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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朕真的不务正业 > 第九百六十五章 金堤溃蚁穴,非一夕之故

徐成楚是来查贪腐,哪怕是贪官污吏也要承认一个基本的事实,那就是贪腐是一种罪行,不被世人所认可的行为。

中原这片土地,自古以来,便是:民不容贪,法不护腐。

《夏书·禹刑》有云:恶而掠美为昏,贪以败官为墨,杀人不忌为贼。

仗着自己的强壮做恶事,掠取他人的财物,是为昏,贪婪而败坏官职操守,是为墨,杀人毫无忌惮,是为贼,犯昏、墨、贼任何一个罪名,都要杀。

禹刑,是夏朝时候的律法。

商汤灭夏后,专门针对官员制定了《官刑》,其主要内容包括三风十愆,由伊尹制定,每一条都和骄奢淫逸有关。

比如三风为巫风、淫风、乱风,其中巫是大搞封建迷信;淫风是生活作风不正;乱风是理想信念丧失。

在商朝,违反了三风十愆的结果,会和羌人一起被‘用’掉,用的方式千奇百怪,砍掉脑袋做酒器、劈成两半、砍去四肢等等,如果祖宗不满意,还要继续用更多的羌人、牲畜平息祖宗怒火。

在甲骨文里,贪这个字,上面是一张嘴,下面是个贝壳,商朝的时候贝壳是一种货币,贪这个字的意思就是不能吃的贝钱也要吃下去,就是贪。

贪的反义词是廉,不该拿的不拿,不该吃的不吃。

武王伐纣,革故鼎新,商朝覆灭,周朝的时候周穆王命吕侯制定了《吕刑》。

《吕刑》共有五个刑种,林林总总有近三千条之多,可见法网之密,而在《吕刑》中,对官员的**乱象进行了归纳总结,分为了五条: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

惟官,官员利用职权,相互包庇、掩盖罪行;

惟反,滥用职权,徇私枉法,不公平不公正;

惟内,大搞裙带关系,利用职权为亲友牟利;

惟货: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利,非法收受财物;

惟来:纵容包庇亲朋好友,受他人请托枉法。

有以上五种过失,就是触犯了‘五过’,后果相当严重,因为要反坐。

《吕刑》中只有五种处罚,墨、劓、剕、宫、大辟,一旦官员因为五种原因枉法,判了五罚之中的任一一个,都要反坐判官本人。

你收钱割了别人的鼻子,那大王知道了,就要割掉你的鼻子。

到了春秋战国,各国开始变法,李悝所著《法经》,其中《杂律》篇,对于大夫等收受贿赂,直接处死;商鞅变法更是执行什伍连坐,知情不报视为同罪连坐。

到了汉代,汉文帝被贪官污吏折磨的痛苦不堪,颁布了《惩贪律》规定:吏坐受赇枉法,守县官财物而即盗之,已论命复有答罪者,皆弃市。

贪赃、枉法、受贿、自盗,直接腰斩弃市,弃市就是不准收敛尸骨。

汉文帝作为历朝历代的帝王典范,他下了如此不‘仁’的规定,连尸骨都不准收敛,就是为了高压惩戒贪腐,因为汉文帝很清楚,再不惩戒,恐怕大汉就要没了。

《唐律疏议》则更进一步,根本不规定具体行为为贪腐,而是以六赃论罪。

六赃,就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非法获利就要惩戒,《唐律疏议》首次采用了‘计赃论罪’量化标准进行反贪。

明承唐律,对六赃进行了更加明确的规定,四十贯斩、八十贯绞、一百二十贯磔,家人流三千里。

朱元璋还专门做了个《醒贪简要录》,把贪官污吏被惩处的下场一一列举出来,让百官日夜诵读,引以为戒。

自古以来,从夏朝时候开始,贪腐这种行为就是错的,民不容贪,法不护腐的集体共识,早已形成,包括贬义词的贪得无厌、政以贿成、卖官鬻爵等等成语,都是这种集体共识的体现。

反贪是对的,贪腐是错的。

这种共识之下,官场上和反腐司的对抗是得不到普遍支持的,甚至得不到官场同僚们的普遍认可,毕竟大明真的存在海瑞、徐成楚这样清廉的官员,有些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大家都拿,只能和光同尘。

