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九天揽月 第五百一十一章 黑袍千臂残山又见神

杨戬出手的同时，整个计划的前因后果，也就传递到了在场众人的心中。

所有人做好了准备，全部以灵光的形态撞向杨戬。

万海龙枢在这个时候已经被激发，条条龙纹在虚空中骤然蔓延，时光波涛的声音也随之涌现。

龙纹的影响，以超越时空的速度，遍布到整个人间界，四海的海眼都开始异动。

但是还没等到人间界出现真正化龙的具体轮廓，就有两把剑切入了归墟之中。

一把剑是青黑刃口，浑沌九窍之奥妙，太清道德之真炁，尽显事物生灭过程中的种种概率，斩物于未生之前，破法于寂灭之后。

在这把剑面前，万海龙枢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归墟下面突然变得一片空荡。

一把剑是纯金模样，质地似乎透明，但又点缀着无数星蓝光沙，依轨运转，能够映照万道，在时空常数出现任何变动时，立刻生出反制之法。

这把剑落下的时候，万海龙枢又突然凝实，但是没有对人间产生任何效果，神妙无比的龙纹，都在金色剑身的映照下，被剖析分解，然后层层抹平。

龙皇的万海龙枢，虽然是一件重宝，而且是专门为了星辰三界的人间打造出来，成功激发的状态下，足以引起人间界当场出现化龙迹象。

但是龙皇也绝没有想过，自己会突然被放逐远走。

没了龙皇亲自庇佑，就光凭这么一件万海龙枢，怎么可能挡得住两位无量真道大能者的法剑？！

多亏这两位的立场微妙，虽然都不希望九天九泉的框架被毁，所以都要来制止万海龙枢，但彼此间的争斗，依然不曾停歇。

否则的话，万海龙枢根本不会有若隐若现，纹路逐步被抹平的这个挣扎过程。

应该在剑刃刚一落下的时候，就被彻底摧毁掉了。

也就在这两种剑道相互影响着落下来的时候。

七彩虹芒，斗战金光，天蓬蓝焰，还有紧那罗的一道乌光，瞬间撞在一起。

杨戬的身影处在碰撞的中心，瞬间裹走所有灵光，化为一朵如光似雾，似青似白的莲花。

花瓣纤薄而硕大，冉冉飘荡。

不知怎么，这朵花刚一绽放的时候，就已经接触到了那青黑色的剑身，顺理成章的融入其中。

莲花触碰剑刃，这个机会可以说是惊险到了极点，但是一切的时机，都是那么刚好。

杨戬的青莲神力，两种剑道的争执，太清道德之气的接应，促成了这一下最完美的融合。

但是融入进去之后，众人的体验并不好。

即使有着青莲神力的保护，孙悟空他们也感觉到，自己好像在不断经历世界线的切换。

每一次的切换，就好像是自己放开了一切防护，紧贴在一个世界上，然后突然这个世界就被揭走了。

那种深到极点的痛感，和怅然若失，无比空虚的感受，足以让寻常元神高手，立马出现元神崩裂的迹象。

而他们在须臾之间，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冲击。

他们融入那把神剑，也等于融入了通天教主体内。

通天教主体内就是这样的情况，无数的事件概率在变动，构成了大同小异的种种世界线，又递进成了诸般差异极大的世界线。

绝大多数世界线中，都充斥着没有被落实的可能性，但是其中所蕴含的道法奥妙，却基本都是真实的。

青莲好像在数不清的河道之间跃迁，每一次跳跃，都会承受一次全新的冲刷，其中最大的困扰，也就是那些道法智慧。

“真是可怕，只是单纯的看着这些智慧从身边流过，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可以把众神逼疯的感觉！”

杨戬在青莲之中低叹了一声，神情中有些许庆幸。

“还好，我把天眼献祭给了先天青莲，我的智慧从此与青莲连通，只能从那边获取新的智慧，青莲又留在九界之内。”

“此处的智慧虽然多到可怕，却没有找准能够真正影响我的入口。”

杨戬此时犹如一个睁眼瞎，双目虽映照出无穷智慧，清澈的眼神却完全不被智慧污染，嘴角勾起了一丝天然的微笑。

他仗着这一点，把自己当做堤坝一般，为身后的人提供保护。

饶是如此，众人也是心绪不宁，遐想万千，难以遏制。

猪八戒就忍不住叫道：“当真要让三清一体，三界终结？！”

