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朕真的不务正业 > 第八百八十七章 遍地哀鸿满地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南衙选贡案,就像是扎小人,把人都放在了名册上,诅咒这些投献之家不得好死,这种手段看起来很不成熟、非常幼稚,甚至是有些儿戏。

但在万历维新有些成果之前,投献名册完全不是儿戏,也不是扎小人,而是实打实断人子孙出路的逆举,而且是发端于洪武年间止投献风力,维系了超过两百年的逆举。

而江西的学阀,也是设立门槛,同样也是门阀化,但缇骑调查了一圈后,发现江西势要豪右甚至连税都交了,这就是训练有素的反贼!

只要一看,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从现行的律法上,就是抓不到打击的切入点。

江西学院的问题,朱翊钧没有和南衙选贡案并案处置,而是另案处理。

杨巍、田一儁案、池州府劫船案和选贡案并案,是因为有着非常明显的因果关系。

江西学院这种围绕学院的经营,某种程度上是大明普及教育缺位导致的。

“他们最好干干净净,而且一直这么干干净净。”朱翊钧给出了朱批。

朱翊钧第二天就收到了银子,晋商纳捐的银子。

一千万银锭是62.5万斤,堆起来如同一座小山,朱翊钧收到的不是银子,而是大明会同馆驿的承兑汇票,也就是说,这一千万银,早就存在了大明会同馆驿银庄之中。

晋商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希望陛下在推行丁亥学制的时候,能给他们立一块碑,确定他们的功绩。

所以这笔银子的实际性质是,丁亥学制的捐赠,哪怕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买命钱。

比如写万历起居注的叶向高就写道:

抡才大典,当为天下公器,岂容豪右壅塞贤路?江左士绅私纂《投献名册》,阻入监进学,上尽涤浊流。

晋人富商巨贾闻风,感新政之不易,聚议曰:圣天子兴学养士,乃千秋盛事,吾辈岂可袖手坐享?

晋商疏财纹银千万,助建学政,上嘉其诚,特敕造功德碑立于太学,铭曰:商贾尚知义,共襄文教举。

圣主煌煌天威,破百年学阀之锢;商贤济济义举,输千万助学之资。文旌所指涤荡尘翳,江左沉疴尽扫;士人仰恩德风所至,黉门寒蕊齐芳。

杏坛重光,清流激荡;士林振翼,圣化汪洋。野无遗珠之叹,朝有登瀛之阶。

起居注,是要呈送御览的。

朱翊钧看完,这段记载其实非常容易理解,唯一比较难的词语就是黉门寒蕊,黉门就是学院的意思,寒蕊其实说的是苦寒出身的学子,将天下寒士比作是寒蕊齐芳。

皇帝发现这读书人真的是坏,张诚、骆秉良这些特务们暴力介入,几乎以镇压的方式查案、公审公判公开处刑,甚至皇帝要亲自监斩,叶向高只字不提,‘尽涤浊流’就一笔带过了。

“叶向高这孩子也学坏了,这起居注写成了这样,翻着花样拍马屁。”朱翊钧只能说叶向高的春秋笔法相当的厉害,全都是事实,只是详略得当。

陛下既然没有修改,冯保就将起居注送往礼部归档。

中书舍人也没办法,毕竟要进呈御览,真写了别的,陛下又不高兴,倒霉的还是他们中书舍人。

起居注,这也不能写,那也不能写,那只能歌功颂德拍马屁了。

“陛下,其实这都是叶学士的真心话,叶学士虽然出身富贵,可是倭患肆虐时,其母亲避祸躲避,叶学士出生于旱厕之中,朝不保夕四年才得以返乡,当下大明鼎盛,叶学士也是实话实说。”冯保乐呵呵的说道。

叶向高很小很小的时候,在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学会了不哭不闹,因为哭闹会引来倭寇。

叶向高对当下大明没有什么不满,如果说有,就是他还得再做两年中书舍人,才能去地方挂职历练。

也就是说,叶向高还要翻着花样拍两年的马屁,这日子才算是到头了。

“他这本奏疏,朕还是很喜欢的。”朱翊钧拿出了一本叶向高的奏疏,放在了桌上,颇为感慨的说道。

写起居注的时候,叶向高阿谀奉承,写奏疏的时候,重拳出击。

叶向高写的是一本政论文,就是没有具体的政令谏言,单纯讨论政治,他从矛盾说出发,讨论了历史的螺旋上升。

奏疏只有千言,讨论了嘉靖倭乱,讨论了开海开拓,最后就一个观点。

在他看来,毫无底线的肉食者们,为谋求私利,负责螺旋;脚踏实地、勤勉的天下百工万民,负责上升。

“朕也是肉食者,是统治阶级,他这话说的,不是把朕一道给骂了?”朱翊钧将奏疏交给了冯保说道:“发北衙,登邸报吧。”