陛下兵发容城,彻底摧毁了湖广地面最后一点抵抗共识,正如徐成楚说的那样,穿儒袍的闹得乱子大,那就比穿儒袍的闹得乱子更大。

万历反贪,已经比明初反贪要轻的多,四十贯斩已经成为了沉睡条文,关于贪腐,不闹出恶劣后果、重大影响,基本不会触发死刑,但对抗调查,一定是死刑。

孙奇逢一个知县,当了五年,贪了不到四万八千银,哪怕是被查到,他连被反腐司稽查的资格都没有,最多也就是个革罢官身褫夺功名的下场。

但现在,青马桥案子一出,孙奇逢的行为立刻上升到了挑衅皇权的高度,也就是万历九年定大明人不入解刳院,否则孙奇逢势必要进解刳院走一遭。

如此之下,驰道窝案查处顺利,就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大明百官清楚的意识到,不能再刺激皇权,不能再刺激陛下了,官员再不支持陛下反腐,陛下就要开始复祖宗成法。

陛下把《大诰》唤醒也就罢了,万一陛下复祖宗成法,复到商朝,岂不是要跟小羌人一样,被用去祭祀祖宗?

诚然,万历年间没有羌人,可万历年间有夷人!

而且已经有些这种征兆了。

去年大明皇帝在应天府南京监斩,就在朝阳门外、紫金山孝陵搭建的刑台,一旦真的彻底触怒了皇帝,把贪官污吏用了祭祀祖宗,也不是不可能。

“京广驰道,京师到开封郑州段,也有贪腐案。”徐成楚翻动着案卷,面色凝重的对陈末说道。

陈末深吸了口气说道:“有,这驰道,南北贯通,京师到广州,修通的这段也有贪腐案,我在湖广办案,查到有关联的贪腐案,就有七个案子之多。”

“规模如何?”徐成楚眉头紧蹙的问道。

陈末将一本账册递给了徐成楚说道:“整体涉案规模为91万银。”

徐成楚看完了所有的账册之后,合上了账册说道:“不查了。”

“嗯?额,不查了?”陈末感觉非常非常的意外,他惊讶的看着徐成楚,这个骨鲠正臣,为了查贪腐,连命都肯搭上!

现在面对新出现的贪腐窝案,徐成楚居然选择了放手,简直是比太阳大西边出来还要奇怪。

徐成楚需要避贪官污吏的锋芒?徐成楚现在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大工鼎建,七分到工,三分入袋。”徐成楚摇头说道:“文成公说,这大工鼎建,有七成能用到工地上,那就是底线,一般七成用到工地,基本不会出问题,若是再低,出事了要被追责了。”

“京开驰道,一共1400里,每里9200银,在加上陛下给的30万银犒赏,总计用银1300万银,分为四年投入,陈指挥,91万银整体规模,不算大了,甚至不到一成,甚至可以说,非常廉洁。”

这91万银,连一成都不到,这是初步稽查的结果,就是严加稽查,最后规模翻倍,也不到两成,没有触及到反腐司介入的红线。

大工鼎建,是个千丝万缕的事儿,这里面有很多的账都只能做糊涂账。

反腐司从设立之初的目的就非常明确,或者说反腐的目的就是压制贪腐规模,防止大明纠错机制失效。

不至于像王崇古那样,拿了朝廷的银子,宣大长城一点不建。

徐成楚不由的想起了他成为御史后办的第一个贪腐案,大名府天雄书院山长宋善用,弄得徐成楚非常狼藉,还是陛下给他处理的后续。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徐成楚才彻底明白,海瑞作为神剑,为什么不办王崇古。

“很难给陛下交代。”陈末眉头紧蹙,他已经在稽查京广驰道前半段的贪腐了,徐成楚突然说不查了,陈末还是觉得有必要查一查,哪怕是不大动干戈,也要知道,到底多少银子没有到工。

徐成楚想了想,摇头说道:“我写奏疏给陛下。”

