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将尽时，我要杀了你 第63章 触不可及

\"琰儿呢？\"

沈晏清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比生前更加空灵，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他环顾四周，半透明的身体在烛光下泛着淡淡青光，宛如一缕随时会消散的雾气。

云清指向角落：\"陛下在那里！用了隐身符，但...\"

沈晏清飘向云清所指方向——是的，飘。他的双脚离地三寸，没有实体的身躯穿过桌椅，如同穿过空气。在角落处，他感知到了熟悉的波动，那是契约的力量在指引他。

隐身符对魂魄无效。沈晏清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萧景琰——他的帝王，他的琰儿，面无血色地躺在血泊中，手腕上缠着匆忙包扎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

\"不...\"沈晏清的魂魄剧烈震颤，周围的空气泛起涟漪。他跪在萧景琰身旁，伸手想触碰那张苍白的脸，手指却穿过了实体。

触不可及。

\"为何如此愚蠢...\"沈晏清的声音支离破碎，半透明的面容扭曲着痛苦，\"谁准你用自己的命换我的...\"

禁军们从地上爬起，惊恐地看着这超自然的一幕。为首的将领强作镇定：\"妖...妖术！拿下他们！\"

\"滚出去！\"沈晏清头也不回地厉喝，袖袍一挥——尽管没有实质接触，一股无形力量却将十几名禁军全部掀出门外，重重摔在观星台的阶梯上。

门\"砰\"地关上，自动落锁。云清目瞪口呆地看着师父——魂魄状态的沈晏清竟然还能施展术法？

沈晏清转向云清，眼中青光流转：\"他放了多少血？\"

\"至...至少两碗...\"云清声音发抖，\"引魂灯吸得太多了，陛下不肯停...\"

沈晏清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如果魂魄也有胸口的话。当他再次睁眼，目光落在萧景琰胸前。即使隐身符遮蔽了形体，契约印记的光芒依然穿透符咒，微弱但坚定地闪烁着。

\"还有救。\"沈晏清飘到案几前，看着那盏已经熄灭的引魂灯，\"灯芯燃尽前，我的魂魄还未完全稳固。如果能及时让琰儿服下...\"

他突然停住，转向云清：\"去取我的青玉匣来，快！\"

云清愣了一下：\"师父的...青玉匣？但您...您已经不在了啊...\"

\"密室。\"沈晏清简短地说，\"观星台下的密室，你知道在哪里。\"

云清恍然大悟，转身冲向墙壁上的一处暗格。沈晏清则回到萧景琰身边，尽管无法触碰，他还是虚抚过那张熟悉的面容，指尖在契约印记的位置停留。

\"坚持住，琰儿...\"他轻声道，\"这次换我救你。\"

窗外，夜空突然电闪雷鸣，一场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雨点砸在观星台的琉璃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云清捧着一个小巧的青玉匣回来时，脸色异常苍白。

\"师父...外面...\"

\"我知道。\"沈晏清打断她，目光凝重，\"她在反抗。\"

\"她？\"云清刚想问，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正在接近，让她本能地战栗。

沈晏清没有解释，只是快速指导云清打开青玉匣，取出里面唯一的东西——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内部似有星光流转。

\"星魄珠...\"云清倒吸一口冷气，\"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

\"没那么神奇。\"沈晏清示意她将珠子放在萧景琰唇间，\"这只是储存了我部分灵力的容器。琰儿失血过多，普通药物已经无效，唯有这个...\"

云清小心地掰开萧景琰的嘴，将珠子放入。令人惊讶的是，珠子一接触唇舌就化作流光没入体内。几乎是立竿见影地，萧景琰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有用！\"云清惊喜道。

沈晏清却没有放松：\"暂时保住性命而已。他失去的不只是血，还有...\"他顿了顿，\"寿命。\"

云清咬住下唇：\"师父...陛下为了您，献祭了一半寿命...\"

沈晏清的魂魄剧烈波动了一下，如同风中烛火。他望向萧景琰的眼神复杂至极，既有难以言喻的柔情，又有深深的责备。

\"傻孩子...\"

一声巨响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观星台的大门被某种巨大力量撞开，狂风暴雨卷入室内。在那片混沌中，一道青铜光芒破空而来，直取沈晏清咽喉！

\"师父小心！\"云清惊呼。

沈晏清侧身闪避，却还是被那物划破了衣袖——魂魄状态的衣袖。他定睛一看，袭击他的竟是一把青铜匕首，此刻悬浮在空中，刀尖直指他的心脏。

\"果然...\"沈晏清冷笑，\"她终于忍不住了。\"

匕首再次袭来，这次速度更快。沈晏清双手结印，一道青光屏障挡在身前。匕首撞上屏障，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这是...太后的匕首？\"云清认出了刀柄上的凤纹，\"但它怎么会...\"

