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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维诺神话 灵薄酒店 part 1

作者:安宁颂歌 分类:灵异 更新时间:2025-07-05 11:30:54 来源:平板电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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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爱媛奔赴海昕市已经是从吴双欢的公寓归来的第二天了,她实在是无法放过这一屋子宝贵的资料,于是整整抄了一天的时间。即使是在火车上,她还是在不停地整理抄下来的资料,若不是小甜在下车的时候提醒了她,可能她会随着这趟车一直走到地图的最南边。

此时海昕市正值下午阳光最足的时候,徐爱媛因为盯着书本看的时间太久,所以下了车不禁感到有些眼花缭乱,在迷糊之间跟着小甜上了出租车。之前她也有来过海昕市,这里虽然是个小县城,但热闹的程度并不次于海贝市,反而还要比海贝市更加有人间烟火气。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出租车在河边堤岸的一个T字路口停了下来,徐爱媛下车抻抻懒腰,面前是一个看起来颇有格调的咖啡馆,黑底白字的招牌上写着一串英文:Hua’s Café,旁边还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动漫小人,徐爱媛看着这小人儿,不禁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它像谁,只是摇摇头,稀里糊涂地被小甜拉着进了这咖啡店。

咖啡店里的灯是柔和的暖光,扑面而来的咖啡豆的香气沁人心脾,舒缓的轻音乐让人的疲惫烟消云散。抬头向前看去,是一个长长的柜台,柜台后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制作咖啡的工具和器械,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格调,直到徐爱媛看到背景墙上贴着的发着粉红色和绿色灯光的花体英文字,这种格调一瞬间就变得奇怪了起来。她上次见这种颜色的发光花体字的时候,还是在酒吧和夜店。

“欢迎光临素华咖啡,两位要点些什么?美式、拿铁、玛奇朵,啤酒、饮料、矿泉水,我们这都有。”柜台后面一个穿着乳白色毛衣的矮个子女生趴在柜台上用慵懒的声音招呼道,像是刚刚睡醒。

这个女生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身材纤瘦,略显贫瘠,没什么特色,但雪白的皮肤,乳白色的长卷发和粉红色的眼睛却让她显得格外亮眼。再仔细看她的面相,并不像是国人,反倒有几分欧洲人的特征。徐爱媛盯着这女孩一言不发,眼神逐渐变得奇怪。也许这女孩也察觉到了她的疑惑,便站起身抻抻懒腰说道:“我是中俄混血,还是个白化病人。”

“啊,抱歉,我……”

“没关系的,每个新来的客人都有这种疑惑。”女孩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么,二位要点些什么?”

徐爱媛刚想开口,就被小甜给拦了下来。只见小甜非常神秘地靠近柜台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生椰拿铁,全糖,放辣根!”

徐爱媛傻了,但这个白少女却十分平静,似乎还有些无奈,拄着脸撇着嘴,按响了手边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响起没几秒,徐素华就从柜台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绑着头发,系着围裙,一副专业咖啡师的样子。这时徐爱媛才想起来外面牌子上的动漫小人儿像谁了。

“你们来了啊,快坐吧!欧若拉,去做两杯意式浓缩,做完以后去把仓库收拾了。”徐素华说。

这个叫欧若拉的女孩啧了一声,转身奔着咖啡机走去,虽然已经走出了有一段距离,但徐爱媛还能隐约地听见欧若拉嘴里小声地嘟囔着“苏卡”。

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徐爱媛便将自己从吴双欢公寓整理来的成果展开在了柜台上。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平板电脑上绘制的关系图让徐素华顿时有些眼花缭乱,但潜下心来跟着徐爱媛的讲解一点一点地深入,她作为一个资深的超自然专家似乎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慢慢睁大了眼睛。

根据吴双欢整理的资料记载,早在38亿年前,也就是冥古宙时期,地球上就已经存在一批生命体了。这些生命体和现代人类极为相似,不仅拥有意识和智能,还发展出了高度繁荣的文明,也就是曾经被学术界视为跳梁小丑的“原初派”所说的“奥瑞吉诺文明”。而这些生命体则被称为“奥瑞吉诺人”或原初人类。在“奥瑞吉诺人”生活的原初时代,这些原初人类信仰并崇拜着四位原初神明,它们分别是原初之山、原初之水、原初之火和原初之血。原初神明的名字极为神秘,且难以用现代人的口舌准确地发音,所以大概音译分别为凯泽亚、沃尔忒丝和繁尔艾尔。至于原初之血的名字,所有关于原初世界的文献都未曾有过准确详细的记录,但根据《艾恩斯笔记》和吴双欢的推测,原初之血的名字大概为艾尔维诺或是艾尔希雅,其中艾尔维诺的几率更大一些。在原初时期的地球,四位原初神作为地球的意志分别掌管和支撑地球的不同部分。原初之山司掌山脉、大地和尘土,原初之水司掌海洋、冰原与飓风,原初之火司掌火焰、雷电和硝烟,而原初之血则司掌生命的诞生与终结。“奥瑞吉诺人”的诞生,正是原初之血的杰作。虽然在原初之血创造真正的“人类”、“动物”以及“植物”之前的地球也存在着一些有生命的东西,但那些东西也只是与宇宙混沌的无机质相比勉强能够称之为生命体。按理来说,作为“造物主”的原初之血应该格外受到奥瑞吉诺人的崇拜,并且应着重记载其相关的故事,但纵观所有涉及到原初世界的文献,有关原初之血的记载都是十分模糊的,甚至拼凑不出一肢半节。