有了一点小分歧,但也有共识,那就是出京时领的十二案,要一查到底,彻查清楚。

徐成楚的奏疏入京时,已经是九月中旬,大明皇帝朱翊钧收到了徐成楚的奏疏,反而松了口气,在徐成楚临行前,朱翊钧就反复叮嘱过他,凡事都有个度。

朱翊钧对徐成楚最大的担心,就是他过于骨鲠了,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下旨徐爱卿,卿等栉风沐雨,星夜疾驰,查明驰道窝案,民不容贪,法不护腐,实乃天命攸畏,朕心甚慰。”

“治国如持火铜鼎,火弱则鼎倾,火烈则膏焚,天下至难,莫过于是。非骨鲠不能持正,非通变不能谋国,今准爱卿所奏。”

“金堤溃蚁穴,非一夕之故;明堂峙苍穹,在寸木之积,为亿兆生民,常警戒于心。”

朱翊钧给了徐成楚明确的圣旨,准了他的奏疏,不必过分严密,吹求过急,但也不要掉以轻心。

王崇古说的七分到工,朱翊钧还专门派了缇骑去调查了一下,发现的确如此,不客气的说,能做到七分到工,已经堪称廉洁典范了!

比如武清伯李伟修的清华园,和米万钟修的勺园,是三分到工,就是说,十两银子,只有三两银子用于修建园林,其他全都被各种原因消耗掉了。

赵梦佑专门就清华园各种人工、料价等等进行了核算,除此之外,围绕着京北园林,有上百个庄园,这些大厝,赵梦佑也专门做了账,大多数都是三分到五分到工。

而驰道能够做到七分到工,已经实属不易,非常非常省钱了,过于严厉的追查,只会遭到普遍反对。

朱翊钧简单梳理下历朝历代的反腐共识,就想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儿,那就是乾隆末年搞出了议罪银制度来。

这议罪银制度一出,代表着贪腐完全合法化,只要给乾隆交够了银子,就能想怎么贪怎么贪。

议罪银不是赎刑制,赎刑是犯了错之后赎买,是有罪的,是认罪伏法,而且赎买也是减刑,非豁免。

哪怕八议八辟,这种专门给势要豪右开的方便之门,也是承认有罪在先,皇帝念功勋宽宥在后。

而议罪银不是犯了罪交钱赎罪,议罪银是预付款,你付了钱,就不是罪过,就可以合法的搞钱了。

议罪银出现一直到清朝覆灭,是漫长历史时间里,唯一一段时间,贪腐合法的年代。

即便是胡元,贪腐也是不合法的,忽必烈让色目人充当御史算账反贪,只是忽必烈死后,元廷再也没有能力反贪了而已。

合法和不合法,这一来一去,差别天大了去,鞑子终究是鞑子,和汉室江山格格不入。

“王谦来了奏疏。”冯保将王谦的奏疏翻了出来,递给了陛下。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给王崇义那个嗣子求情的吗?求情也不管用,此逆贼已然逼良为娼,朕若宽宥,人心难安,朕绝不轻饶!”

王谦和朱翊钧私交很好,但这是公事,王谦要是给那个逆贼求情,那就要考虑下王谦的立场了。

王崇古对江山社稷有功,朱翊钧当然念着,可王建这个逆贼干的事儿,其实是在破坏王崇古的身后名,这是皇帝不允许发生的。

官厂制可是万历维新最重要的成果之一,是王崇古毕生心血。

“陛下,王谦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冯保将奏疏翻开,递给了陛下。

王谦劝陛下仁恕?王谦恨不得陛下办个加急!省的惹祸上身,连累无辜。

王谦的态度很明确,不能宽宥。

文成公三个字,是他爹留给他王谦的余荫,他亲爹给他攒的圣眷,凭什么王建这个嗣子破坏消耗这些来之不易的圣眷?圣眷也是他们老王家的遗产,他这个亲儿子都没享受到,就给王建消耗掉?

王建变得无法无天,正是王谦去了松江府后,京师再没人约束,才出现了这些祸事。

王谦没有给这逆贼求情,他在奏疏里说,死了活该。

他王谦都不敢犯的事儿,他王建凭什么犯,而且王谦还和姚光启商量好了,姚光启这个女婿的儿子里,找一个改姓王,继承王崇义的血脉,不让王崇义绝嗣。

姚光启答应了下来,他一共有三个儿子,让一个给岳丈就是。

“这个案子有趣。”朱翊钧看完了整本奏疏,上半部分说的是王建的案子,下半部分则说的是松江府的一个小案子。

河南汝阳府一个大把头,传帮带从家里带了十四个人,到松江府做工赚钱。

这个大把头利欲熏心,欠了六个月的工钱不给这些匠人,这十四个匠人都要靠着他生活,都是乡下汉子,哪里敢反抗,哪里知道如何反抗?

