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御史 第二十五章 梦魇

凭着一股韧劲，陆清欢又拖又拽的将少女们尽数聚拢到空地上。因着条件所限，每次只能救上一名少女，这样下来，耗时颇久。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少女们所中的迷药药性也渐渐减弱，等到洞穴中只剩最后一名少女和陆清欢二人时，那少女嘤咛一声，从昏睡中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此时离陆清欢来到洞穴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而她早已经累的精疲力尽，若非咬牙苦撑，早就累趴在地了。

那少女甫一醒来，就浑身剧烈的抖颤起来，像是畏冷一般抱住自己的双臂，循着萤石的微弱光芒，看到陆清欢站在空地之上，她连忙扑爬过来，抱住陆清欢的双脚哀嚎乞求道：“给我芙蓉……香……我……我会乖的……快给我……求求你了……”

陆清欢先是被她唬了一大跳，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这少女定是芙蓉香的药瘾发作了。

前世吸毒者犯毒瘾时的样子，陆清欢所见颇多，只是没想到来到这异时空的古代，竟然还会见到被罂粟荼毒的人。

陆清欢的心底腾出一股怒火，这样害人的东西，为何要让它存于世上？

她弯下腰捉住少女的双臂，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你别怕，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你一定要忍住，只要忍住不去想，一定能克服芙蓉香的！”

似是被芙蓉香几个字所刺激，少女蓦然发作，用力推开陆清欢，双手胡乱挥舞道：“别过来……别过来……我不要吃！救命……阿娘救我……”

陆清欢被少女一推，脚下被碎石绊到，一个站立不稳，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后脑勺剧烈一痛，她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过去。

狠狠一咬舌头，陆清欢总算找回了一些意识，努力撑起身体，头依然晕眩的厉害。

那少女还在发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形容可悲可怜，陆清欢长叹一声，知道怪她无益。揉了揉发凉的后脑勺，陆清欢手心顿时湿漉漉的一片。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出血了。

陆清欢坐了一会儿，看着在眼前晃荡了良久的绳索，已经耽搁了这么久，想必上面的人都开始着急了，不行，她得赶紧把这个少女给弄上去！

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陆清欢捡起一块不算太大的石头，撑着有些摇晃的身体，慢慢靠近那个兀自发狂的少女。

趁着她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时，陆清欢抡起石头砸在她的头上，那少女闷哼一声，立时昏倒在地上。

此刻也顾不得许多，陆清欢拼尽全力将她拖到绳索下方，随后用绳索将她固定好，等着公差们拉她上去。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萤石有限的光线中，整个洞穴顿时陷入死寂，耳边唯独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

许是因为太累了，也是因着刚才撞伤了脑袋，陆清欢被这仿佛催眠曲的呼吸声给弄得昏昏欲睡。她眯了眯眼睛，扶着沉重的额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欢，你在做什么？”

“阿离？”陆清欢蓦然惊醒，四处张望着，漆黑入夜的洞穴中，似乎隐约能看到那个萦绕在她心间的熟悉身影。

陆清欢惊喜的从地上站起来，“阿离，你真的还活着？”

“是啊……还活着……”那个声音似乎很近，但是又好像很远，像是来自世界的另一头，幽寂的声音如叹息一般，缓缓诉道：“那么，你为何还没死？”

陆清欢忍不住一惊，“阿离？你怎么这样问？”

她心头涌出一股奇异的悲伤，这悲伤瞬间将她所有的情绪湮灭，陆清欢泪眼滂沱的哭道：“阿离，如果我死了你便原谅我，我这便去死……”

“娘子？陆娘子？你快些醒醒！”

剧烈的摇晃，让陆清欢的伤口有些痛，她闷哼一声，睁开模糊的双眼，隐约看见王二牛正焦急的看着自己。

“王公差？你为何在此？”

王二牛见陆清欢醒了，忙松开摇晃她的手，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脑袋，“陆娘子，裴御史见你独自在洞内待了半个时辰之久，担心你出事，十分着急，鄙人正好学过缩骨功，于是便自告奋勇下来寻找娘子。”

先前他偷懒不想下来，后来见陆清欢一人救出所有被困少女，心中起了敬佩之意，也顾不得裴远会否责怪他，便主动站了出来。

陆清欢这才发现，王二牛的样子较之前有些不一样，头颅显得格外的突出，身体缩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怪异，想必正是他口中所言的缩骨功。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洞穴里待了近一个小时，可是她明明才坐了一会儿不是吗？刚才还听到了阿离的声音，难道是她在做梦吗？

那声音那么熟悉，那么真实，险些让她信以为真，却原来不过是昏迷之后的梦魇罢了。

陆清欢垂下眸子，掩住水光，对着王二牛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王公差。”若非王二牛及时叫醒自己，陆清欢说不定就会在梦魇中死掉，无论如何，王二牛也算是有恩于她。

许是对于陆清欢的这番态度有些意外，王二牛哈哈一笑，将自己的羞赧掩饰过去，随后将手中的绳索交给陆清欢：“娘子还是快些出去吧，外面的人都快急疯了！”

随着光线从暗到明，陆清欢离洞口越来越近了，洞口上面的人声也越来越清晰。她才刚露头，就被人拉了出来，双脚甫一落地，便感觉一人撞进怀中，熟悉的声音惊喜的哭道：“娘子，你可上来了！”

是念珠，她竟然没回去等到现在？

“傻丫头，你怎么还在这里？可曾进食？”陆清欢从念珠怀抱中挣脱，将她细细打量一番。

刚才在洞穴中看的不甚清晰，此时才发现念珠不仅瘦了，浑身脏兮兮的，脸颊上还添了许多细小的伤痕，想必是忘尘将对自己的恨意报复在她身上，对她动过手。

“不见着娘子平安，婢子又怎能安心？”念珠呜呜咽咽的哭泣着，忽而一愣，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惊叫道：“娘子，你可是受伤了？快给婢子看一看！”

陆清欢扯起唇角，想要露出一个抚慰她的笑容，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是笑颜尚未完全展露，便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