在原初神统治了地球几亿年,或是十几亿年之后,这个时间并不确定,地球诞生了新的意志,即新神与恶魔。这些新神与恶魔经过了长时间的演化在不同的地域逐渐形成了各个神系,如北欧神系,希腊神系,中国神系等。在新神与恶魔的力量逐渐壮大,现代人所熟知的古人类诞生的以后,新神、恶魔与原初神爆发了一场战争。虽然现有的资料并未记载有关这场战争的细节,但结局是十分确定的。原初神全面溃败,奥瑞吉诺人也彻底灭绝。因为原初神们是最早的地球意志,无法被消灭,所以新神和恶魔们将它们封印在了世界的各个角落,永远沉睡。

在新神和恶魔们对峙着统治世界了几亿年以后,世界再次发生剧变。最初的恶魔猎人和女巫集团因不满神明的统治,联手发起了一场“弑神运动”,打开了混沌的大门,将几乎所有的神明都吸入到了混沌与虚空之中,只有少数神明幸存。这就是现如今所有猎魔人都熟知的“涡旋事件”。神明的消失意味着人类的崛起,同时也标志着恶魔们的解放。从那以后,世界进入了人类和恶魔对峙的时期,直到今天。猎魔人的壮大极大压制了恶魔的力量,乃至现如今很少有人知道恶魔的存在,所以猎魔人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开始在阴影之中隐秘地狩猎恶魔。这便是吴双欢根据《艾恩斯笔记》与其他相关恶魔学的文献整理出的大体框架。在这个框架中,吴双欢对现代恶魔和古代恶魔进行了详细的记载,并对一些原初生物和原初神尽可能多地进行了论述,并提出了一些大胆的猜测。但是即便吴双欢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艾尔维诺和黑暗线的出现仍然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艾尔维诺真的是原初之血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她是如何逃过新神与恶魔的封印的?黑暗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这一切仍然是谜。也许只有破译了奥瑞吉诺之书才会有答案。

“那么有了这些资料,破译奥瑞吉诺之书应该就会简单许多了吧。”徐素华说。

徐爱媛的表情凝固了,她回想着自己从拿到这本书开始一直到现在所做的事情,似乎毫无进展。唯一取得的成果也都是对吴双欢的研究所做出的一些总结。她从背包里捧出奥瑞吉诺之书放在柜台上思考了许久,回答道:“素华姐,也许我……并不适合这份工作。我做不到师姐的那个地步。”

“你真这么认为?”徐素华说,“我倒是认为你可以做的更多。吴双欢可是很认可你的。虽然在笔记里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我和她能见面的时候,她总是会说自己有个同门师妹,非常厉害,也许有一天会稍不注意就会被她超过去。就是怕被你超过去,吴双欢才会那么努力吧。既然她现在已经不在了,那么除了你,也就没人有资格继承她的位子了。现在你脑子里装的知识,可比业内所有的猎魔人都要多了。破译奥瑞吉诺之书的工作,非你莫属。而且,你闺蜜似乎也希望你能完成这个工作呢。”

徐爱媛扭过头,发现小甜的眼神竟有些闪躲,不时会往奥瑞吉诺之书上瞥。她不知道小甜在想些什么,但她也没有问些什么,只是强颜欢笑地说了一句“好吧”,便将奥瑞吉诺之书收回到了背包里。

“那,素华姐,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徐爱媛问。

徐素华看看手机,又向外面望望,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要处理,得离开海昕市一段时间。也许是两三天,也有可能是一星期。在这段时间里你就在海昕的新城酒店专心搞研究,等我回来以后再给你一些事情做。哦,对了,有个人要给你介绍一下,我想让她当你们俩的助手。”

说完,徐素华就按了一下柜台上的铃铛,没过多久,一个穿着黑色大帽衫,白色过膝袜,留着黑长直的女孩就从后屋走了出来。虽然徐爱媛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却能一眼认出她是谁。那双与整体气质截然相反的眼睛,那个眼神,她不会认错。

