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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 第两百九十二章:千年寂寞,冷血白家,冲阵西桃

[两千年后,这竖子是彻彻底底疯癫了吗?在说甚胡话?]白马背靠雕花木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凝结的寒霜。

致命危机解除,他的心态较之前好上许多,尚有余念吐糟。

“……在我到来的世界。

“可以相隔千里乃至万里万万里交流,千里传音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可以足不出户知天下事,待在家中就可以看到赵国贵女的翩翩舞姿,齐国珍贵的水晶、玛瑙、琉璃。

“居于任何地点都可以吃到山珍海味。东海海鱼运输三天就发臭,我的世界一天内就可以送到秦国,还是活的。

“海鱼能跑如此快,人就更是了,坐飞机一日之间可往返秦齐。什么千里马万里马的,畜力早就被淘汰了。

“知识不再珍稀,只要你想,你几乎可以学到任何知识。

“哦对,我过来的时候风口是人工智能,这个物件就厉害了。人能做到的人工智能几乎都能做到,还都能做到最好。

“以你擅长的琴来说,人工智能可以保证每一首曲子都毫无纰漏,宫商角徵羽皆能弹到最佳音色。

“这么说你可能不太能懂,你应该会弈棋吧?就算不会,也该听说过弈秋的大名吧?”(注1)

少年屈指重弹剑鞘,“啪嗒”声恰似键盘音。

白马觑见少年动作,忙不迭点头,如捣蒜。

为了多拖延点时间,他瞄着秦剑故作回想姿态,慢吞吞地道:

“孟轲称弈秋是通国之善弈者,民间称其为棋圣。

“其是鲁国人,是古今弈棋第一高手,只要是弈者没有不知道弈秋的。

“对一位弈者的最高评价,便是称其为当代弈秋,弈”

白马想要尽可能得多说话,将时间拖延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滴漏计时漏刻的水珠坠落声响陡然清晰,嬴成蟜二次打断白马言语:

“嗯,就是棋圣弈秋。

“让弈秋与人工智能对弈,十把输十把,百把输百把,千把输千把。

“只要是人,就会犯错,但人工智能不会。

“这个世界的弈手认为弈棋每一步都有千百种可能,千百种迭千百种便是无数种。

“但其实不是。

“纵横十七道,二百八十九个落子点。落子点有尽,变化亦有尽。

“纵横十七道如此,纵横一百七十道一千七百道也如此。

“有专用于琴棋书画的人工智能,也有专用于写作、种地、打仗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是人创造的,人工智能高于人。

“看过《荀子》吗?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以此引注,希望你可以听懂。”

少年满脸认真,眼中猩红未褪:

“你一定要听懂啊。

“你要是听不懂,就没有存活的意义了。”

白马渐渐放松的心神又是一凛,暗骂这竖子当真是一个疯子!

几缕乱发黏在冷汗浸透的面颊,活似淋了雨的鹌鹑。

他一脸讨好的笑意,连连连连连点头。像是一只快要饿死的啄米鸡,又像是开了震动模式的小玩具。

他先称赞长安君真是贤德啊,然后再说自己听得懂完全听得懂,长安君原来是从天上来的,是神灵下凡,是……

后面是什么,嬴成蟜就没有听了,自顾自地说着前世种种,穿越前的种种。

他说起自己爱喝的饮料,肥宅快乐水、雪碧、格瓦斯、水溶C100、冰峰、都江堰、北冰洋、大窑……味道比当下纯天然果汁好喝多了。

说起自己爱吃的黄焖鸡、锅包肉、水煮肉片、臭鳜鱼、葱烧海参、松鼠鳜(gui四声)鱼……今时风靡天下的炒菜与加入各种调料的前世菜肴相比,寡淡无味至极。

曾经“科技与狠活”这个话题风靡,食品安全一度成为社会焦点。

穿越以前,嬴成蟜就很不感冒,认为这就是在制造焦虑。

最显著的例子就是味精。

什么吃味精不好,不健康,吃多了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这不是屁话吗?什么东西吃多了没问题啊?