但就是有四个匠人不服,一人一把刀,拿着刀闯进了大把头的家里。

这四个人进门就喊:不给钱就砍死你们!砍死你们,别说你们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把头大惊失色,就想夺路而逃,却被四人堵在了偏房,动弹不得。

这大把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有钱,有钱。

大把头,就把四人的工钱给了,这四人仍然不满,让大把头把十四个人所有没给的工钱,全都结清,把剩下没来的十个匠人,全都叫到了大把头家里,最后把工钱结清了。

这四个人领头之人走的时候说:我们笨,但我们讲道理,既然给了钱,就好聚好散。

大把头在匠人们走后,就跑到了松江府衙门报官,松江府衙一看这事,就呈送了师爷,师爷下令刑房不理,而且还让刑房衙役警告大把头,胆敢生事,王法无情。

案子发生在三月份,王谦一直没有直接干涉,但他在密切观察,他还以为这个大把头会发动人脉,让这些个‘刁民’没有任何生计可做,但王谦想错了。

这个大把头非但没有发动人脉报复,让刁民无法谋生,还专门找人,给这四个刁民找了活儿去做,这么做的原因,是大把头怕这四个刁民无事可做,就登门讹诈。

而且只要闹起来,刀剑无眼,伤的是这大把头和他的家人。

“把扬州之前的案子拿出来。”朱翊钧想起了一个相似的案子,让冯保去拿奏疏。

万历十七年十一月,扬州发生了一起和这个案子高度相似的杀人案,也是传帮带的大把头,从家乡带了匠人到城里做工,也是欠薪不给,也是持刀逼迫,大把头被逼无奈给钱。

但扬州大把头告官,扬州府受理了,将持刀逼迫、讨薪的三人抓捕归案。

这不抓还好,一抓出事了。

传帮带,都是乡里乡亲,恶意讨薪的三人被抓,一起到扬州府的同乡,第二天就闯到了大把头家里,把大把头给杀了,一把火就把大把头的家和工坊给点了,逃之夭夭。

显然拿着刀索薪都是谋划好的,一旦这大把头非要继续为难,那就鱼死网破!

大火一烧,干干净净,什么物证都留不下,而且这些同乡全都逃走了,根本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去。

最后,讨薪的三个人也被放了。

扬州知府出入府衙,那是前呼后拥,闲杂人等不得近身,可是具体经办此案的衙役们,可不敢赌这些个胆敢杀人的乡民,还在不在扬州,衙役们把三人放了。

冤有头债有主,这大把头死了,就没必要再找衙役索命了。

这案子最后就成了这么一件无头公案,除非皇帝派出缇骑,严密搜索,动用巨大物力财力,否则这案子,真的很难很难抓到案犯。

皇帝没有派缇骑过去,这个无头公案一出,扬州知府、同知、推官等等,全都挨了一个下下评,再有一个下下评就要被罢官了。

“其实扬州府闹一闹也挺好的,扬州府地界,已经没有工坊主欠薪了。”朱翊钧合上了扬州的奏疏,扬州府经过这件事后,再无人欠薪了。

当然,皇帝也觉得有些怪异,劳资矛盾在公权力无法有效介入的情况下,居然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这是朱翊钧完全没料到的结果,他其实一直头疼,江南地区劳资矛盾的调和问题,而且他也颁布了一些政令,比如必须要契书,比如契书薪资问题可以快速审结等等。

但他的圣旨,还是没刀子管用,这几颗人头,一把大火,这就平衡了起来。

朝廷不是无所不能的,没什么好的手段,也没什么办法有效介入,看不见的大手,起了作用。

“宁化、瑞金等三县闹了一闹,整个江西的士绅,都没人收年节了呢,生怕再闹出个田兵之乱来。”冯保对陛下的话,非常赞同。

朱翊钧拿着王谦的奏疏继续说道:“王谦还提到了一个他不能解释的现象,他发现松江府工坊缺人缺的厉害,但是街上有很多的游堕之民。”