她就是曾经给吴双欢做过护卫的日本猎魔人,神默江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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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昕市也和海贝市的整体规划差不多,大体分为旧城区和新城区。海昕新城区的规划建设大概是从千禧年开始的,但碍于资金问题和政府与企业的内部问题,新城改造也只完成了全城的30%左右。因为新城区高楼林立,高新产业集中且配备了多个高端商场,所以与外部的旧城区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有一种非常严重的割裂感。正是如此,新城区成了海昕市的城中之城。

在海昕的新城区,最有名的,同时也是最高级的酒店就是新城酒店。这座酒店足有三十层高,整体的楼体设计像是个花苞,两头细,中间粗,配合着玻璃幕墙和淡金色的骨架作为楼体装饰,显得这座酒店十分的贵气。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足有三层楼高的金碧辉煌的大堂,因为灯光是柔和的暖光,所以一切东西,不管是沙发、柜台还是大理石的墙壁和新城酒店硕大的logo,在徐爱媛的眼里仿佛都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徐爱媛还想再多看看这个大堂的格局和里面的陈列摆设,但江利花却已经到了柜台前招呼她去办理入住了。一切办理妥当以后,三人便乘着观光电梯来到了28楼。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她们找到了各自的房间。

因为新城区坐落在海昕市市区的最东边,所以站在落地窗前,徐爱媛能够俯瞰到几乎整个海昕市市区的风景。此时太阳已经开始往下落,阳光也开始慢慢变成橘红色了。虽然这里的景色并没有海贝市的海景那么漂亮,但看着人群在新城和旧城之间不慌不忙地穿梭,也有一种别样的闲适。

“这里怎么样?还合乎您的心意吧?”江利花站在房间的门口用流利的中文说。

“非常棒。”徐爱媛用日文回应道。

江利花笑笑,缓步走到徐爱媛的身边:“我会说中文的。好歹我也是跟着素华姐学过的。”

“小甜呢?”

“王晓甜女士还在自己的房间里惊讶地大叫呢。看来她非常喜欢这个酒店。”

“我已经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了。毕竟咱可不是这种高档酒店的常客啊。这一个房间都快赶上我们工作室两个大了,惊讶也是也很正常的嘛。不过,真的有必要给我们安排这么高档的酒店吗?这里一晚要好多钱吧?”徐爱媛说。

“哈,您的心思我都明白,不会让您二位掏钱的。别看素华姐的店面小,实际上她可是非常富有的,钱对于她来说,应该只是数字了吧。”江利花笑道,“另外,您二位可是吴女士的继承人,没有理由不好好招待啊。”

“还是因为师姐的光环吗……”徐爱媛说着,缓缓低下了头,“徐素华之所以让你来给我们当助手,也是因为师姐的缘故吗?”

“我毕竟与吴女士有过接触,而且和她经历了达克谷事件。她没有写入到笔记里的事情,有可能会和我提到过。所以素华姐才会让我来协助您二位。”江利花说。

“这样嘛……神默,在你看来,我师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徐爱媛将身子倚在窗子上问。

“应该是我所知道的现代最强的恶魔学家了吧。”江利花抱着双臂歪着头说,“但您大可不必将自己与吴女士作比较。既然吴女士在笔记中提到了您,而且素华姐也认可您做她的恶魔学家,那就说明您也是位很厉害的人了。不要妄自菲薄啊,徐女士。”

“徐女士……听着好别扭啊。我们看着都差不多大,就随意点吧,也许我们日后还会经常接触呢。那,我叫你江利花,你叫我爱媛,怎么样?”

江利花歪歪头,笑了笑:“好啊,果冻橙小姐。”

徐爱媛有些诧异,因为此刻她竟看不到江利花眼里的那股杀气了,但她并没有将惊讶表现在脸上,只是配合着笑了笑,转头去整理床上的背包了。

直到太阳光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之下,天空开始变成深蓝色的时候,徐爱媛才将所有的资料都有序地整理在房间的大桌子上。她和小甜一人负责一边,开始根据吴双欢的笔记对奥瑞吉诺之书进行破译,这工作一开始,就持续到了深夜。作为外行的江利花无事可做,只能在一旁呆呆地坐着,等待二人询问她任何的问题,可是直到她等得打瞌睡了,这二人还是非常安静,潜心自己的破译工作,偶尔会用极小的声音和极其简练的话语与彼此交流。

夜里十点半,此时透过落地窗向外看,已经看不到街上的行人和几盏亮着的灯了。因为到了这个酒店以后就一直陪在两个人的身边,江利花不禁开始因为饥饿开始有些烦躁了,但她受过专业的训练,对这些负面情绪的控制还是非常好的,所以她依旧脸上挂着自然的微笑,用非常温柔的方式拍了拍徐爱媛和小甜的肩膀,说道:“二位,已经十点半了,想必你们也有些肚子饿了吧,不如我们去买一些吃的,休息一下,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怎么样?”