冯保笑着说道:“陛下如日中天,宵衣旰食以忧黎庶,乾纲独断而理阴阳,又不是这等毫无底线,心中只有私利的虫豸,谁急眼,这奏疏就骂的谁。”

万历十七年五月二十六日,大明皇帝圣驾至朝阳门,选贡案第二次公审开始了。

依旧是王希元主持了全部的公审,王希元在皇帝圣驾抵达之前,就已经把这次处斩的四十三家罪行完全公开,甚至还从江西诸多地方,将受害者家属接到了南衙。

在皇帝圣驾抵达的时候,从吕宋解救的大明女子,共计一百二十八人被送回了南衙,同样出席了公审。

殷宗信作为泗水侯府世子携盈嘉公主,也一道出现在了朝阳门外五凤楼上。

“先生,刑场尽头的方向,就是孝陵,先生在扬州府,让朕躲一躲,先去松江府,再到南衙来。”

“到那时候,选贡案,也就办完了,朕知先生美意,但朕避不了,也不想避,朕能躲到哪里去?天下是朕的,朕躲起来,万民又能躲到哪里去呢?”朱翊钧看着孝陵方向,由衷的说道。

张居正当然是好意,他在扬州府的意思是,让王崇古这个刑部尚书来主持公审。

皇帝干这种事,就像成祖文皇帝杀方孝孺、解缙一样,无穷无尽的骂名。

但朱翊钧不能把孝陵刨了,他就必须要来这一趟。

天下人之天下,这一种普世政治理念,和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一样的的废话。

这万历年间,封建帝制,这天下就是他们朱家的江山,这江山的主人就是他朱翊钧,这才是现实。

只要孝陵还在,还是大明天下,朱翊钧作为皇帝,必须要肩负这些责任,包括这些骂名。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案情因为已经提前公布,所以整个案件的审理非常顺利。

让朱翊钧非常意外的是,南衙没有涉及其中的势要豪右们,也在期盼着这些人赶紧死,火烧得太大,离得太近,势要豪右希望从速从快的结束这个案子,防止引火上身。

“带证人,沈应香。”王希元拍了下惊堂木,但没有衙役将沈应香带到刑台上,而是带到了五凤楼朝阳门上,让沈应香面圣。

即便是皇帝已经在案卷中,见到了无数受害者悲惨的遭遇,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当沈应香出现在皇帝面前的时候,还是让朱翊钧内心,愤怒到了极致。

沈应香被人砍掉了两个小臂,和小腿,只留下了一个身子和脑袋,应天府衙门反复确认沈应香愿意出席公审,但最终,王希元还是没敢把人抬到大庭广众之下,而是送到了御前。

为了让沈应香体面些,五月末的天,衣裙将她遮的严严实实。

“民妇沈应香拜见陛下,多有不便不得全礼,还请陛下恕罪。”

“民妇乃江西吉水沈氏次女,万历元年生,小名应香,去年杨氏威逼父亲嫁女为妾,父亲不从,将民妇嫁给了湖广华容黎氏进士黎斌,去年三月嫁往华容县途中,被杨氏所劫,落得这般下场。”

“杨氏将民妇贩售南洋,奇货异闻,四处展览,于密雁港被海防巡检搭救。”沈应香没有哭,只有提到杨氏的时候,语气才有点起复,但仍然感受不到任何的愤怒。

她的语调像是个死人。

咬舌不能自尽,她试过。

朱翊钧从沈应香身上,就看到了四个字,心如死灰,皇帝陛下只觉得热血翻涌,甚至脑后的青筋都在抖动,他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问道:“朕在审讯杨氏满门七十四口,你有什么诉求,尽管说来。”

“恶人自有恶报,陛下要杀他们满门,民妇已是满足。”沈应香没有提出对等报复,而是觉得已经足够了。

她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她能看到嚣张的杨家人,跪在刑场上,瑟瑟发抖的求饶;她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能看到杨家人能满门抄斩。