王谦观察到了一个他无法解释的现象,请求圣上解惑,王谦是真的想不明白。

大明有很多矛盾的现象,比如:明明处处缺人,总督府种植园缺人、工坊缺人、田土缺人,但大明就是有层出不穷的游堕之民,他们不事生产,操持各种恶业为生;

比如松江棉纺生产相对过剩,可是人们还是拼了命挤到这个行当里来,弄得工钱更低。

这种矛盾的现象,其实也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发力。

乡民听了同乡的话入了城,他发现大把头、同乡说的那些话,全都是骗人的。

这年头,敢出门长途跋涉到松江府、苏州府、杭州府、扬州府这些地方谋生的人,每个人都是特别努力,勤奋,每个人都是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才选择出门。

可是他们到了地方,一次一次的被现实打击,不是衣食住行连牲畜都不如、就是工钱欠来欠去,动辄打骂,最终他们成为了游堕之民,干点短工,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或者干脆操持恶业为生。

这个恶堕的过程,他们但凡是能赢一次,就不会选择当游堕之民。

“越是努力,越是上进,就越容易成为游堕之民,哎。”朱翊钧总结了下王谦说的这种现象,给出了明确的朱批。

越是努力、上进,付出和收获的落差就越大,失望就会越多,就越容易成为游堕之民,反倒是那些喜欢随波逐流的人,找个活儿,对付着干,对付着活,什么都不想,会轻松很多。

“要让这些人赢,其实非常简单。”朱翊钧拿起了朱笔说道:“劳有所得,他们就赢了。”

朱翊钧解释了王谦想不明白的现象,这个现象矛盾但现实,想要改变,最重要的做法,就是劳有所得,干活真的能拿到钱。

容城县的衙役们,一年半没领到俸禄,干了活儿不给钱,自然就懒得干活了。

在当下大明,最重要的是不要闹出民乱,但凡是闹出民乱的地方,都要被皇帝严厉惩处,毕竟没有民乱,就不会有人打到京师,威胁到皇爷的皇位。

皇帝一定要坐在皇位上,皇位给百姓掀了,那皇帝还是皇帝?

如何不闹出民乱,皇帝也给出了明确的道路与指示。

极端偶发事件,就是火苗;

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百姓,就是干柴。

偶然事件是不可控的,没人能阻拦偶然事件的发生,哪怕是富的像松江府这种地方,依旧有人间疾苦,依旧有死人持刀上门索薪之事发生。

偶发不可控,但干柴的多少,是可控的。

而让干柴不会一碰就着,燃起熊熊大火的办法,也很简单,有口饭吃就行。

大明人并不是很多,人口也没有快速、爆发式的增长,天变之下,也看不到腹地爆发式增长的可能了。

大明的田亩也足够多,能够养得起这么多人,只要衙门能让乡贤缙绅遵守他们许下的承诺,灾年减租,允许种土豆、番薯这些杂粮。不在水源沟渠为难乡民等等,万民就可以有口饭吃,就不会闹出民乱。

一般而论,人们不会从制度、结构、观念、精神、人的本质等等角度,去判断社会优劣,因为这太麻烦了,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而且很难说服他人。

人们往往从自己的日常生活出发,或者说从肠胃出发,去判断社会的优劣。

这一点,朱翊钧已经不知道下过多少次圣旨,反复告诫官员,应该知道民生是根本之务,圣旨和民生之间,选**生不会视为抗旨不遵。

徐州知府刘顺之为了抗旱,就放了运河的水,朝廷没有问责。

“陛下,金池总督府的贺表来了。”冯保看陛下处置了王谦奏疏,将石隆侯邓子龙的贺表放在了陛下面前。

陛下明旨不得送昂贵的贺礼,但总督府们,还是想尽了办法,折腾点有用的事儿,让陛下高兴。

金池总督府在万寿圣节之前,完成了大金池、赤军山港正衙钟鼓楼的营造,向陛下道喜。

正衙钟鼓楼很重要,因为一个京师时间,一个当地时间,只要京师时间准确,就可以精准的计算经度,确定在海上的位置,过往船只,都可以在金池、赤军山港矫正自己的时间了。

这是万历开海的一小步,是结结实实、脚踏实地的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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