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红楼晓梦 > 第三百零五章 青鸾折翼

红楼晓梦 第三百零五章 青鸾折翼

作者:肥锅锅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13:39:47 来源:平板电子书

凤姐儿、平儿连唤了十来声儿,小丫鬟只得闷头回转。凤姐儿素日积威尤在,三言两语一吓唬,又拿了簪子戳那小丫鬟,小丫鬟便竹筒倒豆子哭道:

“二爷也是才来房里的,睡了一会醒了,打发人来瞧瞧奶奶,说才坐席,还得好一会才来呢。

二爷就开了箱子,拿了两块银子,还有两根簪子,两匹缎子,叫我悄悄的送与鲍二的老婆去,叫他进来。她收了东西就往咱们屋里来了。二爷叫我来瞧着奶奶,底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凤姐儿闻言气得浑身发软,立起身来拖着平儿便往自家小院儿而去。才进门儿,便有小丫鬟缩头就跑。跑了两步眼见躲不过,只得回身道:“我正要告诉奶奶去呢,可巧奶奶来了。”

凤姐儿又听小丫鬟说了一遍,不由得愈发气恼,抬手便给了小丫鬟一记耳光。一径行至廊下,便听内中妇人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

贾琏道:“她死了再娶一个也是这样,又怎么样呢?”

那妇人道:“她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

贾琏道:“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

凤姐听了,气得浑身乱战,又听他俩都赞平儿,便疑平儿素日背地里自然也有愤怨语了,那酒越发涌了上来,也并不忖度,回身把平儿先打了两下,一脚踢开门进去——

……………………………………………………

荣庆堂后大花厅。

眼看变戏法的变出一对儿鸽子来,小惜春禁不住合掌赞叹连连。便是陈斯远身边儿的黛玉也瞧得目不转睛。

黛玉便道:“也是古怪,我竟瞧不出那先生是打哪儿变出来的。”

宝钗闻言笑着道:“人家先生指着这门手艺吃饭呢,若被你窥破了,只怕便要衣食无着落了。”顿了顿,想起先前与陈斯远往街面上游逛,又道:“这来家里的先生难免有些匠气,说来还是外头街面上的变得好玩。”

黛玉不禁神往,道:“可惜不能一见。”

陈斯远一直惦记着凤姐儿情形,此时回过神来,扭头与黛玉低声道:“如今天寒,待来年暖和了,得空我带妹妹瞧一回就是了。”

黛玉得了膠乳工坊股子,自是得了由头出府。听了陈斯远所言,她先是偏头瞧了一眼宝姐姐,眼见其好似不曾听见,这才低低应了一声儿。

陈斯远如坐针毡,正要寻个由头离席,便见素云绷着脸儿急匆匆行进来,寻了李纨嘀咕几句,那李纨顿时变了脸色。

李纨豁然起身,四下瞧了眼,一眼便瞧见了陈斯远,赶忙朝着点了点头,随即抬脚往外就走。

陈斯远朝左右道恼一声,当即离席随李纨而去。

二人领着丫鬟、婆子,待转过穿廊,李纨便急切道:“凤丫头与琏哥儿闹起来了,我怕压不住,你快随我去看看。”

陈斯远应了一声儿,紧忙将袖笼里的书册卷在胳膊上。

少一时到得粉油大影壁前,一眼便瞧见内中有个小丫鬟跪着。陈斯远与李纨迈步进了院儿,遥遥便听得贾琏叫嚷道:“不用寻死,我也急了,一齐杀了,我偿了命,大家干净。”

话音落下,先有凤姐儿踉跄着奔出,随即便见贾琏衣衫不整,提了一把明晃晃的宝剑追了出来。

李纨唬得脸色骤变,探手搀了凤姐儿道:“这是怎么说,才好好的,就闹起来了?”

贾琏见了人,越发“倚酒三分醉”,逞起威风来,举起宝剑就斩:“大嫂子闪开,今日我定要杀了这泼妇!”

凤姐儿惊呼一声,撇开李纨,踉跄着扑在陈斯远身前。陈斯远扶了下,将其交给一旁素云,迈步上前挡在李纨身前。

面上笑着道:“琏二哥这是怎么说?两口子闹别扭怎么还动了刀兵?”

