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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我锦衣卫养象临时工,咋成权臣了 > 第199章 送情人与还人情,这里面都是人情世故啊

据邵大侠所说,秦淮名苑、藏春斋、文苑秀居这三条花船中有一条是倭寇的情报窝子。

林十三认为可信。

他心知肚明,这是邵大侠送他的一个人情。

翌日傍晚时分。林十三换了一身打扮,他一身绸缎,披红挂绿,领着李高、孙越、张伯、薛阎王、沈惟敬,大摇大摆进了秦淮名苑。

鸨母迎了上来:“哎呦,六位客官来啦。可有订牌?”

林十三瞥了一眼鸨母:“怎么,我来这儿还要订牌掏银子?”

鸨母笑道:“哎呦。恕我眼拙。这不是教坊司的朴一生朴司乐嘛。昨夜您秉公执法,公正廉洁之名秦淮河都传遍啦!”

“您来啦没说的。今晚酒饭钱、茶围钱、过夜钱,全算老身的。”

看来这鸨母已经习惯了教坊司的官员上船白嫖。

横竖今夜尚未有订牌。鸨母狠下心来,干脆便宜了朴老爷这伙人。

一条花船六个姐儿,正好林十三他们六个一人一个。

众人先来到二楼打茶围。

林十三问身边的女人:“你叫什么?”

女人打:“奴家叫飞燕。”

林十三脱口而出:“哦?汉宫飞燕那个飞燕?”

飞燕显然比林十三的学问高多了。她答道:“是。唐人徐凝有诗曰:水色帘前流玉霜,赵家飞燕侍昭阳。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

林十三道:“这诗我倒是头回听说。你多大了?”

说完林十三像一个经年老瓢虫一般,握着飞燕的娇手。

飞燕答:“十八了。”

一旁的孙越很有经验,“噗嗤”笑出了声:“见人往八岁,这是你们这行的规矩。这么说,你今年二十六。”

飞燕莞尔一笑,不作争辩。

孙越舔着胖脸,问自己身边的姐儿:“你叫什么啊?”

姐儿答:“奴家叫秋兰。”

孙越摇头晃脑:“我晓得,就是秋天的兰花。兰花嘛,正人君子的意思。”

“本差爷的名字就俗气了,姓朴名人猛。人如其名哦。姑娘今夜可要小心啦!”

飞燕给众人敬了茶。

突然间,依偎在张伯身边的姐儿毫无征兆的离开椅子,快步走向林十三。

薛阎王大喊一声:“十三爷小心。”

随后薛阎王一撸袖子,亮出手腕上帮着的袖箭,直直对准那姐儿。他呵斥道:“别乱动。七步以外袖箭快,七步以内袖箭他娘的又准又快。”

薛阎王把她当成了刺客。

姐儿跪地叩首:“林千户,奴家名叫玉娇红。听闻您向来嫉恶如仇、爱民如子。今夜特来向您伸冤。”

林十三一愣:“你知道我的身份?谁告诉你的?”

玉娇红答:“邵芳邵大侠告诉我的。家父有千古奇冤在身。邵大侠说,今夜找林千户您,您定能让家父沉冤得雪。”

林十三心中愕然:好么。原本以为邵大侠在送我人情。没想到他也在拿我给别人送人情。

林十三道:“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冤屈?”

玉娇红答:“家父是应天府上元县人。家中世代耕读。虽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靠着勤俭持家积了百亩薄田。”

“嘉靖三十五年,忠勤伯李茗要在上元县建别院,看上了我家的三十亩地,想要买下。”

“我爹觉得祖田不可卖。便拒绝了忠勤伯。”

“哪曾想忠勤伯跟上元知县勾结。凭空污蔑我爹勾结匪类。我爹被押入上元县大牢。田产、房屋全部被充公。”

“我作为女眷,被罚进教坊司,入贱籍。被再三转卖后,沦落秦淮名苑。”

“这四年来,上元县衙既不给我爹定罪,也不释放。”

“我在家时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自父亲落难后,我便钻研《大明律》、《大诰》。”

“《大明律》对犯人羁押时日没有名文之规。”

“但《大诰》却记载了一件案子,洪武元年,江西抚州府广昌县有一犯人,羁押半年未定罪。知县被布政司训斥,犯人无罪释放。”

