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 第一百九十章 你的好事

整间空旷的房厅内，除了奥兰大公那儿，没有第二个座椅。显然这个大陆顶级的权贵，更希望风灵能站着和他说话。就他的理解，风灵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敬畏，什么是等级规矩，如果有个椅子在这儿，她就敢不打招呼直接坐下去，甚至还十分不淑女地翘起二郎腿。

但正如他说的，每次风灵都会让他出乎意料。

慢悠悠走过长桌一半的时候，风灵直接侧身坐在桌子上，右手撑桌，左手按腰，偏过头看向奥兰大公：“吃惊吗？可我总觉得这是你们早就预料到的事。那么，对于逆魔者军团，你有什么和我不同的想法吗？”

奥兰大公蹙眉看了眼风灵这模样姿势，贵族交际圈里陶冶出来的涵养和风范直接被刺了个凌乱。

如果他早知道风灵是这种秉性，绝不会同意让波妮卡和风灵同住一屋！现在波妮卡都被她带坏了！吃饭的狼劲儿，行走的虎劲儿，说话的冲劲儿，品味的俗劲儿……那些时不时冒泡的扎眼习性，分明就是被这个风灵给带出来的！

当然，作为城府极好的大公爵，奥兰大公当然不会在这时候拿这些琐事儿出来抱怨，他端着威仪，说道：“逆魔者军团现在是岐山国的俘虏，怎么处置他们，由我们岐山国决定，要等霍兰德王的旨意。你以为，你在他们的暂住区竖个牌子，就能把他们变成你的东西？”

“当然不能，他们有自己的自由，我也从来没想把他们变成我的东西。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以及隐者会议那些家伙，我站在逆魔者一边。如果隐者会议，以及你们岐山国做得太过分了，我不会坐视不管。”

风灵满满警告的口吻，让奥兰大公不屑冷哼一声：“如果我没记错，你和那个失去心脏、成了废物的夜王朔夜缔结了灵魂契约。现在你和他的命魂栓在一起，他死了，你也活不了。而就是这个朔夜，现在握在隐者会议手里。你还觉得你有资格和他们为敌吗？”

风灵笑着，丝毫没有被困扰的模样。“我想我已经明确地表达了我的态度，难道要我再说一遍吗？”

根本就没把奥兰大公刚刚提的事儿当回事儿！直接无视了！奥兰大公有点儿不明白眼前这少女的逻辑了，难不成是……“朔夜我不要了，随你们怎么处理”的态度？莫非朔夜和风灵的灵魂契约解开了？不能够啊，就算解开了，隐者会议那边也该有所察觉才是。

奥兰大公颇为费劲地整理一下思绪，慢慢说道：“逆魔者在东泽王的控制下摧毁了默多，更在大陆上发起了毁灭性的战争，你难道不明白他们在整个大陆种族中制造了怎样的恐慌吗？逆魔者军团是无法控制的力量。除非像东泽王那样使用灵契来制御他们。但这样强大的力量，无论落入谁的手中都不会让人放心，因为没人能保证下一个掌控了逆魔者军团的人不会成为另一个东泽王。”

“哈，漂亮的借口。”风灵歪头看着奥兰大公，“你是神裔。你的家族在这片大陆上有着没人可以挑战的地位和力量。如果出现一个新的掌握强力魔法的存在，你当然不乐意看着他们威胁自己的地位。为此，霍兰德想必也早就被你剥夺了发言权。说什么岐山国立足未稳，不宜染指这种不详的力量引来他国的敌意。说什么国家现在需要稳定，需要休养内政，好不容易在隐者会议的帮助下息战周边，就不该再做引起周边国家敌视的举动。各种漂亮的借口摆出来。可归根结底，你只是想确保你的家族势力，不想和隐者会议弄得太僵罢了。”

奥兰大公并不怎么在意风灵的讥讽，淡漠地说道：“我是霍兰德王的第一任首辅大臣，我需要为这个国家考虑。大陆上想把逆魔者军团除之而后快的人太多了，从国家。到教派，从平民，到贵族，都是如此。我不想让岐山国招揽这么多仇怨，别说岐山国立足维稳。即便是东泽王那样苦心经营多年，国势繁盛史上难觅，不也轻而易举就垮掉了？国家武力只是用来威慑，用来守土的，而这些，岐山国有我奥兰一家就足够了。类似逆魔者军团那样的力量，只有需要开疆扩土时才会想着征召它。但扩土开疆的事，不适合现在的岐山国，也不适合现在的霍兰德王。”

