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惊鸿 第八十九章 旧爱新欢（4）

佟婉君只见袁弘眉头蹙着，表情沉暗，莫不是他也不甘心娶了孙家小姐？还是有什么事困扰了他？

袁弘目光直射过来，由佟婉君的面颊一点点下移，最后定格在她的大红喜袍上，佟婉君自然明白袁弘关注的是什么？

今日的结婚喜袍可大有讲究，穿不好就会闹出大事来，所以袁弘进门才会有如此脸色。

佟婉君没有畏惧袁弘射来的眼光，而是无畏地迎视过去，眼里桀骜不驯，如果他想刁难就来吧，最好别拿孙三小姐来说事儿，那会让佟婉君瞧不起他这个堂堂的师长。

但让佟婉君感到意外的是，袁弘眼中的冷冽，竟然带着些许的欣赏和钦佩。

“你穿这身很好看。”

袁弘的眸光闪烁，竟然称赞了一句。

他竟然说好看？佟婉君提着裙子，呆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脸红红的，她还以为袁弘会大声怒喝，让人将她身上的喜袍扒下来，想不到他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让佟婉君毫无准备的话来。

“我，我……”

佟婉君觉得自己够丢人，被人家这么夸了一句，竟然结巴了起来，预作反击的辞藻都不知道忘记到哪里去了，袁弘这是在支持她吗？

佟婉君该不该趁着他的这句话，穿着大红婚衣走出去大肆炫耀，杀了孙三小姐的威风？原本佟婉君是这样打算的，气死那个女人，可被袁弘这么一称赞，却觉得另有蹊跷，她戒备地望着他。

袁弘走了过来，他轻轻地攀住她的肩膀，把她搭在光洁额头上的刘海拨弄到她耳边，收了赞许的目光，压低了声音，硬生生的逼出话来：

“我看过了，可以了，别人看你穿红还是土红无所谓，换了。”

后面两个字说得坚定，不觉明厉，像是一种严酷的命令，他竟然让她换了大红的婚衣？

佟婉君以为自己听错了，羞恼的目光抬起，带着怒火看向了他，他在说什么？

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难道连穿红的权利都没有吗？他一句称赞就能消除了自己心头的火？

此时想来，袁弘刚才的那句称赞别有用心，他竟然在帮着那个女人使威风？让她换下大红衣服，穿那套土红？

佟婉君气恼地咬着唇瓣，想不到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帮着未来正房太太欺负姨太太，他还算什么堂堂一师之长？

佟婉君直接跨上前一步，怒声反驳：“我不喜欢土红！”

“别忘记了，你现在的身份。如果你想逞强，被别人打了脸，吃了这暗亏，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做人要低调，亏也要吃在明处，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袁弘的声音好冷，让佟婉君凭空地打了个冷战。

佟婉君明白袁弘此话的意思，如果她执意穿成大红，若是被孙三小姐嫉妒了，那女人一定给她小鞋穿，她可以凭借正房太太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打压她，况且现在正是她父亲得势的时候，袁家都要让她几分，而以叶家现在的局面，泥沙就是泥沙，就算外面包了罩子，随时可能被孙家的洪流冲垮。

佟婉君的唇瓣在颤抖着，心里满是委屈和抗拒，可那股子火气却淡了，以前和小家碧玉争，争不过，要说败只能说败在那张绝世容颜上，但这个孙三小姐，凭借的不就是她父亲的气焰？

昔日名媛聚会上，她与她有过一面之交，乏善可陈，容貌平常不过，袁弘这个优秀的男人，看中的不过是她娘家的气势而已，佟婉君的心里深知袁弘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他要锦绣前程、也要如花美人，一样不落。

来日方长，以孙三小姐的平庸之姿和狭小气量，以后想要扳回局面，有的是机会，何必争这一口气，惹这口气对佟婉君什么好处都没有。

“我在门口等你。”袁弘已经看出佟婉君神色的妥协，他退了出去，门关上了。

凤喜见袁弘出去了，才小心地拿过了那套土红的婚衣，站在了佟婉君的身边，忐忑了许久，才试探着轻声问。

“佟小姐，换吗？”

凤喜一连问了三声，佟婉君都没有回答，心里堵得闷疼，当凤喜转身要将衣服拿开的时候，她利索地开了口：

“换！”

只是这样的一个字，佟婉君觉得自己养尊处优十七年，第一次窝囊了，什么叫骨气都不知道了，心好像被人刺穿了一样，那套土红婚衣托在丫头的手里，几乎变成了沮丧的黑色。

凤喜低着头，脱着佟婉君身上的大红衣服，帮她换上那套土红的婚衣，周围的几个丫头虽然不说话，却也在嘲笑这个姨太太，结婚连大红都不敢穿，将来一定是个受气的货。

“这个孙三小姐，真是霸道，定是因为在佟小姐后面嫁过来，不服气，才搞了这么档子事儿。”

凤喜一边整理着佟婉君的衣服，一边生气地说着，这丫头无意的抱怨，却说到了正针儿上，孙三小姐就是因为这个，才给了佟婉君一个下马威，佟婉君现在连孙三小姐的面儿都没见到，就先吃了亏，看来将来的日子没那么好过。

衣服换好了，凤喜善解人意地给佟婉君打气：

“佟小姐，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人美不挑衣服的，她将来就算穿大红，也没我们佟小姐出彩。”

口齿倒是痛快了，但这第一局孙三小姐还是赢了，佟婉君无奈地走到了镜子前，看着身上的嫁衣，怎么看都碍眼，但为了将婚事顺利完成，佟婉君忍了那个女人，等她进了门再逞强，她绝对不会客气。

她仔细想想，回过头，看了看身后这个大丫头，见她眉眼妩媚，心眼活，口齿也伶俐，是个厉害的角色，便起了收到身边培养的念头，眼下她叶家落魄到一个陪嫁丫头都没有，不如收了她做自己的心腹，自己能力再强，没有左膀右臂，也是孤掌难鸣。

“凤喜，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长我两岁，我叫你姐姐吧。”

“佟小姐折杀我了，我们做丫头的可不敢乱了身份。”

凤喜也不蠢笨，自然听出了佟小姐的意思。但她却不会傻到顺着杆爬上去，佣人毕竟是佣人，如果忘记自己的身份，最后悲惨的就是自己。

佟婉君亲热地拉起凤喜的手：

“姐姐不要这么说，我也是落魄之人，咱们半斤对八两，你要看得起靖雯，我们就姐妹相称。”

“佟小姐，凤喜只是个佣人，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凤喜既然被少爷指派来照应小姐，自当尽心尽力。”

“好！”

“凤喜，今后我进了袁家，倘若有一天遂了心愿，一定好好酬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