贾琏愈发来劲儿,道:“远兄弟且闪开,看我——”

他掌中宝剑晃动,谁知陈斯远趁着其中门大开,一步迈过去,探手便夺了剑柄。陈斯远习练桩功经年,身形比贾琏高了半头。那贾琏吃喝玩乐,气力如何比得过陈斯远?

当下只觉陈斯远双手如钳,剧痛之下立时撤了手。

陈斯远夺了宝剑,胡乱挽了个剑花儿便将兵刃丢上房顶,笑嘻嘻道:“琏二哥快莫说气话,凡事有商有量就是了,没必要打生打死的。”

“你——”

被陈斯远这么一搅合,贾琏那人来疯的劲头顿时消散了个干净。陈斯远扭头扫量一眼,便见凤姐儿早已不在了,又见平儿在一旁啜泣不停,便朝着李纨呶呶嘴。

李纨叹息一声,吩咐素云、碧月两个,扯了平儿就走。内中独留了陈斯远与两个婆子看顾,那贾琏拔脚要走,又被陈斯远拦下。

贾琏恼了,道:“远兄弟,我往前头书房去都不成了?”

陈斯远嬉笑道:“琏二哥还是等一等吧,二嫂子去了老太太处,说不得过会子老太太便要来拿你。我若是琏二哥,不妨想想过会子如何交代。”

贾琏顿时丧气,蔫头耷脑不知如何言说。

过得须臾,果然有鸳鸯领了小厮、婆子来拿人,陈斯远便领着贾琏去了大花厅。

陈斯远将人送到了地方,当下也不停留,扭身重新出来,施施然进了大观园。

随手掏出袖笼中的书卷,陈斯远释然一笑。那原文中拦阻贾琏的是尤氏,奈何此时尤氏在坐月子,说不得便要换做旁人。因是,陈斯远思量一番,才准备了一卷书册。

这书册厚实,以贾琏那公子哥儿气力,料来也劈砍不动。果然,此番变成了李纨去拦阻,虽说到最后这书卷也不曾用上,可也算得上是有备无患了。

他才回清堂茅舍,香菱便也回来了,只说老太太好生教训了贾琏一通,各人便散去了。

旋即又有芸香颠颠儿跑进来道:“大爷大爷,那鲍二媳妇捧着衣裳,让两个婆子给撵回家去了!”

见陈斯远看过来,芸香又嘿然道:“二奶奶几个陪房后脚就去了鲍二家,这会子正堵着门叫骂呢。”

陈斯远笑道:“不错,下月加你一串钱。”

“诶嘿嘿,多谢大爷,我再去扫听!”芸香得偿所愿,又颠颠儿而去。

鲍二家的如何,乃是咎由自取,陈斯远又不是大善人,又哪里管得了其死活?

至傍晚时,宝钗领着莺儿来了。

待一众丫鬟避出去,宝姐姐不禁舒了口气,瞧着陈斯远道:“还好有你。”

陈斯远纳罕道:“妹妹这话从何说起?”

宝姐姐只摇了摇头,笑着没言语。下晌时,她也去了一趟稻香村,顺着话头劝说了平儿几句。随后宝玉便来了,宝姐姐眼见平儿衣裳撕扯坏了,便回蘅芜苑为其取用自个儿的衣裳。

谁知回转身形,便见宝玉对着镜子在为平儿理妆。

此等情形可把宝姐姐恶心到了,那平儿可是贾琏的妾室!她撂下衣裳紧忙回了蘅芜苑,又想起陈斯远所说宝玉德行,顿时心下庆幸不已。

亏得自个儿撞见了陈斯远,否则只怕这会子兀自要为那金玉良缘苦恼呢。

陈斯远问了几句,宝姐姐就是不说,只转而说道:“那鲍二家的只怕是活不成了。”

陈斯远不解,宝姐姐就道:“她若活着,只怕鲍二也要被撵出府去。”

陈斯远听得悚然而惊,心下暗忖,那鲍二家的既敢与贾琏偷情,料也不是贞洁烈妇,原文中又怎会吊死?

宝姐姐这么一说,陈斯远顿觉有理:说不得那鲍二家的便是被吊死的呢!

