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朕真的不务正业 > 第九百二十四章 借势而行,南轻北重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出自《庄子·胠箧》,意思是,偷了一个带钩的人,要受惩罚处死;而盗窃一个国的人,却做了诸侯。

这句话揭示了一个十分残酷的道理,自春秋战国到大明,始终适用的道理,肉食者,是可以赖账的。

对于势要豪右而言,皇帝借了三千万银修驰道,哪怕是真的赖账不还了,势要豪右也没办法跟皇帝讨债,甚至皇帝愿意给驰道加个名字,比如崇古驰道,给驰道立块碑文,势要豪右捏捏鼻子,也就磕头高呼皇恩浩荡了。

封建帝制是这样的。

势要豪右、乡贤缙绅这些肉食者,都是完全依附于秩序的寄生虫,秩序是他们的根本所在,而皇帝是这个秩序的代言人,势要豪右、乡贤缙绅,无法反抗皇权。

别说陛下手里有十万京营、十六万水师,就是陛下手里没有这些精兵,势要豪右也讨不了债。

西土城遮奢户们都觉得张居正讲筵,把十岁的小皇帝给彻底忽悠住了,哪有皇帝把信义二字真的理解成一诺千金、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的?!皇帝欠了债就一定要还?

就是往上数到秦始皇,始皇帝都没有完全兑现他对老秦人的许诺!

历朝历代的皇帝们,没有一个言出必行的。

张学颜思索了许久,眉头紧蹙的说道:“驰道修通以后,南粮北上,舶来粮北上,那什么货物南下呢?无论是以前的粮盐对流的开中法,还是现在边方的粮银对流,亦或者是运河的煤银对流,北方都有东西和南方进行交换。”

“但是南粮和舶来粮北上,理由呢?就因为朝廷的政令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朱翊钧立刻说道,朝廷真的不是无所不能,南方装满了粮食的货车北上,空车南下,空跑不提,南粮为何要北上?

朝廷的政令执行也有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一层一层下去,末端的执行力会越来越差。

就像在万历年间,跟王崇古这个大司寇讨论法治,王崇古只觉得可笑。

这个法治,从朝廷到地方,一层比一层弱,到最后,地方就是绝对的人治,什么《大明律》、什么《问刑条例》,什么《大明会典》,统统当狗屁。

越是到地方,律法越是笑话。

王崇古这个‘你说律法我觉得很搞笑’的态度,其实是对律法有追求,有理想,有野望,但现实一次次让他失望后,才对现实无奈的妥协。

皇帝的圣旨,如果真的无所不能,那开中法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恢复,清算张居正后,考成法一句话就能恢复,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秩序亦是如此。

而且这些开弓没有回头箭、影响极为深远的制度,一旦破坏,就没有重建的可能,因为已经没有人相信了。

要让南粮北上,除了交通之外,需要拿出足够交换的商品来。

朱翊钧坐直了身子说道:“诸位公卿,上海机械厂的失败,其实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在最初的规划中,松江府有得天独厚的海运优势,北方的煤炭、长崎舶来银料、吕宋舶来铜料、大铁岭卫舶来铁料,看起来,上海机械厂不缺乏原料,不缺乏工匠,再加上产自南方,在南方这个市场,销售的成本更低。”

“一切设想都非常完美,上海机械厂也的确赚到钱了,除去亏空,还结余了74万银,但上海机械厂最终还是倒了。”

张学颜深吸了口气说道:“是的,上海机械厂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这不仅仅是**那么简单,还有稳定,工部和户部在进行规划的时候,忽略了这么一点。”

朝廷在规划上海机械厂的时候,忽视了一个关键问题,稳定性。

更加简单直白的说,铁锭、铜锭不是货架上长出来的,朝廷上海机械厂的决策,有些一厢情愿了。

铁料到铁锭、铜料到铜锭,是需要铁冶所和铜冶所的稳定供应,而铁铜冶炼,又需要稳定的煤炭供应,一旦因为大雪、暴雨、运河堰塞、沿途干旱(徐州放水),煤焦的供应立刻就会紧张起来。

原材料无法稳定供应,就是上海机械厂最终功亏一篑,坐失机要之事的原因之一。

江南地区的煤料,太依赖北方供应了。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王崇古、张学颜开口说道:“所以,上海机械厂是错的,徐州机械厂是对的。”

