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酒馆 第六百九十一章 背负

“所以雯小姐听了以后就这样独自一个人去了雪漫境？”妙卡皱眉，此刻她、海瑟薇还有荔三人围坐在试验台旁，看着血迹斑驳的台面交谈商议着。

海瑟薇点头：“应该没错，侍女早上端着早餐来时雯小姐和蕾小姐已经不在了，我问了史莱克，他询问了守城的卫兵，说是一大早雯小姐就背着蕾小姐离开了，他不敢拦截。”

妙卡神色变化了几下，微微叹了口气。

昨天的手术成功结束后，依芙娜说了第三个问题，蕾的身体有些部分是由魔导装置组成的，那些制作魔导装置的魔导师已经被雯作为实验体杀了。

而现在能帮蕾重组这些魔导装置的就只有雪漫境魔导实验室的人。

之前南茜回来，带着一大批魔导师，后来就传出了雯和魔导师之间的血海深仇，她带着人血洗了机械之心，包括辛吉尔大师的家人也在战乱里丧生了，只有唯一的孙女，那名当初的马尾辫少女活了下来。

同样身为七位魔导师协会创建者之一的老婆婆全家也死在那场战乱里，魔导师和雯之间的矛盾难以调和，加上白夜离开雪漫境加入王室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这个节点上，蕾的治疗很可能被拒绝。

尤其是这边蓝妮偷偷帮雯打听了以后，据说只有那名擅长大型复合式魔导器制作技术的老婆婆有能力帮蕾重塑身体后，雯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大概是明白了自己这边的困境，又不想再为难蓝妮她们，雯一大早就背着蕾离开了，她要独自去求魔导师们。

听到这个消息后，蓝妮和依芙娜就赶回了雪漫境，这事情处理不好，会影响到雪漫境内部的团结问题，涉及到雯，她是白夜最疼爱的妹妹，墨菲斯很可能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妙卡其实并不讨厌雯，她有着贵族小姐普遍的那种傲气、高高在上的脾气，这很正常，而且以往听大家说起过白夜的几个家人，她心里也有了底。

凯伦沉默高傲，不和他人过多交谈，骨子里的骑士信念极深。

亚莲脾气古怪，对家人极好，对外人极差，心狠手辣。

雯性子更偏激，自身天赋好，能力强，看不起大部分没有地位、没有能力的人，比亚莲还狠，完全没把人命当一回事。

她和魔导师、奥术师、许多贵族之间的矛盾都从王都传到了雪漫境，不少自由者和冒险者提起她都会骂一句“小婊砸”，但同样，成为教会的神官后，她深得许多信徒的信赖和爱戴，就说明她本身并不是真正的坏人。

斗嘴了几次，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妙卡反而有些同情可怜雯。

她没有朋友，父母都是高高在上不怎么和自己交流的存在，身边的侍女随从都和蝼蚁一样，唯一能和她平等对话的大概只有白夜和死去的老师克拉苏。

她将所有心思放在了奥术研究上，内心却是无比的孤独，想到她这样的生活，妙卡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妙卡自小和部落里的男女长大，是雪原上的天之娇女，自由率性，虽然身份地位生活都远不如雯，但却活得很开心。

能让雯愿意舍弃那么多都要救下的女仆，大概是她心目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吧。

她撑着下巴，考虑着是不是帮一把这个可怜的小丫头，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有些路，必须她一个人去走，有些事情，必须她一个人去承担后果。

......

莫利亚斯，旧魔导实验室。

“姐姐，婆婆，老师，喝茶。”玛姬很乖巧的泡了红茶给桌边的三人，辛吉尔经历了这种噩耗，整个人都颓废苍老了不少。

他始终不敢回机械之心，害怕被不理解的儿子和儿媳妇撵出家门，没想到这一犹豫，就再也没了机会。

十几年未见的孙女脸上有儿子的影子，见面后两人抱头痛哭，一旁孑然一身的老婆婆也是唏嘘万千。

四十多年前，和玛姬他们差不多年纪的他们七人在机械之心开启了一个辉煌的时代，现在终于有了成效，被真正的领主所赏识，却没想到对方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一份打击比以往的任何一个都大，连安格罗斯来规劝都没用，辛吉尔始终走不出去，没有他们作为定海神针，雪漫境的魔导学发展会瞬间停滞，因此连“永恒长城”计划都被迫中止了。

期间，墨菲斯、诺兰等人都上门安慰过，但没有用，这个老头倔强起来真的谁也说服不了。

这一次的说客是玛姬和老婆婆，辛吉尔的孙女其实也看得很开，在这种混乱的年代，随时都有人死去，战乱、死亡都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许多人都变得极其麻木，可安定下来，心里的悲伤会慢慢弥漫，但不至于影响自己的判断。

可辛吉尔不同，这是他这辈子的执念，却在这种时候毁于一旦，三人的劝说也没有多大效果。

“你啊，就是太倔，当初离开机械之心也是，一走就是三十年，现在也是一样，臭毛病。”老婆婆叹气，也不好说的太过，她确实恨雯，恨那些贵族和高高在上的人，可雪漫境又有些不同。

只是生活了几天，她就发现这个领地的与众不同，与外界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她老了，需要这样一份安静的生活，很多事情过去就过去算了。

玛姬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她最懂辛吉尔的脾气，他不是恨雯，而是无法接受一辈子的执念都不能舒展这个事实。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让人绝望。

辛吉尔黑着脸没说话，心里乱七八糟的感受交杂在一起，就算他有心继续工作，质量也会变得极差。

就在房间里四人都叹着气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玛姬连忙起身跑去开门，估计又是墨菲斯大人派人来劝说了，她觉得墨菲斯大人已经很好了，换做其他的领主，下属这样闹别扭，很可能会招来灭门之祸。

而现在，整个雪漫境都陪着辛吉尔缓和，这样的人情味让玛姬很感动。就算那天辛吉尔脾气火爆的不行，墨菲斯大人也始终保持着笑容。

这是白夜大人留下的改变，在慢慢渗透进雪漫境每个人的骨子里。

打开门，玛姬愣了下，眼前的少女她不认识，却又感觉很熟悉。

身上满是白色的雪花，身体在微微颤抖，背上是一名穿着女仆装脸色极差的女仆，她那么娇小的身体却背着女仆，看起来很怪异，又让人感到心疼。

这么大的雪，她是一直光着脚走过来的吗？

玛姬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回头，却已经看到脸色发黑的老师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