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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朕真的不务正业 > 第八百七十六章 调用暴力的第一原则,防止其失控

张诚开始下令抄家,对参与制定这份投献之家名册上的六百家乡贤缙绅、势要豪右进行全面的抄家,彻彻底底的清算。

通过调查,张诚已经非常清楚,为何以林烃为代表的贱儒们,为何如此疯狂了。

林烃记录了一件事儿,去年的时候,他去北衙回京述职,参加了一次聚谈,这场聚谈的标题是十分骇人的,讨论:每年给大明百姓发十二贯大明宝钞如何?

北衙的聚谈,是十分宽容的,只要基于事实的讨论,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明皇帝、宁远侯也参加了这次的聚谈。

这个议题是不现实的空中楼阁,至少现阶段真的无法实现,大家也都是发表不同的观点进行讨论,讨论未来的大明该何去何从,在这些聚谈的未来里,已然没有旧地主们。

大明皇帝要这么发,一年要搞1.16万吨的黄金,才能发这么多的宝钞,这实在是太多了。

在这个聚谈之上,有几个学子,在陈述了自己的意见后离场,来表达自己的不赞同,而这些学子,每一个人都引用了大明皇帝注解的矛盾说。

无论什么流派的聚谈,都没有旧地主,每名学子,张口闭口都是陛下亲注的矛盾说,这就是让林烃如此惊恐的原因了。

北衙学子,哪怕就是国子监的学子,读的矛盾说也是全本,内容、批注都没有经过修改的陛下亲注本,这就是让林烃最害怕的事情。

一些个地方豪强,的确有些手段,阻断知识的传播,通过删改,通过禁售,但矛盾说还是在快速向外散溢。

最重要的是,每三年一次,六千名举人入京参加会试,皇帝为了不让举人们空跑,每个人发了一身衣服,还给新的书箱,书箱里放着书,陛下亲注正本的诸多书籍。

知识,在举人的大规模迁徙中,向着大明的角落传播着,这是贱儒们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拦。

如果说阶级论的倾向,让出身富贵的学子无法接受;

那没有任何倾向的矛盾说,正在获得了普遍的认同。

“咱家也不知道,为何这帮人会这么畏惧矛盾说?”张诚非常难以理解,不就是一本书吗?

这书还是陛下十岁的时候,张居正为了应对皇帝的询问仓促之间写出来的,里面主要是一些问答,这么多年,朝廷刊行本,也没改过。

这都十几年前,老掉牙的东西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

“大珰觉得,矛盾说是不稀奇的,对吧。”骆秉良思考了下,反问了张诚一句。

张诚想了想点头说道:“那自然了,咱家也曾有幸陪陛下读过两年书,陛下读书十分认真,咱家觉得这书,没什么好稀奇的,甚至有些平常,陛下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读懂了。”

骆秉良十分确定的说道:“这就是问题了,知识是有毒的,学过以后就会认为理所当然、本该如此的,一如现在大珰觉得矛盾说没有什么稀奇的,因为大珰学以致用,学了用了还在实践中修补自己的认知。”

“这就是林烃这些人最惊惧的,他们甚至制造风力舆论,不让大明学子读史书,他们在失去他们赖以生存了数百年的东西,对经典解释的权力。”

失去了释经权,对于这些家族而言,就等于失去了对权力获取途径的垄断能力,这是关乎到了生死存亡,乃至于家族延续的大事。

张诚认真思考,张诚放弃了思考。

他就是个普通的水师提督内臣、松江市舶司提举太监,这么重大的问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抄家上。

张诚看着骆秉良和徐维志说道:“算了,先抓人吧。”

第一户就是闽县林氏,他们已经举家搬到了南京城内,对于老家,也就是祭祖的时候,才会回去一次,而闽县林氏的家宅,就在秦淮河畔、文德桥的南岸,这里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魏晋南北朝时候的乌衣巷。

自从迁都北衙后,南京城里被这些妖魔鬼怪给霸占了,和灵山很近的狮驼岭,有些相像。

文德桥,是万历年间,为了聚拢文气在朱雀桥上翻建桥梁,与这条桥相对的是另外一个桥,名叫武定桥,相传,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就是在武定桥送别了北伐的徐达,在徐达接连获胜的情况下,朱元璋建极登基,建立了大明。

