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尽苍茫 第二十九章 独角戏

赤忆彤忽然侧耳，似在倾听什么，片刻后眼珠转了转，对正在弹簧桩上努力模仿不倒翁的众学徒道：“监控室示警，有不明敌人潜入武馆基地，我去处理一下，你们自己训练，不要偷懒啊！”

话落不给众学徒发问的机会，身形倏地模糊一下，化作一道赤黑惊虹消失在地下通道的出口。

众学徒见此一阵目瞪口呆，有不少人因此忘了维持平衡，从弹簧台上跌了下去，却趁着吊在安全绳下的空闲议论起来。

毕竟，上次老馆主在众人面前施展的身法太快太突然，众学徒根本就没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但这次不同，赤忆彤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道虹影电射而去，赤果果的展露出魔幻般的既视感！

“这种速度，恐怕已经可以无视很多枪械了吧？”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练到这种层次？”

“也不知二师姐那是什么身法，将来我们是不是也能学到……”

在弹簧台上险之又险的稳住身形，雷蒙眉头一皱，强自摒弃了诸多噪音，继续沉心来修炼桩法。

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有时间去羡慕赤忆彤高深莫测的修为，反不如抓紧每分每秒夯实基础，而且雷蒙也不认为自己等人短时间内有资格接触或修炼那种层次的身法，想太多纯属好高骛远。

腹中的橙黄药剂源源不断化作热流，提供着高强度修炼所需的能量，同时也通过其中蕴含的放射性物质标示出能量的大致走向，那是人体气血运行的主经脉。

领悟了弹簧桩真意的雷蒙，固然因为修炼时间尚短，还无法保证自己一直不从弹簧台上跌下去，甚至表面上看起来，他在弹簧台上的表现在十多个学徒中只是排在中上，还不是最拔尖的两三个。

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可以在维持身体重心的同时，勉强使得自己精神意志的中心徘徊在以下丹田周围的整个腹部范围内。

或许，唯有赤忆彤可能看出一些端倪……

雷蒙不知道弹簧桩的标准和极限在哪儿，但却本能的感觉到，当自己将精神意志的徘徊范围陆续缩小到拳头大，鸡蛋大，拇指大，黄豆大，至乎无限集中于一点时，即使没有武馆的后续功法，自己也能水到渠成的凝练出梦寐以求的真气。

甚或，在橙黄药剂散化的浑厚气血相助下，不必无限集中于一点，只要缩小到鸡蛋大或拇指大，应该就能练就真气。

可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单就雷蒙现在把精神意志一直集中在整个腹部这一步，看似不值一提，实则做起来也想当困难，毕竟与此同时，还要分出大量意识去控制肢体，以免跌下弹簧台。

起初，雷蒙也以为一心二用是唯一的途径，但苦练许久不得其门而入后，他才发现钻了牛角尖，所谓精神意志，并非大脑的注意力，而是一种似有意似无意的微妙感觉。

用他前世研究过的玄学术语来说，就是弃识神而用元神，一灵独觉，凝元神入气窍，不动不摇久而久之，即可炼化元阳，激发真气。

老子道德经所谓【虚其心，实其腹】，不外如是！

至此，雷蒙方才恍然而悟，这种无心之意，无意之意，与自己一直以来修持不辍的静功真意本为一物，只是自己没想到把这纯粹修炼心性的静定功夫与武道真气联系起来罢了。

犹如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难怪自己饮下橙黄药剂不久便感到腹中暖气熏蒸、氤氤氲氲，如今想来这就是气感，只可惜是以特殊药物人为催发的气感，而非下丹田聚精会神，真机萌动的真正气感。

既知凝炼真气最难、最微妙的一关正是自己最擅长的一关，雷蒙修炼起来自然动力十足，愈发投入。

突然，一阵风从身后吹来。

雷蒙猝不及防，在弹簧台上一阵摇摇晃晃，终究没能稳住平衡，向前一跟头栽下了弹簧台。

“我去，哪来的风？”

“怎么回事？”

“我XXX……”

与雷蒙同样遭遇的还有旁边的三人，顿时惹得一阵骂骂咧咧。

雷蒙吊在安全绳下，伸手抓住合金弹簧旋身满眼疑惑的向后看去，入目所见是十多米外的混凝土墙壁，以及下方的地下水道。

“不对啊！地下水道就算有风，也是顺着水流方向在水面上吹的微风，怎么会像刚刚那样逆着水流吹，而且吹得这么高、这么猛？”

