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 第一百零六章 龙的疯狂

在奥兰大公和费昂族长达成的共识下，两个神裔家族向北的进行速度明显加快了。

理务仆人波尔温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凑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奥兰大人，风灵的信上有什么坏消息吗？”他敏感地捕捉到，奥兰大公眉间拧起几道皱纹。

“坏消息是预料之中的事。我已经做了准备，这次进入北境的神裔族人，没有一个是和大地之神缔结信印的。”奥兰大公虽然这么说着，但眉头却没有舒展的迹象。

理务仆人更加压低了声音：“这么说，风灵的信上还有什么好消息吗？”

奥兰大公瞥了一眼理务波尔温。这家伙机敏的心思有时候让奥兰大公感到厌烦。“的确，她的信里还有些好消息。晴星在那里，猎魔人在那里，而且龙也在那里。”

理务仆人沉思一会儿，说道：“风灵这是极力告诫您不要再去趟这浑水，也许她觉得自己可以解决这件事。”

奥兰摇了摇头，说：“她根本不明白，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做。”

理务仆人波尔温望了一眼行进中的族人，挺不放心地说道：“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还不明白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到时候他们真的有勇气去面对神明吗？”

“那都无所谓，他们只需要做他们该做的事。”奥兰大公淡漠说了这句话后，就再没搭理波尔温。

……

……

魔法森林中，已经打得灰飞地颤，龙血四溅了。

大地之神在神战时代经历千余战阵，对米特龙那些稚嫩而不熟练的魔斗方式瞟一眼就看透了**成。更不用说，即便大地之神不是本体。在魔法力上也高于米特龙不少。年轻而莽撞的米特龙，根本不是大地之神的对手。

“杀了你……”不断挂彩的米特龙说话都有点儿虚乏了，但对于风灵来说，他的这句话却比他前面数十句话都要引人注意。

前面数十句话基本都是“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你们都给我去死”……之类的话，但这次，他说的是“杀了你”，而不是“杀了你们”。

是不是这家伙改主意了？

“……们。”粗喘几口气。米特龙还是固执地加上了这个字。

哦。老天啊，他难道不能让自己的敌人少几个吗？

米特龙身上的青蓝色龙鳞已经被大地之神的各种魔法攻击刮掉一半。那种阳光下泛着深水蓝色泽的巨型身影，现在看着就像过火的山林一样。凄惨斑驳，还不断渗出红色的血液。这样下去，米特龙撑不了十分钟，就这。也得感谢他们龙族天身高防属性、也就是能挨耐揍的身体。

“米特龙！”风灵把声音准确传进米特龙的耳朵，对于米特龙之外的所有一切。这个声音是消匿的、无音无声的，甚至是晴星校长和穆克尔也都听不到。“我们可以暂时结盟，一起对付大地之神。”

“杀了你们！”

“我可以暂时牵制大地之神，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疗伤。然后我们再寻机会撤了。之后，多半就轮到我们和大地之神打起来，到时候你来帮忙……”

“我杀了你们！”

“你只龙一人对付大地之神很勉强好不好。这是在名副其实地拼死。”

“去死！死！你们都死――！”

“……”风灵有点儿无奈。“冷静下来听我说，现在的局面……”

“杀――！死――！都给我死――！”

“……”风灵挪回到自己选中的那块石头旁。磨了磨牙根，觉得自己这半天说话如同对驴弹琴。

晴星和穆克尔虽然没听到风灵的话，却看到了她冲着米特龙的方向张嘴说话，并且表情渐渐无奈到想要砸墙揍人。

“你在和他谈什么？”晴星问道。

风灵气恼地说道：“什么不什么的，根本谈不通。”

“你在尝试说服这只龙和我们合作，联手对付大地之神？”穆克尔问得更直接明确。

风灵一摊手，颇为无趣。“米特龙现在就是半个疯子，他根本就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我们应该在一切结束之前离开这儿。现在还不是我们和大地之神正面冲突的时候。”

晴星沉思片刻，问道：“你确定这么做比较好？他是名副其实的龙，如果我们能和他合作，那无疑对以后的事情会很有帮助。毕竟这种帮助的来源，也许不会仅仅限制于他自身的力量，更可能来自他身后的整个龙族。”

风灵看着发飙不要命的米特龙，纠结得很。她当然知道，如果得到龙以及龙族帮助会有怎样的好处，但这个疯狂的米特龙让她觉得一切试图向龙族示好的举动都是无意义的！这个米特龙简直太不可理喻了！就算她之前抓了米特龙，把米特龙禁锢在封印里，还威胁他破坏他的龙身，还弄得他回不了龙域，还……好吧，米特龙抓狂是可以理解的，但也犯不着为了抓狂把命都搭上，是吧？

穆克尔很犯愁地审度了一下龙和神的战局，说：“米特龙撑不了几分钟了。”

是撤还是帮，他在催促风灵尽快拿个主意。

晴星也看着风灵，把决策权交给了她。因为无论穆克尔还是晴星，对这场龙与神的对决都无从插手，能够对其形成干涉的，怕是只有风灵了。也只有风灵自己，才能评估出插手这场战斗的风险，并与可能得到的益处进行更合理的衡量。

风灵沉默着，可留给她去沉默的时间却并不多。

“我们……没法去帮一心要把我们也一起杀掉的家伙。”终于，风灵开口说道，带着几分苦笑，“但，如果他被大地之神揍得根本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的话。救他一命还是可以的。我不是很清楚大地之神为什么对龙出现在这片魔法森林这么敏感，但从他的字里行间，我可以推断，大地之神认为龙族会干预他的行动，而且对此持有戒心。如果是这样的话，救下一个龙的性命，也许能成为我们与之示好的表示。”