“你家人可还在?”朱翊钧攥紧了扶手问道。

“家人尚在,民妇昨日见过了。”沈应香艰难的扭动了下脖子,看到了在刑台之下端坐的父亲,终于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说道:“还能再见,已是天眷。”

“民妇和家人商议,明日服鸩自尽。”

沈应香之所以提到这件事,是希望皇帝不要误解,不是她父亲逼她去死,保全家族清白,他父亲敢为了她得罪杨氏,联系故旧远嫁,是个好父亲,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不是心存死志,而是死亡对她而言,是最后的解脱。

“尔父,怎会舍得?”朱翊钧闭目吐了口浊气。

音信全无两年,再见已是这般模样,刚见面,女儿就平静说着如何死亡的事儿。

朱翊钧也是一名父亲,他很难想象,沈应香的父亲会是如何的悲苦。

“父亲自是不舍,但民妇去意已决。”沈应香是大家闺秀出身,她其实想说,之所以她还能说话,是因为那些人为了打她鞭子的时候,能听得到她的哀嚎和求饶。

“朕…”朱翊钧对着冯保说道:“传朕旨意,杨氏满门七十四口,一个不剩,全都拿去吧。”

事主已经等不及了,沈应香的身体,其实也撑不过几日了。

“臣遵旨。”冯保开始下朝阳门五凤楼传旨。

“民妇告退。”沈应香被固定在一个架子上,被小黄门小心的抬下了城门。

“大医官可有办法?”朱翊钧看向了随扈南下的大医官陈实功和庞宪,询问他们的想法。

“陛下,这个药石难医,臣等束手无策。”陈实功老实回答,他的确是外科圣手,可是已经成这样了,他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朱翊钧赶紧摆手说道:“二位大医官误会了,朕的意思是,饮鸩自尽,还是太痛苦了,有没有一些痛快点的死法,这人间对她而言太苦了,走的时候,还是让她轻松一些。”

当然不是让大医官起死回生,大医官是医生,不是神仙。

“这个简单。”陈实功听闻赶忙说道,他真的救不了,过量阿片,就可以让沈应香在幻梦中死去了。

“那就麻烦陈院判去一趟。”朱翊钧听闻之后,叮嘱的说道:“若是沈应香改变主意,你便回来便是,朕让陈院判前往,不是赐死她,你也可以劝劝,总之,尊重她本人的意愿。”

“臣遵旨。”陈实功再俯首,陛下的圣旨再明确不过了,没有歧义。

行刑开始了,沈应香就坐在头排,她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这是被打出来的本能,客人要看她笑,她不笑,那些看管,就会打她、饿她、不给她水喝,她后来就一直带着这种假笑,已经变成了本能。

这种假笑实在是太渗人了,礼部官员反复讲了很多次,沈应香才没有在陛下面前笑出来,要不然惊扰圣驾了。

死对她而言是解脱,但对杨家满门,就是威罚了。

“沈应香!你害我全家满门,我死后也不会放过你的!”杨家杨恩世自然看到了沈应香,他一手弄出来的惨剧,他当然记得。

“爹,不用怕他赌咒发誓,女儿死了,一定是比他厉害的厉鬼。”沈应香也不理这个杨恩世,而是对着父亲说道。

这传说之中,人死的越惨,变成鬼怪后就越凶戾,沈应香觉得,自己一定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厉鬼。

沈父没有说话,只是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女儿是好女儿,落落大方,即便如此境遇,依旧在调侃,怕他这个父亲担心。

他一直猜测女儿在杨府,也多次上门讨要,但没想到这些畜生这么残忍,如果知道女儿的遭遇,他一定带着全家老小跟杨氏拼了。

“拿去!”天语纶音从朝阳门五凤楼上传下,行刑开始了。

杨恩世在拼命的挣扎,这是非常诡异的一幕,看了几次杀人的百姓,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异常。

