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为官 535.毛戡鉴的抉择

对此，朝廷除了组织大规模的巡逻和警惕之外，再也没有其余的办法，而这样的消息自然封锁不了，很快，女性保护组织的成立便传到了姚远的新大陆，在那里又是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

作为当今女性权利最为完善的地区，对于本土这样大规模激进的革命举措，新大陆的女性自然是无比支持的，敢跟自己的丈夫，或者是孤身一人来到新大陆发展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他们能够在残酷的环境中活下来，就代表他们拥有勇气和智慧去应付生活中的困难，而这样的女性是必然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勇士，而非一事无成，只会听从别人语言的妇孺，许多新大陆的达官贵人们立刻开始组织人员筹集善款，以新大陆的名义捐助给女性大会。

新世界城，总督府中，毛戡鉴看着从本土运送过来的报纸，陷入了迷茫之中，而随同这些报纸的，还有一封来自徐清的信件正放在桌子上，上面的邮戳已经被揭开，里面的信此时正在毛戡鉴的首席幕僚，张青北的手中，他看着手中的信件，不发一语，但头脑却已经展开了剧烈的风暴。

“先生，您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陛下和宰相，我们应该站在谁的一边呢？”毛戡鉴很是尊敬的问道，这位张青北是他花费了巨大力气才延揽来的高级幕僚，二十一岁考中举人，之后转学汴京大学修习社会学以及经济学，获得双料硕士学位，在如今的宋朝，拥有双料硕士学位的人，大概不会超过两百个，而张青北就是其中之一，可见他的学识非常的高。

而他除了智商超群之外，情商也非常的高，毕业之后曾经在大宋海洋贸易总集团担任过副总经理的位置，长达三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接触过帝国各个阶层的人物，混迹其间，让张青北锻炼出了强大的适应能力和应变能力，同时也让他结交出来了一张庞大复杂的关系网，这样的人才，放在整个大宋，都是罕见的。

当初毛戡鉴担任总督之后，深感管理领地之艰难，便想要招募一个良才来帮助自己好好管理一下新大陆这片庞大的土地，最后就把目光放在了正好来新大陆视察集团新建港口的张青北身上，为了把他挖到自己这边来，毛戡鉴付出的代价可是不小，首先是金山矿脉百分之五的股份，然后是新世界港百分之三十的收益权，这才把这位人才延揽到了自己的身边。

当然，付出的代价最终也获得了巨额的回报，这位精通经济和政治的人才不仅仅把新大陆的对外贸易收入提升了一个新的层次，还在对印第安人的关系上处理的非常好，把与部落根据地之间的矛盾问题妥善解决，成功让新大陆的匪患少了许多，就光凭这两点，毛戡鉴这笔钱就花的值了。

在他的眼中，张青北无疑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首先便是他的学历很高，在这个时代学历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大学的学生实在是非常的少，每一个能够获得硕士学位的人，都绝对是有真本事的，尤其是对于毛戡鉴这样的泥腿子来说，天生就会对读书人有好感，甚至是有一种仰慕的情绪，这也很正常，在如今这个倡导科学是一切生产力前提的世界观下，谁掌握科技，谁就是人才，而人才是一个国家最为重要的资源。

其二就是他的经济能力，这一点是毛戡鉴最为重视的，收入高了，自然也能让新大陆的总督府拥有更多的金钱去解决自身所遇到的麻烦，所以张青北在毛戡鉴的眼中，是一个有些无所不能的人，基本上只要有什么问题，张青北三言两语就能解决掉，所以面对眼前的困境，他第一时间便是找到张青北，把徐清的信交给他，让他来给自己谋划谋划。

但张青北这一次却没有像以前一样，从容的将如何处理此事的方法告诉给毛戡鉴，而是看着眼前这封信，不发一言，好似这封信有多么长似得，但其实徐清的这封信非常短，大概只有五百来字而已，以张青北的文学能力和逻辑能力，大概十分钟就能看完了，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看那么久的。

可张青北却正因为看懂了，才陷入了无语的境地，作为一名智慧超群的人，张青北的人生可以称得上是一帆风顺，虽然出生在一个富农家庭，算不上达官显贵，但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张青北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几乎没有废什么力气，在别人眼里荣耀备至的光环，在他这里只不过是唾手可得而已，但此刻，他却真的被这封信中的内容所难住了。

这封信中，对于女权运动丝毫不替，唯一提到的事情就是有关新大陆改制的问题，而在这个问题上，徐清希望毛戡鉴能够听从自己的安排，坚持新大陆如今的政治制度，不要轻易舍弃，整封信，讲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情。

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难了，因为对于毛戡鉴来说，无论他怎么选，结果都不会是最好的那一个，徐清让毛戡鉴坚持现有的制度，但得到的结果则是新大陆将会被划分成九块，而毛戡鉴则只能统治其中的一块，剩余的八块都将由其他的总督统治，这将直接削弱毛戡鉴的统治范围。

至于反对，加入皇帝的阵营，那又能够得到什么结果呢？张青北摇了摇头，一个拥有如此大地盘的诸侯，无论是谁都会忌惮一二的，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毛戡鉴如今的统治是到头了，张青北看着毛戡鉴，说道：“总督大人，主弱臣强，这是所有君王和当权者都不能容忍的事情，而如今的新大陆已然到了这条警戒线的边缘，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只能是保全您的家族和您个人的安危，除此之外，我想您或许应该放弃掉一些了。”

