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儿,别净给小武扇凉了,热不着他的,快过来歇歇,娘亲也想跟你说句体己话!”这一日吕姨娘得了空,便特特叫了清惜过去,眼看清惜一天比一天大了,云朗又总是有事没事过来瞧她,那爱慕的眼神藏也藏不住,清惜却偏又似乎不知道一般,两个人你追我跑的,看得人替他们着急,吕姨娘终于忍不住了,想和清惜娘儿两个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清惜吩咐弄墨和细雨仔细看顾小武睡觉,别只顾着在院子里烫蚂蚁玩,交待清楚了,才又随吕姨娘进了屋。
“娘亲,您今儿怎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大事儿还要进屋说?弄墨和细雨又不是外人!”清惜笑道。
“唉,你也是个姑娘家,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吕姨娘叹了口气,嗔笑道:“惜儿啊,你岁数也不小了,要说皇上不放你出来呢,娘亲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毕竟你早已经是皇上身边的人了,娘亲怎么敢有其他的奢望?自古皇上的女人,便没有出来的,都是要老死宫中......”
“娘亲,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清惜如坠云里雾里,见吕姨娘竟越发伤感了少年之烽火岁月。
“唉,你可知道你是有多大的福气啊,如今皇恩浩荡,许你挂着在石青观祈福的名头出宫和家人团聚,虽然名义上皇上没办法将你与皇家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可是自古出宫的女子便再没有回去的先例,皇上既然让你出来,看来也是暗自许了你一世自由的!其实,朗儿也私下问过了皇上的意思,皇上说既然你出来了,便嫁娶随你,只是要悄悄儿的。别惊动人就成。”
“什么?云朗竟去问皇上这个?”清惜惊愕不已。
“是啊,要说皇上也真是个好皇帝,可算是对咱们恩重如山呢!”吕姨娘由衷赞叹道:“唉,娘亲真的没想到咱们娘两个还有这一天!你不知道,当年我听说你进宫做了淑媛,娘亲急得几乎要死过去了,幸好有小武......哦,瞧我光说没用的了!惜儿,如今你和朗儿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们......”
“娘亲说什么呀!”清惜忙笑道:“我和云朗是好朋友!”
“娘亲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可那时候你们不是都在念书吗?如今你们都大了,彼此都知根知底的,可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况且朗儿性子温厚宽和,不光是对你好,对咱们一家人都好着呢,这样的好亲事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啊!惜儿,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清惜怔了怔。垂眸道:“娘亲......云朗是很好,可是他若真的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为什么他自己不跟我说?他可从来没有......没有跟我说过,他喜欢我。”
“唉,那孩子害羞呗!”吕姨娘笑道:“而且。阿土说,朗儿的意思是想今秋金榜高中之后再跟你提,到时候便是双喜临门!呵呵......”
“是吗?”清惜有着慌乱。便嗔道:“可是娘亲,惜儿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还没跟您住够呢!惜儿可不想这么早嫁人!”清惜忽然红了眼圈,忙钻到吕姨娘怀里撒娇掩饰。
吕姨娘爱怜的抚着清惜的头发,笑道:“傻孩子。娘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生了你了!再说就算你和朗儿以后结婚了,你也可以经常来看望娘亲啊!”
“惜儿不管。反正惜儿就是不想嫁嘛!”清惜撒娇道,鼻子莫名酸涩难忍。
“好好好,不嫁不嫁!呵呵......”吕姨娘安慰笑道:“唉,真等哪一天你和朗儿如胶似漆了,你就不这么说了!呵呵......到时候,娘亲想多留你两年,你都得娘亲急呢!唉,这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啊,最是不由人了!所谓‘情不自禁’就是这个意思!”
情不自禁,这四个字仿佛一道闪电,瞬间照进了清惜挣扎不安的心中,清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一袭青衫立在月下,身影颀长浓眉微皱,用那么惆怅的语调说他喜欢她......清惜躲在吕姨娘怀里,静静的,忽然泪如雨下。
大考如期来临,和大考一起来的还有吐蕃赞普穆雷。
云霁没想到穆雷竟真敢入大辰京都来迎亲,还偏赶着大考的日子进了京,一时间前朝后宫皆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吐蕃赞普议论纷纷。
云霁亲自摆了仪仗出崇文门外迎接穆雷,意外的发现穆雷竟比想象中和善很多,并非是长满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虽然身形仍是魁梧遒劲,但是眉目开阔,面方鼻直,竟称得上是一表人才!
