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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 第两百三十九章:秦国兄弟,韩国兄妹,白家末路,死中求活

夜色深沉得如一块幕布,禁军们手中的火把烧毁帷幕,掀开一场大戏。

秦王政头未顶盔,身未着甲,仅披着一件隐宫出品的黑熊皮裘,就坚定得向着人人持械的叛逆而去。

黑熊皮裘保暖防寒,但对刀剑的限制却是极差。

拎着秦剑走来的秦王政,身影被身后火光拉的老长。

人还未至,影便压上。

秦王政阴影下的嬴成蟜暗骂一声屁的秦始皇,不识大体!

还没等他心里再多几句骂语,秦王政本人就来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俯瞰:

“闹够没有?”

嬴成蟜捂着额头,很是无语地道:

“你才是胡闹。

“就你手中拿着的这把剑,我只要稍稍偏上一点,就会穿透你的心把你死死钉在地上。

“别说只想着退养的李越,就是扁鹊和他次兄和他长兄都活过来,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你现在是秦国的王,将来要成为全天下的王。

“死在这里,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王政嘴角翘起,眼底那抹哀痛被笑脸带着化为笑意:

“这不是没死吗?”

嬴成蟜长出一口气,理智的脑子惆怅忧郁,少年的身子热血翻涌。

秦剑自然是他故意投偏的,这很好观察出来。

智力只要没有问题的人,都能看出他并不想杀秦王政,只是逼退。

但看得出来,就敢走上来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世间事要都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也不会出现意外这两个字。

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两句话看似说的是两个群体,实则是一个群体——贵人。

世间再没有比秦王更贵的人了。

除了性命什么都没有的光脚之人敢于走上来可贵,什么都有的秦王政穿着名为秦国的鞋还敢走上来难能可贵。

都说真情无价。

一个乞儿愿意把破碗中仅有的三钱给你,和一个君王愿意把偌大国家给你,情意是一样的。

真的能一样吗?

不说真情对真情,就说真情对半情。

乞儿破碗中的三钱,和秦王的半壁江山,哪个更令你欢喜?

除了真情一无所有的人,对外付出仅有的真情远不如提升自己。

真情这张牌单出多是死牌,随便搭个什么就是王炸。

嬴成蟜拿过秦王政手中的秦剑在手中把玩,眼睛在剑身上心思却不在。

赵太后的倾力维护在他意料之外,秦王政的举动倒在他意料之中了。

他想过这种事,但真发生了他还是不适应。

这把秦剑可是开过锋的,是真的能杀人的。

不要只看嬴成蟜抛出秦剑没刺中,要看嬴成蟜抛出秦剑这个动作本身。

向王上发起攻击,这本来就是死罪。

吕相要是敢这么做,秦王政可直接斩杀吕不韦收回大权,老秦贵族、外来人都不会有一点异议。

“你们这对母子啊,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嬴成蟜苦笑。

若说之前少年见秦王政是后世人见迷人的老祖宗,那现在就真是有那么几分弟见兄了。

相里腹微微躬身道了句“拜见王上”,谁说墨学不尊王?

邓陵学微微弯腰站在嬴成蟜身边,怎么轻松怎么站,大为不敬地上上下下打量秦王政,墨学就是不尊王!

秦王政都没搭理。

虽然某竖子说话没大没小,但事情还真就是这么个事情。

“你下次做事多想想,别这么冲动。”嬴成蟜埋怨,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你走过来倒是容易。”

“寡人没冲动。”秦王政认真说道。

人群中的韩非静静地看着兄弟叙话,一脸羡慕。

若是韩王能相信他这个兄弟,韩国何至于走至死地。

疲秦计划成功了,秦国因为要治水这几年发展停滞,韩国在这宝贵的几年做了什么呢?

没有取士,没有练兵,没有农耕。

韩王只是一味地玩弄权术,将从前稳坐相位的张家从顶尖世家打压到一流世家末。

韩国就那么大,权力就那么些。

螺狮壳里做道场听起来很炫酷,但内里修饰的再如何豪华也仍然不改是个一踩就碎的螺蛳壳的本质。

正如其妹姬夭夭所说。

只知弱他,不思强己,韩国已亡。

“族兄有来秦国的意愿了吗?”姬夭夭轻声问道。

韩非摇摇头。

秦国再好,秦王再有担当,终不是他的国家。

姬夭夭颔首:

“既然如此,夭夭也不勉强,夭夭给族兄指一条救韩之路如何?”