刽子手似乎没有把撬骨刀插入脊椎撬开,而是将杨恩世固定在了斩首台上,举起了大刀,准备直接行刑。

撬骨刀撬骨,是一种临终关怀,直接行刑,是惩罚,因为一次砍不死,还要再砍一次。

“行刑!”王希元站在刑场,扔出了令箭,刽子手的行为不合规矩,但合情理,王希元视而不见。

刽子手第一下没砍到脖子上,而是砍在了肩膀上,这不是刽子手不专业,是杨恩世在挣扎,一下子砍的杨恩世哀嚎不止。

“爹,救我!爹!疼!”杨恩世在疯狂的喊叫,但是平日里纵容他的父亲,脑袋正好滚到了他的面前。

刽子手第二下还是没砍到脖子上,而是砍在了另外一只胳膊上,这不是杨恩世挣扎,这谁都知道,刽子手是故意为之了,因为杨恩世连膀子带胳膊,都被砍了下来。

刽子手等了好一会儿,等杨恩世挣扎哀嚎没有力气后,刽子手才拿起了酒灌了一口,举起了刀猛地挥下,这一下正中脖子,没砍断,刽子手又高举大刀砍下,杨恩世的脑袋才滚在了刑台上,和他父亲滚到了一处。

这一下终于行刑结束了。

“明正典刑。”王希元检查了下,对着百姓宣布行刑的结果。

次日陈实功带着大医官去了沈家住宿的客栈,和沈父、沈应香沟通了近一个时辰,最终还是没能劝得动。

沈应香很清醒,越是清醒反而越发的痛苦。

“爹,对不起你,把你生下来,却没护你周全,爹无能。”沈父哭的撕心裂肺,悲痛欲绝,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沈应香这小女儿是最受宠的那个。

“不怪爹,女儿命不好,有劳大医官了。”沈应香没有哭,她的泪早就流干净了。

过量阿片加鸩酒服下后,沈应香脸上的假笑变成了真笑,她看到了画像上的丈夫,从画像上走了下来,迎娶她过门,她心心念念的大婚,在幻梦中,终于完成了。

没有阿片,她甚至连这等想象都不敢有。

陈实功重重的叹了口气,带着三名医倌离开了客栈,站在街上,他忽然停下,看着天空的烈日,对着身后的医倌,斩钉截铁的说道:“无论如何,我们解刳院,都要保证陛下身体的康健,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因为陛下就像是正午的太阳,只有烈日高悬,这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才能无所遁形,才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和外人勾结谋害圣驾,我一定亲手把他做成标本。”

学医治病救人,能治的好病,但治不好人,更难救国。

但救陛下,让陛下保持健康,就能让大明万历维新持续不断的推进下去。

“是。”三名医倌都是解刳院的医倌,他们随扈南下,真的是被这人间惨烈给震惊的无以言表,万历维新的意义,突然变得如此的具体而且清晰,解救万千黎民于倒悬之际。

陛下为何如此辛苦,大明国事欣欣向荣,但陛下却从不敢松懈,理由也变得直接了起来。

遍地哀鸿满地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皇帝一道十分暴戾的圣旨通传四方,南京百姓没有指责皇帝暴戾的意思,而是拍手叫好。

皇帝陛下杀了杨恩世满门,犹不解恨,命人把这些人的尸首,悬挂朝阳门外,曝尸十日,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收敛尸骨。

沈应香被抬上、下,朝阳门五凤楼的事儿,已经在整个南京传遍了,南衙各阶层无不愤慨!

大明的公序良俗,是完全无法接受这种行为的。

多大仇多大怨,人死不过头点地,如此折磨人,属实是该死了。

朱翊钧在莫愁湖行宫,再次圈定了一百二十家,这次仍然是满门抄斩,罪行是为祸乡里,虽然没有杨恩世那般恶劣,但加上选贡案,完全够的上满门抄斩了。

“沈应香出身大户人家,依旧被如此对待,小民如何悲惨,朕难以想象,案卷所能展现的惨烈,百不足一,比如这淮安山阳马氏。”朱翊钧翻看着案卷。

有山东行脚商从山东担盐南下淮安府,路过马氏偏宅内急,将驴车系在了这马氏偏宅之外,等到行脚商回来后,车、货、小儿子皆不见了。

行脚商四处寻找,花费了二十银,才从马氏赎回了小儿子。

而马氏做这种买卖不止一次,而且不只是外地人,被抓的孩童,多数都是本地乡民,都是因为各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开罪了高门大户,要么拿钱赎人,要么坐看儿子女儿被卖给人牙行。

类似的惨案比比皆是。

“政治是非常复杂,而且非常严肃的集体决策,任何政策的调整,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执牛耳者的一厢情愿,往往会造成更加恶劣的和惨痛的后果,所以三思而后行,再谨慎,也不为过。”

“很多事,看起来初衷没问题、思路没问题、执行也没问题,但结果却有了大问题。”