没错。

所谓的先灭世，从一开始指的就不是万海龙枢。

没有了龙皇的亲自护持，四海龙族的势力又折损殆尽，这万海龙枢，最多也只够格当一个诱饵。

诱使通天教主和玉皇大帝对这里出剑。

真正要想灭世，靠的还得是三清。

创造总比毁灭更难，人家开天辟地都干过了，灭个世，那也是有了变相的经验，轻车熟路的。

万海龙枢也就只是灭个人间界，趁着九天九泉的框架变动，重创天地二界罢了。

三清他们三个老人家合一，却能把三界一块灭了。

通天教主炼化虚无黑莲之后，基本已经真正占据了灵宝天尊的位格，太清道德仙人又化为他手中之剑，与他连成一气。

如果他愿意在这个状态下，将自己的意念投射到开天节点之中，跟元始天尊联手的话，那么就可以达成三清一体的状态。

这样的三清共同意志体，论战力，仍未必可以稳胜、乃至堵死玉皇大帝和不周山主的生路。

但是，他们已经代表了一个完整的三界开辟、发展、终结的大趋势，可以单凭自身的决定，直接让三界迎来一次终结。

以这种方式终结的世界，一切记录都被收拢起来，濒危那一刻的万灵万象都被保存，只等重开天地之后，就可以重新安置延续。

可以想象，那一幕之下的星辰三界，乃至诸多异世界，看似沉入了黑暗，沦入了终焉，实际上却是真正看到了希望，处处都充满着希望的光芒。

如果做不成这件事。

放任星辰三界以现在这种九天九泉的大框架不断壮大，以看似美好的模样，去跟渊界人间相融。

到时在那种大事件中灭绝的生灵，才是真正无法挽回。

瞧着壮大美好的，会带来真正无情的毁灭。

瞧着是黑暗降临，则是仅有的温柔与希望。

但问题在于，现在的通天教主是乐于看到星辰三界与渊界人间相容的，他不愿意主动追溯光阴，跟元始天尊联手。

这就有了杨戬他们这一行。

此行不为别的，只为扭转通天教主一时的意向。

“八戒莫要聒噪，要使三清一体，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要不是通天教主的状态特殊，凭我们也不可能扭转一位久在无量境界的强者心意。”

孙悟空徐徐开口，双眸金光闪烁，开合不定，观察着那些概率河道。

“按照两位天尊的说法，通天教主体内包含着三界有史以来大量未落实的可能性，其中必有一种可能性，是当初佛门成功算计了紧那罗，使紧那罗化身为魔，作为黑莲宿主的状态。”

“那个可能性中的紧那罗，是三界有史以来，除了通天教主之外，唯一一个最适合虚无黑莲的宿主。”

“现在通天教主与玉皇大帝开战，体内若有未炼化、还不能完全受控的黑莲之力，必然会存放在那种可能性里面，我们要速速找到那条可能性。”

星辰三界那位灵山如来，那也是堂堂九阶的人物，无量光，无量寿，无量法力。

佛门鼎盛期的时候，自他以下，称得上一句高手如云，十方三世诸佛，八大菩萨，五百罗汉，金刚比丘，百亿佛徒。

但是大愿之术盛行之后，往往佛门里面本事越大的人，欠的债那也就越多。

没本事的，还欠不了那么多的债呢。

这些债务累积到最后，总量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已经是难以估量了。

虚无黑莲盛开的时候，如来堂堂无量境界的根基，那可不是赊来的，而是他真正修出来的实力，想先上去扛一波，结果也是当场一个清净涅槃了的下场。

随后净土无光，诸佛同寂，菩萨无言。

这样一朵可怕的黑莲，通天教主纵然炼化得再快，至今顶多也就是炼化了大半，还没有达到彻底意义上的掌控。

如果众人能找到剩余的黑莲之力并将之掌控，加上太清道德之气的影响。

“通天教主”这个概率集合体之中，同意跟元始天尊联手的倾向，就有可能占了大多数。

那么，通天教主在外界的现实中，就会真的去做出这种事情。

不只是孙悟空在找，杨戬和七仙女也都在找。

紧那罗原本也在四处张望，但一直找不到半点踪迹，忽然若有所悟。

“那个黑莲宿主是入魔的我，我若入魔，又被裹挟在通天教主体内……”

他心头一跳，猛然扭头向后看去，脑袋直接转到了背后。

青莲后方，果然有一个黑袍长发的紧那罗，幽幽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阴沉的笑容，看着青莲中的众人。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两个紧那罗打了个照面，黑袍的那个直接笑出了声，周围顿时电闪雷鸣，阴风惨惨，碧焰狂烧。

