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烬九州 第104章 双生之花

黑暗中有银铃在响。

萧烬在剧痛中睁开眼，发现那铃声来自楚明昭腕间的紫绳。女人破碎的面具下，灰白右眼正在渗血，血珠坠地时竟凝成细小的紫薇花形状。而更骇人的是——自己的烽燧刃正插在她心口，刀身缠绕着寒漪折断的龙角散发的蓝光。

\"阿烬。\"

这一声呼唤让萧烬浑身血液凝固。不是\"萧公子\"，不是\"烬哥\"，而是只有温晚才会唤的乳名。楚明昭染血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温度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别看眼睛！\"苏璎的警告来得太迟。萧烬已经对上那只灰白眼瞳，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如冰锥刺入脑海——

十五岁的温晚跪在紫薇观星台上，星官手中的青铜傩面正对着她天灵盖压下。少女突然抢过傩面一分为二，鲜血从七窍涌出却仍在笑：\"星契要完整魂魄是吧？那我便裂魂而承！\"

画面跳转到雨夜祠堂。温晚将紫绳系在另一个昏迷少女腕上，那女孩右眼已盲，脖颈处还带着新鲜的烙伤。\"从今往后，你叫楚明昭。\"她割破两人手腕让血液交融，\"记住，你的命要留给...\"

记忆突然被龙吟声切断。寒漪浑身是血地扑过来，龙爪握住烽燧刃猛地一拧。刀身蓝光大盛，楚明昭心口的伤口竟浮现出与星轨仪相同的图案。

\"双生星契...\"寒漪每说一个字都在吐血，\"必须...同时破除...\"

观星台的废墟突然震动起来。洛桑的鎏金鳞片在雨中组成古老鲛文，悬浮在众人头顶。沈清璃突然用断剑划开自己掌心，带着冰魄寒气的血箭射向鲛文，字迹遇血立刻重组为中原文字：

「皇血融龙晶，可斩星契根」

暮北溟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被洛桑血剑击碎的冰晶重新聚合，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傩面。\"愚蠢。\"傩面的嘴部开合，露出后面真正的暮北溟——那是个被青铜锁链贯穿胸骨的老者，每根锁链都连接着个雪霄宫弟子的心脏，\"紫薇星契本就是为...\"

沈清璃的断剑突然脱手飞出，精准刺入傩面眉心。剑气激荡间，萧烬看见她袖中滑出李婆婆给的冰蓝色珠子，正无声无息地滚向楚明昭脚边。

\"父亲。\"沈清璃突然跪下，声音是二十年前那个小女孩的腔调，\"女儿来陪您了。\"

被暮北溟占据的\"沈父\"肉身明显一滞。就在这瞬息之间，楚明昭的绣春刀突然自行飞起，刀柄重重击在那颗冰珠上。珠子炸裂的瞬间，观星台废墟下升起无数星芒，组成与温晚剑尖相同的紫薇阵列。

萧烬突然明白过来。他松开烽燧刃，转而抓住寒漪的龙爪，带着她一起撞向楚明昭。三人相触的刹那，寒漪的断角、楚明昭的星契烙印与他胸前的紫薇花纹同时亮起，在雨中交织成光柱直冲云霄。

光柱中浮现出两个温晚的虚影。一个持剑站在星轨仪旁，一个正将紫绳系在昏迷的楚明昭腕上。她们同时开口，声音叠在一起：

\"紫薇星契需双生载体——\"

\"一者承记忆，一者受烙印——\"

\"当双星同辉时...\"

暮北溟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他操纵的傩面突然扑向洛桑，却在触及鲛人皇血的瞬间燃起蓝火。萧烬趁机拔出烽燧刃，刀尖挑着楚明昭心口的一滴心头血，直刺光柱中的虚影。

两个温晚同时伸手握住刀刃。鲜血交融的刹那，萧烬看到更加完整的记忆——温晚在祠堂分魂时，窗外分明站着宰相刘昶的影子；而楚明昭被烙下星契那夜，皇城司的档案记录上盖着巫傩殿的血印。

\"原来如此...\"萧烬的怒火让烽燧刃爆出刺目红光，\"星契本就是巫傩殿与朝廷合谋的骗局！\"

光柱突然收缩成一点，没入楚明昭的灰白右眼。当她再次睁眼时，那只眼睛已恢复清明，只是瞳仁变成了与温晚相同的琥珀色。她抬手接住空中坠落的雨滴，水珠在她掌心凝成微型星轨仪的形状。

\"丑时三刻。\"她的声音现在完全变成了温晚的语调，\"刘昶会在紫宸殿开启九龙鼎。\"

寒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吐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散发着寒气的龙形冰晶。洛桑急忙割腕，珍珠血滴在冰晶上却立刻冻结——鎏金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皇血耗尽了...\"她踉跄着扶住寒漪，自己的头发却在变白，\"敖钦抽走的血脉...果然...\"

苏璎突然撕开左袖。她手臂上的紫薇花纹正在蠕动，像是有活物在皮下爬行。金针刺入花纹中央时，流出的青绿色液体散发出浓烈的青冥草气味。

\"药王谷的秘术。\"她将液体滴在寒漪与洛桑交握的手上，\"以毒攻毒。\"

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寒漪吐出的龙形冰晶突然活了过来。它们在空中游动，组成条微型水龙，一头扎进废墟下的排水沟。片刻后，整个皇城的地下水道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龙魂引水脉...\"暮北溟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住手！你们不知道下面镇着什么！\"

沈清璃的断剑突然发出嗡鸣。她低头看去，剑身上的霜纹正组成三个字：紫宸殿。抬头时，她发现\"父亲\"的肉身正在龟裂，裂缝中透出青铜傩面的光芒。

\"二十年前...\"肉身发出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沈父本来的嗓音，\"清璃...逃...\"

暮北溟的怒吼中，肉身彻底爆裂。飞溅的血肉在半空凝成幅画面：年幼的沈清璃手持\"凝露\"剑，剑尖刺入父亲咽喉，而阴影里伸出的青铜锁链正趁机钻入伤口。

\"不是我...\"沈清璃跪倒在地，断剑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是剑自己...\"

萧烬扶起楚明昭——或者说半个温晚——时，她右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血滴在地上凝成的不是紫薇花，而是个小小的鱼符形状，与记忆中刘昶腰间悬挂的一模一样。

\"真正的星契宿主是...\"

她的话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皇城西北角突然升起血色光柱，光中隐约可见九条锁链虚影，每条都捆缚着龙形阴影。寒漪的龙角残根突然自行飞出，在空中炸成蓝色光雨。

\"九龙鼎开了。\"楚明昭——温晚——或者说两者的融合体——握紧萧烬的手，\"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必须是我们两个同时在场...\"

洛桑的白发突然被风吹开，露出额间若隐若现的鲛人皇族纹章。她望向血色光柱的方向，珍珠般的泪水滚落：

\"他们要复活的根本不是玉玺...\"

\"是困在鼎中的那条...\"

\"堕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