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帼志之乱世红颜 第卅四章 情义与性命孰重

柳月娥见那女子是段婉曦相识，便松手放开了她，问道：“妹妹认识这个小姑娘？”

段婉曦道：“她自幼与我一同长大，如同亲生妹妹一般。（..)雨晴，还不来见过月娥姐姐？”

薛雨晴转眼看了柳月娥一眼，撇嘴道：“姐，她方才差点把我的手捏断，疼死人了，你还要我拜见她。我不干。”

段婉曦斥道：“谁叫你没出息，君雁姐姐那里不好好呆着，跑来这里做贼？自己学艺不精，吃人拿了，又怨得谁？”

柳月娥道：“小小年纪有这等本事也算难得。我若还奈何不得你，须吃人笑话。既是婉曦的姐妹，我便不计较了。只是你为何跑到我山寨来偷窃，可得如实招来。”

“还不快说！”段婉曦催促道。

薛雨晴见段婉曦和柳月娥一个鼻孔出气，心中很是不爽，撅着小嘴不说。段婉曦正要问抓捕之人，吴信走过来说道：“看雨晴姑娘模样，想是餐风露宿，饿得坏了，这才偷入伙房觅食充饥。是也不是？”

薛雨晴抿着小嘴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柳月娥见她形容瘦削，小脸通红，又带着些污秽，果然受了饥寒，忙道：“快到里面说话。”便牵着她小手回到厅中坐下，拿起桌上的面饼和汤汁给她吃喝。

薛雨晴多日没吃上一顿饱饭，刚在伙房偷了些吃的，恢复了些体力，经此一场消耗，又饿了起来，抓起面饼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巴不得赶紧吃下去。段婉曦轻轻地拍着她背部，柔声道：“慢点，别噎着。想吃多少都是有的。”端起汤碗给她喂了几口。柳月娥叫人送上毛巾热水，和段婉曦一起，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污垢，又提醒道：“饿了几天，别一下子吃太饱。先去洗个身子，洗完再来慢慢吃不迟。”

“姐姐，你待我真好。”薛雨晴见柳月娥如此贴心关怀，心中感激，眼圈微红，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好人，我就不来偷东西吃了。”

柳月娥笑道：“你倒是嘴甜，又倔强有骨气，难怪婉曦妹妹**你呢。既是婉曦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了。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这里的弟兄都是你的哥哥辈。”

薛雨晴点了点头，眼中泪光闪动，嫣然一笑，如山花绽放。“雨儿有了义父和哥哥，又多了两个姐姐，真的好开心，好幸福。”三个少女六手相握，整个厅中亲情洋溢，好不温馨。

提到两个姐姐，段婉曦突然想起杜君雁来，问道：“上个月我送你到临汾与君雁姐姐作伴，却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我是一路跟着你来的。”薛雨晴擦了把眼，说道，“听说雀鼠谷那儿打仗了，我没见过大场面，心里好奇，又听说你们人少，放心不下，就辞了君雁姐姐一路寻来。刚到介休，便赶上了那场大仗。”

段婉曦惊道：“那场大战你也在场？我们怎地没发现？”

薛雨晴道：“我是躲在山上偷看的，你们自然没发现了。那仗打得真叫精彩刺激，我从头到尾看了个全。打完后本想去见你，又怕你责怪我冒险，就没敢去。”

“那你是如何过的夜？”柳月娥问道。

薛雨晴道：“我在附近找了个农家借宿，想着你们若是要回太原，我隔天就找上门去。不想姐姐却带人往东追赶残敌去了，我便一路跟了过来。”

段婉曦大惊道：“你好大胆！这一路上许多散兵游勇，随便碰到几个就把你抓去劫了色。竟还能活着逃到这里，真是福大命大。”

“谁说不是呢？”薛雨晴道，“可我是谁？三姐和义父教我的功夫，打不过那些大男人，躲还躲不过么？我在路上连续遇上了好几拨人找茬，有的被我用石子打得鼻青脸肿，有的被我拿连**给吓得狼狈逃窜，当然也有些厉害的，暗器奈何不得，只得撒腿就跑，谁也追不上我。”说到这里得意处，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段婉曦接口道：“虽然追不上你，也赶得你狼狈万状，连盘缠和护身兵器都丢了，跑到这里做贼是不是？”

被姐姐揭破糗事，薛雨晴登时满脸通红，道：“盘缠没了是有的，可连**没丢。”她从怀里取出连**给段婉曦看：“姐姐给我护身的利器，我就是把自己的命丢了，也不能丢了它呀！”

段婉曦闻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叹道：“傻妹妹，是东西贵重还是你的命贵重？连**虽贵，丢了大不了再打一把。要是连你的命都没了，要这东西又有什么用？”

柳月娥叹道：“你们虽非亲生姐妹，却相互把对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想那宫廷官场之中，为了争权夺利，同胞骨肉不惜手足相残。我真宁愿一辈子只做个布衣百姓，与你们几个姐妹相伴，便别无所求了。”

段婉曦道：“我虽出身公门，也不求飞黄腾达，但愿家人相亲相爱，共聚天伦。但世道纷乱如此，便想与家人独善其身又如何能够？我辈别无选择，唯有打出个清平世界，还百姓以安居乐业，方能共享太平。月娥姐可愿与我父女共图大事？”

柳月娥正色道：“妹妹此言，却是将我视作外人了。士诚早已将汤公大计告知于我，月娥虽草莽之人，也愿为天下苍生尽己所能，鼎力相助，共谋心腹之事。莫非你还信不过我么？”说到最后，竟有些愤懑之意。

段婉曦道：“小妹并无见外之意。只是我父女所谋者大，要取天下免不得抛头颅洒热血。我=段氏肩负社稷重任，全家子弟为国捐躯义不容辞。姐姐虽与我情同手足，却大可不必为我而冒杀身殒命之险。”

柳月娥道：“妹妹好意，我心领了。但习武之人，视忠义甚于性命。你既以我为豪杰为手足，我又岂有惧祸苟全之理？莫说为这忠义二字，为了豪杰之名，便只为你我手足情分，我也决心与你共赴国难，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说罢奋然而起，取过长矛，大声道：“若有违今日之誓，有如此矛！”劲贯双臂，奋力一折，长矛断为两截，丢在地上。

“月娥姐！”段婉曦热血上涌，豪气顿生，也大声道：“婉曦今日与月娥姐歃血为盟，共赴国难，义不相弃，若背此盟，天诛地灭！”拔刀划破左掌，将鲜血滴在两个酒碗之中。柳月娥也割掌滴血，二女举碗相碰，一饮而尽。吴信率山寨头目，齐声拜道：“火云寨上下全伙，愿为汤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段婉曦转过身来，对众人抱拳行礼，一揖到地：“婉曦代家父拜谢诸位英雄！”

薛雨晴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也不禁为之动容，热血沸腾，胸中涌起了一阵与十三岁娇弱少女并不相称的豪迈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