这日宝姐姐略略待了一会子,便回了蘅芜苑。

展眼到得翌日,小喇叭芸香又急急来报,说是鲍二家的娘家人好几口子堵了门来闹,陈斯远便知那鲍二家的果然‘吊死’了。

过后贾琏出面安抚,给了二百两银子,又允诺来日给鲍二挑一房媳妇,随即打发人求了王子腾,请了仵作报了个自戕,此事便算是揭过。

……………………………………………………

倏忽两日,这日一早儿,香菱打潇湘馆回来,便寻了陈斯远说道:“二奶奶邀了林姑娘一道儿去城外工坊呢。”

陈斯远撂下书卷一怔,说道:“如今天气寒冷,林妹妹怎么还往城外去?”

香菱笑道:“王嬷嬷、紫鹃、雪雁都劝,奈何林姑娘实在憋闷不住,到底跟着二奶奶去了。”

陈斯远一琢磨,多亏了虫草之效,黛玉如今咳疾好了许多,料想偶尔走动一番也是无妨?虽是这般说,可陈斯远难免挂心。

到得下晌,听闻凤姐儿、黛玉安然回转,陈斯远这才放下心来。随即便有雪雁笑着寻来,见了面儿敛衽一福,道:“给远大爷道喜了。”

陈斯远笑道:“喜从何来?”

雪雁说道:“今儿个兵部来了个主事,往工坊里检视了一圈儿,又与二奶奶商定了,年底前要采买二十万双膠乳鞋底呢。”

果然是喜事。陈斯远顿时笑将起来,说道:“可见二嫂子与林妹妹善于打理营生。”

雪雁道:“我们姑娘不过是凑个趣,往来答对都是二奶奶做的主。”

正说话间,外间便有芸香叫道:“大爷,二奶奶来了!”

陈斯远不敢怠慢,紧忙起身来迎。遥遥便见凤姐儿领了平儿笑吟吟而来,瞧着主仆两个早已摒弃前嫌,却不知凤姐儿与贾琏如何了。

一径迎了凤姐儿入内,凤姐儿眼见雪雁也在,指着其笑道:“你倒是个伶俐的,倒显得我迟来一步。”

雪雁笑道:“二奶奶哪儿的话?我不过是打个前站,这内中到底怎么个情由……还不是得听二奶奶的话?”

凤姐儿掩口笑着与陈斯远道:“你瞧瞧,早两年老太太还说她不大中用,如今看着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不比紫鹃差到哪儿去。”

陈斯远哈哈一笑,紧忙寻了红玉,赏了雪雁一块碎银子,雪雁这才笑眯眯道谢而去。

她一走,凤姐儿方才说起今日情形来。凤姐儿走的是贾珍的关系,那贾珍于五军部中尚有世职,几番宴请疏通了兵部干系,也是因着各处工坊一窝蜂的造轮胎,似凤姐儿这般造鞋底、雨衣的乃是蝎子粑粑独一份,膠乳鞋底又比寻常鞋底耐用许多,兵部几经商讨,这才试着先行采买了十万双,为的是给京营将士换装膠乳底儿的鞋子。

“——那廖主事好不难缠,起先我送去银子他还不收,待送了块内造的怀表,这才松了口。”凤姐儿呷了口茶道:“廖主事漏了口风,说这十万双鞋底不过是个开头,往后雨衣、鞋底乃至于膠乳管子,兵部说不得都要采买一些呢。”

陈斯远笑道:“那敢情好,这营生本就利薄,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二嫂子仔细打理,待回头儿规模上来了,用心压一压成本,往后旁人再起工坊又如何与二嫂子争?”

凤姐儿思忖着,不大理解,问道:“这是怎么个说法儿?”

陈斯远笑道:“这等营生,素来都是规模上来本钱就降了,如今一双膠乳鞋底或许须得二分银子的本钱,来日说不得便能压到一分五。如此一来,旁人再起工坊,二嫂子保个本往外二分银子一双发卖,也能扛个一年半载的。

旁人一双鞋底本钱就要二分五,卖一双亏半分,又如何争得过二嫂子?”

“是这个道理!”凤姐儿点头连连。

陈斯远又道:“且如今不过是开了个头,单京营就十万将士,各处边军、守备是不是也要换?到时候二嫂子坐居京师,营生遍布北地,说不得过几年便会岁入几万银子呢。”

凤姐儿顿时掩口而笑,道:“诶唷唷,远兄弟说的我可不敢奢望。我啊,如今也是清闲,这才想着捣鼓一摊子事儿做。”顿了顿,又道:“是了,远兄弟怕是不知,太太今儿个打发车马去接夏家姑娘了。”

“哦?”