徐爱媛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似乎有些惊讶,仿佛她才注意到时间有所流动一般。再看小甜,完全一副累趴却在强撑的样子,看到徐爱媛停了手,她才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抻了个懒腰。

因为海昕是一座小县城,几乎没有什么夜生活,所以大部分的饭店都已经打了烊,而且酒店的晚饭时间也早就过去,若想找些吃的,就只能去一些24小时便利店买点干粮或是泡面简单地应付一口了。还没等江利花列出采购清单,小甜就自告奋勇地出了门,似乎已经等不及去伸展一下僵硬的四肢了。徐爱媛笑笑,放下手中的笔再次来到窗边,可是能看到的只是零零星星无法驱散黑暗的可怜的灯光。

“小县城就是这样,一到了晚上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在我故乡那里更是如此,到了深夜,唯一亮着的东西就是萤火虫了。”江利花说。

“你的故乡不是东京吗?”徐爱媛问。

“不是每个日本人的故乡都是东京的。虽然我们家现在确实住在东京,但我小时候的故乡可是个……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白天还算是有些景色,山、水、田野,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去山上的神社找我的伙伴们玩。但是到了晚上,没了光以后,那些地方就变得恐怖得很了。没人知道黑暗中会蛰伏什么样的肮脏之物。”

“黑暗中的肮脏之物吗……是啊,没人会知道黑暗中到底有什么。”徐爱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陷入了沉寂。也许是因为耶梦加得的陪伴,她逐渐放松了警惕,竟忘记了黑暗线与那个黑裙女孩给她带来的无法言喻的恐怖。此时看着这城市望不到头的黑暗,那种恐怖的感觉又如同藤蔓一般从她的脚跟一直蔓延到她的头顶,让她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时,房间的门铃响了。徐爱媛有些诧异,自从小甜出门到现在也没过五分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不成是落下了什么东西?虽然有些疑惑,但徐爱媛仍然朝着门口走了过去,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门的把手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要开门。”

她浑身一颤,在原地愣了足有五秒钟,随即转过头,发现江利花仍然站在窗边向外面黑暗的街道望着,并没有叫住她。而这时她也才意识到,那个声音与江利花的声音毫不相似。

“她会开门吗?她不会开门。门外有什么?”

“她为什么不动了?她听得到我们吗?她听不到,她听得到!”

“门外是什么?它会走吗?它是什么?”

“邪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

那不只是一个人的声音,那是几个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有的尖锐癫狂有的低沉慵懒,这些声音交替着说话,非常清晰,清晰到就仿佛这些人就在徐爱媛的耳边。可是她却什么也看不到。是鬼魂吗?是恶灵吗?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身为猎魔人的江利花没有一点反应?它们是什么?真的有东西在说话吗?门外是什么东西?门外有什么东西吗?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不知从何而来,竟压得徐爱媛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就连喘息都变得十分困难。

“爱媛,有些不对劲,你快来看!”

江利花的召唤让徐爱媛的理智稍微清晰了一些,使她能够再次控制自己的肢体,至少能够踉跄着走到江利花的身边。

“你看那辆车,那辆灰色的小轿车。”

徐爱媛顺着江利花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辆灰色的轿车正亮着尾灯在隔着酒店一条街的地方从东向西奔着旧城区驶去,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消失了。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可是就在徐爱媛想要询问江利花是何意思时,她看到那辆轿车竟再次出现在了那条街上,从东向西,奔着旧城区驶去。一模一样的车型,一模一样的牌照,一次又一次,消失在黑暗中,出现在灯光下,从东向西,仿佛在不停地循环。除了那辆车以外,其他地方的东西也困在了循环之中,同一个买东西的人不断从24小时便利店走出,远处烧烤店里的顾客一直在喝一瓶喝不完的酒,而酒店里的时钟,也在分针即将走到十点三十二分时消失,重新回到十点三十分的位置,循环往复。

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了起来,越响越狂躁,最后竟变成了几近疯狂的节奏。徐爱媛的身子紧紧贴在窗子上,急促的呼吸让她不禁感觉头晕目眩,耳边的那些声音也随着这门铃的发疯变得癫狂,声音相互交替,交融,最后竟变成了一种无可名状的非人般的声音。徐爱媛紧紧捂着耳朵,用拳头狠狠地击打着自己的头,可这声音就是无法停下。就在她的神智消逝,整个人即将昏厥之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这些非人之声中隐隐约约传来。

“爱媛,爱媛……”

她一时间记不得这声音是属于谁的,当她的理智因此而回归时,这声音就仿佛不存在过一样没有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而就在这声音带着那群魔般的说话消逝以后,门铃也停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沉寂。

“爱媛,你怎么了?”江利花蹲下身问,但目光仍然在死死盯着门口,手里也不知何时从何处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