“正如林博士在《百工兴衰聚散五枢论》中讲,百工产业聚集的五个要素,资源、人口、投资、研究和市场,北方的资源多,南方的粮银多。”

“北方的煤炭、钢铁等原料丰富,可以逐渐形成采矿、冶炼、机械制造等产品为主的产业群。”

“南方交通便利,水运的天然禀赋极好,而且有大量的白银,发展需要不太依赖原料、来料加工类的产业。”

“各地方做事,要扬长避短,而不是盲目的跟风、追逐。”

“朕,诸位明公,也要吸取教训,朝廷要发挥出主导的作用,最终完成南轻北重的产业布局。”

朱翊钧做出了更加明确的指示,南轻北重,是南粮北运的重要补充和根基。

危机,不光只有危险也有机遇,如果能够趁着超级寒潮的来袭,完成大明国朝的产业布局,打通南北交通,那危险化解之后,大明就会迎来蓬勃生机。

而且在危机到来的时候,人们更能容易形成共识,愿意出让更多的权力,换取秩序的稳定,保证自己的生存。

当然,出让更多的权力,还无法换取生存,那就是大乱之世了,到那个地步,朱翊钧就是个陆地神仙,也毫无办法。

大明在跌跌撞撞的前进,现在遇到的矛盾和问题,和过去完全不同,在历史上找不到答案,就得一个坑一个坑的踩过去。

朱翊钧也从来不觉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也在矛盾相继中,不断的完善自己的认知。

“陛下圣明。”张居正带着群臣再次恭敬的行礼。

在万历十七年过去之前,拿出三到五年内应对危机的具体、可执行的方案,才是大臣们的职责。

如果拿出了方案,无法执行,那就不能怪陛下将秦岭淮河以北所有地方,施行军管配给了。

军管配给,绝非大臣们想要看到的局面,因为军管二字的背后,就是军队完全掌控权力的时刻,暴力一定会慢慢失控,最终堕落到五代十国黑道政治的地步。

无论天下大乱,还是军管配给,对于士大夫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选项,因为无论哪一种结局,最终都代表着权力彻头彻尾的大洗牌,士大夫都会受到巨大的损失。

大明承天门外是长安街,长安街的另外一侧就是六部和锦衣卫衙门,锦衣卫衙门现在主要负责北京城的治安、巡捕,而北镇抚司衙门才是皇帝御用法司,介于外廷和内廷之间。

正四品的顺天府丞杨俊民,带着顺天府推官王梦麟来到了北镇抚司衙门,他们遇到了一个案子,自己办不了,得北镇抚司衙门才能做到。

“缇帅、陈指挥,案卷就在这里了。”杨俊民和赵梦佑客气了一番后,说明了来意。

赵梦佑和陈末对这一幕已经习惯了,京师别的不多,就是官多,一板砖下去,一个武勋、两个学士、三大不视事的闲散官。

对于只有衙役的顺天府而言,就只能求助镇抚司,涉及到五品以上官员,都得缇骑出马。

当缇骑式微,需要仰赖宦官的时候,五品以上的京官,就失去了悬在脑门上的一把刀。

赵梦佑和陈末看完了案卷,彼此露出了震撼的神情,饶是二人见多识广,这么多年,办了这么多的案子,他们已然对这个案子感到了惊讶。

士大夫们,玩的实在是有点花。

“案子涉及到了兵部,甚至可能涉及到了大司马曾省吾,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会禀报圣上后,开始稽查,案子移交镇抚司,二位就不必过问了。”赵梦佑接过了案子后,写好了牌票,交给了杨俊民,算是承接了案情。

日后皇帝问起,为何没有追查清楚,也要问到镇抚司,而不是顺天府衙门了。

“缇帅多事,某就不多打扰了,告辞。”杨俊民收到了牌票,直接脚底抹油开溜了。

出了镇抚司的大门,王梦麟当真是如释重负的说道:“这烫手的山芋,终于移交出去了!”