文德桥、武定桥之间,就是大明的富人区,大明人把居住在这片区域的人叫做:丹阳富贵。

因为这片地方,在魏晋南北朝的时候,叫做丹阳郡城,乃是世家大族居住的地方。

在秦淮河畔是边淮列肆,就是专门为了服务这些丹阳富贵人家的店铺,这一条街和上海那条闻名遐迩的落霞富贵街一样的天下闻名。

而今天,往日里热闹无比的边淮列肆,安静的连鸡叫都听的一清二楚。

松江府来了大珰,把国子监、贡院、府学一体封闭,南京所有城门关闭,坊街、坊门封闭,街上全都是五城兵马司的校尉拉起来的大栅栏,阻拦任何人的通行。

边淮列肆的人家,连一楼都不敢待,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他们站在了二楼、三楼的位置,小心的将窗户打开了一个缝隙,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

很快,让人心提到嗓子眼上的事儿终于发生了!

一队队队列整齐的军兵,出现在了边淮列肆,而后挨家挨户的敲门,有的检查之后无事发生,有的则是检查之后,哀嚎声传来,经过了整整七天的调查,初步确定了一批主要的案犯。

这些案犯,当然不肯束手就擒,有的殊死抵抗,军兵的火铳会对天放一下,如果还有抵抗,那军兵的火铳会放平;有的则是看到大难临头,想要逃跑,却被缇骑给摁在了街上;有些人则是抱着头躲在地窖的缸里,希望能够躲过一劫,但都被缇骑给翻找了出来。

形形色色的人,被甲胄鲜明的军兵给拖走了。

检查后,没有窝藏嫌犯的才是多数,上门搜检的军兵,不会索要任何的财物;如果有人行贿,反而会招致军兵更加仔细的搜查。

张诚是个很能干的宦官、骆秉良是个很能干的缇帅,他们调动海防巡检过来,就是为了防止暴力失控。

让暴力不至于失控的现实,就是这一批只有三百人的海防巡检,完全足够用了。

一旦暴力失控,从最开始的搜查变成了索要财物,再到抢劫勒索,再到杀人越货,最后变成了我不杀人,别人就比我抢的多的场面,最后演变成为屠城,所以调用暴力,最重要的就是防止暴力失控。

南衙住着二百三十万丁口,一旦开始屠城,那就是尸山血海,而其中案犯,也就只有622家而已。

带领南衙缇骑、军兵搜查的是海防巡检,海防巡检胸前都带着三寸团龙旗贴,他们负责具体的抓捕执行,如果军兵无故杀人、索要财物,会被扭送被镇抚司。

有什么话,对陛下说去吧。

这三寸团龙旗贴,可不是普通军兵能够佩戴的。

一个墩台远侯、海防巡检,要为皇帝在草原、在海上卖命三年,才能得到,这是证明忠诚的标志。

当然还有个办法,就是加入陷阵先登营,进攻山城,就可以获得一枚这样看起来无足轻重的旗贴了。

它真的很轻,就三分重,但它代表着忠诚,也代表着在极端事件中的立场和倾向。

这也是士大夫们十分难以理解的一点,一个无足轻重的旗贴,值得让一个人,为素未谋面、从未见过的皇帝陛下效忠吗?这样的旗贴,他们要生产多少,就有多少。

士大夫永远不会想的是:在陛下振武之前,多数的军兵,哪怕是墩台远侯,也领不到足饷,能领个半饷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皇帝假装发饷,军兵假装打仗;

在战场上厮杀,凭借着战功,升到了普通军兵仰望的指挥使,指挥使却被文臣不经审讯、不加调查、没有理由、只是可能这些理由,直接杀死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连军功晋升的武将,都能如此轻易杀死,那普通军兵的地位可想而知;

死丘八、好男不当兵之类的风力舆论,更是把军兵踩在了社会的最底层,连贱籍、娼妓都不如;

而最近,陛下刚刚给墩台远侯、海防巡检涨了一轮俸禄,就是很无缘无故、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的加薪;

陛下每年都要去大兴县南海子慰问牺牲后的墩台远侯、海防巡检的家眷;

在北衙的京营、在松江的水师、在三都澳的水师老巢,有专门的军兵学院;