云霁对穆雷刚刚建立的好感,还未来得及表露出来,却遭了穆雷一顿绵里藏针的奚落,穆雷上下打量了云霁一番,才笑道:“你是皇上?哈,不想竟如此年轻孱弱!”
小顺子怒喝道:“大胆!竟敢如此跟皇上说话!”
穆雷大笑道:“你也是个男人吧?怎么说话娘娘腔?哈哈......”笑够了才又正色道:“我与皇上马上就要结亲了,皇上以后就是我的大舅子,我就是皇上的亲妹夫,既然是亲家还客套这些个虚礼干什么?”
“哈哈,穆雷兄果真聪明,这还没成亲呢就把这一层关系弄得如此清楚,呵呵......”云霁笑了笑又垂眸道:“朕的亲妹妹自小便是先皇的掌上明珠,朕也对她十分宠溺,她若是不想嫁,朕也不能强求,所以朕劝穆雷兄不要把话说的这么满,咱们之间如今还不是那种关系醉卧花都!哈哈......”
“什么?”穆雷近旁的一个带刀侍卫愤然出口道:“咱们千里迢迢来迎亲,你这个皇帝怎么能不认账呢!若非你们同意和亲,咱们赞普怎么可能以身犯险......”
“阿勒泰!不许胡说!”穆雷面色一寒,厉声道:“大辰皇帝乃真龙天子,一言九鼎,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况且咱们既然来了,这四海之内,包括北胡东夷南蛮等皆翘首以待,等着看本赞普是怎么与大辰友好和亲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岂不让人家笑话大辰皇帝奸猾,以后只怕再无人敢放心与大辰友好共处了!”
云霁有些意外,这穆雷果真不是一般的莽夫,看来清惜分析的很对,他能一统吐蕃各部不是没有道理的,云霁不动声色道:“穆雷兄竟替朕想的如此周到,难得啊!咱们别站在这里说话了,快快请进朕的紫云城瞧瞧吧!”
“慢着!”穆雷大手一挥,笑道:“皇帝的好意,本赞普心领了!只是,自古迎亲和送亲不能在一处的,本赞普既然来迎亲,就要守规矩,况且咱们在京都也有下榻的地方,便不劳皇帝费心了。”
“这怎么行?朕还亲自准备了薄酒,打算要给穆雷兄接风洗尘呢!”云霁和蔼笑道。
“皇帝的酒先留着,早晚有一醉方休的一天!”穆雷边说着边向阿泰勒使了个眼色,才又道:“兄弟们奔波数日,都乏了,皇帝容咱们先回去休整休整,明日再来拜会!告辞!”说罢竟领着一众卫队掉头而去!
“皇上?他们,他们这是去哪儿?”宣武将军云勇目瞪口呆,不知这穆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他们有地方,咱们也不能强求!”云霁微微笑道,一边向小顺子朗声道:“吩咐兰庭卫,迅速查出他们的落脚处和背景,午时之前报上来!”
云勇听了‘兰庭卫’三个字不由得寒毛倒竖,再看向云霁的眼神中除了素日的恭谨外,又多了几分惊惧和忧虑,云霁却似乎毫无所觉,向一众朝臣笑道:“既然酒宴都摆上了,今日朕就算宴请众爱卿吧!走,都跟朕吃酒去!”
穆雷带着众护卫并没有离开辰州,而是换了辰州百姓的服饰,直奔天一书院!
“先生!”天一书院内,穆雷激动不已,向玄白跪地见礼。
玄白抬眸看了看,才笑道:“是虎娃?一晃十多年,你竟长这么大了!”
“先生,幼年多承先生启蒙,教我文化,授我兵法,才有了如今的吐蕃赞普穆雷!多年来,穆雷始终只有一个心愿,便是能再见到先生,亲自叩谢先生的大恩!”穆雷说罢,重重的叩头在地!
“快起来,你我本就有师徒之缘,况且你天资聪颖,心性纯良,吐蕃有你这样的赞普,是吐蕃百姓之福啊!”玄白将穆雷扶起来,二人唏嘘不已。
原来,早在玄白自请出使吐蕃之时,恰逢穆雷五岁,正是调皮淘气的时候,其父原吐蕃赞普泰卡为了让穆雷收敛心性,便求玄白为其讲授大辰的文化和思想,以期能让穆雷变得稍稍乖巧听话一些。
玄白教穆雷的第一堂课,便发现这个孩子极其聪明,简直可以说是过目不忘,玄白起了爱才之心,便舍了寻常的教育方式,只传授精髓,穆雷便如一个海绵一般,只三年时间竟学贯古今,又通读了兵法,成为泰卡最中意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