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记事 73.72.71.1

“现在回山湾村？”杨婧问。qiuyelou

“嗯。”杨东答。

“回去干嘛？”

“回去看看家和大红她们。”杨东沉默一会儿，说：“最重要的是给咱妈和咱爸上个坟。”

给妈和爸上个坟……

杨婧愣了愣神说：“那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了，你这儿忙，我自己回去，单独和爸妈说说话，等你结婚前咱们再一起去。”杨东说。

“说什么我不能听的？”杨婧问。

杨东笑的腼腆，看着杨婧，温和地说：“跟他们告你的状，说你不听话。”

杨东难得说这样诙谐的话，杨婧笑起来。

不过，杨婧始终不太愿意让杨东回山湾村去见韩淑琴、孙大红，想着两个像吸血鬼的女人一样，她就为杨东心疼。

杨东向杨婧解释说：“以前这个妈不是这样的。”

“你还为她说话？”杨婧不悦。

“我没为她说话，当年爸的死她一直怪你，说如果不是你要花裙子，爸就不会突然去伐树赚钱，就不会从树上摔下来，就不会花光了积蓄又没救活命。”

杨婧听言一愣，原来原杨婧的爸爸是这么去世的，原来韩淑琴是这样恨上原杨婧的。

“这些年她也不容易……性子大变，近两年又有点破罐子破摔。”

“可是、可是，哥，她简直要虐待我和叮叮当当啊。”

杨东听后不说话了，微微低着头，杨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看到他握紧的双拳，那条刚刚愈合的伤口有裂开的趋势，正在这时，杨东松了手，说：“我先回去看看吧。”

杨婧喊一声：“哥。”

杨东笑了笑：“没事儿，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杨婧很想知道他怎么处理，但是杨东不说，她不好再追问，转而说：“我这儿有自行车你骑着回去，快去快回吧。”

杨东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不会骑自行车。”

杨婧又是一阵心酸，不过她不是沉湎于过去的人，过去的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抓助现在，不要让明天重复昨天的悲剧。于是在杨东上楼收拾东西时，她拿了两百块钱给杨东。

杨东坚决不要。

“哥，你一个月工资五六十块钱，你都寄给我了，你现在哪还有钱。”杨婧说。

“反正不要你的钱。”杨东说完，拎着包下楼。

怎么这么拧！

“哥，晚上等你回来吃饭。”杨婧说。

“好。”杨东答应，出了陈家大院子，和路边玩闹的叮叮当当亲了亲，然后向大土路走。

杨婧站在原地平抚了许久。杨东回来了，许多事情慢慢会揭开，是不是很多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呢？她不急，慢慢来，今天才见杨东第一面而已。

正在这时，大院子外传来当当“哇”的一声哭叫声。

杨婧心里一咯噔，怎么回事？她连忙噔噔地下楼，才刚下楼，看见穿着制服的陈正，抱着当当进院门，当当小脸脏兮兮的，大声哭喊着，哭的脸都通红。

叮叮跟着陈正身边，小眉头皱着，一脸心疼。

陈正哄着。

“怎么回事？”杨婧急急地问。qiuyelou

叮叮说：“她自己被自己绊倒，摔趴在那儿了，磕着了，她就哭。”

“过来，我看看。”杨婧接过当当，抱在怀里，摸着当当的小脸说：“好了好了，不哭了，妈妈抱着，自己摔倒自己还哭，说好的勇敢的杨当当呢？”

当当顿时不哭，小嘴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蓄着两泡眼泪没落下，说：“可是妈妈，刚刚好疼。”

“妈妈给你揉揉吹吹。”杨婧给当当吹小脸。

当当嘴不扁了，伸出小手给杨婧看：“妈妈，我的手好脏。”

“走，咱们去洗一洗。”

杨婧抱着当当上楼，叮叮、陈正跟上。

陈正问：“你哥呢？”

“回山湾村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正想杨家那些碎事很让人头疼，暂时没再问，进了房间后，开始拿盆子，冷水热水兑在一起，拿了毛巾，杨婧开始给当当洗小脸，才用毛巾擦净小脸，当当就说：“妈妈，你要给我涂香香，我要漂酿。”

