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玄幻 > 一剑绝尘 > 第215章 巴蜀怪才魏明伦:戏魂不散,巴蜀长存

一剑绝尘 第215章 巴蜀怪才魏明伦:戏魂不散,巴蜀长存

作者:弘扬赵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8-14 00:47:42 来源:小说旗

一、梨园春芽:九龄童的破茧之路

1941年的内江,青石板路被梅雨浸得发亮,巷口的老槐树下,总围坐着听戏的街坊。魏明伦就降生在这样的烟火气里——父亲魏楷儒是川剧班社的鼓师,家里的八仙桌常被梨园名宿占满,张德成的烟袋锅敲着桌沿讲《目连救母》的典故,阳友鹤的水袖扫过窗台,带起一阵脂粉香。

七岁那年,川剧名角周慕莲来家中做客,酒过三巡兴起,教他唱《下游庵》的片段:“一轮明月照禅堂,钟鼓楼前放毫光……”这是旦角的水磨腔,讲究气若游丝、缠绵婉转,连成年演员都需苦练数年。谁料次日天未亮,周慕莲被院坝里的唱腔惊醒,只见魏明伦踩着晨露,小胳膊抡着母亲的围裙当水袖,竟把那段唱腔唱得字正腔圆,连转音处的颤音都模仿得丝毫不差。老艺人当场解下腰间的羊脂玉佩,塞进孩子手里:“这不是学戏,是戏魂找对了肉身。”

童年戏梦:从“九龄童”到戏台精灵

九岁那年,魏明伦正式登台,取艺名“九龄童”。首场演的是《小放牛》,他扮牧童,扎着朝天辫,手里的竹鞭甩得脆响,唱到“放牛放到桃花山”时,台下茶碗碰撞声突然停了——这娃娃的嗓子像浸了蜜的黄莺,连卖瓜子的小贩都忘了吆喝。没过半年,“九龄童”的戏单贴遍了内江到自贡的茶馆酒肆,《活捉张三郎》《拦马》等戏码场场爆满,有富商专门包场,只为看他在《夜奔》里翻“虎跳前扑”。

1950年,自贡川剧团团长李宗林慕名而来。彼时魏明伦正在后台帮父亲缠鼓槌,李宗林塞给他一个生旦净末丑的脸谱泥塑:“自贡的盐井深,能养出有筋骨的戏。”就这样,他背着简单的行囊走进自贡城,剧团宿舍的木板床成了他的新窝,床底下堆着捡来的旧书,枕边常放着一本翻烂的《川剧概论》。

倒嗓危机:从戏台到书堆的转身

命运的玩笑总在高光时降临。十三岁那年,魏明伦正演《罗成叫关》,唱到“十指连心痛煞人”时,嗓子突然像被砂纸磨过,清亮的童声变得沙哑粗粝。他愣在台上,看着台下观众皱眉的神情,手指抠着戏服上的盘扣直发抖。那晚他躲在剧团仓库,抱着戏箱哭到后半夜,父亲默默递来一本线装《史记》:“嗓子坏了,脑子不能坏。”

此后三年,后台成了他的课堂。白天帮师父们勾脸,看老生如何用“霸气瓶”唱高腔;晚上就着煤油灯啃书,《史记》里的“项羽本纪”被他画满红圈,“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批注比原文还密。有次读到“荆轲刺秦”,他突然拍着戏箱站起来,用沙哑的嗓子喊:“风萧萧兮易水寒!”惊得守仓库的老伙计举着油灯跑来:“娃儿,你这是要唱哪出?”