徐爱媛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江利花才放心地离开她的身边,警惕地一步一步靠近门口,从背包中抽出一小块镜子塞到门缝中,在确认安全以后,才缓缓地打开门走到了走廊中。可是当江利花站到走廊的那一刻,整个人就仿佛被抽走了魂一样呆滞了。徐爱媛见状,小心地跟上去,顺着江利花面对的方向看去,眼前的这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酒店的走廊无限地向一边延长,旋转,宛如无限层的空间错落地叠放,直伸到徐爱媛所看不到的深渊中。而在她的房间门口的地上,放着一台老式手摇留声机,里面播放着的是《安魂曲》中的《落泪之日》。

二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无法言说的表情,虽然无言,但她们似乎也已经从彼此的脸上得到了答案。

这里不再是她们所熟知的人间,也不是充满血肉与火焰或是亡魂和冰原的地狱,而是一个更为可怕的空间。一个扭曲的、人类的大脑和灵魂无法理解的空间——灵薄。

不同的宗教和神系对灵薄有不同的称呼和定义,一般都将其称为灵薄狱,意为地狱的边境,是人死后魂灵去的地方。但实际上这只是宗教对灵薄的一种美化,真正的灵薄并非是灵魂的住所,而是虚空的深渊。自第一个猎魔人和女巫集会发现了灵薄以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恶魔,甚至是神明能够进入到灵薄以后活着出来,除了艾恩斯。艾恩斯是唯一见证了灵薄内部且活着回归到现世的生命体,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成为传奇的原因之一。根据艾恩斯记载,真正的灵薄是空间与空间之间的间隙,本质上是一种不受任何人控制的虚空,其内部与黑暗线有些相似,皆为扭曲的对现实的一种映照。不同的人进入灵薄就会见到不同的景象,同时进入者也可能会通过灵薄进入他人的被扭曲映照的意识空间。而这些扭曲的意识空间,就来源于未能逃出灵薄的生命体。至于未能逃出灵薄的人会有什么下场,艾恩斯也无法知晓,只是在其留下的《艾恩斯笔记》中写下了“无法想象”几个字。

江利花也许对进入灵薄这一事倍受冲击,竟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眼神中满是绝望,可能她之前没少听说过灵薄的传说。但这种绝望状态只持续了几秒钟,过后她便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从地上爬起来极其用力地握住了徐爱媛的手腕,一字一句、顿挫分明地说:“我们会出去的。”说完,她便回到房间从背包中掏出了装满银弹的突击步枪、画了奇怪图案的符咒和一把泛着耀眼银光的匕首。此刻她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就和吴双欢笔记中描写的一模一样。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就在她即将再次走出房间的时候,房间的门却突然关上了。任凭徐爱媛怎么呼唤,里面都没有任何应答。徐爱媛从口袋中掏出房卡小心地打开房门,可是门内却不再是那个宽敞的房间,而是一面生满锈蚀的铁丝网,网后面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徐爱媛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向里面照射,冲着里面大喊,可这黑暗却像是能够吞噬掉进入的一切东西,看不到一丝光亮,听不见一点回声,只有《落泪之日》还在循环地播放着。

“真可怜,她以为她能摆脱那件事的阴影。” “不可能,不可能!”

“这是哪?放我出去!” “你有听到什么吗?她能听到那东西吗?那是什么东西?”

“邪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

徐爱媛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些声音,那些犹如鬼魂的声音。她不知道它们究竟是真正的只有她能够听见的鬼魂,还是她因为摆脱不了旧日的阴影而疯掉了出现的幻听。她只感觉面对着这深不见底的黑暗,自己的表情都已经变得扭曲了,而这一切都是她所无法控制的。她大声地狂笑,哭泣,也许这两个行为是并行的,如果这里真的有什么鬼魂,大概也会被这种癫狂所驱散,但那些声音没有,还在不停地用奇怪的语调和她进行着没有应答的对话。

这种癫狂持续了不知有多久,当徐爱媛看到走廊里的时钟时,上面依旧是十点三十二分。也许她只是想找到一些虚无缥缈的安慰和希望,用右手遮住了左手手腕上手表的屏幕,慢慢抬起,再一点一点用极慢的速度将右手移开。当她看到屏幕上的数字时,她的眼泪顿时从眼眶中涌出,再次大声地狂笑起来,像是用了全身的力量在欢呼。

手表上的时间,是十一点十八分,而且秒针依旧在走动。

她并没有被困在循环之中。

“太好了,我们能出去了!” “她会带我们出去吗?”

“我们究竟是什么?” “她还没有听到那声音吗?她到底在想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邪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

徐爱媛停住自己的狂笑,屏住呼吸从地上爬起,隐约听到在身后能碰到的走廊尽头的窗子那边有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是巨大的金属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几个人或是十几个人因为行进而发出的低沉喘息声,以及刺耳的宛如由数千个魂灵的哀嚎所混合而成的扭曲而不可言喻的声音。但是她看到的,也只是一扇黑漆漆的窗子。

“它来了,它来了!” “她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她疯了吗?”

