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那不是花花公子安必然吗!是和亲姐姐乱了纲常的安必然!”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安碧柔听了,只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了进去。安必然回头,只看见一大群百姓突然炸开了锅。无不是对他嗤之以鼻,大骂有之。
兰诚也纳闷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今天,就算安碧柔真的安全的走出了这道门,只怕也是半点脸皮也没有了。
倒是霍沉烟,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她不明白的是,就算要救安碧柔,来的为什么不是安青山自己呢?安青山可比他有分量多了?难道,安青山根本就不打算救她?所以安必然才私自来的?
虽打不定主意,但要告到安碧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霍沉烟索性不再多想,而是又磕了一个头,对兰诚说道“大人,刚刚安氏少夫人已经说了,是真是假,大人一问便知。”
兰诚也没有办法。只好问安碧柔。
安碧柔先是不小心承认了下毒一事,接着又被人爆出与亲弟**一事,一连串的打击已然是失了心智。她木衲的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看着霍沉烟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李逸,见李逸铁青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便又看向兰诚。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
“姐,你别承认啊!你干嘛要承认?!”
安必然一听她这样说就急了,跳起来,抓着安碧柔的肩膀叫道。
安碧柔冷冷一笑,又回头看了看李逸。
“确实是我下毒,本意是要毒死霍沉烟,却不料想她端着我下过毒的汤罐子去了老夫人那里。我毒害婆母,罪大恶极。我该死。”
安碧柔说着。也朝着兰诚磕了一个头。土私序划。
兰诚却是懵了,刚刚不是还在往霍沉烟身上扯吗?怎么安必然要来救她,反倒就这么爽快的承认了?
兰诚不知道,霍沉烟心里却是明了。
安必然来了。李逸想要借着安碧柔做自己最后一根稻草,可安青山就是要他死心。要他知道,他是不会帮他的,就算自己的嫡女拼死拼活的嫁给了她,也不会帮他。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不知道李逸的心思?
而安碧柔,大概也是疲了。李逸到如今都想着要从她身上得到父亲的支持,之前还动摇着,因为和弟弟安必然的事情受着胁迫,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横竖不过一条命。
退堂之后,霍沉烟谢过兰诚,领着浣纱等人,缓缓的往李府走。此时已是黄昏,路上的人不多。
永香抱着手臂安安静静的跟在后头,浣纱却是憋红了脸。
“浣纱,有什么话,就说吧。”
一听自己主子这么说,她几个疾步走到霍沉烟并肩的地方。
“主子,我不明白。”
说着嘟囔着嘴。她不明白的事情可多着呢!
霍沉烟继续往前走着,叹了一口气。
“主子,近日里,你叹气好多啊!老人家说,平常是不能叹气的,叹气多了,人的气就会走没了。”
浣纱眨着眼睛又说,虽然之前在府衙看见了安必然,不过此时的她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浣纱,你见过海参吗?”
霍沉烟头也不回的问道。
浣纱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的一懵,不过,想了想,还是认真的回答“见过啊!不过只见过一两回,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海参算得上是顶级名贵的补料了,她还很小的时候,在霍王府逢年过节的时候见到过,因为金贵,所以也仅仅只是见过而已。主子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浣纱偏着脑袋看着霍沉烟。
“这个时代的女人,对爱情的追逐,就像是一只吐空了内脏的海参。死不了,又活不长,却还偏偏奢望,少夫人大抵就是那样,明明知道杯中是鹤顶红,也要一饮而尽。有的人尚且好运,至少昙花一现的时候,那人看得见。而她,是不幸的,就像寂寞夜空中的烟花。炸了,只听到‘砰’的一声响,你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了。”
浣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便退了几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慢慢的低头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李府,一路往自己院子里,已经冷冷清清,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霍沉烟吩咐永香浣纱几个人,打点行李,又找了一辆马车。
“明日里就是除夕了,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浣纱一边将行李往马车上搬,一边问身边永香。
永香看了一眼,远远的站着的,看着远山的霍沉烟,转头对浣纱说“咱们只管跟着主子便是,她说去哪里,准是没有错的。”
浣纱不满的撇撇嘴,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一切都打点妥当之后,霍沉烟往停在后门边的马车上走,李逸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
一眼便看出霍沉烟要走,李逸抓住霍沉烟的手。此时李逸满脸胡渣,孤身一人,单薄的不成样子。
“你也要走吗?”