人体百分之七十是水,喝水喝多了还会水中毒呢。

鲁菜之所以是八大菜系之首,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鲁菜有一个绝活——吊汤。

吊汤的目的是什么?提鲜。

鲜是什么?谷氨酸钠。

谷氨酸钠是什么?味精。

同样是谷氨酸钠。

古法吊汤提鲜出来就是好的,科技发展弄出来冠以味精之名就是不好的。

这不是耍流氓吗?

穿越以后,呵,嬴成蟜更不感冒了。

他现在吃的全部都是纯天然无激素无农药的有机食品,没有一星半点那些所谓的“科技与狠活”。

除了烤肉,都不咋好吃。

吃、喝,不习惯,不如前世远矣,玩就更不如了。

嬴成蟜简略口述英雄联盟、穿越火线、绝地求生、永劫无间、王者荣耀等电子游戏的游戏画面、操作。

随着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渐渐鲜活,少年越发怀念起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快乐。

现在要是谁能给他一个可以玩单机游戏的手机、电脑,他立刻就会从君子变成昏庸君侯,愿意用自己的封地长安换之。

封地可再得,电子设备再不得。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原来过的有多好……”话越说越多,嬴成蟜也越来越缅怀、感伤。

这些话,他在此之前从来未对人说过。

他的父亲、母亲、师长、兄长、曾祖王父,都没有听他说起过。

这是少年埋在心底的最大秘密。

十二年了。

人不能与闻,唯白马听之。

白马嘴上应着“是是是”,内心深处不以为然,只觉得这个竖子想象力比庄周还要丰富。

嬴成蟜看出了白马隐藏的敷衍,这位白家大公子的城府相比那些能上朝堂的重臣,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他对于白马不能感同身受有些遗憾,但这又是无可奈何的事。

他谈性衰减,道出早就为自己前世种种准备好的结尾语:

“我所说的生活,不是神灵生活,而是百姓生活。

“两千年后,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会过上我说的生活。”

“竟会如此吗?”白马面上大为惊诧,内心将某竖子的想象力又提升一个高度。

[让那些贱民过上神灵的生活?这竖子还真敢想啊!]暗嘲之余,白家大公子内心开始有烦躁浮上:[半个多时辰了,人呢!]

“君侯来的那个世界,人人都能过上这等好日子吗?”白马一副入戏过深的样子,顺着嬴成蟜的话往下说:“马要是能去那个世界就好了,君侯再给马说说那个世界吧。”

白家。

黄铜兽首门环撞击声穿透天际,檐角鸱吻在大日下狰狞可怖,欲择人而噬。

“白凡!”西桃挥袖扫落案上错金银博山炉,香灰溅上白凡玄色深衣,蜿蜒如垂死小蛇:“我儿将亡!你在作甚!”

“马儿不会有事。”白家家主白凡冷静到近乎冷血的境地,就好像妻子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

椅上的他以指尖摩挲扶手上的白虎噬月雕纹,檀木包浆被磨得发亮:

“一整个巴蜀楼台都被成蟜宫的郎官控制。

“嬴成蟜这竖子真要杀马儿,不会给马儿开窗求救的机会。

“这竖子是在逼我出面,在逼我白家从棋盘外进到棋盘里。

“竖子妄想!”

这段时间,白家近乎一切对外事务都是由白马负责。

从白家一系官员的升迁,到施强恩予成蟜宫宦官、宫女,再到亲身面见王上陈说长安君欲谋反。

这既是在培养白马,亦是为白家留有余地。

真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白马虽然是白家下一任家主,但终究只是下一任。

下一任家主就不是家主,还代表不了白家,不是吗?

利,白家要。

风险,白家不冒。

白凡眼中闪着狠辣、精明的强光,倒映着妻子散乱鬓发间摇晃的朱雀衔环钗:

“父亲已经入宫了。

“上一次这竖子出动郎官砸了相邦府,是为了给王上出气,王上不好收其兵。

“这一次,其公然调兵围巴蜀楼台,扬言杀人,自找死路!

