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尽苍茫 第三十章 收获

监控室。

透明四壁整整齐齐布满大大小小数百屏幕，其上显示着武馆基地各个关键位置的景象。

正前方的玻璃墙壁，竟是一个超大型的全息投影，此刻正定格在地下通道里，雷蒙一个回旋踢迫使潜入者露出破绽的一幕。

老馆主摩挲着钢针似的短须，不怒自威的面庞莞尔一笑：“这小子！机敏过人，就是爱耍小心思……不过，他的对敌意识和谋略相当不错，可以着重培养！”

身后的宋长逸微微顿首：“弟子记下了。”

安德鲁也眼神一闪。

屏幕下正在操控计算机设备的几个技术人员忍不住一脸羡慕，想当年他们就是因为自始至终都没能得到老馆主一句‘着重培养’，这才沦落为基地的后勤人员，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

“切换辐射成像！”

全息投影霎时一变，所有人物都成了黄绿红相间的人形能量团，而雷蒙高劈腿之下，同样出现了一个女子的上半身，但她的下半身，却不是人的腰腿形状，而是一团鱼尾型的流体。

“快进！”

光影变幻，女子身形蓦地化成一大团流线型的黄红能量流，在空气中仿佛游鱼般穿梭遨游，悠悠然扎入地下水道，贴着水面迅速远去。

“黄红色？呵呵，能量强度还比不上一些学徒，估计就是个刚刚觉醒风遁能力的小姑娘……”

赤着上身的安德鲁双臂抱胸，整个一座倒立的肉山，看着投影撇了撇嘴，兴趣缺缺。

“不错，看她想把雷蒙推下水道的时候还要凝现上身才能使得上力，就知道她化身轻风时风力最多三四级……”宋长逸微微点头，“恐怕雷蒙也正是猜到这点，才故意激怒她，趁她出手的一瞬间反击成功！”

安德鲁眼神一奇：“他是怎么猜到的？”

宋长逸眼中闪过回忆之色，若有所思，嘴上却笑道：“以后遇上他，你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话虽如此，心里多少有些不置可否，主修【蟒牛龙象功】的安德鲁战斗风格固然是攻如巨象，守如山岳，基本用不上什么战术谋略没错，可这并不代表安德鲁不懂机变，看不穿区区一个新学徒的小把戏。

能够一路修炼到B级的强者，哪有一个蠢人？

纵使有，也是大智若愚！

有时候，装得太像本身就是一种破绽，过犹不及啊！

“忆彤跟上去了吧？”沉思片刻，老馆主再次出声，“通知忆彤，先不要惊动那个小姑娘，弄清她的底细，以及她为什么潜入武馆……”

“如果她背景干净，又没有加入过什么异能者组织，我想，我珍藏已久的【风行万里】绝学很可能要有一个不错的传人了！”

宋长逸和安德鲁一齐诧异的看向师父，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首次从师父口中得知【风行万里】这门风系功法的存在，而且仅凭名字就不难猜到，这门功法绝不简单。

但见老者眼中闪过追忆之色，“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她临终前最大的遗愿，就是【风行万里】传承不绝……”

……

呃……

宛如在古井的水底，雷蒙的意识慢慢从静寂深处，浮上水面。

水面之上似乎是现实世界。

光亮朦胧。

雷蒙从深沉的睡眠中，醒转过来，睁开双眼。

“醒啦？”

带有东大陆东海方言韵味儿的问候传来，尖锐却亲切。

雷蒙本能的想要起身，背脊刚一发力，就觉背后仿佛有无数小手托着，不用自己用力便已坐了起来。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疗养区按摩室的按摩台上。

按摩台并不大，仅能容一人栖身，但台面却完全由排列紧密的小指粗银灰色金属柱构成，柱头圆滑且带着与人体温相同的温度，人躺在上面不仅丝毫不觉异样，反而非常舒适。

更舒适的是，这些金属圆柱全都由高度敏感的传感器控制，每当躺在上面的使用者想要起身或转身时，相应的金属圆柱就会抬升，完全不用使用者自己使力。

这种雷蒙前世只在科幻影视里才能看到的高级东西，这间按摩室却摆放着数十台。

只不过，现在除了雷蒙，其余的按摩台全都空空荡荡，原本跟他一起来这里享受恢复性按摩的学徒们竟都不在了。

这也是下午训练结束后的必备程序，用二师姐的话说，就是连续一天的高强度训练使得肌肉组织疲劳过度，大量乳酸堆积，而且很容易留下暗伤，若不以独门秘药外敷辅以专业的重手法按摩化解，恢复，很难保证第二天的正常训练。

