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飞 3平静日子

“齐公子，您看这些成不？挑来挑去也没很称心的，就瞅着就这几件凑合着还能上身……”

余钱无声地撇撇嘴，心道就我全临安最上好的苏锦都凑合，难不成这位爷是穿得起云锦的上面的主儿不成，云锦那可是贡品，贡品。

方才只顾着招呼李大人了，毕竟这才是送上门的银子，至于旁边那二位他还真就没仔细打量，就知道其中一个模样挺俊，现在看这李大人恭敬的态度，他这才开始上心，这一看不打紧，眼睛猛地瞪得铃铛大，心里直呼，走眼真走眼了，还真是位大人物。

一般人连云锦是啥都不知道，可他是吃这行饭的，云锦是没摸过，但也见过那么两次，这位爷看着不声不响的，身上这不起眼的玄青衫子竟然是上好的云锦料子。

“元宝，你来帮叔叔选。”齐瑾瑜抱着元宝转身，虽然刚见面，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和这孩子特别投缘。

“爹爹。”元宝趴在齐瑾瑜肩上，正好看到金十九回头，就扬着小手喊了一声。

金十九抬头只见青色袍角一闪而过，知道元宝在余掌柜那里也没事，就忙着在背篓里找出一只盘花金簪子，吆喝了半天，嗓子干哑地厉害，掩嘴低咳两声，转身继续对蹲在摊子前挑选东西的女子说道：“姑娘，你看这簪子，手上的活多细致，我也不瞒你，这只确实是鎏金的，但这成色可是一等一的，戴在姑娘头上，一准看上去就是真真的，这价钱又便宜的很……”

李允杰看着那胖子成功卖出去，正在数钱的欢喜模样，不禁摇摇头，在他看来也就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簪子，这小贩的嘴皮子功夫倒是不错，只是元宝这么一个灵秀的孩子竟然有个这样市侩的父亲，真是可惜了。

不过齐瑾瑜显然对此再无兴趣，看都没看一眼，抱着元宝问道：“元宝觉得哪件好？”

小家伙扭着头，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这里，闻言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说道：“都好，是新的。”在只有过年才有新衣服穿的元宝看来，只要是衣服是新的就是好的。

“那就都包了吧。”齐瑾瑜此话一出，余钱身上那和金十九差不多的肥肉哆嗦两下，笑得嘴巴都歪了。

齐瑾瑜虽出身高门，但也不是不通世事，自然明白元宝这话的意思，心中怜惜，就说道：“元宝，叔叔也给你买一件新衣服好不好。”

余钱一听更高兴了，刚要招呼伙计，就见元宝的小脑袋摇了摇说道：“爹爹会给元宝买的。”

齐瑾瑜面露惊讶，随即放下他，说道：“是个好孩子，你爹爹教的很好，去寻你爹爹吧。”

见元宝头也不回地跑出门，齐瑾瑜自失一笑，也觉得今天做得有些过了，只不过是个路遇的孩子罢了，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不该有的心思。

六年过去，齐家也是该有个孩子了，自己是不能指望了，或许回头去信再劝劝珞瑜，他这几年在边关，虽立下了不少功劳，但行事却越发地荒唐乖张，是该找个人让他收收心了。

*

暮色渐沉，金十九和众人一道收了摊子，至于张春子，他因为要出城，走得更早些，还送了一把韭菜给他们，都蔫了，没卖出去的。

趁着街上还有人，金十九牵着元宝买了点油豆腐，今天的生意一般，根本没卖出几件，统共得了四十多个铜板，但昨晚赚了五两银子，这样算来，进账还是不错的，他想了想又在肉摊子上称了两斤排骨。

“爹爹，今晚咱家吃肉吗？”小家伙笑眯眯地问道。

“恩，回去就炖了。”金十九是爱钱，，但并不算抠门，知道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在吃上面并不敢太省了，但要顿顿有肉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要带着孩子东躲西藏，手里是万万不能缺钱的。

这时候的花街已经开始热闹了，红灯高挂，楼子里丝竹歌舞之声不绝，他们家在后面小巷尽头，原先是个极大的院子，珍宝阁用来堆放杂物的，后来云幕遮让人单独隔了两间给他们父子俩，巷子里有点暗，金十九将元宝抱起了起来。

路上遇到几个忙着搬东西的杂役，大多都认识他们父子，打个招呼就擦肩过去了。

元宝抱着爹爹的脖子，童音软软的，正在讲今天有个叔叔要给他买新衣服，结果他没要。

“爹爹的小元宝最乖了。”金十九笑着亲亲他嫩滑的小脸，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一天忙下来，无论有多累，一看到这个小家伙就觉得没什么了，自己当年选择留下孩子果然是没错的。

院子里的水是出门之前就晒上的，这时还温热着，金十九将小家伙脱光了放在水盆里泡着，他去将韭菜浸了凉水，起了灶火，炖上排骨，这才褪了短衫和小家伙一起擦澡。

他原也算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这些年四处奔波，洗衣煮饭都是自己一个人，日子久了，厨艺也磨练地不错，因去过的地方多了，各地的小吃也做的一二。

韭菜切得细细的，打个鸡蛋，搁点盐拌了馅子，烙些韭菜盒子，炖得浓浓的排骨汤里加了油豆腐和粉丝。

饭菜还没出锅呢，那个掐着点蹭饭的就进门了。

“幕遮叔叔。”小家伙散着头发，只上身穿了大红色肚兜，光脚在水盆里扑腾扑腾地踩着脏衣服，还不忘张着小嘴磕磕巴巴地背《百家姓》。

云幕遮笑应着，全不顾金十九咬牙想揍人的神色，驾轻就熟地将手里勾着的鱼放进房檐下挂着的篮子里，一点不知惹人嫌地进厨房抓了一个韭菜盒子，说道：“恩，好吃，十九，明晚咱吃糖醋鱼。”

金十九瞪他一眼，熄了灶膛里的柴火，明明珍宝阁的大厨在整个临安都是数得着的，这个老板却喜欢来自己小院里抢饭，难不成自己宰他狠了，他预备靠这样的法子吃回本。

傍晚起风，院子里很凉快，金十九剔肉，小家伙埋在自己碗里，吃的满嘴都是油，云幕遮更是不懂客气，最后吃的肚子都圆了才停手，施施然回楼子里招呼客人去了。

*

边境肃阳城 风雨酒楼

“这次消息确实吗？”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懒洋洋地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闭目养神，手上把玩着一个青瓷酒杯。

“这是我们在徽州当铺里找到的玉佩。”齐全上前两步，双手呈上去。

“不错，这的确是他的随身之物，我们兄弟三个一人一块，他的背面刻的是个玖字。”虽然字被故意磨掉了，但当年两人夜夜同床，对于他的随身之物，自己岂会不认得，他果然是诈死逃走了。

“不过，”在自家主子逐渐冷冽的目光下，齐全小心肝颤了颤，抖着胆子继续说道：“据当铺老板回忆，这是两年前一个胖子来典当的，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管他叫……爹。”

酒杯应声而碎。

“大哥，你的胆子真是不小，还敢在外娶妻生子，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求神拜佛寄望于不要被我找到，不过那是不可能的。”齐珞瑜嘴角动了一下，牵出一抹极为阴冷的笑容。

齐全摸了摸怀里二少爷的来信，张了张嘴，没敢再出声。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