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 第一百九十二章 魔法的源头

穆克尔耸耸肩，道：“你猜的没错。魔兽之主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他作为召唤的通道被撕成碎片，而这位……米特龙，对他的召唤者并不友好。因为，按照龙族的习惯，能够使用召唤魔法将龙强行召离龙山的人，一般都是众生中最出众的佼佼者。为了对其所在的种族施加影响，他们会给这些人一些奖励，给他所在的种族一些馈赠。但那种巨龙召唤魔法在龙族隐居后就逐渐失传，已经有近四万年没有发生龙族被召唤的事儿了。这次米特龙发现他的召唤者、也就是我这么弱小，觉得他堂堂龙中贵族被我这种低等人物给召唤出来很没面子，就……”

后面不用听，风灵也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在北境森林与穆克尔再会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巨龙轰隆隆踏裂大地的追杀中，穆克尔狼狈奔逃。

“啊？风灵？快，这家伙我对付不了！”这是当时穆克尔见到风灵时的第一句话。

现在想想，为什么自己有种幸灾乐祸的喜感？因为这家伙明明知道自己来了万辉国，却始终不露面，只在海伦那里留下一些模糊的信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于让她找得幸苦？还是单纯地看到那个总是爱自己搞定一切的家伙狼狈向自己求助而觉得有趣？

风灵莞尔一笑，没再琢磨下去，转而看向那个米特龙，问：“我以为龙族的骄傲来源于对万物的明通和卑睨，但你的这种偏执让我觉得，龙并不是那么超脱于世俗外的存在。”

米特龙冷哼一声，满肚子怒气。“我们创造了魔法的源泉，能明视一切魔法的根源和脉络。夜魔也好。猎魔人也好，后来出现的神明也罢，对龙族来说都是一种低等的存在。你知道低等是什么吗？”

没人回答米特龙，只有他径自怒吼着：“那就是我们授予，你们顶礼，我们责罪，你们顺承。我们站在这里。你们就要伏地膜拜。我们的声音响起，你们就要恭顺聆听！”

风灵笑了笑：“连神明也是低等的存在啊，你想说你们是神明的神明？”

“当然！”

“可这世上却只有神明无处不在的影像。而你们，就连传说都少得可怜而且歪曲得没了模样。”

米特龙不屑哼哼一声道：“还不都是那帮固执的老头，说什么世界无法再承载龙族的存在，非要让龙族隐世。”

“这怎么说？”

“哼。我没必要向你们这些低等的种族解释。”

风灵笑着伸手从篝火里抽了一个燃烧的木头出来，上面于寒夜中燃烧的火焰稀薄摇曳。“让我来重新定义一下低等吧。你们以种族和魔法水平定义了等级。而我则用文明水平来定义等级。在我的定义里，低等文明是这样的存在：这种文明只能保证种群的延续，为了延续种群的生存而牺牲其他一切。而类似这样的文明，基本都会有同一种附加产物。那就是野蛮。”

说着，风灵捏着那个燃烧的木头笑眯眯凑到米特龙身边。“那么，你们龙族对野蛮是怎么定义的？”

米特龙盯着风灵。眼神里依旧存留着固执的傲气和轻蔑。但在那之外，他第一次显示了动摇和无措。一种由恐惧而生的无措。这种恐惧的来源不是那个微不足道的燃烧的木头，而是风灵充满笑容却又毫无笑意的面孔。

“下面，你要听听我对野蛮的定义吗？”风灵手中燃烧的木头在米特龙眼前晃来晃去。

“你敢！你不能对我这么无礼！”

“呵呵，对不起，我是低等人，野蛮也是理所当然。”说着风灵把燃烧的木枝更往米特龙脸颊上凑了凑，却又忽然一顿。“哦，失礼了。我怎么能把您当低等的人类来对待呢？您只是用变形魔法掩饰了您高傲的身份，我不应该因此而怠慢您。”

说着，风灵目光落在米特龙额前那两边唯一残留的龙鳞上，笑眯眯把燃烧的木枝点了过去。这一次，木枝的火光周围似乎多了什么特殊的力量，让米特龙觉得那看似普通的燃烧着的树枝似乎可以撕裂开一切它想伤害的东西。

在寒冷中传递温暖的稀薄火光一点点接近，如此的漫不经心。与之相衬的，是米特龙惊讶而恐惧地发现：时间竟然可以凝固到如此缓慢。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能感觉到一下一下的心跳，风都变得那么迟缓，松柏枝叶的摇摆也好慢好慢……

