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帼志之乱世红颜 第十五章 食人魔王遭调戏

宇文述这两天被留在宫中，时常坐立不安。虽说抓了段宇飞和瓦岗众人一个现行，又派出杀手前赴河东将杜君雁、燕无双一网打尽，但没得到准信，终是不敢放心。段思廉也是个老谋深算之辈，若不再添几把火，逼他狗急跳墙，单凭一桩通敌案是很难达到预期目的的。而今连这通敌案也被以有新情况新证据而推迟终审。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察觉到，对方采取了应对措施，并且把关系打通到了高层。而自己却被以处理军务为名羁留宫中，情报和指令通传不畅，只得通过心腹右翊卫府主簿元弘智，每日早午晚三次到休憩的偏殿里私下通报重大情况，传达指令，其余事务均由元弘智临机处理。

然而当值第一天，元弘智只查明段思廉派穆清来京找过高辅，并曾经以虎贲郎将的身份同三位大臣连夜去过大理寺问案，至于谈话内容，却被大理寺严格保密，讳莫如深。联系到监国的决策，宇文述担心其中有重大变故，却又无从得知，只得命人重点监视穆清的动向，伺机拿下。又指使交好的十几名京官四处游说，催促朝廷尽快结案。

到得次日午间，元弘智来报说，穆清又去了民部侍郎郭崇府上，已派人盯上。宇文述登时疑云顿起：“郭德峻虽与段氏亲近，但任职民部，无权插手通敌一案，找他作甚？”一时想不明白，便命加派人手，重点监视郭崇行动，暗命民部度支郎中宇士澄密切关注郭崇在民部所作所为。

晚间，元弘智又来报说，派去跟踪穆清的两名眼线被发现死在浐水渠边的一颗大树下，目标失踪。宇文述急了，穆清这条线索一断，段氏的行动便无从监控。命元弘智不惜多投入人手，以浐水渠所在的城东北为重点，满城布控，务必找到目标。元弘智又报了件家事，公子宇文智及前天夜里外出渔色，一早便花了大价钱为一花魁赎身，又私下买宅院、派丫鬟伺候，被少夫人得知，大发雷霆，夫妻二人在府里闹翻，搅得合府上下鸡犬不宁。宇文述大怒道：“老夫正为大事烦心，畜生竟在家中惹事，唯恐天下不乱！速命人将那女子杀之，以儆效尤！”

元弘智大惊，谏道：“禁城内无故杀人，必惊动有司来查。今段氏一案尚在僵局未定，岂可再惹祸端？望主公息怒，以大事为重。”

宇文述这才消了气，吩咐元弘智：“好生劝慰少夫人，暂息一时之怒。待吾事毕回府，定为其做主。警告那孽子，今番且饶他一回，不得再与那女子往来。若敢私会，取那贱人性命如杀蝼蚁耳！”元弘智领命告辞而出。宇文述这里却为儿子和外面扑朔迷离的情况心烦意乱，焦虑不已。

接下来四天，穆清好似在人间蒸发了似的，宇文氏的眼线全城监控，竟连个人影都没找着。反倒是有几条消息令宇文述更加坐立不安：一是在刑部和负责京城治安的大兴县衙、武侯卫（原金吾卫）府等官署常有一个熟悉的魁梧大汉出没，看似绿林草寇，但似有令箭之类的东西，令他在各官署间畅行无阻，在城中到处打探；二是在武功、潼关分别发现未曾就捕的段思廉女婿迟进雄和两名段氏部曲，同时向京城赶来，其中段氏两名家将与派往河东的杀手们发生激战，杀死己方二十八人；三是郭崇挑选了八名主事、巡官，近日凭监国教令，频繁往来太府寺与民部度支曹，闭门勘察、核对账目，高级官员都不知其意；第四件最让人忧虑：洛阳传来密报，东都刑部派人前往杨威、霍世举案的案发现场做了勘察，次日便宣告调查结束，即将行文上报。在勘察现场，发现杜君雁和燕无双的踪迹。

接二连三来自各方的情报让老奸巨猾的文述彻底慌神了。这些看似没有联系的现象，好似几支利箭，同时射向他的要害之处，自己这些年来在暗地里干的各种勾当，随时有可能被一一揭开而暴露于朝廷面前。尤其是段宇飞通敌一案，史重训与高辅等一再拖延，甚至连雷厉风行的骨仪也似乎转移了侦查重点，与他们沆瀣一气。如今段氏两批强援先后赶到，杨威、霍世举被刺一案又因杜君雁的介入而告破。他知道杜君雁的本事，一旦该案报送到京城，可能就是对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志在必得的宇文述决不容许自己的大事被几个年轻小辈破坏。即使冒着阴谋暴露的危险，也要将这些来自各个方向上的威胁全部除掉！除掉之后，立即调动手里的死士和军队发难，控制大兴城。于是他密令元弘智，将这些年来网罗的朋党和死士召集起来，命铁手门金牌杀手虎云率师弟豹冲、蛟刚、犼强、熊煞、貔貅、鹿霸、狼拳七名高手，率本门杀手一百，自己私蓄的死士二百，驻扎城外，广布眼线，重点监视城东、城西和潼关三处，以迟进雄、杜君雁、燕无双、穆清和段氏两名家将为目标，一旦发现，立即集中力量全力扑杀，无需顾忌后果。再让元弘智亲自出马，查明那个在城中四处探查的大汉来龙去脉，必要时调集人手一并杀之。