“她疯了,她疯了……” “我不想死在这里!”

“邪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

徐爱媛面对着那扇窗子后退了几步,而眼前的景象竟随着她的移动发生了变化。那扇窗子连带着那一小段走廊变得扭曲,开始犹如那条无限延伸的走廊一样旋转,可这种旋转要更加怪异,不像是不同的空间错落叠放,而是将一个空间用一种无法名状的力量搅碎,混合,就像是不同颜色的棉花糖被扔进一桶巧克力被快速暴力地搅拌,不同颜色、不同物体混在一起却无法彼此交融,形成了一种人眼无法准确识别,大脑也无法理解的扭曲东西。而在这扭曲的空间中央似乎有着一个黑点,徐爱媛越是注视这个黑点,这个黑点就变得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人高的黑洞,在深渊之中露出人影,不断向徐爱媛逼近。那些人影是勉强能称之为人形的,他们头戴奇怪的尖顶帽子,四肢伸长到诡异可怕的长度,胯下骑着徐爱媛从未见过的类似**足虫但却长着巨大翅膀的生物,而这生物的脚上绑着的是数不清且在不断蠕动的人脸,它们长着漆黑的嘴,发出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恐怖声音。

徐爱媛僵住了,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竟对着那些可怕的影子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当那影子靠的很近了,脑中的声音发出疯狂的叫喊时,徐爱媛才回过神,扭过身向无限的长廊逃离。她奔跑的越远,身后扭曲的空间就愈发延伸,将墙壁上的挂画、迷你的水晶灯和那些房间全部搅在一起,不停旋转,可那些影子却并没有因为空间的延伸而远离,它们依旧在前行,以一种不变的速度越靠越近,仿佛徐爱媛即使是在奔跑,却没有离开原地半分。

就在那些影子即将碰触到徐爱媛的时候,徐爱媛看到了走廊一边一扇半开着的房门。她并没有过多地思考,径直地奔着房门跑去,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进去并关上了门。她强压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忽视剧烈的心跳将耳朵贴在门上,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扇门就仿佛切断了自己与外面那条走廊的连接一般,将那些影子彻底地拒之门外。

她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窃喜,但当她转过身去看屋子里的东西时,却发现屋子并不存在。

她站在一条宽敞的街道上,周围是亮着彩色灯光的商业店铺和装着玻璃幕墙的高楼,黑色天空下楼顶上的红色光点以一种固有的频率在不断闪烁,可爱俏皮的文字和漂亮的女明星在高楼的电子屏幕上如往常一样在用充满活力的声音讲着广告词……一副繁荣都市的景象。徐爱媛曾经在很多地方都见过这座城市,但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来过这里。她无法相信此时此刻她就正以这种奇怪的方式站在这座城市的街头。

这扇门之后的世界,是日本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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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爱媛盯着远处亮着灯光的高塔久久回不过神,她无法相信自己是如何被传送到日本东京的,也许她并不是真的在这座城市里,一切都只是灵薄塑造出来的假象。但当她碰触到便利店的玻璃门,刚刚下过雨还有些湿润的马路,以及路口自行车上挂着的湿透了的晴天娃娃时,那种触感却是真实的。她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就和在黑暗线中一样,可能这就是灵薄会让人迷失的原因。

徐爱媛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耳边俏皮的音乐声和广告词此起彼伏,灯光之下本应温暖,但她此刻却莫名地感到冷得刺骨。她走过一条又一条街,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即使是在涩谷,109大厦的脚下,她也依旧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

“发生了什么?” “这是哪里?”

“可怜的东西,她还没有搞清楚现状!” “这里没有门!”

“邪恶的东西……它不在这……”

耳边的声音还没有消失,依旧是那么癫狂和尖锐,但此刻这些声音却让徐爱媛莫名地有些安心。

突然之间,她听到背后的远处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身看去,在路口的一栋大楼上,墙壁被一束略微发红的灯光照亮,几个人影在大楼上跳动,狂奔,做着十分诡异而可怕的动作,而更加可怕的是这些影子并没有头。徐爱媛看到这些影子以后不禁捂住了嘴巴,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就在她转过身想要逃离这里时,一阵哭声从那个路口传了出来。

那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她从路口跑出,大哭着,像是要逃离那些可怕的影子。徐爱媛虽然害怕,但是仍然向着女孩的方向跑去,在距离女孩足够近的时候,她猛地将女孩抱在怀里,扭过身就向着相反的路疯狂逃离,待她跑得足够远时,她才回头向着那路口再次瞥去,那些影子依旧在那里,狂舞,交融,尖笑着汇成了一个无可名状的东西,最后,灯灭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剧烈运动,徐爱媛停下脚步时顿时感到无法呼吸,在原地休息了五分钟之久后,她才能够正常地说出话来。

“那些东西是什么?”徐爱媛说,但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随即她才明白,这里既然是东京,那这个女孩一定是日本人,便用日语又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大概是妖怪。”女孩擦擦眼泪说。

徐爱媛看到女孩怀中抱着一个干净的兔子玩偶,用手指了指问道:“它是你的朋友吗?它叫什么名字呢?”