“不——等等！”米特龙歪歪扭扭挣扎起来，极力想避开风灵伸过来的“杀器”，“我、我我……我能告诉你很多东西！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对了，龙族隐居的原因是吧？我这就告诉你！我告诉你，不要破坏它！

米特龙惨叫着。这种惊恐求饶的样子让穆克尔和波妮卡都很意外。

“风灵……”波妮卡悄悄凑近风灵身边。“原来龙是这么胆小的东西？我还以为他们都很厉害呢。”

尽管声音压得很低，还是让米特龙听到了。他欲哭无泪地看着波妮卡，不用多说他也明白，他被召唤至此后获得的第一个崇拜者已经彻底倒戈了。

穆克尔诧异地琢磨一会儿，问：“米特龙，你额前残留的两片龙鳞很重要？”

当然很重要！米特龙哀婉地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这两片重要的龙鳞给藏起来。

风灵冷笑地看着米特龙没出息的模样，哼哼一声道：“那里是他封印龙身的地方。如果破坏了，他就很难恢复龙身。要他做一辈子低等物种，只怕比杀了他还要可怕。”

穆克尔转头看一眼被绑在树上的高傲巨龙，发现它颓丧地垂下头。他看得出，一切的愤怒、不甘和委屈，都被巨龙以一种屈服的姿态压在了内心的最底层。

他犹豫片刻，用魔法控制了声音的方向，只对风灵一人悄声说道：“它已经是你的敌人了。当你无力控制它时，它会在第一时间向你的心脏插入利剑。”

“它不会有机会。”风灵淡漠回道。

穆克尔又想了想，说：“它很有可能让整个龙族都成为你的敌人。”

“它不会有机会。”风灵重复了上一句话。

穆克尔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叹口气，拨一拨篝火，站起身四处瞭望一下。“整个森林的魔法气息都在慢慢改变。风灵，难道是你说的那位大地之神做了什么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所能肯定的是，因为这个龙无理取闹的追杀，我们不仅对大地之神暴露了自己的存在，而且还失去了他的全部气息和遗踪。多半是他发现自己被追踪后，更加小心地掩饰了自己在北境森林的气息。”风灵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意。

波妮卡有点儿坐不住了：“风灵，如果他真的开启了神界通道，那我们神裔是不是就没救了？”

风灵没做回答，却瞟一眼被绑了的米特龙说：“你不想为我们回答这些问题吗？”

米特龙艰难地点点头，似乎还在努力适应自己这个有问必答的角色。

“你们了解魔法的源头是什么吗？”他以一个反问号开始了自己的陈述。

风灵静静看着它没做回答。穆克尔和波妮卡也没有回答。

米特龙很想顺势讽刺一下这些无知的家伙，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压了下去，换成耐心的解释：“魔法是一种调和剂，使自然万物维持平衡的调和剂。充斥在世间的魔法力引导着整个世界的平衡，水与火，土与木，动与静，生与死……一切都在魔法力的引导下保持了相对平衡的状态。龙族在漫长的自然变革中发现了它，并找到了和这种魔法力进行沟通的方法，这就是魔法的诞生。最初的魔法，大概出现在三百万年前。”

“三百万年前！”波妮卡咂咂舌，“三百万，就算龙族也好几个世代了吧？”

米特龙点点头。“龙族的平均寿命在三万年。三百万年，即便是龙族，也要经历三百个世代。在这三百个世代中，龙族很明晰地看到魔法力本身不是一个一尘不见的调剂者，它自己也在不断的发展进化。在龙族的历史记录里，魔法力自身的飞跃性变化有五次。第一次变化，大约在龙族可以使用魔法后的三百多年，那次变化让龙族和魔法力有了融合性极佳的沟通方式。第二次变化，大概在七十万年前，世间出现了猎魔人和夜魔两种能够使用魔法的种族存在。第三次变化，在十五万年前，人类具有了魔法沟通能力。第四次变化就在一千年前那个神战时代梢前，其结果，就是你们所说的珂华之神的诞生，以及人类诸神的出现。”

波妮卡听得兴致勃勃，这时她掰着指头疑惑道：“四次？这才是四次啊。可您说魔法力自身有五次变化啊。”

“是的，是五次。”米特龙答道。“现在，就是第五次。”

“啊？”波妮卡好容易才隐约猜透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而风灵则若有所思，对着地面失神一会儿，忽然问道：“龙族的隐居和魔法力自身的飞跃性的变化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