵，没喝完的啤酒，烟灰和混在烟灰里的痰，线香，以及某个似乎难以辨别的陌生味道。

他转头看向陌生味道的来源，是在墙角桌上被黄布盖住的小佛龛。脑袋凑近继续嗅了嗅，不，不是线香有问题，是佛龛前的福袋。

正要拿起福袋检查，却听到一声异响，林默防备地四处观察着。

扫视了一圈，看到血点沾染上的东西有一个电唱机、一个八音盒，纳文和妻女的合照、一些孩子的玩具、一些资料夹，还看到卧室旁边有一道门半开，其后是一条长长的廊道。

但异响不是来自廊道，林默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因为福袋的味道有些陌生导致中断了嗅觉分析。

他的大脑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从卧室衣柜那边闻到了不太合理的味道——是活人的味道。

林默小心翼翼靠近衣柜，轻轻打开柜门：一个小女孩瑟瑟发抖，蜷缩在其中，睁大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