韩非转首,默默地看着族妹,面上毫无激动之色。

“看来族兄也早就想到了,倒是夭夭多嘴了。”姬夭夭笑的温柔:“夭夭是做不到了,但是族兄或许可以呢。”

两个韩人长久对视。

姬夭夭在族兄眼中看到怀疑,看到心痛。

女申不害移开视线,看向韩国方向:

“这条路或许不是生路,但不走一定是死路。不管夭夭怀的是什么心思,族兄不想韩国亡就没得选,不是吗?”

韩非颓然垂首:

“是。”

姬夭夭唇角翘起,美不胜收,若一朵灼灼其华的桃花。

她此生已经用过两个阳谋。

一是献城予赵,引发长平之战。

二是郑国入秦治水,治不好就是劳民伤财的疲秦大计,治好了就是提高秦国生产力为秦打仗提供最重要的保障。

现在,她对族兄韩非用了第三个阳谋,不知又会引发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六个院落内。

白凡抓着木梯子,在两个侄子的搀扶下艰难爬上高墙。正值壮年的他却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发丝为凉嗖嗖的夜风吹的肆意乱舞,像是生命力顽强的野草。

白凡看到了禁卫,看到了这些禁卫着装不同,这意味着两种禁卫都出来了——宫门屯卫兵和宫殿掖门户的郎官。

密密麻麻,一眼望去至少不下千余人。

前排的明火执仗,皆披甲胄,看上去就满满的安全感。

禁卫不能出王宫。

尤其是郎官,宫门屯卫兵还能在宫门外转悠转悠。

这么多郎官在此,不是两位太后就是王上亲临。

死里逃生的白凡喜出望外,刚要叫家人打开院门迎王师。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吹的他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猛然想起来为了某竖子要一箭射死孟家主的赵太后。

要是那个疯妇……白凡冷颤打个没完没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扒着墙头,声嘶力竭地喊着:

“王上!王上!救命啊!这竖子要杀我家满门啊!”

他不确定是不是秦王政,喊过之后就知道是不是了。

他双目梭巡,希冀能听到王上近臣赵高或者华阳太后心腹芈阳的声音。

墨者和禁卫泾渭分明,中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曲线。

白凡眼睛一直在禁卫队伍中找,根本没往嬴成蟜身边看。

他但凡眼睛稍稍挪一点,就能看到秦王政就站在要杀他满门的竖子身边。

“这下怎么搞。”嬴成蟜叹气。

复叹气,再叹气,空中白气不断:

“我本想以谋反之名除了白家,然后逃亡齐国。

“没有我,宗室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你大索我,老秦贵族也会支持你。他们不同情白家也要考虑自家利益,我能杀白家就能杀他们。

“白家覆灭,空出来诸多官位。你把国子监门生填补上去,势力就能超过师长了。

“你可倒好,光明正大从这么多眼睛底下走过来,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秦王政环顾周遭尸体、鲜血:

“事情很简单。

“你杀死白家这么多人,已经没有转圜余地。

“孤走向你,孤和白家也就没有转圜余地。”

秦王政龙行虎步,走回对面的禁军队列。

白凡一眼看见秦王政,兴奋异常,一边大喊着“王上”,一边低头命令白家人:

“快开门!快啊!”