夏金桂又要来了?陈斯远暗忖此女倒是扮得好,直到如今也不曾让王夫人识破了真面目。

凤姐儿四下看看,与红玉道:“你与平儿且出去耍顽,我与远兄弟说两句话儿。”

红玉应下,便与平儿一道出了房。

待内中只余下二人,凤姐儿便道:“果然如远兄弟所说,太太处置不得庶务,只得请了夏家姑娘来帮衬。”

陈斯远道:“她?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吧,她又不姓贾。”

凤姐儿道:“太太如何不知?那夏金桂不过是个监军,真个儿管家的是探丫头。”

陈斯远一琢磨,这探春管家岂不是要提前了?

就听凤姐儿道:“探丫头早与她生分了,便是管了家,也定如先前那般秉公而为。我看探丫鬟管一管也好,正好杀一杀这府中的歪风邪气,免得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的。”

陈斯远笑着道:“二嫂子这般想就对了。且看吧,三妹妹折腾一通,说不得太太自个儿就受不了啦。”

“正是这个道理。”凤姐儿言语间暗自得意不已。

这从前都是凤姐儿管家,王夫人挑错儿,她自是谨小慎微的,明知府中弊端也不敢得罪人;如今情势改易,老太太暗地里将管家房的差事给了凤姐儿,她又卸了管家的差事,正好反过来挑王夫人的错儿。

此消彼长且不说,如今王夫人还能寻探春管家,来日不敢用探春了,王夫人又能寻谁来管家?

凤姐儿这会子愈发叹服,只觉陈斯远果然出得好主意。此一番以退为进,反倒逼得王夫人手忙脚乱,可不比自个儿先前处处逞强强了百套?

又说过一会子话儿,凤姐儿便不再多留,起身告辞而去。陈斯远将其送出院儿外,待回转身形,红玉便与陈斯远道:“大爷,好似二奶奶如今还跟琏二爷生分着呢。”

“怎么说?”

红玉低声道:“方才平儿漏了口风,只说二奶奶如今还在养病,琏二爷又搬去前头书房了。”

陈斯远应了一声儿,心下古怪不已。暗忖,若依着原文,凤姐儿与贾琏不是和好如初了吗?怎地如今瞧着不大像?

他却不知是因邢夫人转述了自个儿那一番揣测之故,只当原文中二人此时便面和心不和了。

一从二令三人木,初时贾琏对凤姐儿言听计从;二令合起来是个冷字,如今夫妇二人分房而居,可不就应了这个冷字?

回得书房里小坐片刻,陈斯远想起几日不曾去看妙玉,暗忖那十几两银子大抵是见底了,便思量着起身,推说往新宅而去,自前头取了马匹便往能仁寺北面而去。

不提陈斯远,却说凤姐儿回得自个儿房,忽而想起那日邢夫人所言。换做初二之前,凤姐儿虽疑心贾琏早就觊觎鸳鸯,为大局计,说不得便会顺水推舟。如今自是另一番模样!

一则,生儿那天贾琏抽剑劈砍,虽转天好一番道恼,可凤姐儿心下又岂会没芥蒂?二则,老太太体己银子再多,也是有数的。今儿个得了兵部订单,又有陈斯远打鸡血,凤姐儿如今心气儿高了,思量着不过是几万两财货,若自个儿用心打理工坊,过几年未必赚不来。

有此二者,凤姐儿哪里还会顺水推舟?

奈何她蹙眉思量半晌,一时间也想不出法子来。正巧此时平儿端了茶盏来,凤姐儿扫量其一眼,情知那日果然是冤枉了平儿,心下不免有些愧疚之情。

见其要走,便出声道:“你且坐下,我有一桩事拿不定主意。”

平儿依言落座炕桌另一头,禁不住道:“奶奶,这营生上的事儿……我可拿不得主意。”

凤姐儿白了其一眼,道:“营生上的事儿哪里要你帮着出主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当下她便将邢夫人所言说了一通。

平儿听得瞠目不已,道:“大老爷要纳鸳鸯?”

“嘘!”凤姐儿嗔看其一眼,道:“小声些,仔细让旁人听了去。”

平儿蹙眉道:“大老爷也是真敢想,这等事儿老太太断不会允的。”

凤姐儿随口道:“老太太年事已高,又能护得住鸳鸯几年?”顿了顿,存心试探道:“我看啊,莫不如便宜了你二爷……你说呢?”