“比如不得抛荒令,比如一条鞭法,比如周良寅第一次清汰,比如王次辅的工盟工会,全都是如此。”朱翊钧圈定了一百二十家后,对着冯保说道。

冯保很清晰很明白陛下的情绪,陛下看到了这么多的人间惨烈,恨不得立刻行动起来,去纠正这人世间的悲剧,但操之过急的后果,陛下一清二楚,所以陛下忍住了心中的怒气。

路一步步走,饭一口口吃,贱儒们、复古派、绝对自由派、南衙逆党们心心念念的一幕,皇帝因为万历维新的成功变得傲慢起来,从来没有发生。

“这次南衙抄家,算上晋党纳捐,一共折银四千二百三十余万银。”冯保将一本账册放在了陛下面前,稽税院和户部都进行了全面的核查,对所有资产进行了折价奏闻圣上。

“晋人肯纳,有些人不肯主动纳,是打算让朕亲自开口,还是打算朕扩大一下逆党的范围?”朱翊钧翻动着总账,发现除了晋党纳捐之外,有些人家不为所动。

陛下要看详细账目,都已经归档,随时可以调阅。

朱翊钧说的有些人,是除了晋商这六十六家外,剩下一批‘迷途知返’的人,从逆党变成投献之家,不纳捐支持丁亥学制,那就不能怪朱翊钧不客气了。

晋人已经做出表率,有些人,有点过于不识趣了。

不想上‘商贾尚知义,共襄文教举’的功德碑,想上朝阳门的城墙。

冯保赶忙说道:“陛下,是晋人在这方面,经验比较丰富。”

“最近这些日子,不少人惶惶不可终日,请托无门,忧惧自杀者亦有,消息刚刚传出去,这些迷途知返之人,自然会在一月之内,把银子如数缴纳。”

“陛下肯收银子,他们才能心安。”

晋人为何反应迅速?是晋人在万历五大案的第一案张四维案中,积累了丰富的纳捐经验,彼时国朝对于是否开海尚不明确,晋人率先表态。

这次反应迅速也是这方面原因,逆举不彰,陛下不会赶尽杀绝。

不满可以,造反不行。

银子没了可以赚,上了朝阳门城墙,被陛下用了祭祖,那命没了,银子就不可能赚得到了,大不了就苦一苦海外蛮夷、倭奴,多垦点种植园拿出来。

“嗯,非要朕开口,那大家都不体面。”朱翊钧知道自己的行为,说好听点叫聚敛,说难听点,就是趁火打劫。

但谁让这帮家伙,给了朱翊钧趁火打劫的合理理由?虽然大部分都在万历十年之前跳了船,成为了投献之家,但该交的罚款还是要交。

皇帝能收银子,这些纳捐门户,还要高呼圣明。

“陛下,盈嘉公主奏闻了一件奇闻怪事,说驸马和公主到松江府后,得知松江府流行一种古怪的食材,象粪。”冯保一脸难绷的说道。

“什么食材?象粉?大象肉做成米粉吗?这松江府的富贵人家,是真的会享受。”朱翊钧听说后,大感惊奇,连象肉都吃上了?果然是通衢九省的富贵之地。

冯保见陛下误会,赶忙解释道:“不是,是象粪,就是大象拉出来的五谷轮回之物。”

“什么东西?”朱翊钧大惊失色,他还以为是象肉做的米粉,感情是大粪!

冯保揉了揉额头说道:“古怪至极,王谦为松江知府,带着人直接把这家给抄了,王谦认为这是奇耻大辱,被回大明的驸马和公主问起,简直是无地自容。”

“这家食馆还是那种门槛很高,没点身份,是决计进不去的,生意还挺好,说是壮阳。”

对于王谦而言,公主问题就像是在问:你怎么治理松江府的,人怎么吃起大粪来了?

虽然离谱,但还是有些合理性的,比如人中黄、夜明砂、望月砂、五灵脂、鸡矢白,都是排泄物入药,这些已经被解刳院证伪,毫无作用了,解刳院可是有极其充裕的标本进行实验。

而象粪,毫无疑问是一种商品经济快速发展后,包装出来的一种类似的商品。

“当真是可笑可悲。”朱翊钧摇头,没有做出具体的批示,王谦已经做出了处置。

但这件小事和江西书院经营法,都折射出了商品经济快速发展的坏处来,一切都能当成生意去做。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