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石斋志异 第十八章 阴阳公差

在县衙里有一个公差，叫庄健。他小时候也读了几年的书，后来因为家里穷供不起他读书了，也就辍学回家种地。他从小就诚实善良，长大了以后更是为人正直。后来经人介绍，到县衙里做了一名公差。庄健做了公差以后，他做事更是小心谨慎，表里分明，这些年来从没有出现过差错。县官对他也是赞赏有加，和他一起干事的公差们也都很尊重他。

有一天晚上，庄健突然看见家里来了两个鬼差。他们也不和庄健说话，走进门来拉起他就往外走。庄健害怕地喊了几声，这喊声就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他又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想逃脱，可是，他觉得自己浑身像根鸡毛一样轻，怎么叫喊和挣扎一点也不起作用，只能是任这两个鬼差摆弄了。时间不长，他被两个鬼差连拉带拽地来到了阎王殿上。庄健抬头一看，只见阎王老爷威严地坐在大殿上面，下面左右站了两排十分严肃的牛头马面。阎王老爷看见了庄健对他温和地说道：“庄健啊，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误会。我们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在阳间干一件阴间里的差事。如果你干好了，你也就积了阴德，对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有好处。”庄健听了阎王老爷的话，想到自己还死不了。这才放心的问道：“不知道阎王老爷想让我干什么？可是，我能力有限，恐怕有负您的重托。”阎王老爷又对他说道：“你尽管放心，这个阴差你一定能胜任。你在阳间里就是一个做事认真的正直人，所以我们才去找得你。因为阳间同名同姓的人太多，有时候，黑白无常会把该死的坏人和寿命已尽的人没有抓来，却把和他们同名的好人和阳寿未尽的人抓来了。这样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也有损地府的形象。以后你就配合黑白无常，去把那些寿命已尽的人抓到地府里来。现在，我就给你一副阴阳眼，以后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你都能看见去找你的阴差。”阎王老爷刚说完，庄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飞到了他的两只眼睛里，接着眼睛一阵疼痛。

一声鸡叫的声音，把庄健从梦中惊醒。他感觉两只眼睛，隐隐约约的有点疼。梦中的事情，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是庄健也很明白。他想自己一定是被阎王老爷选中了，现在就是一名阴阳公差了。因为他早就听说过，阳间里确实有干阴差的人。到了第二天，黑白无常就来到了庄健的家里。他见了也没感到意外，只听黑无常对他说道：“李家庄，有一个叫周锦的人。今年已是七十三岁，阳寿已尽。周家湖庄上也有一个叫周锦的人，今年三十多岁，阳寿正盛。二人年龄差距很大，应该不会弄错。现在你就领着我们去李家庄吧。”庄健听了黑白无常的话，领着他们来到了李家庄，很快就找到了周锦的家。原来这个周锦躺在床上已经六七天了，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看来就等着黑白无常来把他带走了。他们走的时候，黑无常告诉庄健说：“后坡村有两个叫吴金贵的男人。有个年轻的，我们要在六月初七的晚上，二更三点把他带走。你提前先去确认一下，别到时候时间仓促再勾错了人。”

黑白无常走了以后，庄健一算日子。今天正是六月初四，初七再有三天就到了。他也没敢停留，在中午的这段时间里来到了后坡村。他一打听，村里还真的有两个叫吴金贵的人。年龄大的那个，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他已是儿孙满堂，不足的是，他年轻的时候爬山摔断了腿，至今还是一个瘸子。年轻的吴金贵，今年二十八多岁。他是一个光棍，就和老娘一起过日子。他的老娘常年患有痨病，一走路就喘不开。这些年来，幸亏有儿子照顾她才算是活到今天。庄健弄清了情况以后，心想：阎王老爷是不是判错了，怎么年纪大的残废人不死，身体力壮的年轻孝子要死呢？小吴金贵要是死了，他的老娘一定是活不长。不要想这些，这不是咱一个当差的应该过问的事情，咱只有认真去执行了行了。想到这里，庄健放松了一下就朝村外走去。可是，他走了几步，小吴金贵老娘喘不开的情景，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就又一次来到了小吴金贵的家里。他对小吴金贵说道：“你在六月初七的这一天，你一定不要出门，这一天，你有一个大灾。”谁知道庄健刚说完，小吴金贵生气地对他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咒我？滚出我家去。”庄健一看他生气了，摇了摇头无奈的走了。他本来就是想提醒一下，这样也没有泄露天机。如果能引起他的注意，提前预防错过他死的时辰，小吴金贵就死不了。到了六月初七的这一天，小吴金贵没有听庄健的劝告，他见给老娘治病的草药不多了，他又拿上采药的工具上了山。在悬崖边上挖一棵药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掉到悬崖下面去了。后来被人发现把他抬回家里，二更三点就断了气。