此次入朝抗倭作战,军兵牺牲之后,太子都愿意扶柩送往忠烈陵园亲手安葬。

三寸团龙旗贴连一钱银都不值,但它背后代表的含义,却比万金还重。

士大夫会问,为何这些海防巡检,会对素未谋面的陛下如此忠诚?但士大夫从来不会想,对于军兵而言,每日操阅军马从不懈怠的皇帝陛下,对他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是皇帝的自我救赎和对穷民苦力的救赎,对大明江山社稷的救赎。

在张诚如此肆无忌惮、胡作非为之前,南衙士大夫们对暴力的最大想象,也不过是府衙里的杀威棒,上一次如此直观的暴力,还是在永乐年间,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那已经是一百八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现在,南衙的士大夫们终于回忆起了,被封建铁拳支配的恐惧。

“嘭!”

响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划破了寂静,烟花在空中猛然炸裂,洒下了一股股的烟尘,很快,街上的海防巡检,带着缇骑和水师军兵就向着烟花炸裂的方向前进。

一队队的人马,从各种小巷汇聚,在主街凝聚起来,在行进中,前排的军兵推着偏厢战车,中军十一人一队,每一队配有三台虎蹲炮,而后面每一军兵都拿着一把燧发铳。

林烃被捕,林烃家人开始殊死反抗。

在张诚带着人抄家的时候,林府的院墙上出现了强弩,而且还有几把鸟铳,张诚也不废话,直接打出了响箭,呼叫起了支援。

偏厢战车的九斤火炮,很快就云集在了林府门前。

“放!”张诚这次根本没有宣告,格杀勿论是他说的,你既然掏出强弩鸟铳,我拿出九斤火炮、虎蹲炮、平夷铳、燧发铳,非常合理。

他是个宦官,他唯一要做的事儿,就是对陛下负责,他连身后名的问题都不用考虑,只考虑陛下的诉求。

火炮声再次在城中响起的时候,边淮列肆的数千户人家,立刻带着孩子躲在了床底下,瑟瑟发抖的等待着,直观的暴力,总是让人如此的胆战心惊。

林府投降的速度比张诚预想的更快,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整个院墙被炸烂之后,林府立刻就投了,当然,九斤火炮出现的时候,这些握着强弩、鸟铳的家丁就已经准备投降,可是张诚下的命令实在是太快了!

“若有抵抗,格杀勿论,里面的人是敌人,不是陛下的臣子,是反贼逆党。”张诚在海防巡检带领军兵进去抓人之前,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命令。

张诚和申时行都在松江府,在侯于赵的船抵达松江府的时候,申时行不知道如何对待浙江反对还田的势要豪右、乡贤缙绅,张诚也不太知道怎么对付,这些名义上是陛下臣民的势要豪右、乡贤缙绅。

侯于赵则非常难以理解张诚、申时行这些腹地官员的想法,连陛下王命都不遵从,他凭什么说自己是大明人?在辽东,如果和在腹地一样做官,那早就死了好几百次了。

海防巡检带着人进入了林府,不时有燧发铳击发的声音响起。

在林府抵抗失败后,剩下的六百多家,也没有多做抵抗,很快,来自南衙江左江右、浙江、江西、湖广等地这六百多家,尽数被捕,被关押在北城的军营之中。

在张诚带兵进入南京城的第九天,魏国公府宣布解除禁令,大栅栏被拉回了五城兵马司、坊门打开、城门打开、进出往来仍然需要盘查。

而边淮列肆的数千户人家,在禁令解除之后,才恍惚的发现,自己熟悉的人,并没有离开,街坊邻居也都在,而且也没有谁家被劫掠。

很快,南京城里的百姓们,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为何陛下会如此雷霆之怒了。

案子的情况,就被应天巡抚王希元张榜公告,解释的非常详细,在这九天时间里,王希元配合张诚、骆秉良的行动,组织人手,看管案犯、稽查财物、追索凶手、维持城中稳定,书写榜文说明情况、制作海捕令,通缉在逃嫌犯。

王希元觉得南京城可比北京城好管的多。

南衙比北衙富,可北衙的官儿可比南衙大得多,处理那些大员的案子,要小心谨慎,没一个是他这个四品京畿府丞能得罪的!