“谁说不是,小民的事儿简单,可涉及到了朝中大臣的事儿,咱们说不上话。”杨俊民坐上了马车,向着顺天府衙门去了。

杨俊民和王梦麟离开时,目光一直打量着兵部衙门。

事情的起因,还是和王梦麟喜欢多管闲事有关。

西城西直门外附郭民舍,有一条万历维新后才出现的街道,名叫秀锦街,这条街道,诨名叫宋姑娘街,因为这一片住的全都是身份不明,却花钱大手大脚、样貌上乘的姑娘。

乍一听,附郭民舍,那就是郊区中的郊区,肯定是穷民苦力聚集之处。

其实不然,京师西北方向,可是京师最富之地,多少势要豪右在这里起大厝,这片地方可一点都不穷,甚至是富贵人家扎堆的地方,丝绸庄、钱庄、成衣坊、香料行、锦帽坊等等富贵人家需要的产业扎堆。

秀锦街的街尾有一个胭脂店,有一种山燕脂花汁染粉,这种胭脂是论钱卖,一钱(3.7克)粉就要二两银子,而普通人家用的红花渣溶制成脂的紫粉,一钱粉只要十五文钱。

二两银子都能在前门楼子置办一桌酒席了!

在成衣坊做一身衣服,三五十两不在话下。

这秀锦街出了一桩命案,王梦麟带人上门查案,看起来是溺亡,但事情却有点非比寻常,因为死的这位妙龄女子,有了身孕。

本来王梦麟以为是豪门宫斗剧,人老珠黄的正妻,逮到了有了身孕的外室,发了狂,把人推进了水坑里。

如果是这样,一般会以‘失足落水’结案,这年头贱籍虽然被废除了,但贱籍还留在人心里,外室被打死这种事,只要现场做的好,衙门不会浪费太多的人力物力,追查案件的真相。

其实王梦麟只要按失足落水结案,这案子就结了,但王梦麟非要多事,多问了几句,才问出了案子来。

这个女子,她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是永平府惠民药局的医倌,这有正经身份,顺天府衙门就只能仔细追查了。

随着案件的调查,王梦麟越查越心惊,最终没有将案件继续追查下去,而是对外宣布结案,定性为了失足落水。

王梦麟没有把案子完全结案,而是封存,等待皇帝回京,交给北镇抚司衙门,兹事体大,顺天府丞真的管不了。

赵梦佑将案卷交给了皇帝陛下,等待皇帝看完后圣训,是否追查。

“工部军器局正监刘永顺,兵部武库司郎中庄履丰、格物院格物博士周建侯,都涉案其中,这案子,仔细查查吧,即便是结案,有关周建侯的案卷,也不必传阅刑部和大理寺。”朱翊钧看完了案卷,发现顺天府为何查不下去了。

是真的不敢查,工部军器局、兵部武库司郎中、格物院五品格物博士,顺天府根本不敢查。

而格物博士周建侯,是万历五年,曾省吾举荐的云南火器博士,专门负责大明火器的研发,三十六斤舰炮,就是出自周建侯,黑火药到颗粒火药的改良,也是周建侯完成的。

一旦周建侯有了问题,举荐他的曾省吾要受到连带责任。

缇骑负责查案,审判要三司会审,但朱翊钧的交代非常明确,周建侯就是犯案,案卷不会传阅刑部和大理寺,格物博士如何处置,皇帝说了算。

“臣遵旨。”赵梦佑领命而去,陈末带着提刑千户开始办案。

都是在京官员,大部分在京师生活了几十年,所有的社会关系都在京师,北镇抚司衙门查起来,那自然是雷厉风行,但事情涉及到了格物院,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决计不可错漏线索。

甚至调查,要在不惊动周建侯这位博士的前提下完成。

七日后,陈末带着人证物证书证等一应证据面圣,将案情的经过完全还原。

陈末将第一份案卷呈送,说道:“死者名叫甄濯莲,扬州人,二十岁,有孕。”

“十四年末,彼时还是工部少监刘永顺狎妓从游西山寺庙,甄濯莲第一次出现在刘永顺身边,根据调查,是江南商人在扬州采买瘦马时,看甄濯莲样貌体态上佳,以一千二百银购得,输贿刘永顺。”

十七岁的甄濯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通晓史书,这就是江南商人看上甄濯莲的原因。

有些读书人,他不仅好色,他还要灵魂上的共鸣!

