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 重涵自然得先去见重绥温与重夫人。然后才得知,重夫人居然前几日就去佛山了。往年重夫人都是与重涵一起立冬才去佛山,正好打理佛山铁务年末与年初的诸多事务。今年不但走得如此早,而且都没等重涵回来打个招呼, 重涵不由心中奇怪,佛山难道有何大事?
至于重绥温,钟承止可不想见。于是重涵便抱着必被训斥一顿的准备, 独自去见重绥温。
走在去书房路上, 重涵突然想到重绥温得知自己在外说钟承止是重家义子时,那十分无语的表情。现在知道了中个原因,难免觉得有些好笑。重涵也不知重绥温对自己与钟承止的关系会如何看待, 但明了钟承止身份后,重涵发现,原来自己爹也有奈何不了的人, 而这人, 还是自己的媳妇。
重涵想着可开心, 满面春风地走进书房……接着就被重绥温瞪了一眼, 赶快把笑容收了起来。
长苑正在书房中,重涵一进来, 他便转身出了门。长苑伤势已痊愈, 除了在船上之时,又习惯于一直隐着。重涵现在能明确感觉到长苑的方位, 知道其一出李府便先行离开了。
重绥温书桌上堆着一堆文书, 手中还拿着一份, 开头就对重涵问道:“为何不打声招呼就去临安?”
果然被问这事,重涵微微低着头:“陛下临时给孩儿诏命,爹当夜又还未归,于是……”
重绥温把手中文书放下:“你与钟承止准备如何?”
“……”
重涵没想到重绥温会问得如此直接,一时都不知如何回答,顿了些许还是说了出来:“孩儿……想与承止成亲……”
重绥温手指在案面上缓缓敲着,看着重涵沉默了好一会:“你可知钟承止是何人?”
“……孩儿……知道。”
重绥温停下敲案面,将两手相扣:“那你可知,钟家与史家世代单传,两千年来从未听说钟大人与阎王会有兄弟姐妹。钟承止若与你一起且不要其他女人,就意味着钟家血脉到此为止。即便他真想如此,你以为他真能如此?”
重涵一时震惊,没说出话,过了须臾才反应过来,“爹……承止此次入世的目的,与以往钟大人并不相同,他并未想要阴府回复以往。”
“即便他们想回复以往,就能回复以往?阳间改朝换代分分合合反复数千年,阴府何以就能万世长存?你可知阴府现在只有多少人?约莫总共也就千余人。他们拿什么来与这阳间与八大门派抗衡?当年能死一个钟馗,你以为如今就死不了一个钟承止?”
“爹!”重涵喊道,又顿时意识到自己音量,放小了声音,“爹,承止只希望天下太平,并未要与重家或扶山派为敌,爹为何就一定要敌视承止与阴府?若爹同样也希望天下太平,那与阴府联手岂不更好?还是爹……并非希望如此?”
“你!!”重绥温手猛拍案面,站起身来,“你这是反了?!知道自己姓什么吗?!真想去到阴府给人当媳妇了?!”
重涵呼了一口气,平声道:“爹,请赎孩儿今日有失言之处,只是孩儿不明白,为何爹一直如此敌视承止。如早前对付谋反那样,一起联手对外岂不更好?从小到大,爹既未告诉孩儿扶山派之事,也未让孩儿好好学习扶山功法,那便是爹本就未想让孩儿继承家业。家中也还有大哥,那请赎孩儿不孝,今生今世铁心要与承止一起,也铁心会与承止一起保大华太平。”
“你!……”
咯呼——
重绥温从书案后走出来,正一巴掌要落到重涵脸上,手却陡然一歪,从重涵头上扇过,没打到重涵。
“重大人,敲门敲了好一会也没见反应,便擅自走了进来,失礼了。”
钟承止与钱子负正站在书房门口。钟承止一副悠悠然的样子对重绥温说道,接着便走到了重涵身旁站着:“钱公子觉得来到重府,虽然时候不早,还是须第一时间来给重大人见个礼。”说完钟承止让出了身后的钱子负。
钱子负走上前:“……重大人,多年未见,晚生有礼了。今一来就要叨扰数日,实在心有歉意。”
重绥温整了整袖子,转过身对钱子负说:“钱公子,不用多礼。邹夫子传人能居于寒舍,实乃蓬荜生光。”
钱子负又再见礼:“重大人过誉了。晚生在临清还承蒙令子照顾多日,不胜感激。”
重绥温看了钟承止与重涵一眼:“钱公子勿客气,关于古文字之事,明日为官会转告陛下,钱公子就在寒舍等候消息。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早点休息吧。”
于是钟承止、重涵与钱子负见礼离开。
走出门钟承止回身,正好与重绥温望着其的目光对上。钟承止笑了笑,关上了房门。
钱子负回自己的厢房,而钟承止与重涵则回到了钟承止早前住的那跨院。
重涵本来大好的心情被重绥温弄得全无,低着头一路无话。
直到进入房间一转身,重涵才陡然发现回这跨院都回习惯了,再看看房内的陈设……重涵马上意识到,钟承止肯定知道自己前段日子一直都住在这跨院里,赶忙支支吾吾地说:“……我……这……这跨院安静……”
重涵也不明自己害羞什么,但就是觉得羞答答的,又说出那乱编的理儿。
钟承止笑着走到重涵身前,把重涵脖子一环:“那今日二少爷想住哪?自己屋子还是在下的厢房?又或是……反正都睡在在下身上,哪儿都无所谓了?嗯?”
“……”
于是,大晚上的,就见重家下人忙着把各种东西从跨院往重涵的院子里搬。而景曲也住到了重涵院子里的耳房。
重涵从小到大也没这么顶撞过重绥温,心里歉疚着,写了一封道歉信要魏老给递了过去,才吹灯入睡。
当然,灯是吹了,离入睡还早着。重涵抱着钟承止心情又好了,那如何能让钟承止睡觉?
“……媳妇……回家了……”重涵蹭在钟承止耳边说着。
钟承止不由笑了,不知为何,自己真有回到家的感觉,可这地儿居然是扶山派的地盘。
“别顶撞你爹,就算是天资之人体质甚佳,也抵不过岁月。你爹也已年近花甲,给你气出病来如何办?”
重涵诧异地问:“我爹也是天资之人?”
“你爹与你大哥都是。天资往往会由血统继承,故几大门派到后来,掌门多半变为了世袭。”
“我……”重涵满是无辜地说,“我就是不懂我爹为何老是要与你做对的样子……”
钟承止手伸到重涵头发里,轻轻抚着其后脑勺:“因为阳世间纷纷扰扰从未间断,身居朝中的你祖父与你爹都不会懂我爹与易云的爹。到如今,他们也无法懂我与易云。”
钟承止把头埋到重涵怀里:“还有些事没告诉你,往后再说,好吗?”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重涵一翻身把钟承止压到身下,顿了好一会,“……承止……你……会找女人吗……”
“笨……”钟承止笑着,把重涵头拉了下来,“……我是你一个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