到了南京,王希元就感觉跟回家了一样,就这个选贡案,王希元觉得其实完全没必要出动海防巡检,应天府衙就把这个活儿给干了。

这案子再难,还有杨巍案、田一儁的案子难吗?杨巍可是大理寺卿,田一儁是礼部右侍郎,这都是实权部门的大臣,造成的影响,要比这些联袂勾结的势要豪右,要恶劣的多。

皇帝也给了王希元密旨,密匣密疏制还在使用,皇帝解释了为何让张诚主持,因为张诚是地头蛇。

大明刚刚经过了一轮重大人事任命,李乐离开了应天去了松江府,申时行离任,王希元任应天巡抚,水师总兵陈璘还在北衙。

考虑到新官上任,皇帝没有给王希元太大的压力。

当张诚把人抓完,就来到了应天巡抚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王希元和稽税院沟通,先让稽税缇骑,开始清查这622家的税务问题,稽税院查税的确是单纯查税,但王希元要的是搞清楚这622家的经济来往,弄清楚他们是不是背后有人。

顺天府丞的位置,难做得很,这都是王希元的办案经验,搞清楚经济来往,从经济来往入手,是最好的切入点,找准切入点,往往就可以取得一个极好的开局。

王希元张榜公告中就提到了林烃林府的一些经济往来问题。

比如林府每年都有一笔高达二十万银的未交税收入,来历不明,经过了对账目的仔细核对,最终确定,林府和逆党中的十七家一起,联合贩卖阿片,而且还不是向倭国、泰西贩卖,是向大明腹地贩卖。

可以说江左江右、浙江的阿片,有半数都是来自于林府主持。

比如林府还有一笔未交税的收入,是送往倭国的钢铁火羽,这笔收入一共不足七万银,但在大明入朝抗倭的局面下,这笔银子居然没有断过。

倭国缺少火药的事情,众所周知,如果林府趁着倭国粮价飞涨,贩卖点粮食也就罢了,他卖火药。

而走私到倭国钢铁火羽的势要豪右之家,就有七家之多。

比如,扬州梁府有一笔每年三万到七万银的收入未曾交税,这笔银子,是人牙行的收入,扬州梁氏世代经营扬州瘦马,在万历九年废除了贱奴籍之后,扬州瘦马的生意已经不合法了,梁府选择了出海,把大明女子卖到了南北美洲,甚至是泰西。

一如泰西把金毛番、红毛番卖到大明一样。

王希元张榜公告,是对万民解释,朝廷这次行动的原因,他对每一个字都反复推敲,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将案件的初步调查结果,告诉了所有人,这也是公审制度建立之后,王希元在北衙学到的绝活之一。

南京二百三十万丁口直接沸腾了,本来还在埋怨张诚这个阉人胡作非为的南京百姓们、乡贤缙绅、势要豪右出离的愤怒了!

自从太祖高皇帝建极南衙之后,南衙再没有过战乱,上一次被逼到人心惶惶,还是嘉靖倭患,大明皇帝有海防巡检带着三寸团龙旗贴防止暴力失控,可倭寇杀人如麻。

大明皇帝入朝抗倭,进攻对马、长门、石见、出云等地,江南很多势要豪右,是非常愿意纳捐的。

结果前方拼死血战,后方往倭国输送钢铁火羽,这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大明大胜凯旋,南京城百姓放了整整三天的烟花庆贺,南京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是真心庆胜,因为在肉眼可见的未来,南京会继续歌舞升平下去,一如之前的两百年时光。

但是这帮逆党,居然通倭。

王希元给皇帝的奏疏里,则更加详细,通倭的不只是这七家,如果算上嘉靖倭乱,这622家里,少说有四百家通倭,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倭患的幕后元凶。

朱翊钧收到王希元奏疏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了南巡,他的速度很快,已经坐火车抵达了济南府外,他没进城,而是住在济南府外的行宫,说是行宫,其实就是占地不到二十亩的小院而已。

越大越臃肿,越小越好管,越小,越容易防备失火和刺王杀驾,绝对不是皇帝为了省钱!