霍沉烟抽回自己的手,冷冷的说“我本就不该来。”
李逸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带着哀求般的语气说道“烟儿,看在我一直还算护着你的份上,等我母亲入了土再走,可好?”
“公子爷,不是我狠心绝情,如若我不走,我怕再生出变故,你该看出,我本就是个不祥之人。”
霍沉烟盯着李逸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事已至此,她再不走,真的等到李府不剩片瓦片砖再走吗?
李逸大概也是忌惮了霍沉烟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霍沉烟带着他们几个人,直接住进了当时李适为了安顿郑净池住的,毗邻洛东和长安的那处宅子。
几个人搬过去之后,篱笆在几个人的巧手之下竖起来了,又采买置办一番,将院子里里外外都载满了果木梅桩,有模有样的院子,加上兰桂坊散了之后,死赖着不走的春福叔,还有跟着来了的馨儿,差不多全好了夏蝉,永甜,一屋子有老有小,倒也像是一个家了。
除夕夜里,大家张罗着做了一大桌子好菜,酒也热好了,围坐一桌,就等着霍沉烟宣布动筷。
看着一桌子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霍沉烟突然就鼻子发酸,眼泪打转转了。
“主子,你,你怎么了!?今儿除夕啊!可不能哭!”
浣纱急忙递上帕子,霍沉烟一时间又破涕为笑,说道“谁说我要哭了,我是感动的,看到大家这么整整齐齐的望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呢!”
“转眼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没有亲人,以后大家就是我的亲人,所以大家可千万不要……”
“矫情,你矫情个啥呢!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小姐,就是咱们家的主人,以后你可要管吃管喝管养活我们!”
霍沉烟还想说什么,没想到春福叔咋咋呼呼的打断了她。
“诶,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
春福叔一说话,一桌子人又都盯着他看,见没人响应自己,春福叔连连打问腔。
永香和浣纱对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夏蝉居然站起来,手里举着杯子,说道“春福叔说得没错!就是小姐,以后我家姐姐还得像姑娘一样,风风光光嫁好人家!来,我敬小姐一杯!”
“一个姑娘家家的,懂不懂就是嫁人,害臊不害臊!”
春福叔呛口,逗笑了一桌子人。
见此情景,霍沉烟突然想到,自己失恋时候的事情了。善卷拉着一帮子狐朋狗友,在ktv喝了一个通宵,刚刚的夏蝉说话,颇有善卷的那番豪情壮志。
霍沉烟忙掐住大家的话头,怕是越说越离谱。
“以后还是叫主子吧,听习惯了,听你们叫小姐,感觉怪怪的,夏蝉敬我的酒,我是要等等再喝了。”
众人笑着符合,说“主子也好,也好。”说着便看着霍沉烟端着酒杯往窗前走去。那扇窗户,正好是郑净池墓的方向。
“今日除夕夜,这杯酒,敬母亲在天之灵,杀害母亲的凶手,我一定会找出来,让他血债血偿。”
当时郑净池去世,原主还来找过她,自从李府步步倒下,倒是再也没看见什么动静了。霍沉烟知道,这不过是本尊的一个心愿而已。她又倒了一杯酒。
“今日除夕夜,第二杯酒,敬我自己,一定完成心中所愿,早日回到自己的世界。”
将杯子里酒尽数洒在窗前的地面上,霍沉烟往回走,又倒了一杯酒。
第二杯酒敬得都莫名其妙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了,这第三杯酒要敬给谁?
霍沉烟高举酒杯,对着李府的方向。今日除夕,想必,李府是没有佳肴美酒,只有冷冰冰的灵堂吧。过了除夕,李府老夫人要到初七才能安葬。去在除夕,大概是世间千万个家庭最不愿的事,停在阳间那么久,也是亡人的不愿。
“今日除夕夜,第三杯酒,敬李府老夫人,愿老夫人来生无怨无忧,长命百岁,平和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