\"因为它认识我。\"沈晏清维持着屏障，声音冰冷，\"二十年前，就是它差点要了我的命。\"

云清瞪大眼睛：\"您是说...当年刺杀...\"

沈晏清没有回答，全部精力都用在对抗那把诡异的匕首上。奇怪的是，匕首每次攻击都瞄准他左胸——那个与萧景琰玉佩形状完全吻合的伤痕位置。

就在僵持之际，萧景琰突然发出一声呻吟。云清和沈晏清同时转头——帝王正在苏醒！

\"琰儿！\"沈晏清分神的刹那，匕首突破屏障，直刺他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光从萧景琰胸前爆发，精准击中匕首。青铜匕首发出凄厉的嗡鸣，刀身上浮现出与引魂灯相似的符文，那些符文闪烁着血光，似乎在抵抗红光的牵引。

沈晏清胸前的伤痕突然亮起，与匕首上的符文产生共鸣。一股剧痛袭来，他单膝跪地，魂魄明灭不定。二十年前那一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那不是普通的刺杀，而是蓄谋已久的封印！

\"原来如此...\"沈晏清强忍痛苦，恍然大悟，\"她用这个封印了我的...\"

话未说完，匕首突然调转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刚刚苏醒的萧景琰！

\"不！\"沈晏清和云清同时惊呼。

萧景琰勉强抬手，却无力阻挡。就在匕首即将刺入他心口的瞬间，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前面——是沈晏清！他用自己半透明的身体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匕首刺入魂魄的刹那，整个观星台剧烈震动。沈晏清的身体变得完全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但匕首也被某种力量禁锢，悬浮在他胸前，无法再前进半分。

\"晏...清？\"萧景琰虚弱地呼唤，视线模糊中，他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就在眼前，却又似乎远在天边。

沈晏清回头，给了萧景琰一个微笑。那笑容如此熟悉，与三年前在观星台上诀别时一模一样。

\"这次...换我保护你。\"

随着这句话，沈晏清双手握住胸前的匕首，用力一拔！一道刺目的青光爆发，匕首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化为青铜粉末飘散在空中。而沈晏清的魂魄也随之变得几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不！\"萧景琰挣扎着爬起，却因虚弱再次跌倒。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不要...不要再离开我...\"

沈晏清飘到萧景琰面前，半透明的手虚抚过他的脸：\"傻瓜...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换我...\"

\"因为...\"萧景琰声音哽咽，\"没有你的江山...一文不值...\"

沈晏清的魂魄因这句话而震颤，青光忽明忽暗。他转向云清：\"我的时间不多了。匕首是封印的关键，如今它毁了，我的魂魄无法长久停留人间。除非...\"

\"除非什么？\"萧景琰急切地问。

\"除非找到我的本体。\"沈晏清的声音越来越弱，\"当年死后...我的身体被...\"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整个观星台。在那一瞬的强光中，沈晏清的魂魄突然变得清晰可见——他的背后展开一对若隐若现的光翼，额间浮现出一个星芒状的印记，整个人散发着不属于人间的光辉。

萧景琰瞪大眼睛：\"你是...\"

\"记住...找我的...\"沈晏清的话没能说完，魂魄便如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晏清！\"萧景琰的呼喊淹没在雷声中。

云清扶住摇摇欲坠的帝王，泪水模糊了视线：\"陛下...师父他...\"

萧景琰死死盯着沈晏清消失的地方，胸口契约印记灼热如烙铁。就在刚才那一瞬，他看到了沈晏清的真实形态——那绝对不是人类应有的样子。

星坠之子...先帝手札中的这个词突然有了全新的含义。

\"云清。\"萧景琰的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沈晏清...到底是什么？\"

云清摇头，满脸茫然：\"我不知道...师父从未...\"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门外传来福安焦急的声音：\"陛下！太后娘娘突发急病，口口声声说要见您！\"

萧景琰和云清对视一眼。太巧了...沈晏清的魂魄刚刚消散，太后就\"突发急病\"？

\"告诉她...\"萧景琰强撑着站起来，眼中闪烁着冷光，\"朕随后就到。\"

他必须去见太后。那个恶毒的女人显然知道更多关于沈晏清的真相——包括他的身体被藏在哪里。而这一次，萧景琰会不惜一切代价问出答案。

即使用上最残酷的刑罚。

即使...要与整个天下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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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太后林氏蜷缩在凤榻上，手中紧握着一块青铜碎片——那是匕首的残骸。她的嘴角溢出鲜血，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娘娘！太医马上就到！\"宫女惊慌失措地擦拭她额头的冷汗。

太后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手中的碎片，喃喃自语：\"封印破了...那个怪物...要回来了...\"

碎片上的符文已经完全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太后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咳血：\"先帝啊...你费尽心机...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殿外雷声轰鸣，仿佛在回应她的话语。一道闪电照亮了窗棂，也照亮了太后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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