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 第三百三十八章 从此无神明

由于天空中的魔法通道一直保持畅通，龙族的撤退十分迅速。

哈恩长老在离去之前把那个复活的“龙蛋”丢给了风灵。用蓝龙哈恩的话说，这个所谓的龙蛋已经不能称之为龙蛋了，它混杂了龙的身体结构以及风灵注入的神明魔法还有哈恩长老注入的龙心之力，就算是蓝龙哈恩，也无法想象这里面能生出个什么怪物来。既然风灵和龙族达成共识，皆为盟友，这个由风灵打造的小怪物就还是交给她自己去想办法抚养吧。

这让风灵有种能养个自己的神兽出来的预感。

她捏把捏把将龙蛋塞进自己的储物空间，然后转头看向晴星和波妮卡。

晴星凌乱的胡子抖了抖，嘴唇咄诺两下，终于说了句：“你、我……我们都干了什么？”他苦笑一声，“我想象了很多种结局，有最好的，也有最坏的，但龙族和魔灾会一起重返大陆？这种事甚至都让我无法用好与坏这么简单的标准来衡量。”

“很多事都没法用好和坏来衡量。”风灵这么说着，去波妮卡怀中摸出了朔夜这个装死的木雕脸。

晴星更吃了一惊。“北荒夜王朔夜？它不是被封印在中心湖吗？怎么会在波妮卡身上？”

“多半是波妮卡被送往中心湖后遇到了吧？”她目光落在波妮卡衔接了光明女神手臂的地方，觉得她的断臂多半和这事有关。“她觉得当初把朔夜交给隐者会议是她的误判，一直都不能释怀。”

穆克尔走过来，看到风灵手中的木雕脸朔夜，一脸后怕说道：“幸好神明不知道这家伙和你之间的魂契，也没怎么注意到它就在波妮卡身上。如果最开始幽暗神就拿它出来对付你。那就糟糕了。”

风灵却撇撇嘴，满不在乎说道：“那也不一定，介于我灵魂的来历，这样魂契对我能有多大影响还很难说啊。”

她在木雕脸上点了三下，又轻轻一划，只见一缕青烟嗤嗤蒸发掉，仿佛是某种魔法符在消散似的。

晴星已经被磨练的和穆克尔一样能见怪不怪了。他看着那缕消散的青烟。向风灵问道：“你在废除魂契？”

风灵点头说：“这对我来说。这种事儿现在已经变得很好操作了，废除魂契的代价直接用魔法力冲消掉都可以。”

“哦……”穆克尔和晴星点头表示明白，这还算正常。但木雕脸朔夜依旧装死就不对劲了。

风灵抓起木雕脸仔细审视一番，问：“嘿，朔夜，你还没死吧？”

“……没死。”

“你的安静让我很奇怪。”

“不安静能怎样？指着你的鼻子骂娘么？”

“按你的性格来说。我以为你绝对这么做的。”

“是，如果是之前。我会那么做。但现在，我不会再那么愚蠢了。我从来不相信夜魔会败，自以为夜魔遭到龙的抛弃，是龙族横插一脚。逼我们对一场必胜的战争做出妥协，让神明、人类得以苟延残喘，所以我有义务坚持延续夜魔一族的强大。而事实上。得到龙的庇护苟延残喘的却是我们夜魔自己。我自以为北荒夜魔是为夜魔的自立和骄傲而战，可到头来却只是个跳梁小丑。被个小小国君当做称霸大陆的踏脚石，更被神明用作一个铲除威胁的可悲的工具。你知道吗？这都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在失去了北荒的所有族人和领地后才知道这一点。他们已经为那这种荒唐和愚蠢而死，永远都活不过来了，我把他们带上了死路，却没能带给他们任何荣耀，反而让那些惨死的族人变成了笑料！”

“……”风灵觉得，大概是蓝龙哈恩讲述的神战调停的真相，以及神明所说的铲除双日之子的事儿让朔夜备受打击吧？

“把我留在这儿吧。你我既然没有魂契束缚，你大可以不在乎我的死活。”

风灵看了看穆克尔，穆克尔耸耸肩没话。她又看向晴星，晴星沉思一下，伸手说道：“把他给我吧，我会把他交换隐者会议看管。”

于是风灵把朔夜给晴星丢过去，顺便说道：“你知道吗？今天你帮了我一次。在波妮卡出现时，我并不能确定波妮卡是否还活着，但发现你的存在后，我就明确的知道，波妮卡还没有被幽暗神的力量完全侵蚀掉，因为他没能通过吞噬波妮卡的记忆来找到你这个和我同命相连的魂契者对付我，这说明波妮卡很好地守护住了自己的神识。正因为这样，我才能第一时间做好救人的准备，给幽暗神身上留下一颗震爆弹的种子。你要不要咬牙切齿地悔恨一下？”