宇文述又派人混进民部，伺机暗杀郭崇，销毁其勘察账目所得不利于宇文氏的证据。另命元弘智找些心腹将校，往右翊卫军中散播谣言，朝中有奸臣企图篡位，他已接到皇帝密诏，在必要时率军勤王护驾，要诸军严装整束，加强训练，随时待命。

元弘智办事效率极高，一天之内便完成了铁手门杀手和府中死士的秘密集结、部署，并在当天下午捕捉到了秦伯钧的行踪，见他出延兴门而去，便一路尾随出城，一直追踪到城南的一片密林。元弘智追进密林里，却不见了人影。

无论在个人打斗中或是两军厮杀的战场上，被引到陌生地域而失去追踪目标往往意味着有埋伏。元弘智很快意识到危险，凝神戒备着缓缓后撤，准备抽身而退。蓦地头顶一凉，两只兵器便往他天灵盖上招呼，元弘智火急拔出宝刀往上一架，随即猱身退出一丈，不等立定便用力挥刀斜着向前砍出。“铛”的一声兵刃相交，元弘智虎口一震，急忙握紧宝刀，向前猛砍三刀，都被对方一一架开，不得不倒退三步。幸得对方却没有再次进逼，才让元弘智得以站稳身子，定睛看清他的模样。

来人穿着一领鹦哥绿丝圆领戎服，腰系文武双股鸦青绦，足穿一双鹰爪皮四缝干黄靴，淡黄面皮，剑眉入鬓，目若朗星，颌下三绺长须，双手各持一支黑黝黝的铁锏，威风凛凛，令好吃人肉，以狡诈、残忍自负的元弘智也不禁有些恐惧。

不等他开口询问，那人已经开口说道：“右翊卫府藏龙卧虎，一介文官竟是深藏不漏之高手。当世能抵挡秦某雷霆一击者，不过十人。”

元弘智道：“阁下武艺更是惊人。方才若非元某见机而退，不死也得重伤！不知阁下是……”

那人盯着元弘智手中宝刀，脑中电火花般一闪，脱口而出：“铁背鳌龙刀！足下莫非当年被皇帝下令腰斩之开河督都护，‘食人魔王’麻叔谋么？”

元弘智大惊，倒退三步，沉声问道：“你怎知晓？究竟何方神圣？”言下之意，竟是承认了自己就是麻叔谋。

来人听麻叔谋自认，不由得舒了口气，叹道：“‘食人魔王’当年恶名昭彰，彭大将军亲率将士擒之，朝廷只道已腰斩弃市，不料今日竟为宇文述麾下鹰犬！若秦某所料不错，必是宇文述设计偷梁换柱，私下网罗之功罢？”

“是又如何？”自己不为人知的旧史竟被他看穿，麻叔谋暗自心惊，看他手中兵器和长相，又听他自报姓秦，猛省道：“阁下莫非大将军来护儿、讨捕张须陀旧部，江湖人称‘病关公’，反贼李深帐下四骠骑之首，五虎上将秦衡秦伯钧？”

“魔王好眼力！”秦伯钧收了双锏，上前一步，麻叔谋恐他袭击，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秦伯钧却若无其事地笑道：“素闻‘食人魔王’以残忍狡诈自负，何以对秦某如此畏惧？莫非怕我突下杀手，取尔性命不成？”

竟然让他给看破了。麻叔谋不敢大意，答道：“足下武艺惊人，麻某早有耳闻，不敢轻慢。”

秦伯钧笑道：“承蒙‘食人魔王’抬爱，秦某若要取你性命，以我‘绝杀七式’，方才岂容你脱身？特以试汝武艺耳。”

妈的，又让他给玩了。麻叔谋心下大怒，强忍着问道：“足下身为瓦岗反贼，竟敢手持令箭出入京师衙署，四处探查褒国公同党，必是有恃无恐，来者不善！既知麻某为褒国公心腹，诱我至此，又何以手下留情？”

秦伯钧哈哈笑道：“岂不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狡蛇未动，不敢打草以惊之。若动，则必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麻叔谋怒道：“此等歹毒奸计，汝等私下密谋便罢。怎敢当吾之面，大言不惭？莫非欺我杀你不得么？”

秦伯钧得意地大笑道：“汝要寻死，何必急于一时？且留汝一命，将今日之言转告宇文老贼。否则汝早成我锏下厉鬼矣！”

麻叔谋气得心如火炽，气若烟生，劲贯双臂，抡起宝刀便砍向秦伯钧。秦伯钧把锏一隔，一声长笑，闪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洪亮而得意的响声徘徊在密林之间：“教老贼备好棺木千口，洗颈就戮，勿谓言之不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