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 第二百三十一章 幽栈

幽栈商会能够保证他们的地盘不会受任何官方排查，不仅因为他们有着晦不能言的强大背景，也因为他们谨慎而严密的形式规章严格限制了地下交易场所的参与者，确保了地下交易平台不会被过于张扬地举报。

风灵出门后被邀上一个普通的租赁马车，并在车内被蒙上眼睛，之后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久，又换一辆马车，再绕半天，又换一辆……

以普通的马车速度，费季城最宽的直线距离不过两小时的车程，在城外跑马一圈，也不过三个小时，但在城内这一通绕来绕去，足足换了四辆马车，走了大半天，风灵早上十点被邀请出门，一直到下午六点才终于抵达了地下交易所。

被摘下眼罩后，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灯火通明、无窗无门的宽敞建筑内。会场中央排座整齐，大约有上千人的容量，周边还有各种封闭式的包厢，每个包厢都有不同类型的结界叠加，以对包厢内的商谈进行保密性的防护。

风灵扫了一眼这个会场的地板，发现这个会场内尽然有多达上百的地下通道。几乎每十块地板砖下就有一条地下通道，风灵也正是从这地下通道里上来的。

又简单探查了一下周边环境，风灵哭笑不得地发现，这个会场竟然就建在一个贵族宅邸内！而据风灵所知，这个贵族宅邸的主人是万辉国一个西南部的封疆大吏，在西南莫拉多特省有着极高的威信。他留在费季都城的宅邸常年不用，一直闲置，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拜访。可即便如此，能在一个大贵族的宅邸内部建起自己的地下交易场所，在风灵开来还是十分不可思议。

而这个无门无窗的会场之外，还罩着一层门窗靓丽、风格奢靡的宅邸空壳。远远一看，这就是个暂时封闭了的闲置豪宅，谁都不会想到。这豪宅的外壳之内，还藏纳了一个地下交易场所！整个场所无门无窗，想来也是为了确保没人能窥探到周边环境，防止有人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会场所在。

为此。整个会场还加设了十分有效的高级别结界。

但碰上风灵，这所有的心思就可怜巴巴地打了水漂。

“请您这边来。”领路人很有礼仪风范，躬身做出相请的手势，“我们已经为您定好了包厢。”

风灵点点头，随着领路人的指引走进了一个大包厢内。大包厢内有三十多个座椅，风灵按照领路人的指示，走上了最前边一个主席位。在她对面，已经聚集了四十多个情报商，有的没有座位，只好站在边儿上。

他们对这种待遇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为了100个金币挤破头冲进来的，本身就是实力不济的小情报商，他们的实力都只是勉强符合进入这种情报交易所的资质，和那些真正的大情报商差距极大。自然不敢冀求受到什么高档的礼遇。

风灵自然明白这种状况。她当初发布那种额度的悬赏，为的就是吸引这些小情报商。对大情报商们，风灵很清楚他们的基本情况，也不需要多费功夫去了解。也正因为如此，她很清楚，大情报上对她来说，基本没可能用。

在大陆情报界。只要你有钱，什么样的情报都能买到，但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情报不予悖神之人。

他们的情报，不卖给猎魔人、夜魔、驭灵者、精灵这类不信神明的人，也不会出售给有渎神罪名的人。要说这规矩的来源，那又是一个冗长的故事。大体上，就是地下情报界曾今因为一份情报流入悖神者手中，引起了严重恶果，结果遭到神明降罚，损失惨重。

风灵清楚这个规矩。也清楚以大情报商的能力，他们应该早就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即便她能伪装自己的容貌，但情报内容如果直白地指向穆克尔下落这种事儿，也势必会引起情报商们的怀疑。所以，以现在的状态，从小情报商入手比较合适。

尽管小情报商的情报能力不佳，但聚少成多，会有规模效应，总该能从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才对。