“这，真的没有办法了么？”从张青北的口中听到这句话，毛戡鉴浑身一震，等过了许久之后才很是艰难的说道，口气之中带着一丝乞求，说到底，享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荣华富贵，毛戡鉴几乎就是这片大陆的主宰，只要不去做造反的事情，整个大陆他就是唯一的统治者，这样的感觉，只要享受过一次，就根本没有办法戒除，尤其是对于毛戡鉴这种没有怎么读过圣贤书的人，心里的道德标准以及底线是非常低的，在这种状态下，自然是希望继续延续现在的统治了。

张青北苦笑着摇了摇头，毛戡鉴此时还抱有这样愚蠢的幻想，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在他的意料之内，当初他之所以会辞掉海洋贸易总集团副经理的职务，进入到毛戡鉴的幕府工作，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毛戡鉴很尊重他，愿意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说到底，毛戡鉴的优点就是尊重人才，但他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思维模式还是小农经济那一套，虽然他从长大以后就基本没有中过田，一辈子都是在海上混日子，但他的思维却是正儿八经的小农思维。

小农经济最典型的思想，就是对于到手的东西，即便他是公家的，拿在手里久了之后，也会觉得是自家的，这一点在毛戡鉴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新大陆总督的头衔始终只是一个官衔而已，并不是什么世袭领地，只不过是皇帝安排一个人在这里代行皇权而已，这片土地的所有人依旧是皇帝，他的管理者则是政府机构，在这之中，毛戡鉴只是新大陆最高的官员而已，并不是什么中世纪的贵族，是这片土地的实际拥有者。

所以当皇帝让你交出来的时候，你就只能像本土的官员一样，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然后等待朝廷的安排，这就是官员该做的事情，但毛戡鉴显然不那么愿意，但是奈何新大陆的实力实在太弱了，或许假以时日，毛戡鉴会拥有反抗本土的力量，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本土只需要一支舰队，就可以将整个新大陆征服。

不，或许都不用一兵一卒，只需要皇帝和宰相的文件，新大陆六万军队就会直接冲进总督府把毛戡鉴给解职了也说不定，毕竟这些人之所以会听从毛戡鉴的命令，仅仅只是因为他是皇权在新大陆的代言人而已，若是没有了这份权力，毛戡鉴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侯爷而已，士兵自然没有服从他命令的义务，这就是毛戡鉴真实的力量。

但毛戡鉴却不自知，以为自己就是这片土地的所有者，张青北看着眼中还含有希望的毛戡鉴，不由得说道：“大人，您难道想造反么？”

“这，先生，我万万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舍不得罢了。”张青北的这句话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毛戡鉴这辈子都没想过造反这件事情，他之所以不舍得，只是因为他把新大陆看做是自己的土地了而已，现在皇帝要收回，他自然会不舍，但要说造反，他还真没这个心思，毕竟本土的力量实在太强了，尤其是徐清的存在，让域外的总督们根本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在如今的宋朝人民心中，徐清就是大道的化身，在民间已经接近于神化的状态了，他的话在民间甚至都被收集起来做成了语录，然后被各大商家拿出去售卖，每年几乎都能登上畅销榜前三位的成绩，这样的影响力，远远不是一个优秀的人能够做到的了，虽然徐清不承认，但在民间，他确实已经达到了伟人的成就，只需要凭借强大的人格魅力，徐清甚至不需要动手，就能让一支军队彻底回归到朝廷的统治之下，这样的影响力，根本不惧怕任何的权势，这些在徐清的眼里也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能够与之作对的唯有皇帝一人而已。

所以毛戡鉴想要反抗，除非他是不想活了，不然就是疯了，所以他立刻否定了张青北的这番话，然后才默默思考了起来，便很快得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自己这新大陆的总督，恐怕是真的当到头了。

这个结果让毛戡鉴很是难过，虽然在位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但在这两年里，毛戡鉴所享受的待遇却是帝王一般的级别，而现在，眼看着自己手中的领地即将减少，这当然让他倍感受伤，但此刻却已然接受了现实，毕竟他除了接受之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接下来需要思考的，便是徐清的提议到底要不要接受，接受之后又会有什么风险了，毛戡鉴此时振作起来看向张青北，说道：“先生，宰辅来信，我应该如何抉择是好？”毛戡鉴很是真心的问道，这事关他的未来，甚至他家族的未来，都在这次选择之中，跟皇帝站在一起，还是跟徐清站在一起，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按照道理来讲，毛戡鉴是应该站在徐清这一边的，毕竟若是没有徐清提议开辟新航路，并且以公司集团的名义资助了他一大笔钱，他也不会找到新大陆，找不到新大陆自然也就没有了后面一系列的荣华富贵，徐清说是改变了他命运的人，这一点确实不为过。

但徐清到底值不值得投靠，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他不是朝廷中人，对于朝廷之中双方势力的衡量也并不明确，也不知道徐清现在在朝廷里到底是势大还是势弱，这就让他很难抉择，此时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开这几条木船便敢在海洋之中冒险的船长了，在拥有了爵位和官职之后，他已然需要肩负更多的东西，家族的未来，自己的前途，这些都需要他去思考和取舍，再像以前一样不管不顾，这已然是一种奢侈了，所以他必须要谨慎的思考再做决定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