“即便是被救者不会为我们说半句好话？”穆克尔问道。

“这个……也许龙族的智者能看明白我们的好意。”风灵没什么的信心地说道。

不远处。眼见米特龙的处境越来越危险。晴星知道他们已经没什么时间去耗、去浪费了。他很明确地开口提议道：“我们可以晚点儿再讨论这件事，现在，我和穆克尔必须尽快去建起一个无法被大地之神追踪的藏身处。你救了米特龙后就带他来和我们会和。”说完，他又没什么质疑意义地补了句：“你能找到我们吗？”

风灵已经往米特龙那里飞掠而去，听到晴星问话，远远留下声音：“我会找到你们。”

“轰――”山丘大小的飞石在攻击米特龙龙身的右肋后掉了下来。直接覆盖了风灵的身影。晴星略担心了一下，而穆克尔。他才不会为风灵操这个心，因为根本没必要。这么个小岩石要是能砸伤风灵，那天上的太阳都能掉嘴里了！

“穆克尔。”

“什么？”

“你好像很确信风灵能安全带着巨龙离开。”

“她说能办得到，就没问题。”

“哪怕对手是大地之神？”

“风灵的力量与众不同。和我们所知的魔法完全不是一回事，根本不会受魔法力的束缚和影响。神明的魔法力再强大，对她本人能造成的威胁只怕也有限。”

“我知道风灵能够用奇怪的手法干涉众多魔法。但那应该是有限度的。波洛尔山的事情就证明了这一点，她从波洛尔山回来时候很狼狈。入侵体内的魔素让她的左手几乎不能再用。”

“这是您的理解，或者说，是你们隐者议会一厢情愿做出的判断。在波洛尔山时，有许多意料之外的威胁，而且有些变故对于风灵来不及准备。埋在那里的月虚石不只是一种单纯的魔法物品，而更是一个魔法时代汇聚成的自主意识。它对魔法有完全不同的运作方式，那种方式对风灵来说很意外，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但下次再遇上，风灵不会再吃亏。”

“是么？”晴星不置可否，又说道：“那在和驭灵者比其尔对阵时差点儿败北的事儿呢？听他们的陈述，当时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风灵肯定会被驭灵者比其尔和佣兵瓦伦抓回中心湖。虽然比其尔在议者中也是很强大的存在，但和神明依然无法比拟。你认为一个差点儿输给比其尔的人能赢得了神明”

穆克尔笑笑说：“那一次只是运气太差了。风灵不会总那么背运。”

晴星见穆克尔如此笃定，就又问道：“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对我这个议者不想解释那么清楚，那么，我这里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尽量认真回答我吗？“

“什么？“

“风灵打算怎么带着那个体型巨大的龙和我们汇合？“

“……”穆克尔愣了愣，忽然发现，他好像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与之相默契的是，风灵也没怎么考虑这事儿。

她躲开那块下落的岩石后，最本能的直觉在告诉她，迅速拖着米特龙逃是上上之策。但这个上上之策，在“拖着”这两个字眼儿上直接卡壳了。

拖着，嗯，拖着，就是要把那个无比巨大的龙从某个地方拽着拖地上跑是吧？怎么可能做得到！

“米特龙！”风灵当即大喊起来，“给我变回人身，我带你离开！”

“杀了你们！”米特龙啊呜一口龙火喷出来，杀意十足，且准确无比地直对风灵。

有力气留着对付大地之神啊，冲我来算怎么回事儿！风灵气苦地冲破紫蓝色火焰的包围，费劲地对米特龙喊：“我保证我不会再把你困在封印里，也保证时候我会放你返回龙域，现在你给我听着，不想死就变回人身！”

“去死――！”米特龙已经完全失去理智，风灵说的话就像蚊子嗡嗡嗡一样令人厌烦。

气恼之下，风灵几乎要甩手走人了。才懒得管你个狗屁龙的死活！但这种怒气也就是在心里乱窜了几下，几乎要抽身而撤的风灵还是硬生生扼杀了心中的退意。

“米特龙，你听着，你弄坏的那个龙蛋还有办法救回来！但你如果死在这儿，它肯定就没救了！”

这话终于唤起了米特龙的几分神智。“你撒谎！它已经死了，被你们给害死了！”

明明是你把人家戳了十个窟窿的！风灵几乎要指着米特龙的鼻子嚷嚷，却不得不按捺下这种不爽，好言哄骗：“它没死，还有救。”

“胡说！它已经被大地之神碾碎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抢先一步，保下了它，用空间魔法。”

“你在欺骗我！那时候我根本没感到有空间魔法的波动！”

“我们用的是带有隐匿魔法波动功能的魔法道具，龙蛋真的有救！”

米特龙动摇了，这一小会儿的分神他顾，已经让大地之神在他身上穿了几个窟窿。沉重的伤削弱了米特龙，他的神采萎靡下来，再加上风灵的话，让他眼中的狂暴熄灭了不少。

“你能救它？”

“能。”

“如果你说谎，我发誓，我会杀了你。龙族三万年的寿命里，你会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敌人。”

大地之神已经气势汹汹全力攻过来，风灵根本没时间和米特龙墨迹：“变回龙身，我马上带你离开！”

“你要救它……”米特龙的声音虚弱下来。很杂乱的魔法气息在他身周很勉强整合了一下，就晕出几个光圈，将巨大的龙身圈起来，并带着这幅龙的身体急速缩小。米特龙在变身了，但整个变身过程显然变得非常吃力，可能会耗时数分。

风灵没办法，一咬牙向逼近的大地之神走去。“抱歉，尊敬地大地之神，我希望您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和这个龙谈谈。”说这话时，风灵笑得阳光灿烂。

“让开，低贱的人类，别当我路！”说这几个字儿时，大地之神冷然无情，还带着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