所谓的独门秘药，正是雷蒙用来化解瘀青的那种，产自烈焰虎中心的浅绿色药酒！

雷蒙侧目望向刚才出声那人。

一位两鬓斑白却保养得当的妇人临窗而坐，手捧一块白色平板电脑，体态雍容，举止优雅，此刻妇人正满脸慈和的看着他。

“惠福夫人，他们都走了，您怎么不叫醒我？”

惠福夫人微笑道：“疗养区本来就是让弟子们养护身心、解除疲劳的地方，你在这里休息，没什么不便……”

雷蒙还是很不好意思：“抱歉，耽误您下班了！”

惠福夫人笑容更盛：“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你这么懂礼貌的……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在武馆里，可没有什么上下班的概念。”

“我家上一代起就是馆主家的仆人，武馆除了是我的工作场所，还是我的家，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上下班的说法，除非有一天，这武馆不再是赤家的……”

雷蒙闻言心头一动，原来老馆主姓赤……也对，赤焰武馆嘛，馆主不姓赤还姓什么？二师姐也姓赤，不出所料他们应该是父女或叔侄女关系。

或许很久没有与年轻人聊天了，惠福夫人显得颇为健谈：“之前我还奇怪，你怎么突然得了馆主的青睐，否则长逸那小子不会通知我给你安排最好的按摩师。”

“刚刚看你睡得那般平和恬淡，无忧无梦，我才明白，你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我突然得了馆主的青睐？”雷蒙念头一转，眼中疑惑化为欣喜，多半是自己对抗神秘潜入者的独角戏起作用了。

惠福夫人自顾自道：“我管理按摩室二三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弟子千奇百怪的睡相，梦萦时，愁眉紧锁者有之，喃喃呓语着有之，无语凝噎者有之，泪眼朦胧者有之，喊打喊杀者有之，嚎啕大哭者有之，惊恐万分者有之，惴惴不安者有之，追悔莫及者有之……”

“就连我儿子安德鲁，睡梦中也不时浓眉颤动，亦或咬牙切齿！”

“唯独像你这样睡相平淡、内心清净的，少之又少……”

雷蒙貌似豁达的笑了笑，“或许是我经历的事情还少，不识人间愁滋味……”

惠福夫人摇了摇头，“我可听说，前些天的候选考核中，你才击毙了一个杀人惯犯……杀人的滋味，难道不是人间滋味之最？”

雷蒙顿时面色古怪，您可不知道我是怎么化解那番滋味的，一想起西维亚和焱姐先后截然不同的香吻，忍不住有些回味不已。

顿了顿，连忙转移话题：“您儿子，安德鲁？”

惠福夫人莫名叹了口气：“你或许见过，馆主的三弟子，武馆里块头最大的那个……”

雷蒙脑海里当即浮现出那个比熊旭还高大，强壮，粗犷，仿似一尊铜浇铁铸的塑像般的身影，原来他那就是负责实战课的三师兄安德鲁！

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您是武馆的老前辈，我想问一问，咱们武馆都有哪些武功绝学……您别误会，我不是探听武馆机密，只是很好奇，很想提前知道而已！”

惠福夫人笑了笑，“我明白，你并不是第一个向我打听武馆传承的学徒，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其实我所知有限，跟你说说也没什么……赤焰武馆，自然以【赤影心法】为当之无愧的核心传承，入门基础是所有人都会修炼的【赤阳真气】。”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的体质都与【赤阳真气】十分契合，契合度低的，自然就不适合【赤影心法】，也就需要及时转修其余更适合己身的功法，例如【蟒牛劲】、【飞云劲】等等别具特色的功法。”

“譬如安德鲁，当年他就转修了【蟒牛劲】，在将【蟒牛劲】修炼圆满之后，始才进阶更高层的【蟒牛龙象功】……”

……

雷蒙走出地铁站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雷蒙耳边还回荡着惠福夫人的解说，赤焰武馆的武学传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全面且严密，针对天赋各异的学徒因材施教，培育出多样化、专业化的精英高手，堪称是现代化的武道大学。

“【赤阳真气】？”

“看来，这就是弹簧桩等一系列基础功夫的最终成果！”

就在雷蒙从一栋大楼下走过时，忽闻上空一阵呼啸。

啪！

一个花盆与他擦肩而下，在墙角摔得粉碎。

小腿给迸溅的渣土打得生疼，雷蒙酒窝抽搐，眼角直跳，“是巧合，还是……？”

疑窦一生，雷蒙为了谨慎起见，当即远离了大楼，一路尽量避开各种建筑物。

可惜千防万防，在途经一个三岔路口的喷泉水池时，忽给一阵长风吹得纷纷扬扬的喷泉又淋了他一身！

至此，雷蒙彻底放弃了侥幸心理，抹了把脸上的水，径直绕到一处僻静的巷子，双臂抱胸冷然道：“出来吧！我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