“小家伙臭美。”杨婧笑着说。

“我和妈妈一样美。”当当说。

杨婧让叮叮去拿雪花膏，杨婧捧着当当的小脸看，说：“美！当当美极了！”

当当嘻嘻笑着，然后说：“他们说我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

“谁说的？你也有长得和妈妈不一样的地方。”杨婧说着，伸手摸了摸当当的小眉毛说：“当当的眉毛不像妈妈。”

“那我的眉毛像叔叔。”当当小手指着陈正说。

“你的长睫毛像叔叔，但是眉毛并也不像叔叔。”

“可是大军叔叔说我像叔叔。”

“大军叔叔就会胡诌。”

“妈妈，那、那我像谁？”当当问。

杨婧被当当问的一愣，仔细看当当的眉毛，把脸贴在当当的脸上，看向陈正，问：“陈正，你看我和当当长得一样吗？”

“一样。”陈正笑着说。

“我说眉毛。”

陈正仔细看了看说：“一样啊。”

“你什么眼神儿。”杨婧一脸嫌弃陈正的表情：“明明当当是天然的远山眉，我的是修过的。”

陈正：“……真的，我搭眼看上去真没什么差别，再说了小孩子像父母，也不是就和父母一模一样，而且他们还有可能像舅舅和姑姑呢，当当美就行。”

“我也看着一样。”叮叮说。

杨婧指着陈正和叮叮嫌弃说：“男人的眼光，男人的眼光！”

陈正和叮叮笑起来。

杨婧却对着镜子又仔细看，回想陈正说的话没错，孩子像父母也不一定一模一样，说不定当当眉毛耳垂啥的就像陈正的亲妹妹陈金铃呢？最重要的是，叮叮当当大部分是像自己的，这么想着，杨婧不再乱想，转而和陈正说单独开火做饭的事儿。

陈正没有反对。

趁着天亮的时候，陈正、杨婧分别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利民食品厂，载了两自行车的食品，刚一到家，就看到杨东。

杨东赶紧来接货。

杨婧高兴地问：“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刚。”

“怎么样？”

“啥？”

“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那就好。”杨婧这么说着，心里还是不高兴，还是担心着的，她不认识韩淑琴、孙大红是真心对杨东的。

不过，杨婧没有时间担心这些。因为接下来的日子进入了疯狂忙碌的阶段。

每天冯卫强那边的人都来拉爆米筒。

每隔一天都要让利民食品厂拿货。

每天都有人来叮当小超市买粮果子、大金果准备送礼。

非但如此，距离过年越来越近，务工人员基本回乡，一些小偷小摸的事儿时常发生，陈正经常忙的深更半夜。

杨婧也好不了哪里去，不但要忙利民食品厂盘点库存奖金福利分配等各种事宜，连李方元的财务方面，也麻烦她，虽然钱赚得多了，可是她每天除了陪叮叮当当睡个觉，吃个晚饭，基本顾不着两孩子，常常是一睁眼骑着自行车就去上班，到了晚上七八点再回来。

还好有杨东。

杨东真的很能干活，爆米筒他几乎全包，从配料、启动机器、出爆米筒、打包，除了不会绕动物形爆米筒。另外，还有去利民食品厂拿货，经常是杨婧说一声，他就按时去利民食品厂，他不会骑自行车，就抗了一身的货物回来。东西太多了，他把货物绑在自行车上，推着自行车回陈家大院子，一看天黑陈正没有回来，她就去接杨婧下班。

得空杨东就帮着李彩芸卖东西，带叮叮当当玩儿。

杨婧几乎没有时间和杨东深聊，连和陈正聊都没聊过，实在是太忙，经常晚上哄叮叮当当睡觉，叮叮当当睡着，她先睡了。

不过，终于要放假了。

在距离过年还有三天的时候，利民食品厂放假了。

杨婧到家后，故意靠在叮叮的小肩膀上说：“哎哟，杨叮叮同志，快累死老娘了。”

“那咋办呢？”叮叮小大人一样，拍着杨婧的肩头。

杨婧搂着叮叮亲了一下：“叮叮亲一下妈妈，妈妈就累了。”