他把书里的故事揉进戏里。给师兄们说戏时,总爱加几句自己的理解:“演林冲夜奔,要带着韩信受辱的委屈;唱王宝钏守寒窑,得有孟姜女哭长城的倔劲。”1957年,十六岁的他写出《冲霄楼》,剧中侠客唱的“大丈夫生当鼎食,死亦留名”,既是角色的誓言,也是他对自己的期许。首演那天,台下坐着自贡文化局的干部,散场后握着他的手说:“这戏里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像极了自贡的盐井。”

二、盐都淬炼:从艺人到鬼才的蜕变

自贡的盐井天车像支支巨笔,在蓝天上写着这座城市的筋骨。魏明伦常站在自流井的井架下,看盐工们踩着轱辘绞动绳索,卤水顺着竹管滴答落下,在陶罐里积成晶亮的盐粒。他说:“写戏就像熬盐,得把生活的苦水慢慢熬,才能出味道。”

《易胆大》:用血泪熬出的戏

1979年的一个秋日,魏明伦到自贡乡下采风,在一个破败的戏楼前停住了脚。戏楼旁的草棚里停着口薄皮棺材,里面是刚病逝的川剧艺人,而戏台上,当地恶霸正拍着桌子喊:“让那寡妇出来唱《吊孝思春》,不然这棺材别想抬走!”艺人的遗孀穿着孝服,被逼得跪在台上,高腔唱到“夫啊夫”时,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

魏明伦攥着烟杆的手直打颤,烟丝掉在裤腿上都没察觉。回剧团后,他把自己关在排练场角落,用草纸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剧中“九龄童”之死,他写的是1930年川剧“戏圣”康芷林的真事——当年康芷林被国民党军需处长逼着带病演《八阵图》,为了“撕飞卡”(川剧绝技,快速撕毁彩绸)的效果,他空腹喝了三碗烈酒,最终倒在台上,盔头滚到台下时,里面还裹着没吃完的锅巴。

《易胆大》首演那晚,自贡川剧院挤满了人,后排站着不少白发老艺人。当“易胆大”砸烂戏班的旧规矩,喊出“艺人也是人,不是任人啃的骨头”时,台下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老艺人哭得直捶桌子:“这出戏,我们等了一辈子!”该剧后来在成都连演三十天,文化部的官员看完后说:“魏明伦写出了艺人的骨头,也写出了川剧的魂。”

《潘金莲》:一场惊动文坛的“胡闹”

1985年,《潘金莲》的剧本在自贡川剧团内部传开时,有人拍着桌子说:“这简直是胡闹!”魏明伦让武则天、贾宝玉、安娜·卡列尼娜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站上戏台,围着潘金莲争论“谁是真凶”。当潘金莲指着台下喊:“你们骂我淫妇,可你们敢说,这吃人的礼教就干净吗?”剧场里的搪瓷缸摔碎声此起彼伏,有老头气得吹胡子:“这是要翻案不成!”

争议像釜溪河的浪头,很快拍向全国。巴金在上海读到剧本,特意写信给魏明伦:“你让古人活了过来,和我们对话,这是戏剧的大本事。”而《李自成》作者姚雪垠在《文汇月刊》上撰文,痛斥该剧“违背历史,宣扬错误三观”。魏明伦不吃这一套,写了篇《仿姚雪垠法,致姚雪垠书》,开篇就说:“您写李自成是英雄,我写潘金莲是受害者,不过是从不同角度看人性,何必动怒?”

这场论战让《潘金莲》成了现象级作品。全国二十多个剧种、两百多家剧团争相排演,连粤剧名家红线女都专程来自贡取经。美国学者在《亚洲戏剧研究》上发文,称这出戏“用东方的荒诞解构了西方的女性主义”。魏明伦却在剧团食堂的饭桌上说:“我不是要为潘金莲翻案,是想让看戏的人想想,今天还有没有‘潘金莲’?”

三、文坛纵横:三寸椽笔写春秋

魏明伦的案头总摆着三样东西:川剧锣鼓经、《鲁迅杂文集》、一把修笔刀。他说:“写戏要像敲锣鼓,该响时响,该停时停;写杂文要像用修笔刀,既要锋利,又不能伤着自己。”

《变脸》:从戏台到银幕的传奇

1994年,导演吴天明找到魏明伦:“想拍部川剧电影,主角是个变脸艺人。”魏明伦眼睛一亮——他早就在茶馆听过“变脸王”的故事:老艺人传艺不传女,却被一个女娃的真诚打动。在自贡临江的阁楼里,他用三个月写出七稿剧本,把川剧的“变脸”“喷火”绝技揉进剧情。写到“变脸王”为救狗娃自断手指时,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他盯着窗外的釜溪河,喃喃自语:“这不是绝情,是深情。”

