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惊鸿 第160章 身世之谜（9）

阳光透过横竖铁栏直直照着蜷缩在角落的人，他目光呆滞，面带瘀青，破裂的衣衫若隐若现露着绽裂的伤痕，那衣衫虽破，料子确是考究，细纹密缝，含着金线，是上等的丝绸，即使破败，依旧闪着金光。

张副官紧皱眉宇，巴掌像激扬的旗帜掴了过去，只听得“啪”的清脆一声，狱警的脸上霎时显出了五个血印，他脑袋嗡嗡嘤嘤，像是喝醉了酒，东倒西歪，却硬是挺直身子，接受责骂：

“混账，谁让你们对他的脸用刑？”

“报告，他不老实交代行刺总司令的罪行。”

张副官两眼怒视，杀气腾腾地踢了狱警一脚，大骂道：

“真他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随后让出空间，对身后的人点头示意。

牢房瞬间冲进五六个军人，围在杜佑良身边，有序无乱地扒掉他破旧的衣衫，换上真丝大褂，修剪掉凌乱长发，刮掉青茬胡须，甚至刻意涂了粉渍，掩盖瘀青。杜佑良却像是一具任人摆布的木偶，即使换上新装，浑身上下仍显露着痴呆麻木。

可惜了这张儒雅清秀的脸！

张副官略微背手，踱步沉思，待属下干净利落地收拾完毕后，走到杜佑良附耳低语道：“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配见尹小姐？待会儿，你可别不识抬举，说些不该说的话。惹恼了旅座，对你，对尹小姐都没有好处。”

杜佑良听闻后，那股子躁动之气顿时平息下来，在官兵推攘之下，一步步濒临铁门之后的广袤无垠。刺目绚丽的白光硬生生射进他的眸子，他扬起手臂遮挡，放能看清四周的青石围城下一张张手执钢枪面无表情的冷血面孔。

穿过烈日当空的黄土场地，在一处关闭的门庭外停了住。张副官轻声敲了敲房门。

“进来。”清朗威严的命令。

他在张副官暗递的眼色中走进了房间。

沙发上的女人一袭深蓝色格纹旗袍，淡紫色的蝴蝶发卡衬着敷贴微烫的卷发，成熟妩媚又不失清秀淡雅，虽不是两年前月白色襟衫和素雅长裙的学生装扮。可依然是桃腮杏脸，如玉琢般晶莹剔透。

她悲喜交加的眸子闪着欣慰，姗姗走到他面前，唤了声：“佑良！”

他想握住那双芊芊玉手。又怕玷污了它，只好左手抓住自己不安分的右手，回道：“幼薇，你怎么来了？”

她眼波琉璃，满含秋水。却是笑着说：“我来接你回家。”

他竟然忽略了这屋子里除了陆幼薇外，还有另一个人。他眉眼冷峻，一身戎装，势不可挡的气势实难于那张年轻俊逸的脸联系起来：“我答应了幼薇放你，绝不会食言！”

...

沈惊鸿的屋内，弥漫着清芬的茶香。

沈惊鸿端坐在桌前，面上由始至终带着笑意，眸中神色更是有着从未有过的缱绻，在她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套茶具，她拿起紫砂水壶。微微一侧，碧绿的茶汤倾入白瓷红花的茶碗。

陆晋川坐在她的身侧，他单手撑头，漂亮而又深沉的琥珀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惊鸿，嘴角含着的浅笑让人心醉神迷。

“怎么，老夫老妻了，还没看够？”

陆晋川握住她要缩回去的手，轻轻地揉捏着，脸上带着腻死人的温柔笑容，“就算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那双晶亮的眼眸里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恋。沈惊鸿抽了两下没抽出手来，白净的脸微微地泛了红。

陆晋川嘴角笑意渐深，却还不放过她，欺身上前。在她耳畔低声笑道：“惊鸿……我们再要个孩子吧？”沈惊鸿听了就要推开他逃走，却被他反手捉住，暧昧的气息，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沈惊鸿从陆晋川剥夺的空气中逃了出来，她抚了抚自己凌乱的发丝，走到窗前梳妆台做下。把白底绣花旗袍前襟的扣子重新系好，拿起檀木梳梳理自己一头黑郁的发丝。

“在想什么？”陆晋川翻身下床，穿着拖鞋，走到沈惊鸿身后，弯腰揉着她的双肩，低声问。

沈惊鸿这才收回思绪，低声笑着：“嗯，在想你……和我们的小紫梳。”

“真的？

“真的。”她回应道。

“你瞒不过我的眼睛，你在担心？”

“晋川，如果我们生在太平盛世，没有战争，没有硝烟，我们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平平安安，和和美美，没有纷扰，那该多好！”

“和日本人的大战一触即发，据军统的可靠情报，日本人已经把侵略矛头指向上海了，他们的侵略计划是吞并整个中国，占有我们中国辐员辽阔的土地和丰富的资源，他们怎么可能就止步于一个东北？”

“晋川，你现在任职十九路军，要到上海驻守，我十分担心！”

“这肯定是一场硬仗，上海这个门户，要是失守，南京也将不保，只有全力以赴打好这场战役，我们才能破灭日本人的嚣张气焰！”

陆晋川目光坚定，深邃的目光里，流露出英雄无畏的气概和报效祖国的满腔赤诚。

“如果有一天，我歃血疆场，为国捐躯，你会怎样？”

“晋川，不许你说这种不吉利话，你会没事的，我们全家都会没事的，我和妈在菩萨面前许过愿，菩萨会保佑我们的！”

“惊鸿，我是认真的问你，战场上的事，风云变幻，何况这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恶战，我们装备、运输供给远远落后日本侵略，如果硬拼，只能以血肉之躯挡住人家的炮弹，这种牺牲将不堪设想！”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晋川，虽然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但我也想为国人出一份力！如果战争发动了，晋川我跟你一起去上海杀鬼子！”

“不，你留在后方，照顾我们的孩子，还有整个陆家。”

“我已经接到复兴社的密令，我们要去上海建立工作联络站，以对抗日本人的特务间谍组织，争取在有限的时间,对潜伏在上海的日谍组织各个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