平儿心下一激灵,暗忖,为着个鲍二家的,自家奶奶都大闹了一场,若来个鸳鸯,说不得怎么发疯呢。便道:“没听说二爷与鸳鸯有什么往来,再说人家鸳鸯说不得自个儿有旁的心思呢,奶奶可不好替人做主。”

“也是这么个理儿,”凤姐儿蹙眉道:“鸳鸯如今也十八了吧?”

“可不是?也是年岁大了些,不然啊,老太太一准儿将鸳鸯塞去宝二爷房里。”

凤姐儿笑了笑,忽而面上一僵。心下暗忖,宝兄弟与鸳鸯年纪对不上,可有人对得上啊!

凤姐儿越琢磨越合适,心思转了半晌,这才与平儿道:“我既知道了,总不好装不知道。你去将鸳鸯叫来,我与她出个主意。”

平儿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儿便起身去寻鸳鸯。

凤姐儿房离荣庆堂极***儿出了院儿,往西过了穿堂,兜转到前头,正瞧见鸳鸯正吩咐着几个小丫鬟做着活计。

平儿远远唤了一声儿,鸳鸯扭头见是她,吩咐几句便笑着凑过来道:“你怎么来了?”

平儿扯了其到角落,绷着脸儿道:“难为你还笑得出来,你可知自个儿就要大祸临头了?”

“啊?”鸳鸯纳罕不已。

平儿道:“你且先随我去见我们奶奶,到地方你便知道了。”

鸳鸯心下忐忑,她自知平儿素来周全,从不会无的放矢。扭头紧忙交代了一嘴,转念便觉定是兄嫂一家出了事儿。

回头寻了平儿便道:“可是我哥哥出了事儿?”

平儿只摇头不说,扯了鸳鸯便往凤姐儿院儿来。一径进得内中,鸳鸯仓促与凤姐儿见过礼,这才听凤姐儿说了缘由。

“大老爷……要纳我?”鸳鸯哭笑不得。她自个儿千想万想,就是不曾想到此一节。

这会子平儿把着门儿,凤姐儿便道:“你也别不当回事儿,你再是老太太身边儿的人,也要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回头儿大老爷拿了你爹娘的文书,你待怎么说?”

鸳鸯着恼,冷声道:“那姨娘谁爱做谁做去,我只管伺候着老太太,等老太太一去,我干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凤姐儿笑道:“你这般气话说给谁听?水葱一样的年纪,好端端的做什么姑子?”

见鸳鸯咬着牙说不出话儿来。凤姐儿就道:“你跟平儿一起长起来的,我心下也拿你当了姊妹处,如今落了难,我总不好袖手旁观。方才我思来想去,倒是有个主意。”

鸳鸯抬眼道:“多谢二奶奶为我着想,只是……”

“咱们也别说外道话。你只想一想,你如今掌着老太太体己,我说句不中听的,来日老太太一去,只怕两房头一个不能容的就是你!”

鸳鸯在,贾母体己的账目就在,自然不好上下其手。且贾母的体己虽单独列账,却混同公中财货封存在库房里,这些年下来哪里能全般对得上账?

鸳鸯苦笑一声儿,道:“罢了,等老太太去了,我干脆追老太太去也就是了。”

“又说浑话!”凤姐儿教训了一嘴,起身扯了鸳鸯,见其红了眼圈儿,便道:“我这主意也是方才想出来的,也不知妥不妥帖,你且听听?”

鸳鸯抽着鼻子点点头,道:“还请二奶奶教我。”

凤姐儿笑着低声道:“你以为远兄弟如何?”

“哈?”鸳鸯瞠目不解,不知怎么就说起陈斯远来了。

……………………………………………………

“啊嚏——”陈斯远揉了揉鼻子,又将披风围紧,只当北风寒凉。

他只身前来,兜转马首便进了巷子。想着那妙玉明明心下厌嫌,却要强忍着心绪答对自个儿,面上便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

熬鹰嘛,不将其身上的野性熬没了,来日又怎会曲意逢迎?