“既《大诰》载有这样的例子,半年不判即放。我父亲已羁押四年,理应被释放。”

说句题外话,后世的国家,法律要么是成文法,要么是判例法。

大明则是成文法与判例法并行。《大明律》是成文法,《大诰》是判例法。

林十三没有说话。

南京也好,京师也罢,勋贵欺压百姓,霸占百姓田产的事情太多了。

那忠勤伯李茗更是无人能够扳倒。因为他是大明唯一的蒙人血统伯爵。

李茗的祖父名叫丑驴,蒙古鞑靼部人。原为北元的工部尚书。

洪武朝的军事猛人太多,像徐达、冯胜、李文忠、蓝玉等等,皆是将星下凡。

北元在军事上被大明压得喘不过气来。动不动就被揍的鼻青脸肿。

丑驴一看,跟着北元混没前途。于是在洪武二十一年南下降明。

这丑驴名字不咋样,却是个人才。他精通汉文、蒙文、突厥文、回文。那真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肚子都是墨水。

洪武爷很欣赏他。便给他改名李贤,授燕王府纪善,成为了燕王朱棣的老师。

再后来,靖难之役爆发。李贤为燕军调度粮草、训练骑兵付出了不少心血,颇有功劳。

燕王登基,造永乐盛世。成祖驾崩又换了仁宗。仁宗封李贤为忠勤伯,世袭罔替,食禄一千石。

仁宗封李贤这个蒙古人为伯,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李贤在靖难之役中的确功劳很大。

第二个原因,是为了给草原的蒙人做个榜样:瞧,别看你们是异族。只要你们归降大明,做大明天子的子民。大明一律会善待。

这不,你们的同族“丑驴”李贤就封了伯爵嘛?

自那之后,忠勤伯爵位一代代传了下来。世人评说:公爵有可能被削,忠勤伯爵却是千年不碎,万年不烂的金饭碗。

因为只要大明还有忠勤伯,就能让草原的蒙古人知道,南下归顺,好处大大滴啊!

忠勤伯的存在是一面旗——大明招抚草原蒙古人的旗。

这一代的忠勤伯欺压百姓,强占房屋、良田。林十三想管是管不了的。即便陆炳出马,可能也扳不倒忠勤伯。

玉娇红一番哭诉,林十三沉默不言。

玉娇红显然经过高人指点。她开口道:“林千户不必为难。我只求父亲能够顺利被释放,不再受牢狱之苦。”

“至于忠勤伯占我家房屋、田产之事.就当是我家诚心孝敬伯爷的。我家绝不再找后账。”

那位指点玉娇红的高人是邵芳邵大侠,她的诉求是邵大侠教的。

林十三颔首:“嗯。你只想让你父亲出狱,只要他重获自由便不再追究其它事那这事情就好办了。”

“我知道,是邵大侠让你来求我的。他的面子我要给。”

玉娇红见林十三有帮忙的意思,连忙道:“邵大侠说,上元县知县是严阁老义子的门生的门生的裙带。”

“林千户是小阁老的义弟。只要给知县修书一封,我爹就能获释。”

林十三笑道:“邵大侠打听的还挺清楚。成,明日我便写一封信给上元县的知县。让他将你父亲释放。”

“至于你。我跟教坊司的白奉銮打声招呼。让他给你除了贱籍。你可以回乡跟你父亲团聚。”

玉娇红闻言跪地磕头,柔声道:“林千户自今日起便是我的恩公。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愿穷尽受难后所学床笫之道服侍您。”

“但邵大侠说,您今夜另有要务。不知您家住何处?等您闲了,我愿去您家里”

林十三连忙摆手:“打住。我此番来南京是带着夫人和如夫人来的。那俩都是醋坛子。”

玉娇红道:“邵大侠有两句话让我捎给您。”

林十三问:“哦?哪两句话?”

玉娇红答:“第一句话:您今夜要找的地方不是秦淮名苑。”

“第二句话:接下来请您先去藏春斋。”

林十三颔首:“好。”随后他起身,又吩咐薛阎王:“找两个兄弟上船,今夜看住她们。省得咱们办完差事前,她们出去乱说咱们身份。”

六人出得秦淮名苑。

孙越道:“这姓邵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似乎谜底他早已知晓。却在引着咱们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莫不是耍将咱们呐?若诚心帮咱们,直言告知哪条花船是倭寇的情报窝子不就结了?”