风灵很清楚现在岐山国处在什么境地。

东泽国发动的战争虽然是从今年年初才开始的，但战争动员早在一年以前就开始准备。大量青壮被军队征召，后方生产都压倒了老弱妇孺身上，与此同时，却是物资强征的量急剧增长。随后战争开始，军需物资急剧消耗。青壮年除了被征做兵士，又有一大批被征作冶铁、铸造、建城、制器等军需工作中，其直接后果，就是耕地上的劳力进一步减员。

如今大大小小的战争一直打了大半年，虽然东泽国原本的粮食储备还算丰足，但由于上一年耕作劳力的减少，粮产已经很难补充到各地见空的粮仓，再加上商贸的萧条，战争消耗又极其剧烈，现在国内物价疯涨，各项经济水平直接下滑了近百分之五十。

更要命的是，在东泽王被杀，霍兰德作为岐山国国君接收东泽国土地的时候，反攻各国都趁势而入，抢占了原本属于东泽国的比较繁荣的地方。比方说艾森摩尔金矿，金炳河铜矿，莫纳溪谷平原，辉川商道……

这些直接关系经济命脉的地方陷落他国之手，让岐山国承受了无法挽回的损失。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做贼心虚的国家，一旦知道霍兰德企图收揽逆魔者军团，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百般威胁，给东泽国施加压力――他们惧怕新生的岐山国拥有夺回他们土地的实力和雄心。

可，怎么说呢？这不应该是一个拥有神裔家族的国家所该呈现的状态。

风灵很不客气地指出了其中原因：“奥兰大公，不要拿对国家的责任这种话来糊弄人。如果你真的为这个国家考虑，那些在夙照神罚后开始蚕食东泽国领地的各**队早被你打回去了。你现在有自己的麻烦，没工夫理这个国家的兴衰。现在这种对隐者会议一味妥协的模样，不是没有原因吧？呵呵，铩月那个混蛋当了白夜王，对你来说真是糟糕透顶，不是吗？在这方面，我们或许有共同的利益。”

奥兰大公微微笑了笑，不动声色。“白夜王是维护夜魔一族安宁的存在，也是整个大陆和平不可或缺的部分。十五年前白夜王西宁二世遇刺后，大陆上的夜魔一族一直神魂不安。现在终于有新的白夜王来安定人心，那是我们每个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我怎么会觉得糟糕透顶。”

老狐狸。风灵心中暗骂，口中却说：“是啊，大陆上的夜魔一族是安宁了。但十五年前刺杀西宁二世的凶手会安宁吗？奥兰大公，朔夜那个曾今的北荒夜王，你认为他会不知道西宁二世遇刺的真相吗？还是你觉得他不会把那些事情告诉我？”

奥兰大公双手放得稳稳的，神色自如，没有丝毫变化：“刺杀西宁二世的凶手自然会受到惩罚。如果你知道西宁二世遇刺的真相，你应该如实告诉新上任的白夜王。”

“……”西宁二世遇刺，是朔夜、东泽王和眼前这个奥兰大公共谋的事情！如果如实告诉那个没好脾气的铩月，风灵敢保证，他在和奥兰家族开战之前，会先把朔夜剁个稀巴烂。她风灵绝对会比奥兰家死得早。

看着一脸淡然的奥兰大公，风灵撇撇嘴，终于把心中的话吐了出来：“老狐狸。”

她跳下桌子，放弃了威胁这个好难啃的奥兰大公。“转告波妮卡，我这段时间内没法去她的奥兰城堡拜访了。还有，如果有一天我和奥兰家为敌，让她别对我客气，我也会好好招呼她的。”

奥兰大公这回皱了皱眉：“与我为敌？”

风灵笑眯眯对奥兰大公说：“我当逆魔者军团的头，自然就要为他们要个地皮过日子。好巧不巧，我看上这夙照三城了。前段时间，我刚刚从神明那儿接了个差事。神明的差事，在神赐的城池里履行，不是很合适吗？”

奥兰大公终于变色了：“你要索取夙照三城做领地？”

风灵这时却无比轻松愉悦：“我觉得‘索取’二字不太恰当，因为……这事儿多半会发展为‘夺取’，那不如乘早做足准备的好。奥兰大公，即便你现在内忧外患，如果我明目张胆霸占这么大一个城池，你也不会袖手旁观吧？无论是霍兰德，还是隐者会议，还是新岐山国的贵族，都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样一来，有了我这么个公敌，你就可以轻松地抓住机会，成为他们的同盟。”

风灵跳下桌子，挑眉一笑：“这对你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不是吗？奥兰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