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 第三百零七章 被无视的告诫

风灵没让路，大地之神不得不停了半步。

“你用很奇怪的方式保护了你和你的同伴。”这是在说风灵的异能屏障。“但你真的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大地之神骤然勃发的魔法力瞬间召唤起两个十级魔法！

瞬发，真的是瞬发！他竟然瞬发了两个十级魔法！要是他刚开始就拿出这种手段，米特龙根本撑不了这么长时间！

虽然风灵对神明力量的强大做了一个预期，但认真起来的大地之神还是让风灵吃了一惊。

大地之神也狠狠吃了一惊――他原本是要瞬发四个十级魔法，却莫名其妙被拆散了两个！虽然天命女神那里早有一些含糊不清的言词流露出来，说有可以强横干涉神之魔法的人类存在，但亲自遇到时还是让他难以置信。

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他明明看到面前这个少女只拥有五级魔法力而已！

再追加三个瞬发的十级魔法！大地之神几乎是本能地要尽快铲除掉这个让他很不舒服的不安定因素。

这下风灵可就头疼了。十级魔法瞬发着玩儿也太夸张了吧！这还只是大地之神在人间的降临体，而不是本体。据说神明降临体的力量最多只能达到本体的七成。那要是神界通道打开，神明本体都跑来这片大陆上，她岂不是只有挨揍的份了？

风灵拼劲全力又干涉掉两个十级魔法后，不得不面对其余三个她没来得及干涉掉的十级魔法。

那可是十级魔法啊！根本不是能随便对付的。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摧人心魄的强大压迫感，这一切，在这个世界前所未见！风灵只觉得。自己身体里静了太久的血液慢慢蒸腾起来，那些宁静日子里沉淀到深处的东西被逐渐翻搅出来。

是的，之前过得太平静了，哪怕是经历了波洛尔山、经历了默多覆亡、经历了夙照自立的一切，也无法掩饰掉这种平静。曾今，在昆祀城上，若错一步。万劫不复。若败一场，尸骨无存，没有退路。无法回头。

与之相比，这片大陆有着太多的选择，太多的安适。

而此时，面对大地之神。风灵感到曾今久别的一切在一点点儿被唤醒。好久了，真是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放肆地用自己在昆祀城稔熟无比的力量来打架了！

一种兴奋感迅速在风灵全身蔓延开来。酣畅无比地贯通到四肢百骸。

我可以在这儿杀了这个神明吗？昆祀城根植在风灵内心的疯狂躁动起来，往风灵那被理智掌控的大脑叫嚣起来。

大地之神一瞬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尽管他瞬发的十级魔法被干涉掉了三个，却依然有三个魔法形成最终效果扑向那个不知轻重的狂妄少女，但这种局面下。他好像看到那个人类少女在……笑！

没错，笑得两眼放光，仿佛锋利的剑展露在阳光下。耀着锋锐和杀气！

大地之神觉得异常愤怒，再次瞬发四个十级魔法。叠加着攻了过去！这一次，风灵竟然没对他瞬发的十级魔法做出任何干扰！

风灵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试图挑出胸膛，她能听到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咔啪啪作响想要疯狂起来，她能感觉到灵魂深处的狂躁在破土而出，但她必须克制这一切，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

……

已经离魔法森林非常近的神裔族人们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不远处磅礴无比的神的魔法力。

神之力的纯度和强大让所有人都瞬间就得出了结论――神明降临了，就在前方，而且盛怒无比。

“族长大人。”

费昂族长漠然看着第一时间冲过来的族人，问道：“怎么，你有事想和我说？”

“族长大人，前面有神明降临。”

“哦？这对你来说很稀奇么？”

对于神裔来说，神明降临这种事见怪不怪，当然不值得稀奇，但――“族长大人！您应该能感受到神明的怒气！”

“哦。也许我们需要去拜见一下尊贵的神明，看有没有我们能效劳的。”

这个族人脸都快憋扭曲了。“族长大人！难道要我提醒您一个盛怒中的神明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费昂族长淡漠地看向这个族人，轻飘飘说了句：“我不需要你的提醒，我亲爱的堂弟。相反，也许我该提醒你一下，我是族长，我再告诉你，我们要去拜会那个盛怒的神明。”

这个族人脸色变了变，默然退了下去，也再没有人上来问类似的问题。族长的权威不仅是来自于族长两字，更因为族长掌握着族中权杖，在族规中，对族人有赐荣辱死的的权利。

而奥兰家族那边，身为族长的奥兰大公却悠闲得很，因为根本没一个人上来问询情况。

费昂发现，奥兰族人在神明的气息带着怒意肆意而出的时候，只是向神明所在的方向张望一会儿，又看了看继续赶路的奥兰的态度，就集体噤声，继续按原定计划走自己的路。对于奥兰家族所展现出的守命和镇定，费昂族长不无感慨：“我万辉国应该是最重令行禁止、上下尊卑的，可没想到还是比不过你们奥兰家。”

奥兰大公客气地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曾和一个怒气不小的神明直接对话讲条件，并得到了神明的认可和维护，那么，你的族人也会镇定许多。”

费昂脸色青了几分。他知道奥兰大公曾在夙照都城从愤怒的光明女神手中为许多被神遗弃的人争取了生机，也争取了赎罪的机会，但奥兰大公凭着这点儿事迹跑到自己面前摆谱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奥兰大公当然看出了这点，却故意无视，装得毫无所觉。他对费昂编造风灵绑架波妮卡的事情很不满。尽管竞技场的事需要一个合理的谎言向所有死难者做出交代，并对神裔成年礼的失败进行掩饰，但这个所谓合理的谎言对奥兰家来说却过于耻辱。