林十三道:“你不懂啊。他这样做有三个好处。其一是别让我显得太稚嫩、草包。饭若直接喂到嘴里岂不成了施舍?”

“其二,此人不愧豪侠之名。连姐儿的忙都愿意帮。若我出面,玉娇红一家天大的难事立马便能化解。他积德行善,我也积德行善。”

”其三,他帮我查倭窝,是在给我送人情。但他又不想让我一个锦衣千户欠他一个江湖游侠的人情。那样锦衣千户岂不没面子?”

“故,他给了我一个还他人情,两不相欠的机会。”

孙越听的似懂非懂:“师父,我都快被您老绕进去了。”

林十三笑道:“仔细琢磨琢磨,你便知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六人来到了花船“藏春斋”前。

林十三猜测,邵大侠托玉娇红传话,让他先来藏春斋,再去文苑秀居。真正的情报窝子一定是最后去的文苑秀居。

至于藏春斋,或许这条花船上也有邵芳托他林千户办的事情。

鸨母走下舢板,迎了上来:“是教坊司的老爷们啊!你们昨日刚来此办过公差啊。怎么又.”

孙越道:“错了。我们这趟来不是办公差,而是前来耍一耍。让船上的姐儿赶紧招待我们。”

鸨母苦着脸:“教坊司的诸位老爷管着我们河上讨生活的,照理说,我该让姐儿们好生服侍诸位。”

“可事不凑巧。今夜我们这条船,已被一位大人物包了。”

孙越怒道:“什么大人物?能比我们锦哦不,教坊司还大?”

林十三瞪了孙越一眼。这厮差点把真实身份给亮出来。

鸨母道:“诸位老爷。今夜包船的是南京镇守太监,杨金水杨公公。”

众人愕然:太监包花船?

花船二层之上,林十三的老相识,南京镇守太监杨金水正在宴请城内的三位织造局皇商。

这三位织造局皇商皆是为皇宫织造云锦的。

杨金水笑道:“南京云锦,寸锦寸金。照理说,我已不是杭州织造局的监管,管不着你们皇商的事。”

“但胡宗宪胡部堂给我写了信,让我帮忙。”

“问君能有几多愁,无过太监上青楼啊。我晓得你们爱逛花船。为了办成事,我也只能豁出老脸,在此宴请你们了。”

为首的胖皇商问:“以前杨公公管着织造局,对我们多有照应。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杨金水道:“此事简单。胡宗宪那儿缺抗倭军费,这几年一直缺,军费是个无底洞。”

“最近他钻山打洞,要筹一笔银子,给从广西请来的客兵发赏银。”

“这世上最难筹措的就是银子。他没办法,把主意打到了织造局收购南京云锦的款子上。”

杨金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

胖皇商皱眉:“织造局是宫里的衙门。胡部堂竟要挪用宫里的银子?若传了出去.”

杨金水颔首:“没错。他就是怕传出去。所以让我来堵你们三人的嘴。”

“明说了吧。抗倭是大事。胡部堂不求你们捐军饷。只求你们对织造局那笔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任的织造监管是我徒弟。他当不知道这事儿。你们三个也不要声张。那此事就绝传不到宫里。”

“这事有风险,就看你们晓不晓大义,敢不敢瞒了!”

胖皇商一拱手:“杨公公都说清楚了。瞒是通晓大义,不瞒是贪生怕死。为了抗倭大业,我们也舍生取义一回!”

“等过账时,我们权当不知这笔银子的存在。胡部堂尽管挪走就是。”

杨金水一拍手:“好!不枉我照应你们六七年!外面的,把姐儿们都叫进来吧。”

六名姐儿入得茶围厅。

老鸨也跟了进来,她对杨金水低声道:“杨公公,船外有个人自称您义父的外甥,说要求见您呢。”

杨金水一愣,心道:我义父的外甥?林十三?我怎么忘了,这小兔崽子刚调来了南京。

杨金水道:“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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