庄健的村里有一个叫孔武的人，今年五十八岁。这个人心地善良，见人不笑不说话。活了半辈子了，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住良心的事情。几十年来，他修桥补路孝敬父母，是十里八乡里公认的好人。在镇上也有一个叫孔武的人，这个人也正好是五十八岁。可是，这个孔武和庄健村里的孔武截然相反。此人仗着他和知府大人，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偏亲戚，就到处招摇撞骗胡作非为。谁家有好地，有好牲口什么的。只要是他看中了，他都会挖空心思地据为己有。家里还放着高利贷，一旦用高利贷的人到期还不上，他会领着打手到人家扒房子牵牲口，甚至是逼着人家卖儿卖女，也不能少了他的一文钱。这个孔武，也是当地公认的一个恶霸。

有一天，庄健领着黑白无常，又勾走一个老嬷嬷的魂魄。走的时候，黑无常又对庄健说道：“你们这个地方，有两个叫孔武的男人，而且这两个人都是五十八岁。后天的未时三点，我们要来勾走你们村里这个孔武的魂魄,他的阳寿已尽。这一次正好是白天，他们二人一定不会待在家里。只要他们出了门，就很难辨认，因为我们都不认识他们两个人，还是靠你提前确认吧。”

黑白无常带着那个老嬷嬷走了以后，庄健心里又翻腾开了。他想：阎王老爷和那四个判官到底是怎么了？上一次勾吴金贵的魂魄就不公平，小吴金贵死了以后，他的老娘无人照顾，她活了不到半年就死了。这一次，为什么又要勾走好人孔武的魂魄呢？那个无恶不作的孔武，为什么还要留在世上继续害人？难道真像老百姓说的那样，好人不长寿，祸害活万年吗？不行，我这一次一定要为民除害。

到了后天，庄健一早就来到了他们村孔武的家里。他告诉孔武道：“今天，你不要下地干活了，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天机我不可泄露。你找一个严实的地方藏起来，到晚上再回家，你一定按我说的去做。”说完，庄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孔武的家。孔武看着庄健走了以后，他忙和家里商量开了。他们早也听说过小吴金贵的事，他没有听庄健的劝告非去山上采药，就从山上掉下悬崖摔死了。今天他们全家对庄健的话，都是深信不疑。后来，孔武就在野外找了一个地瓜窑子藏了起来。

未时刚到，黑白无常就来到了阳间，找到了庄健。对庄健说道：“咱们先到孔武家里去看看吧，如果他不在家里，咱们也好再到外面去找。”庄健听了，领着黑白无常来到了孔武的家里。他们三个在家里屋里屋外找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孔武的人影。这时候，庄健对黑白无常说道：“看来，孔武一定是下地干活去了，我领着你们到他们家的地里去找吧。”可是，他们三个来到了地里，也没有找到孔武。黑白无常就有点着急了，心想：未时三点要是不把孔武的魂魄勾走，可就误时辰了，阎王老爷一定会惩罚我们。想到这里。他们着急地对庄健说道：“得赶快找到孔武，要是误了时辰，阎王老爷一定惩罚咱们。”

庄健看着黑白无常着急的样子，心里暗暗高兴。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道：“我想起来了，今天镇上逢集，这个孔武一定是赶集去了，我们赶快到集市上去找吧。”他说完领着二鬼就来到了集市上。在这里，正巧看见住在镇上的那个恶霸孔武，领着几个打手，坐在一个地锅烀羊汤的地方喝酒。庄健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对黑白无常说道：“我们到处找不到他，原来他在这里喝酒。那个坐在北面，穿着灰色衣服的就是孔武。”黑白无常顺着庄健手指的地方看去，发现真是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喝酒。心想：庄健认识他，这一定不会错。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他们上去就把孔武的魂魄勾走了。和他一起喝酒的几个打手，突然看见孔武端着酒杯，正好好地就倒在了地上，都认为他一定是喝醉了。然后，他们几个人就把孔武抬回了家，他们没有想到，孔武到了家里就已经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