“芽衣,石川……芽衣。”

徐爱媛有些疑惑,为何一个玩偶要取一个连名带姓的名字,还如此具体,就好像真的是一个活人一样。但她并没有多问,继续温柔地说:“她很干净,看来你把她照顾的很好呢。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

“我叫%¥#@&……我和妈妈走散了。”

徐爱媛无法听清女孩的名字,无论问多少次,以何种方式问,发音和拼写,当这名字从女孩口中说出来时就会变成一串模糊的声音,就好像这个空间故意将这个名字抹掉了一般。

“好吧,那既然你和妈妈是在这附近走散的,那我们就去找一找怎么样?这里有妖怪,所以一定要拉好姐姐的手,好吗?”

女孩点点头,便牵住徐爱媛的手跟在她的身边向着更加明亮的地方走去。

在一家商场的门口,徐爱媛停下了脚步。这家商场非常高,足有十几层,占地面积也极大,这不禁让她想起了盛阳市那号称亚洲最大的集商场、酒店、展览馆于一体的K22艺术购物商场。但这个商场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在地图上见到过。这座商场就好像幽灵大厦一般突然出现在这里。而就在这座诡异的商场门口,徐爱媛发现了活人的痕迹。包包,鞋子,衣服,杂乱地散落在商场的门口,就好像这些东西的主人在慌乱之中将它们遗落在了这里。在征得了女孩的同意以后,徐爱媛用力地推动了商场的旋转门。

商场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中央的大显示屏上依旧在播放着当红明星为奢侈品代言的广告,可是这若大的还在营业中的商场竟还是看不到一丝的人影。空荡荡的几层楼中只有固定循环播放的音乐还在诡异地响着。扶梯仍在运行,将散落在地上的鞋子和背包从底下运到上面,最后卡在缝隙之中。这里无疑是有人存在过的,徐爱媛能感受到他们还没有完全逝去的气息,可是她却什么也找不到,就仿佛这里曾经活着的人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只留下了一些衣物,背包和鞋子。

气息慢慢消散,那种刺骨的冷再次袭来,而就在这时,商场的广播里传来了失真扭曲的女人的声音。

“%¥#@&小朋友,请在听到广播后到会员服务中心。%¥#@&小朋友,请在听到广播后到会员服务中心。”

女孩晃了晃徐爱媛的手,大概广播中说的是她的名字,于是二人便跟随着商场的路标一路走到了四楼的会员中心。这是徐爱媛第一次逛没有人的商场,这曾经是她梦想过的场景,也是她所追求的素材,可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却发现一切是那么的毛骨悚然。

会员中心的柜台很长,足有五米,后面可以同时容纳五六个工作人员,但此时这柜台后面坐着的却不是活人,而是两个身穿着制服,脸上画着诡异脸孔的人偶。它们“笑着”,一个伸出双手摊开手掌,一个向后面展开胳臂指向墙上的门。女孩拿起人偶手上的纸条看了几眼,随即雀跃地向徐爱媛大叫,是妈妈,是妈妈给她留下的字条。但是当徐爱媛接过纸条的时候,却发现上面并没有任何文字,而是用黑笔和红笔胡乱画出的凌乱的线团。

“你确定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字条吗……”

女孩站在门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而她的身后,门的两旁竟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人偶,它们的脸上全部都画着诡异而扭曲的笑容,它们凝视着她,发出无声的嘲笑。

门的后面不再是那个商场,而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不知道这里是哪,但天空依旧是黑的如墨,只有石头甬路两边燃着的纸灯笼发着极其微弱的光,犹如指引,一直通向不远处的一座漆黑的鸟居和后面隐约传来诵经声的神社。

徐爱媛每经过一对灯笼,火光都会变得明亮一点,当她走到神社的门口时她才发现,这里并不只有她和女孩两个人。每一对灯笼的下面都跪着一对侍者模样的人,他们穿着平安时代的官服,头上都戴着乌帽子,向前行礼,可他们的脸却全部用白色的纸遮了起来,纸上还画着她没有见过的符咒。

神社的大门洞开,里面却看不到僧侣和神像,只有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在屋子的正中央,跪坐着一个穿着白无垢的女人,她的脸上贴着一张与外面侍者截然不同的符咒,低着头,仿佛在无声地啜泣。

“他们说妈妈是神明大人选中的人,所以一定要嫁给神明大人的。嫁给爸爸是一种大不敬,所以这是妈妈应得的结果。”女孩说,语调平静的有些可怕,“可是即便如此,爸爸还是找了好多人来做法事,想要将妈妈从神明大人手中救下来,可是神明大人生气了,把家里弄得好乱好乱,那些做法事的人都在哇哇大叫,一个一个全都从我家跑出去了。我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我总感觉很伤心,因为神明大人好像……把妈妈吃掉了。”