输送贿赂,光送银子不行,还要投其所好。

甄濯莲因为和刘永顺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刘永顺甚至连家都不回了,直接住到了秀锦街的小院里,和甄濯莲耳鬓厮磨,好不惬意,刘永顺的快活日子没过一年,正妻终于打上门了。

刘永顺真的不敢闹得太大,否则御史们听到了风声,那刘永顺不死也要扒层皮了,刘永顺回家了,但每月都要前往秀锦街的小院里,但从不过夜。

“陛下,刘永顺给甄濯莲安排了永平府惠民药局医倌的身份,作为不能日夜厮守的补偿。”陈末告知皇帝这个案子里第一个离谱的事儿。

甄濯莲一个娼妓,啥都不会,如果是去太常寺做个乐伎还说得过去,刘永顺居然给安排了个医倌!

这甄濯莲会什么医术?别说医术了,这甄濯莲甚至连永平府都没去过。

这就是个体面身份,也正是因为这个体面身份,让顺天府衙役不得不仔细稽查,这一查,才发现了问题有点太大了,顺天府根本兜不住。

“庄履丰是去年九月就和甄濯莲不清不楚了。”陈末拿出了第二份案卷,呈送御前。

有道是,你不浇花,有人帮你浇花。

刘永顺没工夫浇花,这甄濯莲一来二去,就跟兵部武库司郎中庄履丰勾搭上了。

“庄履丰是疯了吗?别人嚼过的馒头,他也要吃?他堂堂进士,就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就是士大夫那套说辞,他一个进士和刘永顺一个举人做同道中人,他也不害臊!”朱翊钧拿起了第二本案卷,对这个庄履丰十分不满。

就是按士大夫的逻辑,这庄履丰吃这种残花败柳,属实是斯文扫地!

真喜欢就跟刘永顺讨要!

刘永顺不是进士,就一个正九品的小官,庄履丰堂堂五品郎中,直接讨要,刘永顺还能不给?左右不过是一个外室罢了。

吃什么剩饭!还偷吃!

“庄履丰去去年八月一次私宴上,见到了甄濯莲,立刻就心痒难耐,势在必得,趁着刘永顺不去的时候,庄履丰就去了。”

“庄履丰家里有悍妻,不敢养外室,故此每次去秀锦街,都是留下一笔银子,来去匆匆。”陈末解释了下,为何庄履丰没有以势压人。

不是不想,而是家有悍妻。

刘永顺的发妻是中举前娶的,刘永顺中举后,发妻其实不敢过分苛责刘永顺养外室之事,打上门去,是因为刘永顺一直不回家,有了风言风语,对刘永顺仕途不利,刘永顺才被迫回家。

庄履丰不一样了,他中进士后才娶了正妻,这正妻可不是小门小户,把庄履丰管的死死的,庄履丰是真的不敢养外室,所以才和刘永顺做了同道中人。

庄履丰每次去,会留下不少的银子,半年时间,就在甄濯莲身上砸了六千两银子出去。

陈末面色凝重拿出了第三本案卷,俯首说道:“缇骑调查发现,格物博士周建侯也去过秀锦街,而且不止一次,二月到三月一共去了七次。”

“四月,甄濯莲被刘永顺推入了水池,甄濯莲溺亡。”

朱翊钧拿起了案卷,甄濯莲死了,动手的是刘永顺。

刘永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甄濯莲和庄履丰之间的关系,但刘永顺其实也不在意,再喜欢,也是个外室。

甄濯莲有了身孕,刘永顺不知道是谁的,索性直接推水里,一死百了,一直等到尸体腐烂发臭,邻人才报案。

调查显示,在甄濯莲死的前一天,刘永顺和庄履丰十分‘凑巧’的在酒楼见到了,二人谈了些什么,无从得知,但第二天甄濯莲就死了。

显然,刘永顺不想留下麻烦,庄履丰也不想留下麻烦。

“所以,格物博士周建侯也和甄濯莲有染?这甄濯莲难不成是天仙不成?”朱翊钧吐了口浊气。

周建侯在刘永顺不在的时候,频繁出入秀锦街,一共去了七次,这周建侯和死者甄濯莲之间,恐怕也不干净。

陈末将最后一本案卷交给了陛下说道:“陛下,周建侯去找甄濯莲,可能和狎妓无关,而是和颗粒火药的配方有关。”

“和火药配方有关?”朱翊钧猛地坐直了身子,打开了第四本案卷。

甄濯莲是被江南商人送给刘永顺的,缇骑对这个江南商贾进行了全面的调查,表面看,这个商人输贿大成功,刘永顺把军器局铜料扑买的生意,通过种种手段,运作到了这个商人手里。

本来,到这里就是个普通的行贿受贿案,但格物博士周建侯的出现,让事情显得格外古怪。

要知道,格物博士是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不食人间烟火,入了格物院等同于生死包办,什么都不用操心,等闲之辈,想见到格物博士都是千难万难。

一个三手的瘦马,显然吸引不到周建侯,就是猪油蒙了心,周建侯以自己舰炮设计之功,要多少瘦马没有?犯不着去秀锦街吃这等剩饭。

经过仔细的盘查,缇骑们发现了这个商贾的异常,这个商贾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火炮去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火药的配方!