杨戬等人也都反应过来，骤然观测到了后方的黑袍紧那罗的存在。

入魔又被裹挟在通天教主体内的紧那罗，应该能借着黑莲之力感受到外来者，第一反应，恐怕就会去窥探外来者。

杨戬他们不适应通天教主体内的环境，所以之前没有察觉到。

黑袍紧那罗其实从一开始就跟在他们后面，青莲每次稍微转向，他的身形也跟着转向，始终位于后方，忽远忽近，近时的脸都几乎要贴到青莲屏障之上。

天旋地转，青莲坠落。

众人全都落入了一条未实现的世界线之中，周围显露出了西牛贺洲的风景。

能够看到，遥远处的风景显得有些虚淡，毕竟这是一个没有变成现实的可能性，浅薄一点的看，也几乎能看成一个大型幻境。

但是，近处的那座灵山，却透出完全实质的感觉，跟星辰三界那座灵山唯一的差别就是，这座灵山水上水下各处都是黑色的。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黑衣长发的紧那罗站在灵山的顶端，头顶三尺左右，旋转着黑色的莲花，双臂张开，很是热情的模样。

“你们都是贵客，非凡的客人，如果换一个地方的话，我会很有耐心跟你们慢慢讨论一些人生中的看法。”

“可惜，你们现在应该没有这个心情吧，巧的是，我也有更紧迫的需求。”

黑莲上突然飘出大量紫黑色的花瓣，每一片都宛如有千里大小的地层凝缩在其中，更有金刚法印能断一切烦恼般的锐利之意。

青莲被击破，杨戬直接扫出三尖两刃枪，硬轰这些莲花。

孙悟空提棍乱砸，七仙女布阵化解，猪八戒且战且走。

劲装持棍的紧那罗，遇到的黑莲花瓣最多，变化也最精妙，不经意间就被一片花瓣划过脸颊，多了一道伤口。

伤势看着不重，但紧那罗额头突然多了皱纹，似乎苍老了不少。

“吞噬了你，我就可以跳脱这些未落实的概率，有机会去到真正的星辰三界之中。”

黑衣紧那罗深吸一口气，仿佛正在汲取紧那罗菩萨的存在概念，笑道，“三界如今这番乱象，正该是我大展报复之时。”

他说的是报复，而不是抱负。

如果说虚无黑莲代表的是真正的报应，那么黑衣紧那罗代表的其实是报复。

在面对那些制造过不公的强权之辈时，报应跟报复，几乎可以画上等号。

但是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报应和报复，极有可能会是截然不同的。

黑衣紧那罗所拥有的道心，几乎是支持一切报复的行为，而不在乎那些渴望报复的存在本身是什么性质，所以，他才是魔。

他知道，他所处的这个世界线并未成为现实，现实中曾经让他耿耿于怀的东西，是已经被解救了的，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但是三界现实中，依然有别的遭受过痛苦，渴望着报复的存在。

那么他就会响应那些渴望，去到三界现实之中，执行自己的道。

“你未免太不把我们七仙女放在眼里了！”

二公主身边七剑飞舞，大喊一声，“姐妹们，开门，不能把他放出去，我们就再拉人进来！”

七道身影兔起鹘落之间，仿佛汇成一团七彩光芒，骤然拉长，形成一座竖立在天地间的剑形门户。

黑衣紧那罗被这股光芒一照，神色莫名有些松动。

虚无黑莲的存在只是为了向佛门收债，这个黑衣紧那罗纵然是最适合它的宿主，却也并不是只为了黑莲的使命而行动。

在其心中，有着他自己的思绪，爱恨情仇嗔，万般难看破。

创世七情正是这方面的大行家，这一刻就放大了他与虚无黑莲之间的分歧。

或者说，也是黑莲之力，要让这个宿主品尝偏执的报应。

黑衣紧那罗一晃神之间，没有来得及阻拦那座门户的运转，反而差点被三尖两刃枪劈到脑袋，连忙双手一合，才挡住了杨戬那一击。

他心知不对，暴喝一声。

巨大的黑色灵山，突然分裂出两条臂膀，一拳架开杨戬，一拳轰然砸向七彩门户。

那七彩门户中正走出一道人影，传出轻笑。

“苏寒山之前把我震碎，拿来给世界胎膜做缓冲，之后却迎来九界并立，底蕴增厚，我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你们七个小丫头，倒也是明眼人，知道谁才是真正有能耐帮你们解决麻烦的……”