雷蒙忍不住疑神疑鬼起来。

想了想，没能抓住什么头绪，雷蒙正准备放弃时，忽然瞥见安全绳上方的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正在缓缓旋转，脑海灵光一闪，浮现出刚刚二师姐离开前那意味莫名的眼神，顿时生出了某个猜测。

“可这终究只是猜测……”

雷蒙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忽然狠一咬牙，赌一把了！

“敌袭！！！”

所有人都给雷蒙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有两人还因此跌下了弹簧台。

“敌袭！！！”

雷蒙再次吼了一嗓子。

在所有人懵逼的眼神中，雷蒙继续面向摄像头唱着独角戏：“刚刚那阵风有问题……”话未说完忽觉耳后一凉，就像有人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谁？！！”雷蒙怒喝一声，比喝声先到达身后的是他迅若雷霆的一记劈拳。

可惜拳头所及，只有轻抚肌肤的轻风！

给他的喝声吓趴在侧后方那个弹簧台上的西维亚，额头暴起青筋：“雷蒙你搞什么？”

“别再开玩笑了，要不然等会儿二师姐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雷蒙却理都没理她，左手抓着面前的合金弹簧缓缓转动身形，满眼凝重的环视四周，右手则握拳戒备。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自己的猜测只有三四分把握的话，那么刚刚在自己耳后吹气的捉弄之举，立时让这把握上升到十成！

果真有人潜藏在自己等人周围，只是肉眼难以捕捉到对方的踪迹，亦或对方本就是透明的，却又能引起气流的变化！

“啊……”

雷蒙忽地惨叫一声，捂着左手倒吸冷气。

原来刚刚合金弹簧毫无征兆的向下缩了缩，把他的手狠狠夹了一下！

“我知道你就在这儿，有种的出来跟我单挑，怕你我就是你老公！”

雷蒙怒气冲冲一脚蹬在合金弹簧上，借着这股力道，让安全绳吊着他滑到了前方的平台上——安全绳上端系在滑轮轨道上，这也是他们往来于平台和弹簧台的方式。

脚踏实地，雷蒙一把甩开安全带，双手分别一前一后、一掌一拳在身前戒备着，再次愤然叫嚣：“有胆出来跟我单挑，要是我输了，今后我们生了儿子跟你姓！”

刚刚给合金弹簧暗算的一下，他也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从那股由上而下冲来的气流中闻到了一阵红瑰花香水的味道！

那是一种青春奔放的香水，焱姐就曾经用过，后来嫌味道稍浓果断弃之……不过，闻香识人，用这种香水的女人往往性格外向、青春火辣！

若非如此，雷蒙叫嚣的话就不是占对方便宜，反而很可能白白让对方占自己便宜了，谈何激怒对方？

雷蒙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表现，令众人侧目不已，即使众人再迟钝，也觉得气氛不对，纷纷左顾右盼，疑神疑鬼起来。

“出来啊！我怎么也得看看我未来老婆长什么样，万一是个丑八怪，可别怪我始乱终弃哦……”

雷蒙眼角余光游移不定，嘴上毫不留情。

“出来啊！”

雷蒙示威似的挥了两下拳头，一副暴躁模样，脚下忍不住转起圈来，“出来啊……”

就在他转向一众弹簧台，脚尖离着平台边沿不足一掌之时，倏地眸光一凝，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莫名之意。

“来了……”

雷蒙忽感背后一缕凉风袭来，心头一凛，果然忍不住怒火，想把我推下水渠吗？

没有犹豫，雷蒙毫无征兆的一个回旋踢。

砰！

身后的空气波动起来，显露出一个女子上半身的模糊轮廓，那透明玻璃一般的双臂交叉在前，险之又险的驾住了雷蒙的脚跟。

然而下一瞬，气流逸散，女子轮廓再次隐没于无形。

“什么东西？”

弹簧台上的众人纷纷揉了揉眼睛，若非刚刚腿臂交击发出不小的闷响，众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会隐身？是什么新型高科技吗？”有人猜测道。

雷蒙迅速旋身远离平台边沿，凝神戒备，脸颊酒窝绽放，逸出一丝古怪——刚刚那一下交锋，从对方双臂反馈过来的力量，不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反而有点……有点弱！

“这身手，最多跟西维亚差不多吧？”

一阵滑轮声响起。

众学徒一窝蜂涌上了平台，各自散开戒备着。

“快通知二师姐啊……”

“有办法破除她的隐身吗？”

雷蒙的酒窝闪过一丝不屑，我的独角戏都唱完了，你们才想起来呼叫援兵，不觉得迟了吗？对方又不是傻子，被自己迫出身形后还不逃离，留在这儿等死吗？

“隐身？”

“哼哼……她的能力，与其说是隐身，不如说是化身为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