这商贾,花费了大价钱相继腐化了刘永顺和庄履丰,却没有得到火药配方,这才盯上了周建侯。

这个江南商贾已经被抓捕,把这商贾送到了解刳院里逛了一圈,商贾交代的一干二净。

这个商贾的背后,是选贡案的元凶,南衙国子监祭酒林烃。

三世五尚书、七科八进士的闽县林氏,对大明火药的威力自然一清二楚,作为沿海豪奢户,林烃家里在海外也有种植园,就把主意打到了火药之上。

但负责制作褐色颗粒火药的不是军器局,也不是兵部,而是直接隶属于内廷的兵仗局。

商贾交代,逼迫周建侯不得不多次前往秀锦街的原因,也是不孝子孙。

周建侯在入京做了格物博士后,儿子就入了国子监就学,十六年三月,周建侯的儿子去了南衙国子监游学,在南衙犯了命案,惊恐不安的逃回了北衙,告诉了父亲。

周建侯才不得不多次前往秀锦街,因为害怕事情泄露,只能亲自前往。

“周博士这不是糊涂吗?遇到了事儿,不跟院里说,不跟朕说,非要自己处置,这显然是林烃这个逆贼,利用自己职权,精心谋划的圈套。”朱翊钧眉头紧蹙的问道:“周博士的儿子,犯的命案究竟如何?”

“查选贡案案卷,命案并非周博士儿子所犯。”

周建侯儿子去了南衙,有人设宴,喝了点酒,留宿了酒楼,第二天一睁眼,怀里搂着的姑娘成了死人,直接把周建侯儿子给吓傻了,连夜回京找亲爹庇护。

没过多久,周建侯就收到了消息,让他去秀锦街。

周建侯去了七次,一共给了出三张不同的火药配方和制作方法,每一张,看起来都像模像样,但每一张都制作失败。

儿子蠢,周建侯又不蠢,慢慢周旋就是,真把火药配方交出去,他们父子才是死路一条。

在火药这个专业领域,这帮商贾,真的玩不过周建侯这位火器博士,被耍的团团转。

周建侯太清楚了,这帮人是有求于他,火药配方一日不得手,蠢儿子就是安全的,结果周建侯这头还在周旋,选贡案就爆发了。

林烃、闽县林氏这个豪门轰然倒塌,这些个爪牙们没了主心骨,就再不敢滋扰周建侯了。

“军器局刘永顺,武库司郎中庄履丰,他们杀人的时间也太巧了吧,选贡案一爆发,刘永顺就动手杀人了,很像是杀人灭口。”朱翊钧将几本案卷,又仔细看了一遍,忽然察觉到了事情的巧合。

刘永顺、庄履丰应当是知道这个商贾行贿的目的,甚至知道这个商贾背后究竟何人,所以才在皇帝南巡后,立刻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臣还在调查,刘永顺、庄履丰坚决否认,臣就没写到案卷上。”陈末俯首说道,案情没调查清楚,把猜测告诉陛下,那是欺君。

如果甄濯莲还活着,可以询问清楚,可是人已经死了,确实很难稽查了。

“选贡案在南衙落下了帷幕,北衙应该也有余孽,你仔细追查,从这个商贾入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务必将其一网打尽。”

“朕宁愿是自己多心了,朕也希望,大明臣工们,个个忠君体国。”朱翊钧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动了几下,才开口下了明确命令。

“臣遵旨。”陈末再俯首领命,这其实也是陈末的目的。

甄濯莲的案子,已经完全查清楚,可以复命了,但涉及到了选贡案这个政治案的逆党余孽,是否要追查,需要陛下的指示,政治上的事儿,陈末其实不太懂,权衡利弊,决策还是要陛下来做。

总不能什么都查吧,万一查出点什么呢?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