石头甬路上的灯笼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最后在一阵刺骨的风中,神社陷入了一片黑暗。在黑暗之中,徐爱媛听到身后响起了物品折断的声音和血肉摩擦的声音。那是“神明大人”到来的信号。侍者们依旧跪在灯笼之下,血红的月亮照亮大地,一颗颗贴着符纸的头颅连带着脊椎漂浮在半空之中,口中诵念着完全颠倒了的经文。穿着白无垢的女人被穿在木桩上,见不到了下半身,残破的脊骨随着风的吹拂,在密如潮水的符咒之中如钟摆一般摇动。徐爱媛看不到血月之下的“神明大人”,但浓郁的血腥味、刺骨的寒冷和极强的压迫感已经让她恐惧得几近昏厥。

“神明大人他说,要娶我当新娘,但是我不想。神明大人……很可怕。而且我看到神明大人后面有好多看不清脸的人,那些人要把爸爸和哥哥都带走。好可怕,好可怕……”

那是数不尽的由人脸编织的皮鼓,“神明大人”欢快地用节肢、触手和死去之人的残肢敲打着皮鼓,发出数千哀嚎,咧着生满蛆虫和獠牙的嘴向神社一步一步迈进。血月无法照亮那张恐怖的脸,仿佛那张脸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于世上的东西,仅仅只是一瞥,徐爱媛就已经开始因极度的恐惧而止不住地呕吐。

呕吐造成的缺氧让她眼前发黑,而就在这黑暗的视野之中,她看到房间里的一侧传来了星星点点的光,于是她便不假思索地向那光踉跄地跑去。刺骨的寒风让她恢复了一些理智,而这时她也才发现,自己从神社回到了东京那栋不知名的商场的顶楼,脚下是数不尽的灯火,而头顶只有一轮血红的月亮。那女孩站在楼顶的边缘面向着这座无人的城市,瘦弱的身子仿佛随时会被高空风所吹落。

徐爱媛大声地呼唤着她,而女孩却不为所动。她慢慢扭过头,留下了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微笑,随即从楼上跳了下去。徐爱媛惊恐地冲到边缘向下望去,可是看到的却是堆积如山的死尸,她和那个女孩的死尸。

“可怜的东西,她现在才知道!” “我们会死吗?会死吗?”

“带我离开这!” “只有一个办法!她知道吗?她知道吗?”

“邪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

徐爱媛听到身后响起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和噼噼啪啪节肢敲击地面的声音,她知道,是扭曲空间中的那个不可名状的东西来了,它从酒店的长廊终于追到这里来了。它想要什么?它想要她死吗?想要她的灵魂吗?又或许是和“神明大人”与白无垢一样,想把她撕碎然后永远地留在这里。楼下的死尸就是她的结局,一次又一次相同的结局,可是她却什么都记不得。那真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她吗?也许她的记忆也和这个空间一样扭曲了。

她不敢回头去看,因为她知道,只要一眼,她就会彻底地疯掉,再也走不出这个空间了。可是她又有什么选择呢?

她慢慢踏上了边缘,就像那个女孩一样,就像那成堆的死尸一样,永远循环下去。但这一次,她听到了某个声音,某个她感到十分熟悉但是却无法辨别的声音。她抬头望向那血月,似乎在那月亮上看到了一丝裂痕,结晶般的碎片从那道裂痕中掉落,最后竟变成了一个漆黑的空洞。新的血月出现了,可是那似乎并不是一轮月亮,而是一只血红的眼睛。那一瞬间,所有曾经她不想去回忆的东西全部涌入她的脑海。漆黑的河水,遍地盛开的血红色的曼珠沙华,立在孤独之地的棺材,蓝色与白色围绕着棺中之人的繁花,以及那个阴魂不散的女孩……

“ORUGENNAOL ALVINAAULS”

这个世界的天空一瞬间崩塌,黑色的人形从血月的缺口中飞出,化成一颗又一颗的结晶坠在地上汇成一条宽阔无比的漆黑之河。这河水淹没了街上的灯火,淹没了林立的高楼,淹没了那无可名状的邪恶东西,也连带着她一起将整个世界淹没了。

待她再次醒来时,她正倚着酒店房间的门坐在地上,手表上的时间是十一月八日零点整。她在东京的世界里只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但是却感觉无比的漫长。

她已经逃出灵薄了吗?她不知道,至少那些声音此刻并没有在她耳边胡乱地说话。她用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房间里依旧是入住时的样子。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吗?

她冷笑一声,转过身去触摸房间的门把手,可是当她看到房门上的号码和墙上的时钟时,她一瞬间僵住了。

墙上的时钟依旧是十点三十二分,而这个房间,是神默江利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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