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379章 崩溃的秩序

街道上呈现出了一种怪异的急促画面，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的流浪族群成员，心中仿佛都装着让他们坐立难安的事情。

他们慌神地快步向前行走，去往那恐怕连他们自己也无从知晓的目的地，而在那张连双目都已然无神的脸上，更是显露出了一种无限接近于惊恐与担忧的神色……

太平鸟站在黄昏的浴火城街头，身边并无任何一个其他的同伴——肩负着“大猫”所罗门的命令，他务必要在今天夜幕降临之前替这位无上冠冕搜集到足够有价值的情报。

整个白天太平鸟都奔赴在各处地点，询问的对象从他私人的好友到其他陌生的流浪族群，但收集到的信息却都模棱两可——没人能确定自己所说内容的真实性，大都只是从风言风语中听来。

太平鸟着重关心的问题无非两点——其他几处无上冠冕成员所在区域所发生的事件，以及嗜血队潜入浴火城的最新消息。

可这些被询问者的回答却让他感到非常诧异——他们无一不是说出了一些潦草的信息，这也让太平鸟认为应该确有其事，可他们又立马“严谨”地改口，说自己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根据风言风语的自说自话……

夜幕即将降临，太平鸟虽然不知其他几个负责搜集情报的同伴是否拿到了有价值的内容，但作为头号手下的他却并不满足于自己所了解的这些并不确定的消息。思索再三，他还是打算冒险——去一趟那几位无上冠冕成员的驻地！

时间条件并不充裕，他只能选择其中一个名成员——在青木、毒蝎和文森三人当中，他自然毫无犹豫地选择了文森——因为喷泉街的距离离他最近。

太平鸟一路小跑，尽可能保证自己的步子不要停歇，然而这一路的距离即使再近，对于他这身肥胖的躯体来说也是一项极其艰苦的工作。他只能趁着被人类的脚步阻挡或是在穿越危险重重的宽阔道路时才能勉强停下来多喘上两口气。

位置临近目的地后，太平鸟心中提着的石头才略微放下了些许——文森所住的地方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安静得一如从前。不过眼光细致的太平鸟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在街区中心常年开启的喷泉此刻并没有启动，那消失的水声和黑暗的环境也让这片安静的环境呈现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

太平鸟没有退路，既已来此他无论如何都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所罗门失去的诡诈队情报辅助都得由他们这些“嫡系”来进行弥补，否则这位大名鼎鼎的“首席”就将失去曾经属于他的一切尊贵和超凡的地位与尊严了。

紧贴墙壁，肥胖的太平鸟尽可能隐藏起自己的身形，脚步轻轻地缓慢进入了“私人属地”。当他的耳朵刚一进入那高大的穹顶范围时，一阵震慑灵魂的轰鸣声便突然自前方响起——音量虽不大，但在宽阔的空间里来回振动的音波却让太平鸟心脏的跳动频率也跟着受到了影响。

“该死！看来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那些乡巴佬的话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太平鸟暗感不妙，“偏偏在这种时候，诡诈队对大人的扶持力量又突然消失，好像一切都是约好了一般……难道诡诈队已经确定了要扶持另一位‘首席’起来接替大人的位置了吗？可传言中的‘嗜血队’又是怎么回事……”

太平鸟解答心中疑惑的心情越来越迫切，这让他的脚步也不由得越发快了起来，在拐过一个拐角之后——他向前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眼花缭乱的红蓝色灯光，不计其数的身着特殊衣服的人类，以及那被各种人类特殊设施围起来的隔离区域都在说明着一件事——文森，或者是他的主人，出事了。

大量的信息在一瞬间涌入了太平鸟的大脑，使他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这时候，他的身旁还响起了人类的厉声驱赶：“这是哪儿来的死猫，快滚开！”

太平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只坚硬而又厚重的皮靴踹在了身上——身体虽然吃痛，但太平鸟却能感觉到那个人类并没有太过用力——将他吓得撒腿就跑的，实则是刚才眼前那一幕震撼的画面……