电影《变脸》在东京电影节首映时,当“变脸王”撕下面具,露出断指的手抱着狗娃哭时,全场两千多名观众突然站起来鼓掌,掌声持续了十分钟。评委说:“这双手既能变七十二张脸,又能为一个孩子断指,这是东方的温柔与刚烈。”该片后来拿了二十项国际大奖,连好莱坞导演都来请教:“怎么让传统技艺和人性故事贴得这么紧?”魏明伦笑着说:“就像自贡的盐井,卤水是老的,但熬盐的法子得新。”

杂文如刀:嬉笑怒骂皆文章

1988年,《巴山鬼话》出版,首印十万册半个月卖光。书中《醉翁之意不在酒》调侃某些作家“把文章写得比甲骨文还难懂,好像越没人看懂越显得高深”;《“捧杀”与“棒杀”》里说“文坛评奖像买彩票,中了的未必是好作品,没中的也未必差”。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某些人身上,有人说他“狂傲”,他却在序里写:“我是四川人,爱吃辣椒,写文章也爱带点辣,受不了的人可以不读。”

1998年,央视《读书时间》节目把《潘金莲》归为“黄色文学”,魏明伦连夜写了篇《为潘金莲正名》,第二天就登在《文汇报》上。他细数剧中十五处对封建礼教的批判,最后说:“把讨论人性的作品说成黄色,要么是无知,要么是故意抹黑。”节目组最终公开致歉,冯骥才打电话给他:“你的杂文像川剧的‘帮打唱’,又有帮腔的理,又有打鼓的劲,还有唱戏的味。”

四、桑梓情深:盐都之子的文化反哺

自贡的釜溪河涨水时,魏明伦总爱去河边走。他说:“这河水养过我,也养过我的戏。”从1950年到1999年,他在自贡待了四十九年,九部大戏里有七部写于这座城市,连《灯城赋》里的句子,都带着盐井的咸涩和灯影的温暖。

戏剧馆里的乡愁

2022年4月27日,釜溪河文化博览园里,魏明伦戏剧馆的红绸被揭开。八十一岁的他拄着拐杖,走到馆前的雕塑旁——那是个九岁孩童,仰着头扒着戏台边看戏,眼睛亮得像自贡灯会的灯。“这就是当年的我,”他摸着雕塑的头,老泪掉在基座上,“在乡场看戏,总爱往前挤,生怕漏了一个眼神、一个身段。”

馆内陈列着他的手稿,《易胆大》的草纸上还沾着剧团食堂的油渍;《潘金莲》的修改稿上,有他用红笔写的“此处要像川剧高腔,上去就别下来”;最显眼的是《灯城赋》的初稿,边角处有块褐色印记——那是2003年去盐井采风时,被卤水溅到的痕迹。“盐井的水是咸的,写出的字才够味,”他对参观者说,“自贡的戏,不能离了这片土。”

高铁自贡站的《灯城赋》碑刻有八米高,青铜铸成的字在阳光下闪着光。“千年盐井煮日月,万里灯城耀春秋”这两句,总被旅客拍下来发朋友圈。有次魏明伦路过,听见两个年轻人说:“这句子写得真有气势,把自贡的魂都写出来了。”他背着手,悄悄笑了。

传帮带:把川剧的火种传下去

廖忠荣和魏明伦合作了一辈子,从青丝到白发。“他写词,我谱曲,就像盐井的轱辘和绳索,少了谁都转不动,”这位川剧作曲家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两个年轻人总在新华书店碰面,魏明伦总捧着本《莎士比亚全集》,他则背着《川剧曲牌集》,“那时候没钱买茶,就在书店角落站着聊,从《牡丹亭》聊到《哈姆雷特》,忘了饭点是常事。”

2011年,七十岁的魏明伦为复排《夕照祁山》,五个月里五次回自贡。演员排练时,他搬个小板凳坐在台下,眼睛瞪得像探照灯。有个武生的“走边”(戏曲身段)总不到位,他突然站起来:“你这不是诸葛亮的亲兵,是茶馆里的跑堂!”说着亲自示范,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转身时却带着股子狠劲,“要这样——心里装着祁山的险,脚下才稳。”