这般思量着,待回过神来,业已到了小院儿门前。陈斯远翻身下马,不待上前叩门,那大门吱呀一声儿便自个儿开了。

内中韩嬷嬷探出头来扫量一眼,顿时喜形于色,道:“远大爷来了?”

陈斯远颔首应下,随手将缰绳丢给韩嬷嬷,说道:“今日外出访友,回程正好路过左近,我便来瞧瞧……你家姑娘这两日可好?”

“好好,都好,就是时不时念一回远大爷呢。”

陈斯远哈哈一笑,心下全然不信。念叨是假,骂街倒可能是真的。

那韩嬷嬷三两下系了缰绳,扭头一溜小跑追上来,此时正房房门也推开,小丫鬟清梵自内中迎了出来。

眼见来的果然是陈斯远,小脸儿上顿时绽出笑意来。紧忙打了帘栊相邀,陈斯远低头进得内中,便见妙玉咬着下唇迎在了堂中。

“你……来了?”

陈斯远点点头,心下暗自古怪。这妙玉虽不大热络,却比前一回好了许多,也不知这两日出了什么变故。

妙玉吩咐道:“韩嬷嬷去烧水,过会子我去烹茶。”

韩嬷嬷应了声儿扭身而去。

妙玉双手绞在一处,沉吟了一番方才在陈斯远身旁落座。

她这几日自是过得不大好。前一回陈斯远留了十几两银子,因临近深秋,须得更换夹袄,主仆三人便各自裁了一身衣裳。

妙玉也知银钱不多,便寻了丫鬟、婆子商议着自个儿做了饭食吃。于是采买了米面粮油来,动手的自然是韩嬷嬷。

谁知清梵与韩嬷嬷尚且吃得津津有味,那妙玉只挑了一筷子便蹙眉不已,两筷子下肚,转头就吐了起来。

她自幼也是锦衣玉食长起来的,何曾吃过这等滋味寻常的菜色?头一天还能推说不饿,转天饿得头昏眼花,清梵与韩嬷嬷计较一番,只得又去淮扬菜馆买了两样菜肴来,妙玉这才好生吃了一顿。

那淮扬菜馆菜品腾贵,只两样菜色便要七、八百铜钱,一日三餐算下来,妙玉自个儿一日就要开销二两银子!往后几日主仆三个尽量俭省着过,可这吃食就占了大头,再是俭省,如今手头也不剩什么了。

眼见无以为继,清梵、韩嬷嬷两个便盼着陈斯远赶快来,又话里话外说妙玉前一回太过慢待了。

妙玉虽闷声不吭,却也不想再委屈自个儿饿肚子,是以此番虽不大热络,却也算得上是和颜悦色。

陈斯远落座扫量妙玉一眼,便道:“茶就算了,我如今腹内空空。”扭头招呼一声儿,便有清梵凑过来。

陈斯远又塞过去二十两银票,吩咐道:“去淮扬菜馆子买一桌席面来,记得要一壶菊花白。”

清梵欢快应下,扭身挑了帘栊出了门。那韩嬷嬷便在东厢守着灶台,见清梵笑着出来,赶忙擦了擦手迎上去,问道:“可是又要叫席面儿?”

清梵点头应下,韩嬷嬷舒了口气道:“阿弥陀佛,远大爷是个心胸开阔的,不曾与咱们姑娘计较。这回你去叫席面,记得给姑娘点一盅文思豆腐。”

清梵不疑有他,笑道:“是了,姑娘最爱吃文思豆腐,那便点一味。”

清梵欢快而去,韩嬷嬷回得东厢灶房,煮开了水便用小火温热着,扭身到得院儿里,一会子往内中扫量一眼,一会子又眼巴巴往外头瞧。

过得半晌,清梵提了个食盒回转,韩嬷嬷上前便将食盒抢了过来。

清梵赶忙道:“嬷嬷仔细些,这食盒留了一两银子的押金呢。”

韩嬷嬷也不理她,往正房瞥了一眼,朝着清梵递了个眼神儿,提着食盒便进了东厢。

清梵心下咯噔一声儿,紧忙随着其也进了厢房里。入内便见韩嬷嬷铺展了食盒,寻了那一盅文思豆腐,摸索着从袖笼里寻了个纸包,将内中白色粉末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清梵顿时变了脸色,道:“嬷嬷,你这是——”

“噤声!”韩嬷嬷低声道:“若你想来日有个依靠,就只当没瞧见!”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