随行的黎牙实,都只能违心的赞叹,小而美,小而精,他没有编纂笑话,这行宫可能几年才住一次,大兴土木,铺张浪费,安保还不能保障。

在皇帝出巡的时候,礼部准备在朝阳门搞个盛大的出巡礼,被朱翊钧直接喊停了,这次的理由也很充分,不是为了省钱,而是影响万民的生活。

朝阳门可是京师货物集散的要害之地,搞个盛大的出巡礼,所有人都得为皇帝出巡影响生活。

“戚帅,你看下。”朱翊钧收到王希元奏疏后,就将戚继光和张居正叫到了行苑的书房里。

朱翊钧有些感慨的说道:“果然不出戚帅所料,这里面大多数都在嘉靖倭患里,充当了极其不光彩的角色,浙抚朱纨剿灭了双屿私市后,逼迫朱纨自杀的人里面就有他们。”

“因为在这些势要豪右眼里,海贸的厚利,就是他们的自留地,是朝廷无论如何都不能染指的。”

朱纨居然敢拦这些人的财路,他不死谁死?真的要朱纨把双屿私市变成了市舶司,那海贸的厚利,岂不是被朝廷给篡夺了?

要从表象看到矛盾,看清楚了矛盾,这嘉靖倭乱,究竟怎么回事儿,不言而喻。

无论掌握了风力舆论的士大夫如何掩饰,也改变不了矛盾的本质。

朝廷穷的叮当响,朱纨到浙江就剿灭私市海寇,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开海?朱纨死后,倭患开始泛滥,而后很快失控,朝廷最终平定了倭患,建立了月港市舶司,算是把手伸了进去。

“简直是岂有此理!”戚继光看完了奏疏,猛的将奏疏拍在了桌上,这一拍势大力沉,声音极大,连赵梦佑都吓了一跳。

戚继光站起来,极其愤怒的说道:“他们怎么敢?!谁给他们的胆子,什么叫皇帝识趣,未设官船官贸于南洋?识趣?!好大的狗胆!”

“戚帅坐坐坐,稍安勿躁。”朱翊钧则示意戚继光不要如此的愤怒,气大伤身。

戚继光生气的原因,是让朱翊钧有些意外的,戚继光对这帮贼人通倭是有预期的,毕竟在战场上还要防备这帮家伙点了火药库,戚继光是生气这帮逆党的反贼言论。

皇帝已经把倭国、南洋、大明这个贸易的利润,全部让渡给了民间,而更难的环球贸易,则由朝廷完成,环球贸易的确厚利,可是太危险了,远不如近海贸易的稳定性。

大明关税也就13%,这个税率之低,连泰西商船到港都要感慨一句,大明皇帝是真的宽仁,毕竟这年头,关税动辄三成五成才是常态。

朱翊钧肯让渡利益,是为了鼓励工商业,大明钱荒贫银贫铜是现实,工商业围绕海贸发展,是现状。

但在这些江南士绅官僚的眼里,是皇帝识趣。

让戚继光难以接受的第一句话是:皇帝识趣;

更加戚继光无法接受的第二句话是:怎么让他抓到了一点机会就翻身了呢?

这第二句话,才是让戚继光最破防的地方,在审讯过程中,类似的话不仅仅出现了一次。

有的时候,这个他指的是皇帝,大明皇帝趁着张居正背叛了士绅官僚阶级,立刻抓住了机会翻身成为了威权皇帝;

有的时候,这个他指的是将军,大明将军趁着虏变倭患,居然打破了一百七十多年兴文匽武,戚继光居然成了奉国公还能入文华殿议事;

有的时候,这个他指的是军兵,大明军兵长期欠饷,腹地军屯卫所流失严重,边方的军兵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现在不仅有了饷银,还有了忠烈祠、讲武学堂、惠民药局、东征记和英豪录、太子扶柩等等待遇。

有的时候,这个他指的是穷民苦力,佃户、流民、氓隶、力役,这是大明人数最多,占据了超过八成的万民,在风力舆论需要的时候,穷民苦力是人,在不需要的时候,从未有人在意过的穷民苦力,这些穷民苦力居然也能上桌吃饭了?

有的时候,这个他指的是贱籍,奴仆、疍户、丐户、娼妓,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良人,而这些审讯的口供充斥着愤怒,被捕的622家,即便是被抓了依旧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他们在努力的让贱人一辈子都是贱人。

戚继光非常反感这两句话,第一句话,是这些反贼们的立场,正如陛下所言,他们觉得自己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而第二句话,则是反贼之所以是反贼的原因,占据了多数的穷民苦力翻身了,其实就是大明翻身了,这是万历维新成功的奥秘,可是他们对这种翻身,非常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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