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紫籍 第二零一章 血魔压天魔

“灵觉示警？”楚泰目光盯着中原，在刚才他灵觉微震，似有一缕寒意从圣王大道之中延伸而出，如刃悬顶。

他双目轻阖，心念高悬于上，指尖轻点虚空，引动过去、现在、未来诸多信息，推演天机变化。

刹那，丝丝缕缕的黑气环绕在他的身边，但他想要循着那一缕煞气追溯源头，又觉得天机晦涩，似有无形之手拨弄乾坤，使得推演如雾里观花，始终难窥全貌。

他仔细推演多次，最后却被引入一处空洞之中。

“这里是！”

楚泰心中一惊，正打算离开，四周却浮现出滔天赤浪翻涌，猩红浊流封锁四方，滚滚血水之中，无数生灵的悲鸣、业障和执念在浮现，数以千万计的亡魂残骸在粘稠的血浆之中翻滚。

“血魔道主，你将我引于此，所为何事？”

楚泰盯着血海，翻滚的浪潮之中逐渐由一轮一轮璀璨的红月升起。

这一轮红月光辉凝炼如血髓，腾空之后，光华流泻，立刻激起血海沸腾，丝丝缕缕的血气上涌，被红月吞并，化作更为深邃的光晕弥散四方。

沉淀在血海之下的无数污秽翻涌而上，似有墨龙搅渊，让历经万载消磨依旧不坏的残骸上浮，在红月光辉之下，枯骨生玉肌，亡魂聚真形，又有万朵如血玉雕琢的赤莲盛放，莲蓬之上悬浮着盈盈清露，乃万灵寂灭后凝成的造化之精。

“血海枯寂，除去那血莲子，也就这东西能够稍微入口……”

血魔道主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楚泰也是看出不对。

眼前魔道大能的状态很不正常，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呆，有点傻。

透过红月，楚泰能够看到其中血魔道主端坐于红莲之上，周身清光氤氲如雾，散发出生生不息的造化气机，似乎正在修行某种极其高深的秘法，又似处于道化的边缘。

对比回到过去见到的血魔，楚泰心中升起一种猜测。

当年天和天魔的力量随着他回到过去，其中天被他再次封禁，且有着几位真君、道主的压制，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么天魔呢？天魔的力量似乎一直没有体现出来。

“所以，这些年，天魔的力量都是被你镇压？”

“镇压天魔？哦，你说的是他啊，我其实并没有镇压他，只是他的道路和我非常契合而已。”

血海向着两边翻滚，宛如两片浑浊的幕布立在楚泰和魔主身边，两道扭曲的光柱在血海之下纠缠，彼此噬咬、相互同化，每时每刻都在衍生出新的变化，而每一个新的【变化】，又被【新生】的概念覆盖。

粘腻如浆的污血不断翻滚，脉管般的血管绽裂又凸起，撕裂又融合。

最终，这两条隐藏在血海之中，不断纠缠的螺旋链条冲入红月之中，化作了首尾纠缠的阴阳鱼。

而那阴阳鱼分别是【太阴】和【全形】构建的不完整【造化】道果，包含【分别】和【混沌】的【变化】道果。

其中象征造化的白鱼是明显占据主导，但运转过程中，又似乎有丝丝缕缕奇特的光辉。

不，不应该称之为光辉。

那种衍生出来的存在，没有形体、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气味，甚至连气机也不存在。

因此，无法感知到。

楚泰能够发现，完全是因为周围两种道果不断变化的结果。

在诸多变化之中，突然出现一片虚无，本就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若非这虚无本身也会让人无法记住，楚泰在见到的第一时间就应该被其吸引。

“你这是？”

楚泰已经看出在这纠缠之中，一切【变化】和【造化】似乎都在走向一种【无】和【空】的状态。

“不愧是太一之道的创造者，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问题。”

血魔道主总算是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他看着自身道果道：“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那家伙的道行比我高出了不少，哪怕是残缺的道果，也不是我我能够轻易炼化的。”

“等到两方大天联系之后，这部分力量更是时时刻刻的试图将我引导向那堕落、扭曲的方向，在我道果之中衍生出诸多奇妙的术法、神通、生灵。”

“一开始我还能够较为完整的把控，但随着你修为的不断提升，特别是你从过去归来之后，他的力量又有了全新的突破，我压不住他了。被他找到了漏洞，不得不向空无发起冲锋，尝试彻底凝聚【造化】道果。”

“彻底凝聚【造化】道果？你的境界，按部就班修行不就好了？”

楚泰有些疑惑，看向血魔道主的【太阴全形】道果，已经蕴含大半的造化之妙，也没有什么漏洞和缺陷。

“正如你的太一道果需要舍弃自身灵光，再造自己一样，我若是想要彻底凝聚【造化】道果也必须要完成一件事情，名为无中生有的造化。”

血魔道主看着自己的道果，眼中浮现出些许感慨：“原本，我只需要从无中孕育出一丝丝有的概念就好，但我当年听信了天魔道主的话语，在自身根基之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最终被天魔抓到，逼得我不得不尝试以自我证明无中生有之妙。”

“这同天魔道主又有什么关系？”

楚泰愣了一下，血魔道主并没有回答，而是提出了一场交易。

“我以天魔道主当年如何蛊惑君魔道主的场景，以及圣王大道内部炼制针对你的毒刃作为代价，请你在日后全力助我一次，如何？”

“全力助你一次，指的是什么事情？”

“自然是我凝聚【造化】道果的时候，我还可以承诺，只要我成功归来，便会离开大天，且不留下任何的后手。”

