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月传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世红颜

月神的另一侧，西岭千秋沉默无声。

什么澹台君言钟离雪颜，甚至花墨耘，都在他之后，才进入月神生命。可偏偏，阴差阳错，他终究不能占据月神心中，他想要的那个位置。

人间有许多账，是注定不能对等的，付出再多，也无所得。即便所得，也不是想要的那一个。

过去千百般纠结，心间脑海都无数次想过，人生该有怎样未来，与那一人并肩，该是怎样风景。

难怪总是想不出，原来，早就注定了，什么都没有。

曾经以为月神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实则，他将一切看得通透。澹台君言说的对，这个家伙啊，就是个混账东西。

偏偏，却附着在心上，除非用尖刀剜去那一块肉，否则，无法剔除。

或许是老天看他命运顺畅，才埋下这样的劫难在中途。

月神甚至还将澹台君言托付给他，说什么“千万替我照看好君言，可别再让她遇见公冶明那样的人”，可笑月神果然将他看穿。他不是嫉妒成狂的性子，绝不会因着自己的爱恨迁怒旁人，是以，月神不怕他报复澹台君言。

原来，坦坦荡荡地被伤害，才最痛。

总归，是自己先入局，被困被伤，也怨不得旁人。

“月神，前头有驿站，咱们去那儿歇一歇。”

落后月神一个马身的北野无凭忽然开口，此时正午，太阳当头，雪地被映照的仿佛能泛出光华，马儿也有些吃不消这天地共一色的白。

“好。”月神没有多言，带头向着那小小的驿站进发。

一行人马很快来到驿站，此时风雪太大，驿站的院门紧闭，花墨耘叫了一阵才有人出来开门，是个守驿站的中年人，他看着这许多人，吃了一惊，匆匆问了他们身份，知道是月神庄的人，便让开半步，放他们进入驿站。

驿站虽小，里头东西却是齐全的，守驿站的人为他们烧水煮茶，还取了仓库里的草料来喂养马儿。

“这天这路，可不好走啊，怎么这日子出门呢？”

中年人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衣，望着乌泱泱占满房间的人，还有院子里几十匹马，忍不住同坐的最近的花墨耘搭话。

“有急事，非去不可。”花墨耘眉眼带着笑，吃中年人递给她的小点心，可嘴巴却严实，压根没透露到底是为什么。

“哦，哦。”中年人没问出答案，也不追问。守着这驿站，他什么样的人和事都见过，心里明白，许多东西，不知道或许更好。

并没有休息太久，众人便驾马重新踏上路途。

这场雪在两日后终于停下，又过了两日，积雪融尽，赶路便变得容易许多。

目的地还能遥远，众人一刻不得闲。在他们赶路的时候，还有更多的人马，从四面八方向着昙华默默进发。为了铲除钟离阁，为了，救下钟离雪颜。

钟离雪颜，那个人，是月神的红颜啊！

当日相遇，实属偶然，谁能想到，他们会成为这样的生死之交。

何止是一人生死，为了钟离雪颜，月神这是要覆灭整个钟离阁，以及月神庄！

生命没有价值，因为无法衡量，但生命也有价值，因为，总有人要为了它，而付出种种代价。

世间红颜多情事，唯有雪颜不染尘。在月神心里，他的红颜，便是倾尽所有去换，也值得。人说一世之交，他便要求这一世红颜！

这一晚，众人走到空旷地带，四野无人。好在，有月神庄预先在此建造的房屋，遮挡夜风总是好的。

“你怕是谋划了许久。”

正堂摆了三个铺盖，今晚月神与西岭千秋、北野无凭睡在这里。正堂的大门先前被月神砍了半截当柴烧，此时房中没有点灯，门外的月光射进来，将此处映照的透亮。

北野无凭坐在地上，并没有入睡。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许久无人应答。

月神躺在地上，肚子隐隐约约地疼，他自己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无可奈何，只有忍着。

“月神……”

北野无凭仿佛并不在意月神会不会答话，只自顾自地说。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呵呵，你该知道我的过往吧，在那个冷冰冰的北野家，我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我经历坎坷，终于成为无间界的界主，我以为，我还能好好活下去，却没有爱上一个人的能力。没想到……”

“大概，那就是一见钟情吧。”

地上的凉意透过铺盖钻进骨子里，本就发凉的身子这下真叫彻骨冰凉，月神咬紧牙，生怕一个松懈就会牙齿打颤。可这些只是小事，体内血肉撕裂一般的疼才最难忍，这几年，有夫人妹妹们看管，他越发爱惜身子，哪里还会遭受这样的罪。可最冷的季节忙着赶路，又怎么能顾得上许多。

那年去无间界，也曾经历这样辛苦，那时却没有这样的冷，也至少有沐清可以相护。身侧都是金翎羽卫，知晓他的身体，即便看见他痛的躺在沐清怀里，也只有心疼与怜惜。而今，随行的是天下豪杰，他怎能容忍自己显露那样脆弱。

“我本以为，我与她差距太大，注定没有缘分，能够看见那一眼，已经是全部。没想到，你却让她再次出现在我眼前，那时，我便下定决心，去追求她。”

耳边听见北野无凭的声音，月神尽管疼的厉害，却也知道北野无凭在说什么，忍不住面上泛起笑意。他的红颜啊，总是最好的，见过她的人，必然会爱上她。

只除了他这个家伙吧，明明天下人都以为他爱钟离雪颜，可天下人都错了。

“那时候，追的还真是辛苦啊，三界八国，跑了个遍。”

追忆起往事，北野无凭声音带着笑意，月神记起那时候被满世界追逐的钟离雪颜，也忍不住笑，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疼痛。

“嗯……”

“月神，你怎么了？”

西岭千秋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带着担忧。

原本，月神疼的厉害，却一直靠内力稳住自身气息，是以即便躺在他身边，北野无凭与西岭千秋这两位高手也不曾发现他的情况，可他不经意泄露出的一个字，却足以让西岭千秋察觉他的异状。等到月神听见西岭千秋那一句问话，更仿佛是解开了被封印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