领路人在风灵落座后就退了出去，按照这里的规矩，地下交易所的职员不会参与到任何一桩情报交易里，旁听这种事儿也绝不会做。

领路人离开后，包厢里骤然陷入另一种气氛――情报商们善察言观色，他们看出来了，风灵是个没涉足过这行的雏，正是适合宰杀的大好肥羊一只（风灵的伪装很完美也）。

“小姐，我们按照这行的规矩，就不自报姓名了。至于您，我们也不会直言您的名讳，出了这门后，更是不会记得您的名讳。现在，让我们直接说事儿吧。”前排一个情报商站了起来，回头扫了一眼其他人，昂然说道：“您也该知道，我们这行业为了一个情报，都要投入大量财力物力，这是我们的成本，如果我们的情报没用，这成本自然不用谈，但如果您觉得我们手里的情报有价值，那这成本费，您得额外补给我们。”

“哦？是吗？好吧，你们的情报是现在给我吗？”风灵“无知无觉”地入套。

这发言的情报商又扫了一眼同行们，彼此都心照不宣。于是他又开口说道：“我们这行也时常遇到被人套走情报却不付悬赏费用的事儿，因此对于情报的交付方式也比较谨慎。我们先公布情报的一部分，留下关键信息，请您自行判断哪些人的情报比较可靠，再做进一步接触，进行全额交易。在这件事上，还请您别误会，我们不是怀疑您会不守信用，只是立下了这规矩，防范于未然。”

“哦。”风灵依旧很好糊弄地点了点头。

发言的情报商见这架势，心气儿立马高了起来。“这里有四十三家情报商，我们收集的情报各有偏差，有的可能是找错了路子，但也总会有找对人的，这些情报我们都做了简单的汇总，现在由我一个个向您介绍，您听到比较可靠的就点点头，不怎么对路的就摇摇头。那些经您确认找对路的情报，相应的情报商会对您做更进一步的阐述。”

“嗯。”风灵依旧点点头应下。

发言的情报商心中窃喜，当即开始口若悬河：“您所找的那位继承人，也就您的父亲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体型比较壮实……”

风灵摇头。

“他是个比较有南方山岭人特点的男子，面容比较柔和清秀，身材瘦长……”

风灵点头。

“他大约四十多岁。”

风灵点头。

“三年出现在费季都城，为人比较高傲，和身边人格格不入……”

风灵摇头

“这个人……”

这一串串儿的问下来，哪儿还是个情报汇总？分明就是从风灵这里套情报出来！做的如此露骨，还真是把风灵当成个没出过门的傻帽儿啊！

这一串儿问题问完，还真有三家情报商的所谓“情报”能和风灵的意思对得上，其中就包括那个情报商发言人所代表的。肥羊不流外人嘴嘛。

其他情报商并没有表示不满，因为风灵这个肥羊被宰了后，按惯例他们还是能分到汤喝的。不砸场子就有汤喝，也是为了确保情报商之间和谐关系的手段。最起码，风灵额外支付的“成本费”就会有他们的分成。

那些情报商迅速退散，只剩下三家经“核对”能够提供有用情报的情报商，以及另外两家一直没发言却也没在这时候随大流退出去的情报商。

情报商发言人瞅了一眼这两个留下来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威胁。他不客气地给他们抛去一个警告性的眼色，但这两人却没有做出任何表示，这让情报商发言人感到不安。在地下情报界混迹十年，费季城常见的同行脸孔他都暗记在心，但这两人显然不是经常在费季城露面的人。

不懂规矩的人，最容易破坏规矩。谁知道他会不会对风灵拆穿自己的骗人把戏？

仔细斟酌后，情报商发言人决定暂时忽视这两个不速之客，继续开始自己的宰肥羊大业：“小姐，现在我们这些情报已经基本确定为有价值了，您如果想知道详细的情况，需要先交付定金。定金数额为总赏金的百分之四十，对您来说，也就是40个金币。在这之前，我还需要向您言明，我们的情报搜集工作是冲您100枚金币的悬赏金来的，没可能和其他情报商分享赏金。如果您只打算支付100枚金币，那您只能从我们中选一家听取情报，其余两家会自动退出。如果您想得到全部三家的情报，您需要向每一家都提供100枚金币的悬赏金，支付定金也一样，您需要向每个情报商支付40枚金币的定金。”

“哦？是这样吗？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啊。”风灵显得很为难，“我大概只能选择听取一名情报商的情报了。”

风灵苦恼的神色，让情报商发言人有些失落――

这个肥羊一点儿都不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