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为官 536.毛戡鉴的决定

“大人，下官只想问您一句，您是想当一位刺史，掌管地方，还是想当一位有名无实的地方总督呢？”张青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取决与自己给出的意见，毛戡鉴看着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说道：“先生，两种选择，各有什么差别啊？”

“大人要是选择跟随宰辅大人的脚步，那么就要坚持如今新大陆的民主制度，而这种制度，对于地方的管理和变通，确实有着非常好的效果，但对于管理这一片地区的总督来说，却没有任何的好处，因为地方官员全部都是由民众选择产生，而您只不过是朝廷派驻在新大陆的一位总督而已，除了掌管军队，真正的权利十分有限。

而如果您投靠皇帝陛下这一边，废除如今在新大陆施行的民主制度，那么必然能够获得皇帝陛下的支持，担任一地刺史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而相比起民主体制下的总督，显然刺史的权利更加大一些，根据皇帝陛下的意思，殖民地上的刺史所拥有的权利是非常巨大的，不仅可以任免自己控制区域，六品以下的官员，还可以截留一部分财税依照自己的意愿去花费，并且刺史将兼任翔龙将军一职，领军，拥有军权这样的权利，要比总督大得多，这就是两种选择之后，大人您能获得的利益。“

张青北将两种选择得到的结果一一告诉给毛戡鉴，毛戡鉴听完之后立刻问道：“如果只是如此的话，那还需要选择么？先生，您能不能一下子把话给说完，再让我做决定？”毛戡鉴有些为难的说道，要真的是这两种选择，那即便是傻子都知道投靠皇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作为一个人，谁不想要自己的权力大一点呢，一个有名无实的总督和一个控制地方的大员，即便是毛戡鉴这样的人，也知道该选什么。

可毛戡鉴经历过两年时间的政治生涯之后，总算是聪明了许多，面对这样显而易见的抉择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在官场上，永远没有简单抉择这件事情，任何抉择的背后也不可能只思考一个方面的问题，任何选择都是综合矛盾的妥协，这是张青北曾经跟毛戡鉴说过的话，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若说毛戡鉴有什么好习惯，虚心接受教育无疑是其中一个，所以他立刻反问，张青北看着毛戡鉴，有些欣慰的说道：

“如果单单是这两种选择，那么问题也就简单了，但事实却要复杂的许多，首先两者在朝廷之上的实力便不对等，宰辅阁下经营朝堂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几乎达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且论在民间的威望，皇帝陛下远远不如宰辅阁下多矣，若是按照胜算来看，宰辅要大许多，也正因为如此，决定不能轻易下达，大人您应该要知道，这种权谋斗争，只要稍一不慎，走错一步，那么别说是总督还是刺史，下一刻直接在牢房都是很有可能的。”

张青北有些严肃的说道，一旁的毛戡鉴听的是满头大汗，坐牢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了，享受过荣华富贵，又怎么愿意再去过那猪狗不如的生活？毛戡鉴看着张青北，眼带祈求的说道：“先生救我，到底该如何抉择，我全听先生的。”

张青北看着毛戡鉴，眼神之中带有那么一丝丝的怜悯，曾几何时，眼前这个男人率领船队纵横四海，所向披靡，最后在全人类的祝贺声中马到功成，发现了人类有史以来发现的最大一块未知土地，是何等的豪情，何等的英雄。

可才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政治的斗争和生活上的享乐便让毛戡鉴的勇气和冒险精神荡然一空，看起来已然是和多年的官僚没有任何的差别，也不知道这对于毛戡鉴的人生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反正对于张青北来说，看着昔日的英雄如今一副贪生怕死的官僚模样，他的心里还是无限感慨中带着些许的悲凉的。

不过纵然心里感慨再多，张青北既然如今是毛戡鉴的幕僚，自然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想了想开口说道：“如果要利益最大化，自然是选择皇帝这一边，而如果要求稳，宰辅大人显然是更好的选择，我曾经见过宰辅大人，也曾经在宰辅大人的手下出过差，他是一位拥有雄才大略的天才，同时也是当今世上无可匹敌的绝世战略家，更难得的是，他的思想之开放，丝毫不输给现在的大学生们，同时他还足够的慷慨，在这个时候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想必未来得到的报酬必然不少，同时还能收获到来自宰辅的友谊，我想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要是眼前之人还有当年的雄心壮志，或许张青北便会让毛戡鉴选择另外一条道路去走，但既然对方已经把如何保障荣华富贵的延续作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了，张青北自然也不可能再多说什么了，提出的方案自然也是最稳妥的。

只是在提到徐清的时候，张青北的心里很是复杂，这是当今世上绝无仅有的一个人，可以说如今这个世界的格局以及科技的发展，全部都是由这位大人一手奠定下来的，同时作为两朝老臣，徐清的政治手腕也让他能够轻松的应对国内外的一切事务，对于百姓而言，他确实是和平和繁荣的守护神，是诸多人心中真正的圣人，但对于像张青北这样同是天才的人来说，与这样的人处于同一个时代，着实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就比如张青北，自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聪慧的大脑就决定了他的未来是不平凡的了，他从小比所有人都学得快，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一路往上，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的阻碍，这样的生命经历，自然而然就让张青北养成了一身桀骜的傲骨，虽然表面不显，但在心中，他显然瞧不起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甚至在心里还觉得能够被自己看得起，那是一种荣幸也说不定。

