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烬九州 第103章 血映星轨

烽燧刃的灼热气浪在雨幕中蒸腾起白雾。萧烬的刀锋离楚明昭咽喉只有半寸时，那灰白瞳孔里映出的身影让他手腕陡然一颤——星轨仪旁持剑的温晚穿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藕荷色襦裙，裙摆沾染的血迹已经发黑。

\"幻象...\"萧烬咬牙加重手上力道，刀刃却像劈进粘稠的蜜糖里难以寸进。楚明昭突然抬手握住烽燧刃，鲜血顺着银亮的刀槽滴落在青铜地砖上，立刻被吸食得无影无踪。

\"看清楚。\"她声音忽然变成温晚特有的柔润腔调，只是带着诡异的回声，\"星契逆转需要两个载体同时流血。\"

观星台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温晚的剑正与看不见的敌人交锋，每一剑都精准点在星轨仪的二十八宿方位。随着她的动作，空中扭曲的傩面星图开始剥落，露出后面真实的紫薇星象——其中天枢星的位置正在渗血。

寒漪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她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抠进青铜地砖的缝隙，指甲崩裂也浑然不觉。萧烬回头时骇然看见她后背凸起两处尖锐的骨突，皮肤下龙鳞纹路如同活蛇般向脊椎汇聚。

\"龙角要破体了！\"苏璎的金针刚触及寒漪后颈就炸成粉末。她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与寒漪一模一样的紫薇烙痕，\"快让她接触玉玺碎片！\"

洛桑的鲛纱袖无风自动。她耳后鳞片完全竖起，在雨中泛出珍珠般的冷光：\"不对...这不是龙力暴走...\"她突然扑向寒漪，双手捧住对方扭曲的面容，\"有人在抽你的魂！\"

暮北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阴冷的语调里混着令人牙酸的碎冰声：\"鲛人公主倒是敏锐。\"观星台四角突然升起冰晶柱，每根柱子里都封着个雪霄宫弟子，他们心口延伸出的血线正连接着寒漪后背的骨突。

沈清璃的剑穗砰然炸裂。她盯着最近那根冰柱里的少女——正是安化门外那个被植入逆鳞的同门，此刻少女天灵盖上插着三根青铜傩钉。

\"锁龙阵...\"沈清璃的剑尖开始结霜，\"暮北溟你竟用本门弟子做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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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晚的身影在星轨仪旁忽明忽暗。萧烬发现她的动作与楚明昭完全同步——当台上温晚刺向天玑位时，面前的楚明昭也以相同轨迹划开自己左腕。两道血箭同时落在星图上，燃烧的紫薇花纹连成完整的星斗阵列。

寒漪的龙角已经刺破皮肤。蓝莹莹的血液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落时竟在半空凝成小小的龙形冰雕。洛桑突然割开自己手腕，鲛人特有的珍珠色血液喷涌而出，在接触到寒漪龙血的瞬间爆发出刺目金光。

\"皇族血契！\"暮北溟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一根冰柱突然炸裂，里面的雪霄宫弟子像提线木偶般扑向洛桑，\"没想到鲛人皇脉还有遗孤...\"

萧烬的烽燧刃横斩而出。灼热的刀气将扑来的弟子拦腰截断，却没有一滴血溅出——断口处爬满冰晶状的丝线，像是有生命般继续蠕动。楚明昭突然拽住萧烬后领暴退三步，他们原先站立的地面刺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锥，锥尖上挑着腐烂的傩面。

\"看星图！\"楚明昭染血的手指向穹顶。随着温晚的剑势，血淋淋的紫薇星象正在分解重组，最终呈现出的图案让萧烬浑身发冷——那分明是缩小的九州地图，每个重要城池的位置都标着紫薇花烙痕。

寒漪的惨叫突然变成龙吟。她后背的龙角完全伸出，却是扭曲的暗红色，表面布满与青铜锥相同的傩纹。洛桑的珍珠血在她皮肤上烧出缕缕青烟，耳后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鎏金色。

\"敖钦抽我血脉...就为炼这个？\"洛桑的声音忽然空灵得不似人类。她掌心涌出的血珠不再下落，而是悬浮成无数微型水剑，\"今日便让巫傩殿知道，为什么鲛人皇族...能统御四海！\"

悬浮的血剑突然调转方向，暴雨般射向剩余冰柱。每命中一根，里面封存的雪霄宫弟子就剧烈抽搐，七窍中钻出冰晶状的寄生虫。沈清璃的剑在这瞬间化作流光，精准挑出每个同门心脏位置的冰魄虫。

观星台开始倾斜。萧烬踉跄着抓住栏杆，看见温晚的身影正在星轨仪旁慢慢淡化。她的嘴唇开合着，却没有声音传出，只有腕间垂落的紫绳银铃在无声震颤。

\"小心地下！\"苏璎突然抛出药囊。数十种药材在空中燃烧成绿色火网，照亮了正在吞噬青铜地砖的黑色黏液——那东西蠕动时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

寒漪挣扎着抓住自己新生的龙角。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她竟硬生生将右角掰断！喷涌的龙血化为蓝色火焰，烧断了连接锁龙阵的血线。她满嘴是血地扑向萧烬，将断角塞进他手里：

\"用这个...刺她...\"染血的手指指向楚明昭心口，\"星契...要两颗心...\"

暮北溟的狂笑震得观星台瓦片纷落。最后三根冰柱融化成血水，汇聚成个身穿雪霄宫长老袍服的身影。那人转身时，萧烬的血液几乎冻结——那张脸与沈清璃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睛是浑浊的乳白色。

\"好徒儿。\"暮北溟的声音现在完全是从这具身体里发出的，\"为师借你父亲肉身二十年，今日终于...\"

沈清璃的剑比声音更快。冰魄诀第十重的寒气让沿途雨滴全部凝成冰针，却在刺入\"父亲\"咽喉前被两根手指夹住。暮北溟轻轻一折，陪伴沈清璃二十年的佩剑发出哀鸣般的脆响。

\"你知道吗？\"他抚摸着断剑上的霜纹，\"当年就是你这把'凝露'，亲手刺穿了温晚的...\"

楚明昭的绣春刀与萧烬的烽燧刃同时到达。刀光剑影中，暮北溟的声音突然变成温晚的：\"萧烬！看星轨仪！\"

萧烬本能抬头。星轨仪投射的九州地图上，代表上京的位置正在渗出黑色黏液。更可怕的是，那些黏液组成的人脸，依稀能辨认出当朝宰相刘昶的轮廓。

寒漪突然从背后抱住萧烬。她折断的龙角不知何时已经抵在楚明昭心口，而楚明昭的刀尖也点在她自己脖颈的星芒烙印上。

\"双星同辉...\"寒漪的龙血顺着萧烬衣领流到他胸前的紫薇花纹上，\"...一死一生...\"

观星台轰然坍塌的瞬间，萧烬看见温晚的身影彻底消散，化作流光注入楚明昭的灰白右眼。而暮北溟操纵的\"沈父\"肉身正在融化，露出里面青铜傩面的本体——那傩面额心镶嵌的，正是寒漪丢失的逆鳞。

洛桑的鲛人皇血在雨水中织成巨网，接住坠落的众人。在失去意识前，萧烬最后看到的是苏璎撕开衣袖露出的手臂——那里本该是药王谷刺青的位置，现在布满了与星契相同的紫薇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