白凡在心中感谢列祖列宗传下响箭,萌生自豪自傲之情。

要不是他一意孤行放响箭,白家今日哪里能逃脱生天?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惊慌余悸下的欢喜脸。

“白家谋逆,杀!”秦王政声音贯穿天宇。

“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白凡僵硬转头。

禁卫们冲过了那道看不见的曲线,和墨者融为一体。

他们代替墨者,攻向白家最后一道门户。

他们披着甲。

白凡一口血从墙里喷到墙外,自木梯上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白家上等门客之一的赶蝉一直关注着主君,在白凡栽到半空的时候就是一个鱼跃弹上天,抱着家主落回地。

白凡气若游丝,双目涣散:

“关门……关门……快关门……”

秦王政的声音那么大,不只是白凡听到了,争着抢着去开门白家人也听到了。

六院门户从香饽饽霎时化为烫手山芋,众人纷纷远离就像是逃避恶鬼。

钝器砸在铁门上的巨响无规则响起,如钟音,每一次都锤在白家人心上。

无钟送钟音。

送钟就是送终。

陷入必死之境的白家人有的嚎哭有的发疯。

还有的突然拼命冲到门户前要把外面的禁卫放进来,希冀着自己能以功免死。

赶蝉是号,不是名。

白家门客多以号代称,惊弓也是如此。

赶蝉轻功极为卓绝,七八年前在江湖上便有赫赫威名。

以后起于惊蝉,十步内赶之捉之而闻名。

医武不分家,武学优者没有不通医学者。

赶蝉手掌自白凡衣下伸入,贴在白凡后心,暗自调动体内的气猛地一冲。

白凡“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打红赶蝉半边衣,极是骇人。

其状虽惨,人却是慢慢恢复了过来。

“赶蝉。”白凡吃力地抓住赶蝉的手,哀求道:“给我一刻时间,让我这一刻行动自如,我只要一刻!”

他要用这一刻,再去为白家搏一条生路!

“唯!”赶蝉颤声应下。

他知道,这是自家主君的最后一道命令。

片刻后,白凡重登木梯,重现墙头。

站在高墙上的他面庞极为红润,一脸不正常的兴奋之色:

“请王上停手!罪臣有话要说!”

秦王政意外扬眉。

罪臣,这个词有意思,这是认罪了?

秦王政下令要禁卫停手,撤回来,静静等着。

白凡自墙头消失。

须臾,第六院的院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白凡一人大步当先,领着还活着的白家人、白家奴仆、白家门客、白家女眷走出来了。

他带着所有白家人,暴露在秦王政和嬴成蟜的视线之内。

嬴成蟜眯起双眼,暗地里悄悄打了一个手势。

邓陵学动作轻微,消无声息间融入夜色,率领一众楚墨匿于黑暗。

白凡回头安慰白家人两句,迎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锤子铁尺就这么走过来了,被禁卫拦在外面。

“放他进来。”五排禁卫后的秦王政下令。

禁卫让开一条道,直通秦王政。

白凡快步走进去。

赶蝉说他还能坚持两刻,他在和生命赛跑。

禁军长枪如林。

白凡走在林中,踩着同族碎片,眼睛不看秦王政,而是秦王政身边的长安君。

走到两兄弟面前,白凡整理衣襟,双膝跪地。

“罪臣白凡。”他声音轻微却清晰:“自知一族罪该万死,只求留得族中不记事的孩童一命,请君侯成全!”

他的头猛地砸下去,一下就见血,二下在一只鞋上印上血。

“什么意思?”垫脚的嬴成蟜沉声道:“说清楚些。”

他已命邓陵学去包围白家人,再有一点时间包围圈就成了,到时候白家人一个都逃不掉。

“君侯的人已经开始包围我家了吧。”白凡直挺挺地跪着。

额上鲜血下流,自眼睛流到鼻子流到嘴唇,狰狞如鬼。

马上就要做鬼的白凡一脸悲恸:

“凡犯的罪,只有君侯、王上知道。

“凡不率族人走出这道门,或有武功高强者翻墙越之,逃之夭夭,将今日之事宣于外。

“现在我白家人都在这里,一个都不少。君侯、王上可以安心了,明日白家发生什么没人会知道。

“凡将全族人性命先交给君侯、王上,只求君侯能够答应,放我白家不记事的孩童一条生路。

“使我白家不绝后,行否?”

嬴成蟜微眯双眼,冷冷说道:

“几岁算不记事?”

白凡深吸一口气:

“长平之战,四十万赵军降卒只有两百余没被坑杀,被武安君放回赵国。

“今以武安君旧例行事,低于轮彀者不杀,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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