而就在这个时候，徐清以一种压倒一切的形势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张青北原本以为的聪明才智在徐清的出色表现面前根本就是一无是处的时候，这对于一位天才来说又是何等的打击，而像张青北这样的天才，在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但都因为徐清的存在，而没有大放光明，这或许是与伟大的天才同处于一个时代的天才们的悲哀。

而这些天才里，张青北属于想要挑战强者的那一个，在他的眼中，徐清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但同时也是作为自己敌人的存在，所有的天才都想打败另外一个天才，告诉别人自己才是最强的那一个，张青北显然也有这样的念头，这或许也是他为什么要离开一家大型公司，选择进入毛戡鉴帐下的原因。

就是因为他也已经看出来，新大陆的发展前景，绝对是未来整个世界经济增长最高的地区，未来谁掌握了这片土地，他将会拥有更多的人口和更为广阔的空间，谁就将控制整个世界，凭借这块地方，便足以拥有与本土分庭抗礼的权力，这就是张青北为什么会来到毛戡鉴这边的原因。

但不幸的是，毛戡鉴在过往的荣华富贵中早就磨灭了曾经的意志，面对徐清和皇帝，已然没有了任何战斗的想法，当然，战斗也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毕竟现在新大陆的老百姓并没有想要造反的意思，朝廷对这里征收的税非常低廉，而在农业上更是施行不收税的政策，这样的政策之下，新大陆的老百姓根本就没有理由与本土开战，只会衷心拥戴而已。

而徐清也早已经发现了如今新大陆归一人统治的缺点，所以在新大陆还没有形成庞大势力之前便把他拆分，这对于本土来说绝对是势在必行的一件事情，无论是皇帝还是徐清，都必须要那么做，所以张青北的计谋在想出来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失败了。

他以为老天会给他时间，让他把新大陆发展起来，拥有对抗本土的资本，但事实却是朝廷早就已经想到事情的布局和结果，唯一的意外就是这件事情如今成为了皇帝与臣子之间斗争的棋子了而已，这对于中央的官员来说很重要，但是对于新大陆未来的命运却没有任何改变，除非毛戡鉴胆大包天，从此刻开始便慢慢开始在新大陆安插自己的人手，然后悄无声息的将整个新大陆收入囊中，在朝廷两党恶斗结束之前，将整个新大陆控制在手中，这样或许毛戡鉴真的能屹立于新大陆，跟本土分庭抗礼也说不定。

但这只能是理论上的可行而已，事实却根本不可能往这个方向发展，如今新大陆的人口大概在一百万左右，这其中五十万汉族人口，剩余的则是高丽人、日本人、越南人以及殖民地区的人，这些人混居在一起，形成了许多新的民族，统合成为新大陆人，依照这点人口，即便再发展十年的时间，新大陆也难以有对抗本土的实力，毕竟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而这样的宫廷斗争，远远不会持续到十年这么长的时间，除非徐清突然暴毙，政局陷入僵持，不然这样的结果是断然不会发生的，最多一年的时间，朝廷就将被一方重新整合，然后就会腾出手来，对付那些怀有异心的人，在宋朝庞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一片散沙的新大陆根本没有抵抗的资本。

再说即便拥有十年的时间，毛戡鉴便能控制住整个新大陆吗？恐怕这也未必，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新大陆的人已然习惯了自选制度，而毛戡鉴这位总督的存在其实是非常尴尬的，因为他的放任自流，在整个新大陆，他都很像是皇帝在本土的状态，就是掌握有兵权，但是底下各城市的具体事务都不归他掌管，他只有军权和收税的权力，除此之外，他也不能任命官员，也不能提高税收，改变税率，总而言之，是一个相当没有什么权利的官员了。

在这种状态下，他如果想要改变现状，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需要高超的谈判技巧以及强大的手段才能完成，而这一切的前提还得是没人来干扰他的行动，但事实却是干扰他行动的人会很多，首先便是远在本土的朝廷，如今的朝廷到现在都还没决定新大陆的制度到底是使用本土制度好，还是使用新大陆的制度好，这个时候毛戡鉴若是擅自改变制度，必然会受到徐清这一派全力的攻歼。

这攻歼虽然不会对毛戡鉴造成实体的伤害，但只要徐清反对的声音传到新大陆老百姓的耳朵里，那就会立刻变成起义的号角，毕竟新大陆的老百姓可不是本土那些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的人，在血与火，荒蛮与沼泽中活下来的勇士，都是拥有坚忍不拔的内心，和强壮身体以及意志的战士，如果朝廷下达了改制的命令，或许他们还会听从，但如果朝廷都已经宣布不改制，毛戡鉴强硬要改的话，结果只能是激起矛盾，爆发战争。

新大陆的老百姓可都是持有枪械的，作战能力与士兵相比也是不遑多让，面对上百万人的抗议，毛戡鉴手中六万军队根本没有任何的优势，再加上这支军队也并不是全部都支持毛戡鉴的所作所为，其中许多人到现在还因为毛戡鉴低劣的出生而鄙视着他呢，之所以听从他的命令，只不过是因为朝廷的指令罢了，若是朝廷有其他的声音，其中大概会有一半左右的军队彻底趴下，在这种情况之下，毛戡鉴又有什么可以威胁本土的呢？

所以张青北的建议，就是投靠最强的那一方，获胜几率最高，同时活下来的可能也最大，毛戡鉴听过之后，思考了好一阵，最后点了点头，同意了张青北的意见，立刻让其他的幕僚根据张青北的意思给徐清回了一封信，然后用自己的大章盖了上去，看着毛戡鉴脸上轻松的笑容，张青北心中一叹，自己终究还是无法与你相比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