木雕脸似乎阴惨惨看了风灵一眼，再没有出声。

滞天带着猎魔人小队离开了，没有和风灵和穆克尔打招呼。风灵没打算追上去寒暄问候，而穆克尔也只目送猎魔人的离去，没有出声。

面对风灵审视的目光，穆克尔很坦然地说道：“他们是去建造自己的国度，而我已经有了另一个归所，就不去凑热闹了。”

空旷了的枯原上，只剩下风灵一行和诸神。

诸神现在面临一个难以抉择的难题，他们彼此眼神交流着，独立思考着，而答案却总是那么模糊不清，理不出头绪。

杀神没有融进诸神的圈子里去，她扫一眼苦闷的神明们，觉得这帮人太不干脆了，就抱着神之核径自走到风灵身边，直接将神之核丢给风灵，然后说道：“今日起，我不再为神，我将收回所有信印，遗弃所有神殿，我会起个普通人的名字，在大陆寻个落脚之处。大陆之上，不会再有杀神，也不会再有杀神的信徒。如此，你是否容我存留于世间？”

风灵接了神之核，拿捏一下后意识到，这是分化出诸神的魔法的核心。与诸神的纯魔法形态不同，他有完整的身体，但这个身体很特别，它没有心脏，只靠诸神的魔法力供养。理论上，只要诸神中还有一个存活，它就不会死亡。同时，它还有非常强大的天赋防御魔法，这种防御属性从精神到皮毛、内腑，形成了全方位的防御面儿。毕竟它对诸神虽然没有制御力，却有着名副其实的召回权，一旦被人控制，那就是神明的末日，这么一来，高强度的防御天赋也就不难理解了。

其他诸神看到杀神就这么把神之核交给风灵，出乎意料地没发出什么抗议声。他们都看着风灵，而风灵抱着这个小婴儿，琢磨着琢磨着就有点儿走神，冷不丁，她抬头向杀神问道：“这个小家伙能养得大吗？”

“嗯……大概可以吧。”毫无防备的杀神被问得有点儿懵神，回答得不怎么确定。

“那可以养着试试吧？”风灵饶有兴趣地说着，又冷不丁向杀神问道：“你说要在大陆上找个落脚之处，这个落脚处会是哪里？”

杀神摸不清风灵这思维怎么跳跃的，简单回了句：“还没想那么多。”

“那就来夙照城吧。”风灵把神之核递给穆克尔，拍拍手说：“我承诺过，会杀尽天下神明。大陆之上，只要有试图以神自居、试图收揽信徒、试图设立神教、试图接受他人信奉与供养的，我都会杀。如果你们今天都能更名易姓和我搬到夙照城去，与神明信仰再无瓜葛，我会很乐意把你们当做客人或朋友招待。”

“这是要软禁我们到夙照城吗？”杀神挑眉问到，锐气外泄。

“呵呵。”风灵一笑，说：“当然不是。只要你们不再为神，那就是你们的落脚处，每年的最后一天，你们必须聚到夙照城参加跨年晚宴，其他时间，随你们去哪儿。”

光明女神终于忍不住在旁边冷哼一声说道：“夙照城可是我赐下人间的城池。”

“它很漂亮。”风灵向光明女神微微欠身示意，由衷赞叹了她的品味。

光明女神冷冷笑一声算是回应，而后，就一脸不爽地发表了和杀神同样的宣言。

有两个先例后，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每个神明都是誓言立完，立即消失。风灵没追究他们的去向，只要他们真的销声匿迹，不再试图维护自己名下的宗教，她就不打算去天涯海角地追杀。只有杀神是等所有其他神明都消失掉，才上上下下仔细看了风灵半天后，转身离去。

她离去的方式也很特别――迈着步速匀称的闲步，优哉游哉迟迟半天才终于消失在平坦的地平线。

只有风灵注意到，最开始几步，杀神的身影忽然拖拽出一个残影。这残影如光闪一样簌然划向远方，在穿越了十数座城池，上千个山岭，几百条河流以及广袤的农田后，抵达了三城相依的夙照城。她远远望去，觉得少了帝王塔的城池缺显锋芒，少了居民人口的街道更加冷清。

但从城墙到内城，所有建筑体雄宏厚重的风格则如出一辙。

“果然是光明的喜好。”她在如此点评的时候，没有在光明之后加上神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