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将尽时，我要杀了你 第64章 星坠之谜

慈宁宫外，暴雨如注。

萧景琰踉跄着走下轿辇，云清和福安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失血过多的身体尚未恢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胸中那股灼热的执念支撑着他——太后知道沈晏清的下落，知道如何让他真正归来。

\"陛下，您这身子实在不宜...\"福安忧心忡忡地开口。

\"闭嘴。\"萧景琰声音嘶哑，眼神却锐利如刀，\"朕今天就是爬，也要爬进去。\"

宫门前的侍卫见到帝王亲临，慌忙跪地行礼。萧景琰甩开搀扶，强撑着挺直腰背，独自踏入殿内。他不能显露丝毫虚弱，尤其是在那个毒妇面前。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某种诡异的香气。纱幔低垂，烛火摇曳，将整个空间映得鬼影幢幢。太后躺在凤榻上，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

\"母后。\"萧景琰冷声唤道，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讽刺意味。

凤榻上的身影微微一颤，缓缓转身。当太后完全面对萧景琰时，他险些认不出那张脸——原本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皱纹密布，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发紫，活像一具行将就木的干尸。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你...终于来了...\"太后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我的...好儿子...\"

萧景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朕没兴趣与你演戏。沈晏清的身体在哪里？\"

太后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笑声中夹杂着咳血：\"果然...果然是为了那个怪物...\"她费力地支起身子，\"你以为...复活他...是好事？\"

\"朕只问最后一次。\"萧景琰上前一步，眼中杀意凛然，\"沈晏清的身体，在哪？\"

太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颤抖着从枕下抽出一卷泛黄的绢帛。萧景琰一眼认出那是先帝的笔迹，朱红的玺印已经褪色，但边缘处新鲜的血迹格外刺目。

\"看看...你父皇...留下了什么...\"太后将绢帛扔到地上，发出癫狂的笑声，\"看看他...到底把什么...带到了人间...\"

萧景琰弯腰捡起绢帛，强忍着眩晕展开阅读。随着目光扫过那些字句，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永和三年，江南遇星坠，得一子，非凡人...其血可延寿，其魂可不灭...朕以江山为诺，得其辅佐...然星坠者不死不灭，唯以青铜禁器镇之...\"

绢帛从萧景琰手中滑落。星坠者...不死不灭...青铜禁器...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心头。沈晏清不是人类？那他是...什么？

\"明白了吗？\"太后嘶声道，\"你心心念念的国师...根本不是人！是先帝从江南带回来的...怪物！\"

萧景琰胸口契约印记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肤上。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印记处的衣物下透出诡异的幽蓝色光芒。

\"陛下！\"云清冲进来扶住他，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您的印记...\"

太后看到这一幕，笑声更加疯狂：\"开始了...契约反噬...你以为血契是什么？是那个怪物用星辰之力束缚皇族的枷锁！先帝...先帝就是被他吸干了寿命...\"

\"胡说！\"萧景琰强忍痛苦站起身，\"沈晏清为救朕差点魂飞魄散！若真如你所言，他何必...\"

\"因为他选中了你！\"太后尖叫着打断他，\"就像当年选中先帝一样！星坠者需要皇族血脉滋养...你不过是他下一个猎物！\"

萧景琰摇头，拒绝相信这些荒谬的指控。三年来，他翻阅了所有与沈晏清有关的记录，每一份奏折，每一句谏言，甚至那些被先帝收藏的私人手札...没有一丝一毫显示沈晏清有不良居心。相反，处处都是为国为民的赤诚。

\"朕不信。\"他冷冷地说，\"你恨他，因为是他揭穿了你和李崇远的阴谋。\"

太后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那你信不信这个？\"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诡异的印记——与萧景琰胸前的契约印记相似，却更加扭曲，\"先帝临死前...也和我结过契！我知道那个怪物的一切！\"

萧景琰瞳孔骤缩。太后身上也有契约印记？这怎么可能？

\"不相信？\"太后狞笑着，\"问问你的小国师...永和十五年冬...先帝寝宫里发生了什么...\"

云清突然插话：\"陛下！师父的魂魄正在消散！我能感觉到！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的本体！\"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萧景琰头上。无论太后说什么，当务之急是救回沈晏清。真相可以慢慢查明，但魂魄消散就再也无法挽回。

\"告诉朕沈晏清的身体在哪，\"萧景琰逼近凤榻，声音低沉危险，\"朕可以考虑留你全尸。\"

太后却出人意料地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在...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嘴角，\"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答应...放过我的儿子...\"太后死死盯着萧景琰，\"他与此事无关...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萧景琰心头一震。太后指的是她与先帝生的皇子，他的异母弟弟萧景瑞，如今被封为靖王，远在封地。那孩子确实无辜...