堂堂族长的女儿被那么被掳走，奥兰家族的脸往哪儿搁？可在万辉国，造势的主动权在费昂家，奥兰大公即便对这种谎言不满也无可奈何。

细小的怨愤埋藏在彼此心里，被理性的现实需要、实际利益盖了过去。才有了两族联手行进魔法森林的事。而之后的路途中。费昂族长和奥兰大公几乎就没说几句话。

大约又前行了半个小时多，行速极快的神裔族人们在奥兰家族几个好手的示意下忽然停了下来。

奥兰家的魔法侦测力在四大神裔家族里是最强的，他们中几个出类拔萃的奥兰族人和向导一起走在最前面。以侦测任何异常事物的袭击、侵扰，并提早预防。这会儿，整个队伍在他们的示意下停步后，其中一人小心穿越林地。几个纵跃出现在奥兰大公面前。

“大公阁下，我们现在怎么走？”

奥兰大公的魔法探测力是奥兰一族最强的。所以这个开路的奥兰族人很确信，奥兰大公肯定知道行进路线前方出现了两个人。他省略了所有报告，直接道明了他跑来见奥兰大公的目的。

“……”奥兰大公沉默不语。

旁边的费昂族长不明白状况，所以对奥兰这边神秘兮兮的哑谜心存不爽。“出什么问题了？”他很刻意地走近奥兰大公。瞥着那个前来禀报的奥兰族人问道。

“有两个人挡在我们前行的路上。我在想是该绕开他们，还是……继续走下去。”

这里有人？费昂族长当然不傻，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带着试探的意思。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就是两个人吗？我们没必要为了他们改道。”

奥兰大公默然不语静待了片刻，忽然笑了笑。道：“说的也是。”他随即对前来请令的奥兰族人说道：“你听到费昂族长说的了，没必要避开他，继续前行。”

“是。”

奥兰大公这决断来得太快太简单，让费昂族长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但话是自己说的，现在他也不好再多嘴，只好任队伍继续走下去。

果然，走了不会儿，就看到了两个身影挡在他们前行的路上。费昂族长很诧异地认出了其中一个――默多学院的原校长晴星。

晴星和穆克尔站在树林中，挡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看他们的样子，多半是知道奥兰大公会从这儿经过，所以专门等在这里。而他们身后数里外，就能踩到灰败了的魔法森林的边缘，只要站在那片没遮拦的平地上，风灵和大地之神打斗的地方就遥遥可望。

实际上，哪怕现在视线依然被繁茂的森林遮挡，那种强烈的魔法波动、甚至是魔法冲撞的声音却早已切身可感。

“奥兰大公，费昂族长。”晴星向前一步，说道：“请在这里掉头吧，大地之神的愤怒你们应该都感受到了。神裔太容易受神明的影响和操纵，过于接近对你们来说会有危险。”

奥兰大公没说话，侧头看了看费昂族长。

费昂族长只好向前几步，冷脸说道：“晴星，就算你是隐者会议的议者，神裔族人的事儿也轮不到你们插手。”

“我并不打算插手神裔的事儿，我只是建议。我很明确这前面的大地之神现在心情不怎么好，也很清楚面对一个心情不好的神明时，神裔会有怎样的风险。所以我觉得，我有责任提醒你们。”

“哈！”费昂族长冷笑一声，“难道你觉得这些关于神裔、神明的事儿，我们会不清楚？”

晴星道：“你们自然清楚，但这不妨碍你们去冒险。”

费昂族长一阵冷笑，目色寒冷如冰：“这就是你站在这儿的原因？你觉得凭你能挡住我们的去路？”

晴星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阻止神界通道的开启，为此做了不少准备，但相信我，你们需要更多的帮助。”

“帮助？”神裔族人们一阵哗然。“狂妄，竟然说向我们神裔族人提供帮助！”

而不少人都被晴星的话勾起了疑惑：阻止神界通道打开？他们难道不是来抓那个风灵的吗？为什么晴星会说是阻止什么神界通道啊？

费昂族长在这片哗然中冷冷说道：“我们是去追捕悖逆神明的夙照风灵，不是阻止什么神界通道的开启。”

晴星瞬间看明白了情况。他很奇怪，费昂族长和奥兰大公带着族人进入北境森林前竟然没有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两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神裔家族本身对外界来说秘密太多，即便隐者会议长期有神裔家族的人，他们也从来没把族内的辛秘和盘托出。这种神秘也让晴星现在犹疑不定――奥兰和费昂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有没有和这两个神裔家族相互协助的基础？大概是没有吧？至少目前看来，费昂族长的态度很明确：滚开，离我们远点儿。

心思辗转中，穆克尔轻声在他耳边提醒一句：“波妮卡没在其中。但风灵送信的木盒却在那个理务仆人的身上。”言语中想要说明的问题很清晰：奥兰大公找到了波妮卡，却没有带上她。

这话如醍醐灌顶，让晴星瞬间抓到了关键所在。他慢慢扫过这些神裔族人，和自己与神裔族人打交道的记忆一一比照。

似乎没有族长直系，只偶尔有那么几个主家的子弟，没有长老级的、没有在神裔家族经济中的主要经营者，没有大地之神信印类的族人，没有对外影像力比较强、人脉范围广的……这简直就是一支消失了也不会引起多少注意、更不会对神裔家族的运作产生多少损失的队伍！

晴星觉得一阵脊背发凉。他盯着费昂族长和奥兰大公看了一会儿，默然侧身让路。穆克尔很意外，但还是跟随晴星让道。

奥兰大公与他们擦肩膀而过时，没有任何表示。而紧随他身侧的理务仆人波尔温，则很不客气地推了穆克尔一把，带着轻蔑和鄙夷说了句：“猎魔人？老古董的野蛮人。”

穆克尔淡漠地瞟了他一眼，没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