阴蚀王刚走出来，就看到一座天一样大的拳头砸了下来。

笑声戛然而止，连闷哼一声也没来得及，他已经被砸成了一团七彩斑斓的黑光。

可他不愧是被苏寒山用来当做世界胎膜缓冲地带的人物。

被砸成了黑光之后，反而更显韧劲，灵山的巨拳也被他挡住，未能摧毁那座大门。

黑衣紧那罗正要再补一拳，突然感受到一股疯狂攀升的气息，不由扭头看去。

只见刚才被黑色灵山一条臂膀直接架开的杨戬，凌空而立，抬起了三尖两刃刀，额头隐约有一道如青莲如青焰的痕迹闪现。

离开九界的杨戬发挥不出全部战力，而联通九界之后的杨戬，是可以跟九阶无量大能，硬碰好几个回合的界主、战神。

黑色灵山的左臂忽然一僵，数不尽的银青色光华从左臂之中爆发出来。

山脉一样的巨大臂膀分崩离析。

杨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黑衣紧那罗长发飘扬，瞳孔微缩，头顶黑莲转动更急，脚下一跺，灵山震动，一条又一条臂膀向外展开，灵山的体积开始缩减，张开的手臂数量越来越多。

虚无黑莲的力量，让这些手臂结出颠倒逆反的十方三世四生六道诸佛印法，在虚空中拦截杨戬。

三尖两刃枪不断斩切山体巨手。

海量的山体黑石向大地坠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孙悟空的身影给掩埋了。

要夺取黑莲之力，需要斩杀黑衣紧那罗，让紧那罗菩萨获得部分掌控权。

但紧那罗菩萨未曾入魔，未必撑得住这么多的黑莲之力，因此同行而来的孙悟空也至关重要。

孙悟空这个天生的灵石仙胎，又在太上老君的炉子里面七七四十九天，那是混元丹炉，含混了过去未来，练出个遁去的一。

如来当年封印他在五行山下，喂他铜汁铁丸，又加封他为斗战胜佛的时候，也有精心推算布置。

诸佛同寂之后，万一弥勒的手段也没成功，偌大一个灵山，真正的继任者其实就是孙悟空。

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唯独孙悟空可以跟灵山合成一体，使灵山含混时空，化作遁去的一，暂且跳出黑莲影响，在寂灭的时代，为佛门撑起一片天。

在三界现实中，孙悟空还没有机会上到灵山。

但在这里，黑莲之力自然而然会显化出灵山圣境，倒是让孙悟空有了一个尝试的机会。

这山体毕竟是黑莲所化，若是完整状态，孙悟空也不好尝试，只有这些碎裂的山石，可以试着吸收。

如此一来，紧那罗菩萨还没能碰上黑莲之力，孙悟空倒是先吸收了一部分。

只听一声震天大吼，黑暗的山体岩石陡然冲天而起，化作一根巨大的熔岩长棍。

孙悟空施展法天象地，暗金色的战甲上似乎还有莲花纹理，握住长棍，轰然砸向灵山。

星辰三界里的大能，寿命悠远，遗留下来的种种算计都太多了。

老君一气化三清，到处落子，已经够阴，如来虽然死的早，留下的后手，也是一道叠一道。

相比之下，玉皇和通天，到底是用剑的，就显得单纯了不少。

虽然有些算计没有用在原本的目标上，但如今被苏寒山这个乱入者，又加了一些因素来撬动，妙手串联，立刻形成一种泱泱大势。

黑衣的紧那罗左支右绌，霎时有了孤立无援的感觉。

杨戬也使出法天象地之术，身形巍峨，一身叱咤，银青色的光芒暴涨，斩断了黑色灵山上百根手臂。

孙悟空散发出莫名吸力，一棍吞噬了这些手臂，气息再涨。

三尖两刃枪和如意金箍棒，不分先后的刺向黑衣紧那罗。

当！！！

断了大半手臂的黑色灵山，突兀一闪，只剩下了两条手臂，直接砸在了两件兵刃之上。

这两拳的力道比之前的黑色灵山还要薄弱一些，但是运用之法却高妙了太多，实际打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

三尖两刃枪整体都弯了一下，刃口急颤蜂鸣，使杨戬连退两步。

如意金箍棒则是整个棍体剧烈拧旋起来，险些使孙悟空握不住，棍子在手中向后滑了一大半。

“残破的灵山，正合了不周的概念！”

黑色的灵山化作一个面庞瘦削的冷峻男子，十指修长舒张，重新收握成拳。

“不周宫是机关术的顶峰，机关术以运算为枢核，你们以为，我算不到这一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