\"朕答应你。\"萧景琰毫不犹豫地说，\"现在，告诉朕！\"

太后露出胜利的笑容，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殿内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后面...暗格...钥匙在...\"

她的手突然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萧景琰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来了...\"太后声音变得异常尖锐，\"不...不要...\"

下一刻，她的身体诡异地抽搐起来，七窍中渗出黑色液体。云清急忙上前查看，却惊骇地发现太后已经断气——以一种绝非自然的方式。

\"陛下...这是...咒杀！\"云清声音发抖，\"有人远距离发动了咒术！\"

萧景琰顾不得多想，冲到那幅山水画前，一把扯下画轴。后面的墙壁上果然有一个暗格，但已经被人强行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该死！\"萧景琰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顿时血肉模糊。又晚了一步...是谁？谁一直在暗中阻挠？

胸前的契约印记再次传来剧痛，这次比之前更加强烈。萧景琰痛得弯下腰，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通过印记吸取他的生命力。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沈晏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琰儿...坚持住...\"

\"陛下！\"云清扶住摇摇欲坠的帝王，\"我们必须立刻回观星台！您的生命正在被契约反噬！\"

萧景琰摇头，强撑着站直身体：\"先找沈晏清的身体...太后说钥匙在...\"

他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凤榻，突然注意到太后手中紧握的某样东西——一把小巧的铜钥匙！刚才居然没发现。

取出钥匙并不容易，太后死后的手指僵硬如铁。当萧景琰终于拿到钥匙时，发现钥匙柄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是七角星。

\"这是...星图？\"云清疑惑地问。

萧景琰却如遭雷击。他认得这个符号——在沈晏清的私人印章上见过无数次！国师总是用它来标记最重要的文件。

\"不是星图...\"萧景琰声音沙哑，\"是沈晏清的标记。这钥匙...可能是他给太后的...\"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如果太后说的是真的，如果沈晏清真的用契约控制先帝...那么这把钥匙指向的地方，可能不是囚禁，而是...

\"陛下！\"福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靖王殿下突然回京，已经带兵包围了皇城！他说...说陛下谋害太后，要清君侧！\"

萧景琰冷笑一声。好一个\"突然回京\"。太后刚死，远在封地的靖王就神兵天降？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传朕口谕，羽林军全城戒备。\"萧景琰收起钥匙，眼中寒光闪烁，\"任何人不得擅闯宫门，违者...杀无赦。\"

他转向云清：\"去藏书阁，查所有关于'星坠者'和'星君临凡'的记录。朕要知道沈晏清...到底是什么。\"

云清领命而去。萧景琰独自站在太后的尸体前，胸口印记的疼痛奇迹般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温暖，仿佛有人在通过印记安抚他。

\"晏清...\"他轻声呼唤，\"如果你能听见...等我...\"

无人回应。只有殿外的风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兵马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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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内，云清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古籍。时间紧迫，她只能挑最有可能的几本查看。当她在《上古异闻录》中翻到某一页时，手指突然僵住了。

那一页上画着一个神只般的人物：修长的身躯，背后展开光翼，额间有星芒印记，周身环绕星辰...与她在观星台看到的沈晏清灵体形态一模一样！

图旁的小字注解让她浑身发冷：\"星君临凡，乃九天星辰之精所化。不死不灭，唯青铜星刃可伤之。喜食皇族气血，常以契约诱之...\"

云清的手开始发抖。这描述与太后的指控惊人地相似...难道师父真的...

不，不可能。她从小跟随沈晏清长大，亲眼目睹他为国为民殚精竭虑，甚至不惜以身犯险。那样的师父，怎么可能是靠吸食皇族气血生存的怪物？

她继续往下读，发现后面还有一段被朱砂划去又隐约可辨的文字：\"星君有善恶之分。善者佑国泰民安，恶者引天下大乱...\"

就在这时，藏书阁的门被猛地推开。萧景琰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手中握着那把铜钥匙：\"找到了吗？\"

云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页古籍呈上：\"陛下...您应该看看这个...\"

萧景琰快速浏览内容，表情越来越凝重。当看到被划去的那段文字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善者佑国泰民安...沈晏清一生所为，不正如此？\"

云清重重点头：\"师父绝不可能是太后说的那种怪物！\"

\"朕知道。\"萧景琰收起古籍，\"但现在，我们得先找到他的身体。这把钥匙...\"他仔细端详钥匙上的符号，\"朕想起来了，皇陵附近有座废弃的观星塔，是先帝年轻时修建的。塔顶有个七角星图案...\"

\"我们现在就去？\"云清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但靖王叛军...\"

\"朕已命禁军死守宫门。\"萧景琰转身向外走去，\"比起叛军，朕更担心的是...\"他摸了摸胸前的印记，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沈晏清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匆匆离开藏书阁，没注意到暗处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当脚步声远去后，一个黑影闪进藏书阁，径直来到刚才云清翻阅的古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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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界夹缝中，沈晏清的灵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

原本清明的意识逐渐混沌，身体周围开始不受控制地吸收星界游魂。那些破碎的灵魂碎片融入他的灵体，带来陌生的记忆和情绪。最可怕的是，他感到某种原始的饥渴正在苏醒——对生命能量的渴求。

尤其是...对那个通过契约与他相连的皇族生命的渴求。

\"不...\"沈晏清痛苦地抵抗着本能，\"不能伤害琰儿...\"

但契约的另一端，萧景琰的生命气息如此诱人，如同黑暗中的明灯。沈晏清能感觉到自己的灵体正在变质，光翼逐渐染上暗影，星芒印记转为血红。

如果在完全堕落前不能回归本体...他将变成真正的怪物。

而那时，第一个受害的，必定是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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