“逃”出文森居住的穹顶区域，外边的天色已经在不知何时黑了下来。深蓝得发黑的夜幕配上隐隐响起的人类车辆上的特殊警报声，让本该平静的夜晚迅速变得躁动了起来。

太平鸟神色慌乱，但又不知该往何处去——他虽然发现了异常，但却没能了解清楚其中的内幕，即使带着这样无意义的情报回去禀报所罗门也只会换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他不知所措地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却偶然在街道拐角的角落里发现了两三只抱团取暖的小猫——他们神色惊恐地看着自己，仿佛瞧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太平鸟快步过街——直觉告诉他这些小家伙一定知道些他想知道的情报。而眼看太平鸟朝自己快速跑来，小猫们也赶忙逃进了那条黑暗的胡同里……

“站住！站住！”太平鸟在他们身后追道，“我有话要问你们！”

小猫们自然是不会这般听话，他们奋力地向前奔跑，但由于太过年幼，他们的速度甚至还没这只经过长途跋涉了的肥猫快——不大一会儿，一只个头中等的小猫就被太平鸟给一把按住了。

“救命！救命——”小猫尖锐的声音立马响彻了起来，仿佛自己落入了什么可怕的肉食动物爪中。

太平鸟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救什么命，我又不会伤害你！我找你们是想问点事情……”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救命，救命——”小猫害怕得奋力挣扎，可那点力量在太平鸟的爪子下面却如同螳臂当车。

太平鸟自知正常沟通已没办法让对方配合了，便只能想办法扮演他心中的这个“怪物”。他低下头，将嘴巴凑近小猫的耳边威胁道：“你要不说，我就杀了你！”

“啊啊啊，我说我说……”小猫慌乱地大叫道，“我什么都说……别杀我别杀我……”

太平鸟抬起头，爪下的力度也放松了一些：“你们刚才在我的对面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

“说！不然我吃了你！”

“啊啊……我说我说……”天真的小猫根本没办法在太平鸟的面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便只能选择妥协，“我……我们好奇……为……为什么你会在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太平鸟眉头皱了皱。

“无……无上冠冕大……大人的住所……”

“那儿有什么问题吗？你觉得我不能去？”太平鸟追问道，“我看里头有很多人类，你们应该也是看着他们进去的吧？”

爪下的小猫没有立刻回答，倒是黑暗中胡同里又响起了另一道稚嫩的声音：“他们今天很早的时候就进去了……”

太平鸟转过脸，只见另外两只逃走的小猫又折返了出来，其中个头稍大的那只神情严肃、如临大敌般地盯着自己：“文森大人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太平鸟眉头一挑，既为对方的沉稳和坚毅又为他能如此冷静地提到“文森”这个名字——更何况，就这小猫的一句短短的回答就要比他忙活了整天所打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靠谱太多了。

“听说……文森大人和他手下的‘碧水队’出事了……”

太平鸟的瞳孔缩了缩，小猫口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柄锤子击打在了他的心脏上——文森不比其他无上冠冕的成员，他是唯一一个有着自己武装力量的家伙。他和“碧水队”一旦出事，那整个无上冠冕的秩序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而作为拥有“首席”之位的所罗门，自然也不会想让这种影响平衡的事情发生……

“听说，你听谁说的？”太平鸟面带狐疑，虽然他深深地感到这只小猫的话十有**都是真相，但还是不敢轻易地相信这般残酷的事实，“这种事能靠听说？你可知道那位文森大人是何等人物？造他的谣言你就不怕死么？”

“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高个子小猫强撑起勇气，但浑身难以掩饰的抖动却还是暴露了他的畏惧，“是你问我们的……这件事本来也和我们不相干……”

眼看对方回答诚恳且与自己所属同类，太平鸟也便松开了自己脚掌下边的小猫。后者慌忙地爬了起来，并逃命般地窜进了一旁黑暗的胡同中。

“你说得没错，可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太平鸟转过身，一步步向那只高个子的小猫走去，“我此番只是要了解这件事的始末，和你们无关，但倘若让我知道你们有半点隐瞒的话——那我可不能保证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我背后的大人，可是连文森大人都要畏惧三分的人物。”

高个子小猫偏头看了看身旁的另一只矮小的同伴，似乎在对方的眼睛里得到了妥协般的肯定，然后才再次看向太平鸟说道：“我们是从一只老鼠的嘴里知道的……”

