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暴君他跪着求我活 第288章 雷霆雨露皆家法

岁末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敲打着东宫书房的窗棂。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室内的寒意，却驱不散东方澈眉宇间凝结的霜色。他面前摊开的，是内务府呈报上来的年节采买细目。朱笔悬在指尖，久久未落。目光锐利如刀，在一行行看似规整、实则暗藏玄机的账目上反复刮过。

“江宁府贡云锦百匹，单价纹银八十两？” 他低声念出，指尖点在那个刺目的数字上，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这价格，比市面行价高出了近三成！再往下看，“岭南荔枝蜜二十瓮，瓮价百五十两”，“御苑新炭三千斤，斤价三钱”……触目惊心，比比皆是。

他合上账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并非孤例。前几日，一位在宫中侍奉多年的老嬷嬷曾私下向他身边的内侍抹泪，言及份例中的银霜炭短斤少两，寒冬难熬，手脚都生了冻疮。几个在偏僻殿宇洒扫的小太监也曾因领不到足额的冬衣钱，在廊下冻得瑟瑟发抖，被他无意撞见。内务府，这个掌管宫廷用度、与宫人生活息息相关的庞大机构，竟已成了盘根错节的硕鼠之窝，层层盘剥，克扣到了最底层的宫人身上！

怒火在胸中升腾，但很快被更深沉的冷静压下。父皇东方宸教导过：帝王之怒，当如雷霆，亦需引而不发，务求一击必中。殷师殷照临也说过：治宫如治军，首重证据确凿，次重震慑人心。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成型，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初掌权柄者的跃跃欲试。他需要帮手，需要一场精心设计的“戏”。

翌日清晨，雪霁初晴。京城最繁华的东市，迎来几位特殊的“客商”。为首的是一位面容清俊、气质温润的年轻公子，身着价值不菲的月白织锦云纹袍，外罩一件玄狐皮里子的墨色大氅，腰间悬着成色极佳的和田玉佩，手中把玩着一枚品相不凡的羊脂玉扳指。他身侧跟着一位年纪相仿、身姿挺拔如松的同伴，剑眉星目，眼神锐利，穿着虽也华贵（一身藏青暗纹劲装，外罩石青缂丝斗篷），却掩不住一股勃勃英气，正是靖国公嫡孙沈骁。两人身后，跟着几个看似精悍的随从，目光炯炯，步伐沉稳。

这自然是乔装改扮的太子东方澈与他的好友沈骁。他们此行的目标，是东市深处一家挂着“荣宝斋”招牌、专做“宫廷贡品”生意的铺子。铺子的幕后东家，正是内务府那位负责采买、油水最肥的太监总管冯保的远房侄子。

“荣宝斋”门脸不大，内里却别有洞天，陈设极尽奢华，檀香袅袅。掌柜的是个面团团、一脸精明的中年胖子，见澈儿一行人衣着气度不凡，立刻堆起十二分的谄笑迎了上来：“几位贵客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不知想看些什么？小店专营各地奇珍、上等贡品，包您满意！”

澈儿（化名“白公子”）微微一笑，气度雍容，随手拿起博古架上的一尊羊脂玉观音摆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听闻贵店路子广，专做宫里的生意？我家老爷子即将大寿，想置办些体面又稀罕的玩意儿，撑撑场面。寻常物件，入不了眼。”

掌柜的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澈儿，又瞥了一眼旁边气质冷峻、默不作声的沈骁（化名“沈爷”），心中暗喜：大鱼上门了！他脸上的笑容更盛，压低声音道：“白公子真是消息灵通！不瞒您说，小的这店，确实和内务府有些门路。宫里贵人用的东西，只要市面上有的，小店都能给您弄来！价钱嘛……” 他搓着手，嘿嘿一笑，“自然比市价要‘体面’那么几分，毕竟要打点各处关节不是？”

“哦？‘体面’几分？” 沈骁冷冷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目光如电扫过掌柜，“我沈家做生意，讲究的是货真价实。冯公公的门路，我们自然信得过，但这价钱，也得让我们觉得‘值’才行。”

“冯公公”三字一出，掌柜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心中更笃定对方来头不小，连冯保的名头都知晓。他连忙道：“沈爷放心！绝对物有所值！您看这玉观音，真正的和田籽料，大师手笔，宫里贵妃娘娘宫里都摆着一尊差不多的！小店给您的价，只要……” 他伸出三根胖乎乎的手指头，“三百两！”

澈儿心中冷笑，这玉观音市价顶多一百五十两。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放下玉观音，踱步到一排锦盒前，里面是各色上等丝绸。“这江宁云锦呢？听闻是贡品中的上上选。”

“哎哟，白公子好眼力！” 掌柜立刻跟上，唾沫横飞，“正宗江宁贡云锦！您摸摸这手感，这光泽！宫里的娘娘们做衣裳都用它！小店存货不多，一匹……八十两！” 他报出这个数字时，脸上带着一种“你懂我懂”的暧昧笑容，显然认为这个“高价”正是对方需要的“体面”。

