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向天涯 第三十二章 李龙烟见小菲

崔五看了看日头，告诉李龙烟，他和王三马上就要回村了，再耽搁一下，回村时估计天就要黑了。

李龙烟叹了口气，两个小伙伴儿马上就可以回家了，自己在这百里镇却不知还要待多久。

他羡慕二人，却不知二人更加羡慕他，想他有一身这么好的功夫，还能在飞雪帮住着，每天都能和那些厉害人物打交道，何其令人神往！

送走两个小伙伴，李龙烟独自在镇东闲逛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昨日那婆婆说道，她和那个叫小菲的姑娘便在镇东百里香花铺，眼下左右无事，不妨过去瞧瞧。

取出怀里的那串红手链，李龙烟偷偷将它戴上手腕，脸上不自禁的有点发烫。

他走在街上，一路东张西望，瞧瞧哪里有花铺。

此时的李龙烟穿着一身青衫，小小年纪，本就清秀的模样，更增添了几分书卷气。

转过街角，往两旁看时，只见对面一家铺子门口摆满了鲜花，铺子上挂着一张牌匾，上书“百里香”三个大字，花铺门口一个少女正坐在那里，低头编织着什么。

李龙烟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快跳，他原地徘徊两转，便往对面走去。

走到近前，看那少女时，她手里正用几根草编着指环一类的东西。那少女手指灵动，几根草在她手里左穿右绕，不多时，一个草编指环便已快成形。

李龙烟取下宽檐帽，咳嗽一声，微笑道：“小菲，做什么呢？”

那少女抬头，呆了一呆，随即站起身来，惊喜地叫道：“是你......龙烟哥！你换了衣服，我险些认不出啦！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龙烟道：“呃，我是听说这镇东出了大事情，过来瞧瞧热闹，然后.....然后随便走走，就看到你在这里。”

小菲嫣然一笑，一低头，看到李龙烟手腕上的红手链，脸上登时飞起一片红晕，眼中流露出喜悦的神情。

李龙烟微笑道：“我过来时，你正在编着指环，你编得真好！”

小菲脸上更红了，说道：“我瞎编着玩的，你看了半天我都不知道，真是......”她望着李龙烟，嗔道：“龙烟哥，你好坏，来了也不跟我说，便只在一旁偷偷地看。”

李龙烟笑道：“我是怕打扰你啊！倘若你分心，这指环编坏了，要找我哭闹，那怎么办？”

小菲嘻嘻一笑，说道：“那你就买下它，当是赔我。”

李龙烟道：“好啊，你这就讹上我了！不过，我看你这指环编得还不错，买下它也不吃亏，把它给我，多少钱？”

小菲抿嘴微笑，说道：“跟你说笑话呢！你若想要，这个就送给你，不要钱。这种指环啊，一文钱可以买好几个，也不值钱。买的人图好玩戴个一两天，就扔掉了。”

李龙烟心中一动，看那花铺台上，这种草编指环和草编手镯还有一大堆，这些显然都是小菲一个一个编出来的。看着小菲简陋的衣衫和单薄的身子，想起她刚才全神贯注编织的模样，李龙烟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说不出心酸和怜惜。

接过小菲递过来的指环，往指上套去，刚好能戴上。李龙烟赞道：“小菲，你好厉害，这指环编得真好！”

小菲眼中露出高兴和得意的神色，她拉过李龙烟的手，看了看戴上指环的样子，说道：“本来这上面还要系上一朵小花，不过，你是大男人，就算啦！”

说罢抬头看着李龙烟，突然间发现李龙烟澄澈的目光中流露出温柔的神情，心中腾地一跳，缓缓放手，一张脸瞬间红到了脖跟。

李龙烟道：“你又送手链又送指环，我可太占便宜啦！要不，我也送你一件东西。”从脖子上取下那根银链，递给小菲，说道：“这是小时候妈给我戴的，送给你了。”

这根银链和上面系着的银牌都是十足纯银打造，若论价值，虽非极昂贵，却也颇值一些钱。小菲接过来看了看，说道：“这图画雕得真好，有燕子，有垂柳，像是江南的风景啊！”

李龙烟微觉惊讶，说道：“你知道江南的风景？你去过江南？”

小菲点头道：“我原是在江南杭州出生。在我七岁上，爹爹妈妈染病身亡，剩我一个人，几个亲戚救济了我一段时日，后来就……救济的少了，再后来遇到了婆婆，是婆婆带我长大。这些年，我和婆婆也去过不少地方，去年这个时候，我们才来到这里。算起来，已经有一年啦。”

李龙烟细听她口音，与爹爹妈妈倒真有几分相似。

小菲道：“龙烟哥，这链子是你妈妈送你的，你妈妈也是江南人吗？“

李龙烟点点头道：“是，我爹爹妈妈都是江南人；我小时候，也是在江南杭州出生。这么说，咱们还是老乡呢！哈哈！”

小菲笑道：“常言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咱们是不是该抱头痛哭一场啊？”