排练常到深夜,年轻人都熬不住打哈欠,魏明伦却越看越精神,指着字幕说:“‘鞠躬尽瘁’的‘瘁’,右边是‘卒’,要写出累死在岗位上的决绝,不能轻飘飘的。”等所有人走了,他还在空荡荡的剧场里踱步,嘴里哼着诸葛亮的唱段,声音混着窗外的虫鸣,像在和千年前的古人对话。

如今,自贡川剧艺术中心排了青春版《中国公主杜兰朵》,二十岁的演员们穿着改良戏服,把传统高腔和流行音乐融在一起。魏明伦在病床上看完录像,让儿子转告:“别怕改,川剧不是老古董,是活在当下的精灵。当年我写《潘金莲》,不也是在改吗?”

五、国际传播:让川剧走向世界

魏明伦的戏像自贡的盐,既能滋养本土的胃,也能调出世界的味。《潘金莲》的英译本在美国出版时,哈佛大学教授写信给他:“没想到中国的传统戏剧里,藏着这么现代的思考。”《变脸》在全球上映后,有外国观众专门来自贡学川剧,说“想知道能孕育这样故事的土地,究竟是什么模样”。

1993年,《中国公主杜兰朵》在北京和意大利普契尼的歌剧《图兰朵》同期上演,成了中外文化交流的大事。意大利驻华大使看完川剧版,握着魏明伦的手说:“你们的杜兰朵更像个有血有肉的女人,而不是冷冰冰的公主。”后来这出戏去米兰演出,斯卡拉歌剧院的舞台总监特意记下川剧的“变脸”技巧,说要融到自己的歌剧里。

《变脸》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后,有个新疆的学生写信给魏明伦:“老师让我们写‘最感动的细节’,我写了水上漂给狗娃编草蚱蜢,因为我爷爷也常给我编,虽然他不会变脸,但他的爱和水上漂一样。”魏明伦把信夹在《变脸》剧本里,说:“好的故事能跨山越海,因为人性是相通的。”

六、最后的馈赠:光明永照人间

2024年5月的成都,华西医院的病房里飘着淡淡的菊香。魏明伦躺在病床上,手里攥着张泛黄的戏单,那是1950年他在自贡演《小英雄雨来》的首演海报。“把红十字会的人请来,”他对儿子魏完说,“我有东西要捐。”

工作人员递来眼角膜捐献同意书,他的手抖得厉害,笔尖在“魏明伦”三个字上停顿了三次。“写清楚,”他喘着气说,“要捐给爱看戏的人,最好是学川剧的娃娃。”签完字,他笑了:“我的眼睛看了一辈子戏,往后还能接着看。”

弥留之际,他的意识时断时续,嘴里却清晰地哼着《夕照祁山》的唱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诸葛亮的台词,也是他一生的写照。魏完知道,父亲是把自己活成了戏里的人——像易胆大一样敢闯,像潘金莲一样敢说,像水上漂一样重情,像诸葛亮一样执着。

5月28日8时40分,这位“巴蜀鬼才”永远闭上了眼睛。消息传到自贡,川剧团的演员们自发聚在排练场,没有哀乐,只有《易胆大》的锣鼓点响起,有人唱着“艺海沉浮七十春,一生都是戏中人”,唱到哽咽处,全场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他的眼角膜后来移植给了两个年轻人,一个是自贡川剧学校的学生,另一个是山区的教师。学生第一次重见光明时,看到的是排练厅墙上魏明伦的题字:“人类在,戏剧在。”教师在信里写:“我要给学生们讲魏先生的故事,讲一个没拿过小学毕业证的作家,如何用一支笔写出了一个世界。”

如今的自贡,釜溪河依旧流淌,川剧的锣鼓还在响。魏明伦戏剧馆里,那个九岁孩童的雕塑总被阳光照着,仰着头,仿佛在看一场永不落幕的戏。就像他说的:“戏魂不会散,只要还有人仰头看戏,我就还在。”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