“自商鞅那个贼人变法后,贵族间严禁械斗。

“时人大多已经忘记了,我们孟西白三大族在草滩刑场留下的七百颗人头,忘记了那日猩红地位渭水。

“在此相、王争斗焦灼之际,王上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立威时机。

“以亲弟新血,提醒我们这些贵族旧的规矩,再好不过。”

西桃知道夫君分析的是对的,但她就是静不下心。

“万一呢!”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朱雀钗尾羽,金丝刮破指腹:“万一那竖子犯了狂疾,就要杀我儿呢!”

“没有万一。”白凡在太师椅上坐的四平八稳。

“白凡!”西桃突然扯断腰间玉组佩,青玉冲牙坠地迸裂:“我问你万一呢!”

“那。”白凡缓缓闭上眼睛,喉间挤出艰涩之音:“家族会记住马儿的牺牲。”

西桃瞳孔骤然收缩。

她猛甩白凡一记清脆巴掌,无比仇视地大喊:

“寄豭!寄豭!”

出身与白家同为三大世家的西家西桃,点上自己带来的所有奴仆,刀剑出鞘声此起彼伏。

这位白家夫人从白家的大门冲了出去,带的全是西家的人。

白凡任妻子施为,没有阻拦。

一个女人,哪怕是白家家主的夫人,也代表不了白家——她身边有一个白家的人吗?

当然。

出嫁的女人,也代表不了本家。

但,西桃毕竟姓西啊。

万一西家上头了呢?派人了呢?

脸上有五个手指印的白凡不会带着白家下水,但很乐于看西家下水。

巴蜀楼台,神女房。

“谢谢你,白马。”嬴成蟜指尖拂过剑格镶嵌的蓝田玉,真挚道谢:“我其实一直很压抑,一直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谢谢你陪我说话。”

“君侯客气了。”白马陪笑,大腿上的伤口已经不痛了:“是马要感谢君侯带马领略了另一个世界,开阔了眼界。”

“为了感谢你,我送你去死。”嬴成蟜一脸真诚,手握剑柄,抽剑出鞘。

白马:“……”

疯子疯子疯子!

“不不不不不!”白马“踏踏踏踏”连连后退,一直退到窗边退无可退,两手摇的和螺旋桨似的:“君侯啊,我们还没聊完啊,我们还可以再说说话,你还可以再给我讲讲那个世界啊,或者说”

“我的话说完了。”嬴成蟜提剑前进,说话的时候迈出了两步。

“君侯!”白马大喝一声,就这么几息时间衣衫尽湿,紧盯着嬴成蟜手中秦剑,急中生智,语速快得和机关枪似的:“君侯的话说完了,马的话还没说呢啊?君侯难道忘了吗?君侯让马容后再说。君侯可是君子啊,君子当信守诺言啊!”

嬴成蟜迈出第三步,止步,距离白家大公子还剩七步。

白马屏息凝气,用力咽下一口口水。

眼睛看着嬴成蟜的脚、剑。

余光外瞟窗外街道,在心中喊着彼母的为甚还不来!

“我不是君子。”少年用剑脊拍打自己脸颊。

白马抱起香炉,举过头顶,将要投掷。

“但我愿意践诺,你说。”少年侧首,笑。

白马保持着投掷姿势,尴尬笑笑,猛拿轻放:

“我自问与君侯也没有多大仇怨。

“第一次言语冒犯芈女郎,被君侯打破了头,昏迷不醒。

“第二次宴请君侯,君侯拿酒樽砸破我头,我不敢躲之。

“两次都是我吃亏,余下的就是君侯口中的小动作了。

“我不该收买君侯身边的人,这是我的过错,可这罪不至死吧?

“君侯为何一定要杀我呢?杀我会引发大乱子的啊!这不值得啊……”

白马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说到口干舌燥嘴麻,窗外终于起了他梦寐以求的骚动。

晴朗天空下,突然传来骨笛破音。

“竖子敢尔!还不放我儿出来!”一个美妇人在马上高喝。

她单手持剑,率二十余家臣撞向楼台周围的郎官卫队。

石榴裙缠上锃亮矛戟,手中轻剑在最外围郎官的甲胄上留下一道浅浅白印。

白马之母,西桃。

到了。

…………

【注1:弈棋,古代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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