澈儿轻轻抚过那光滑的锦缎，指尖感受着细腻的纹理，眼神却愈发冰冷。他故意皱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满：“八十两？掌柜的，你这价……似乎比宫里采买的价还高了些啊？” 他这是抛下诱饵。

掌柜果然上钩，以为对方嫌价高不好回去“报账”，急于促成交易，神秘兮兮地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白公子有所不知！这宫里的采买价嘛……” 他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七”的手势，“明面上是这个数。可这上下打点、疏通关节，哪一处不要使银子？层层过手，到了小店这里，实收的也就……呵呵，大家心照不宣。您给八十两，小店刨去‘打点’和辛苦钱，还能落个实在。您放心，账目上，小店自然给您做得漂漂亮亮，写个‘实价’，包您回去好交差！”

“哦？账目上写‘实价’？” 澈儿挑眉，似笑非笑，“那宫里的采买账册上，这云锦一匹是多少？”

掌柜此刻已被“大生意”冲昏头脑，又急于展示自己的“能量”和“门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宫里账册？那自然是按实价写！一百两一匹！冯公公亲自过目，朱笔一批，谁能看出破绽？这中间的‘差价’，便是各处‘辛苦’的润笔了。白公子您想想，宫里采买，手指缝里漏点沙子，就够咱们这些人吃用不尽了！这路子，稳当着呢！” 他越说越忘形，将内务府虚抬报价、上下分肥的肮脏勾当，当成了炫耀的资本。

沈骁在一旁听着，眼神锐利如鹰隼，将掌柜每一个得意忘形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几个随从模样的侍卫，也悄然移动位置，看似随意，实则已隐隐封住了店铺的出入口。

就在掌柜唾沫横飞、描绘着这条“生财大道”时，暖阁的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这咳嗽声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喧闹的店铺瞬间安静下来。

掌柜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惊疑不定地望向屏风。

只见屏风后，缓步走出两人。当先一人，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眼神沉静如渊，正是当朝摄政王殷照临。他并未着官服，一身深青色常服，却自带慑人威仪。他身后半步，一人负手而立，面容俊朗，气度雍容，眉宇间含着不怒自威的凛然，唇角却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正是微服而至的皇帝东方宸！

掌柜如同五雷轰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地，抖如筛糠，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陛……陛……王……王爷……”

东方宸看也没看那瘫软的掌柜，目光直接越过他，落在已恢复储君雍容气度的东方澈身上，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与一丝促狭的笑意：“小子，狐假虎威用得不错。” 语气轻松，仿佛刚才揭露的并非一桩惊天弊案，而只是少年人一场成功的恶作剧。

殷照临则走到东方澈面前，目光扫过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最终落在他清亮沉稳的眼眸上，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肯定：“今日之‘雷霆’，是为宫闱‘雨露’均沾。尺度尚可。” 言简意赅，点明了此举的根本目的——惩戒首恶，震慑宵小，最终惠及所有被克扣盘剥的宫人。这“尺度尚可”四字，已是严师难得的褒奖。

店铺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瘫软的掌柜面如死灰，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随行的侍卫已无声地控制了现场。东方澈迎着父皇和殷师的目光，心中那初掌权柄、为民（宫人亦民）请命的激荡与一丝少年人的得意交织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沈骁，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接下来的事情，雷厉风行。

内务府总管太监冯保及其亲信爪牙被当场锁拿下狱。东方澈以储君之权，当众在内务府衙门前宣布了整顿条令：

一、彻查近三年内务府所有采买账目，凡涉虚报、贪墨者，严惩不贷，家产抄没。

二、冯保及其同党贪墨所得赃款，尽数罚没。

三、所罚没之款，除填补亏空外，余者全数用于补发近三年所有被克扣份例的宫人，并额外增发一月俸钱以作抚恤。

四、即日起，内务府采买实行“联保核价”新规，引入宫外信誉商家参与竞价，账目公开，接受都察院及东宫双重核查。

条令宣读完毕，围观的宫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的、难以置信的抽泣声和低低的欢呼！那些常年被盘剥、敢怒不敢言的底层太监宫女，看着侍卫将一箱箱抄没的赃物抬出，听着那实实在在的补发条令，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他们看向那位立于阶上、身披玄色大氅的年轻储君，目光里充满了由衷的感激与敬畏。

“谢太子殿下恩典！”

“殿下仁德！殿下千岁！”

呼声由零星到汇聚，最终在肃穆的宫墙内回荡。

东方澈立于阶上，寒风卷起他的袍角。他看着下方一张张激动、感恩、重燃希望的脸庞，听着那发自肺腑的呼声，胸中翻涌的不再仅仅是惩戒奸恶的快意，更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践行诺言的坚定。雷霆手段，为的是雨露均沾。这宫闱之内的“家法”，亦是治理天下的初试锋芒。

沈骁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如同沉默的磐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人群，确保着储君的安全。他虽未发一言，但那挺拔的身姿与紧抿的唇角，无不昭示着武勋世家子弟对挚友毫无保留的支持。

东方宸与殷照临早已悄然离去，将舞台完全留给了年轻的储君。风雪之中，年轻的储君独立阶前，身影虽显单薄，却已隐隐透出执掌乾坤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