“嗯？”听到这里，太平鸟的眼睛突然惊恐地瞪大，“老鼠？什么样的老鼠？”

“就……一只普通的老鼠……”小猫对太平鸟的反应有些疑惑，“它从对面的角落里逃窜了出来，兴许是想到我们这个暗道里来躲躲，没成想却被我们给抓住了……”

“它还说了什么？”太平鸟赶忙追问，“不对……你们是怎么听得懂老鼠的语言的？”

“因为它是我们的食物啊……”两只小猫仿佛在看着一个傻子，“我们就是吃老鼠的啊……你不也是猫吗？难道你听不懂它们说的话……”

太平鸟后知后觉般地怔了怔——长期跟随所罗门的生活让他早已生疏了这项本该掌握的技能，此时此刻在这些“小辈”的面前露出马脚，这让他的内心也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我当然明白！我是在怀疑你们有没有真的听懂！”

“我们当然能明白啊……那只耗子为了活命还跟我们胡扯他自己是诡诈队秘密队伍的队员呢！你说这种张口就来的鬼话我们能信吗？所以当场就把它给吃了！”

“诡诈队”三个字一出现，太平鸟整个脑袋都突然“嗡”了一声。他站在原地的身体如被巨石击中头部一般地晃了晃，连眼前的画面也出现了明显的眩光。他紧紧闭上眼睛，好让这种剧烈的眩晕感能够不以视觉的形式反映出来，但脊背紧接着升腾而起的一股恶寒却又让他感觉自己似乎坠入了冰冷的河水……

“走……你们走吧……”太平鸟颤颤巍巍地摆了摆爪子，示意小猫们自行离开——后者虽有些诧异，但也还是迅速逃入了后方的黑暗中。

太平鸟倚靠着冰冷的墙壁向外缓缓地走去，并在进入大路的拐角边缘停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街道对面那黑暗的高大穹顶，如墨般的阴影也仿佛此时此刻的“无上冠冕”一般——即使拥有着过去万般的辉煌，但在夜晚的降临之时却隐入黑暗无人察觉——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一般……

“这样的大事……我要尽快汇报给所罗门大人……”太平鸟缓了好一会儿，待眼前的晕眩勉强恢复到可以看清道路后才艰难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可他刚迈出黑暗的拐角，却立刻被旁边垂直方向上快步走来的另一道身影给重重地撞倒在了地上……

“当心！”

一道警惕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太平鸟本就有些晕眩的脑袋被这一撞给整出了漫天金花，他无力地甩了甩脑袋，并不断地眨着眼睛想要看清是什么人把自己撞倒在地……

“咦？这不是所罗门手底下的那个使者吗？”

“大人您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吧，听说过。毕竟在浴火城中能满足这种身材条件的恐怕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哈哈哈哈……”

嬉笑之声响起，这也让躺在地上的太平鸟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气：“你们是什么家伙？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敢如此无礼？”

“闭嘴，你这愚蠢的家伙……”

“诶，别太无礼了。”看起来是首领的家伙拉住了他前方“不懂规矩”的手下，并站到了最前方来。他俯下了自己的身子，好让太平鸟能看清他的样貌，“真是不好意思，使者大人，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您多包涵。”

太平鸟不明白此时的街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群知道自己身份的奇怪家伙，但他身负重要使命，倒也不想太执着于追究对方的罪责，便一边艰难地站起身一边下意识地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哦，没什么大事，我们有些私事需要去面见所罗门大人。”

一听这话，太平鸟的脸色便立即大变！他停住了自己起身的动作，并警惕地看向了这群来历不明的家伙——这是一群由五六名犬类成员所组成的小队，领头的是一条身材极其庞大的银白色狼犬。虽然身上有许多脏污，还有无法掩藏起来的血迹，但那股磅礴无比和一往无前的气势却足以说明他并非寻常之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太平鸟从对方的身上感到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他略微后退半步，并几乎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在下——白狼……”银白色狼犬淡淡地回答道，“嗜血队的队长。”

太平鸟瞳孔爆缩，几乎是瞬间转身便向后方逃去——可白狼身后的隐魔和残伤又怎会让他逃走，早已先他一步拦住了去路。

太平鸟浑身发麻，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白狼脸上那友好、和谐的微笑却看得他连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