叮叮趴在杨婧脸上“啵”的一口，杨婧正准备喊当当时，发现当当正垂着小脑袋解花绳，杨东蹲在旁边嘴角带笑地看着当当，虽然杨婧最近很忙，但是她发现一个现象，她好几次看杨东时，都发现杨东在打量陈正，或者看当当。

“妈妈。”这时，当当手里扯着花绳，歪歪地往杨婧这边跑：“妈妈，我解不开花绳，我解不开。”

杨婧回神时，当当已经跑到自己的跟前，举着小手说：“妈妈，我解不开花绳。”

杨婧未说话。

杨东走过来说：“当当，来舅舅给你解，好不好？”

“好。”现在叮叮当当已经很亲近杨东了。

杨婧看着笑了笑说：“哥，你帮忙看着孩子，我去做饭去。”

“我做吧。”杨东说。

“我来做。”杨婧说着就转了身往二楼走，听到背后叮叮当当的说话声，走到走道时，突然听到杨东说：“舅舅那么好，那叮叮当当以后和舅舅一样生活，愿意吗？”

杨婧一愣，转头看下去。

杨东边扯花边笑着说这话的。

“我不愿意，我得和妈妈一起生活。”叮叮说。

当当说：“我要和妈妈哥哥一起。”

杨东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说：“真乖。”

杨婧心里疑惑地向房内走去，开始洗手洗菜，突然被背从后抱住，她吓的惊呼一声，转头一看是陈正。

“想什么呢？”陈正搂着她的腰，问。

杨婧挣扎说：“叫人看见了。”

陈正紧了紧手臂说：“我把门从里面栓上了。”

杨婧白了他一眼。

陈正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放年假了？”

“嗯，你呢？”

“我只能说不那么忙了，不过，随时待命状态。”陈正说着继续亲她的脸。

“别闹，我在做饭。”

“我亲一会儿，再做饭。”

“孩子都饿了。”

“一会儿我帮你。”

陈正把杨婧扯到小卧室里，一阵亲，直到亲的衣衫不整，听到楼下有人喊吃饭了，二人才起来，赶紧一起做饭。

等到杨东带着叮叮当当上楼时，陈正、杨婧已经做好了饭，陈正问及杨东过年的事宜，杨东说明天一早就回山湾村，并表示把杨婧的那一套家具嫁妆带回山湾村，等到正月十六的时候跟着新娘子一起拉到新房。

杨婧随即从小卧室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杨东，杨东说什么都不要。

杨婧微微生气地说：“哥，我和你早就是两个户口本上的名字了，亲兄弟明算账，你给我寄的那些钱我就当是你借我，现在还你。”

“说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

“是一家人你就拿着这两百块钱，这些天你忙的脚都不沾地，我还没有感谢你呢。拿着。”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喊声：“杨婧，有人买东西。”

杨婧连忙拿着钥匙下去卖东西，昨天天李彩芸和爱人回家过年了，所以叮当小超市现在由杨婧管了：“来了。”

杨婧这么一卖东西，一直断断续续到晚上，等到关上大院子的门和叮当小超市的门，杨婧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还是杨东、陈正帮着给叮叮当当洗洗涂涂的，等杨东、陈正一走，杨婧直接趴在床上，呼呼入睡。

“妈妈睡着了。”当当躺在叮叮和杨婧中间说。

“嘘，别说话，让妈妈睡觉。”叮叮小手竖在小嘴边说。

“好。”当当也坐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两个小家伙躺在被窝里小声说话，直到眼皮打架一同入睡。

第二天一早，杨婧还睡的迷迷糊糊时，杨东就敲门说：“婧婧。”

杨婧应一声。

“婧婧，你继续睡吧，我回山湾村了，年初三的时候我再过来给你帮忙。”杨东想了想又说：“十五的时候我再把你接回来，十六出嫁，我现在回家准备准备。”

“嗯。”杨婧迷迷糊糊应着，等到醒来时，从汪丽敏那里得知杨东已经走了，陈正也去上班了。

汪丽敏边给杨婧叮叮当当盛早饭，边哼着曲子，很高兴的样子。

杨婧问：“汪婶，今天怎么那么开心？”

汪丽敏笑的眼睛都弯了说：“早上金铃打电话过来了，说大年初三就过来了。”

“金铃？”

“嗯，陈金铃，陈正的妹妹。”说完汪丽敏又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