血魔道主的回答，让楚泰思索了一下。

对方的要求正好在楚泰接受的范围内，一直以来血魔道主都处于一种不管事情的状态。

并且，在天魔干扰东极辰光大天期间，他在事实上压制了天魔的影响，于大天而言是有功之臣。

最后，楚泰同血魔道主之间并没有直接冲突，因此他选择答应了对方的交易。

得到答复的血魔道主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告知了楚泰。

“圣王大道内部有着一方源自于圣国传承的虚幻国度，现在中原的国都可以算是其影响下的产物，但那个国度更加纯粹、富有道德光辉，近乎于当年圣国一脉追寻的理想国。”

“只是内里一切的存在，都只是依托于那三个家伙的力量，看似完美的道德和社会制度，近乎于无根浮萍，一旦那三个家伙抽取力量，那方国度必然走向毁灭，而那等毁灭孕育的力量，对于所有继承了圣国一脉传承的人，都是剧毒无比的武器。”

楚泰闻言，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记得你的化身之中，有一位名唤少司命，掌握着部分新生的力量，我仔细观察过，她的力量本质其实和我有些类似，那你有没有想过，新生，或者说繁衍，涵盖的范围其实非常大。”

答非所问的回答，让楚泰沉默了一下，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可他有些不敢置信。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是我一个人，我自然是无法做到这一步，但我不是说了吗？天魔的道果于我而言，也是大有好处，我同其争锋了这么长久，自然也是掌握了部分的变化之妙，分别之妙，将其融入生命之中，增强了新生、繁衍的概念，所以这天地之间只要有新的生命，甚至新的事物出现，我都能够感知的到，也都能够施加一点影响。例如……”

血魔道主的目光落到了人间一处产房之中，即将胎死腹中的新生儿，在他的关注下，成功诞生。

同时，在这新生儿家的边上，一片树林之中，刚刚授粉成功的花骨朵内突然生出一滴鲜血，血水还未落地，便化作了全新的花骨朵长在边上，而后一起凋落，结成两枚青涩的果实。

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了动物、植物，甚至是一些工艺手饰的创作之中。

只要出现新的概念，或者说将某些东西结合，创造出新的东西，血魔道主的力量都可以施加干涉，只是强度有高有低，有强有弱而已。

“道友你这道果之能……”

楚泰不知道如何形容，但他感受到了其强大的力量。

若是他没有感受出错，对方道果覆盖的【新生】和【繁衍】，本质应该是【新】的覆盖【旧】的，或者是【旧】的生出【新】的。

由此可知，元气的凝练，修为的突破，乃至肉身的重塑，恐怕都会受到其力量的影响。

毕竟这些变化，也可以说是新旧的变化。

可如此强大的力量，又为何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楚泰对于血魔道主即将说出的另一个秘密更加好奇。

对方也是看出了楚泰的疑惑，开口问了一句：“你应该知道天魔道主的道果根本其实是覆盖了天意的吧。”

楚泰点头，血魔道主又问道：“那你可知他的天意源自于何处？”

“不会是天吧……”

楚泰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他猛地反应过来，按道理上来讲，就天的特性和位格而言，东极辰光大天应该也有类似的存在才对。

因此，楚泰说完之后，又补充道：“我等大天的天？”

“正是。”

血魔的话语让楚泰彻底死心，而后他又听到血魔道主道：“当然，现在其实是两方大天的天意他都参透了，并且他还提出了一个假设。一个关于万象皆为虚妄的假设。”

“万象皆为虚妄又如何，我等此刻都是存在的啊。”

血魔道主摇头道：“可若是我等现在所作所为都是书写好的故事呢？”

“这里的故事，不是知道道君一流将我等视作是可以随意编制命运，随意操控未来的故事角色，而是包括道君在内，包括大罗天在内，一切生灵都是故事的一份子。只是有的人受到的影响比较少，有的人受到的影响比较大。”

“太一道友，若是你的一切经历，不过是类似道君一流，希望看到悲欢离合，希望见证得道成仙，希望见到反派败落，希望让自己身心愉悦，而创造的故事，你能够接受吗？”

“这有什么？”

楚泰笑了笑，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血魔道主又道：“那若是你的道果，你的的牺牲，你过往的痛苦，不过是他人的一个玩笑呢？一个想要看到类似的剧情的念头呢？”

“那就是他们的念头呗。真到了你说的那一步，哪怕你我现在的交流，你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过是对方的一个念头，一段提前书写好的故事而已，于你我而言，有意义吗？”

楚泰掌心浮现出太一道炁，抬手一指，一品太一道炁在血海之中翻滚，衍生出一方小小的天地，在其中演绎出无数的故事。

“你看，这些生灵的所作所为都是源自于我编排好的性格和选择，可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对于他们而言，你觉得他们的经历是无意义的吗？”

“同样的道理，当一个故事写完的时候，那么哪怕是原本的作者，也失去了对其完全的掌控，故事最后会演变出什么样的变化，会不会走出其他的结局，谁也不知道。就好像这些小小的生灵，哪怕一开始是我借助您的血海创造出来，但只要有其他人知道他们，那么他们就有另外的可能……”

手掌缓缓放下，将那个小小的天地从血海之中托起，【生命】和【造化】的气息落下，【灵性】和【智慧】紧随其后，楚泰为他们塑形，为他们点灵，让他们拥有成为真正生命的机会，然后将他们送到其他地方。

“就像是现在，我为他们塑造了血肉和灵性的基础，只要随着他们和其他生灵的交流，或者说故事的不断传播，他们将会孕育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先天灵光，同样的，故事也将不再归属于作者的设定，毕竟每个人眼中的主角，必然各有不同。”

“可若是主角无法挣脱呢？”

“那只能说明这个故事太过三流，不够吸引人而已。”

说完，楚泰看向血魔道主：“所以，这就是君魔转入魔道，你走向无和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