李龙烟哈哈大笑，他见这小菲说话甚是风趣，更增添了几分喜爱。

尤其难得的是，从小菲刚才的讲诉中，他知道小菲童年不是很幸福，后来跟着那婆婆，也没过上好日子，但即便如此，仍未能消磨掉她的那一份朝气和乐观。

嗯，十四五岁的花季，纵然生活艰辛，欢笑总还是有的。

小菲将那银链玩赏片刻，便还给李龙烟，说道：“龙烟哥，这银链太贵重啦，我不能要；再说，这是你妈妈在你小时候给你的，我听说大人给小孩子戴这些东西，是有护佑平安之意，你还是戴着它好。”

李龙烟接过银链，微笑道：“既然是护佑平安，那我更要送给你了。你戴着它，天天有好运，就不会遇上坏人了。”

想到昨日的事情，小菲叹了口气，说道：“天底下的坏人，是躲不完的。龙烟哥，多谢你昨天救我，要不是你，我和婆婆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李龙烟道：“那没什么。以后再有人欺负你，我一样帮你打他。坏人躲不完，那就不用躲，见一个揍一个。喏，这链子你拿着。”

在女孩子面前，李龙烟也充当起了英雄，这番话说得豪气十足，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

小菲嗤地一笑，却不接银链，只道：“你好厉害，连大人都打得过，对了，你昨天挨了他们几下，受了伤没有？”

李龙烟撇撇嘴道：“没有！他们劲太小，打也打不痛我，便再打我十几下，我也挨得住！”

借着这股豪劲，李龙烟大起胆子，一把抓住小菲的手，将银链赛进她手里，说道：“你就别推辞了，我是诚心诚意送给你的，你再不要，就是......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见他急赤白脸的模样，小菲犹豫片刻，终于接过银链，她看了李龙烟一眼，随即低下头去，过了半晌，低声道：“谢谢你，龙烟哥......你待我真好！”

李龙烟见她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似乎凄然欲泣，心中又是不忍。他笑道：“别光顾着感谢我啊，把它戴上，让我瞧瞧。”

小菲微笑着点点头，转过半个身子，将脑后长发掠起，把银链戴在颈项上，半边脸感受到李龙烟热忱的目光，又红了起来。

待她转过身来，李龙烟连连点头，赞道：“不错不错，比我戴着好看多啦！嗯，就是这银链太一般，配不上你。”

小菲嫩颊含笑，双眼射出明亮的光辉，脸色如鲜花初绽。她说道：“龙烟哥，你太会夸赞人啦，我这么丑，可将这链子糟践了。”

李龙烟笑道：“你丑？你要是丑的话，那天下可没美丽女子了！”他尽力称赞，只想让小菲高兴，其实小菲虽然生得也颇灵秀，但因生活所迫，长期滋养不足，还有些面黄肌瘦，又兼年纪尚轻，身形未成，眼下可还称不上美人二字。

但赞美之辞，终究令人高兴，小菲平生没什么同龄朋友，现在蓦然间被一位年龄相仿的英俊少年夸赞美貌，情不自禁的心下欢喜，又有几分隐隐的骄傲。

她看李龙烟站在那里，哎呀了一声，把自己的凳子挪到李龙烟身前，说道：“我真是笨，你都站半天了，也不知道给你个座儿。”李龙烟道：“没事，我又不累。”小菲道：“你等一会。”奔近店里。

不多时出来，她一手又拎着个凳子，一手端着一碗水，冲李龙烟道：“龙烟哥，喝碗水吧。”把凳子放在李龙烟身旁，挨着他坐下。

李龙烟接过那碗水，见水面上飘着几片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一口气喝下，说道：“小菲，这花铺是你和婆婆开的吗？你婆婆呢？”

小菲叹道：“我们那有钱开花铺啊！这是别人的花铺，我和婆婆只在这里帮忙。婆婆这会儿在睡觉，她有睡午觉的习惯。”

李龙烟道：“你长这么大，一直都是你婆婆带着你吗？“

小菲道：“是啊，我小时候就遇到了婆婆。那时我才九岁，在一个洗衣店帮人做事。有一次抱一大堆衣服在店里走，不小心扫到了一个砚台，那砚台掉地上摔碎了，墨汁污了地面，老板狠狠地骂我，又要扣我工钱。后来歇工的时候，我坐在店门口偷偷地哭，婆婆刚好路过，问起情由，说我可怜。她和我聊天，问我愿不愿跟她走，说跟她在一起，几年后就会过上好日子。我看婆婆不像坏人，就答应跟着她。”

李龙烟诧异道：“那时你根本不认识婆婆，就这么答允跟她去了？”

小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什么办法呢？我反正是一个人，到那里都一样。再说，那家洗衣店老板坏死了，工钱给的少不说，动不动就骂人，婆婆要带我走的时候，本来那个月已快结束了，可他听说我要走，就一文钱也不给我，我那个月，算是白做了。算了，我也争不过他，早些离去，也好过继续留在那里受气。”

李龙烟听到这里，心头也不禁升起一股怒意，只觉那老板忒也可恶。又想小菲小小年纪，便孤身一人，自己打工养活自己，还要日挨夜挨的受气；这些年又跟随一位老婆婆颠沛流离，没过上什么舒服日子，比自己实是要不幸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