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悲歌：梦断莱茵河 第4章 卷一 莱茵河印象

第一章因缘起孽像生第二幕异世（2）

正当雨薇为历史感慨时，双肩被人猛地一拍。惊得她从座椅上跳起来，才发现身后正是那名在莱茵河畔为她解围的金发女子，即林静如的舍友，克里斯蒂娜-玛蒂尔德-舒泽，慕尼黑舒泽市长的独女。

“米娅，你干什么呢？说着我根本听不懂的中文。”克里斯蒂娜甜甜一笑，脸颊上绽出两个深深酒窝，“太好了，你如今德语这么熟练，以后一定能很好地适应这的学习生活！相信我！”她又沉下面色，恼怒不已，“对了，气象部门居然告诉我，他们也很是困惑那场‘莫名其妙’的雨！真是讽刺，他们既然不能准确预报天气，留着他们有什么用？”

雨薇拍拍胸，长舒口气，庆幸之前以对方听不懂的中文嘀咕，否则若贸然诉以德语，且被对方全数听见，就大事不妙了。

“谢谢你先前为我在莱茵河畔解围。否则，我就惨了。”雨薇对克里斯蒂娜心怀感激，毕竟若不是她先前解围及时，只怕自己早已被那德**官当作可疑人物抓起来了。而且，根据克里斯蒂娜在那片树林里对她语言的惊赞，她了解到真正的林静如德语并不流利这一重要细节，不过看这金发女子神情，似乎不曾在意。但终究不放心，娥眉一挑：“对了，克里斯蒂娜，我是不是仍改成原先不标准的德语比较好？”

这问题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内有玄机，分明是在试探对方是否觉察或怀疑了什么。毕竟胡若彤一事后，不得不多长个心眼。况且在这异时空里，更要步步仔细，事事小心。

克里斯蒂娜却浑然不知对方用意，连连摇头：“改回去干什么？米娅，德语流利可是好事！你来校不过半个月德语就能这般流利，我真的为你感到开心。”

雨薇端详着对方神情，利用所学的医学心理学知识断定她不曾撒谎，稍稍放心，暗忖她幸运地与这粗线条的舍友同吃同住。倘若对方心思细密，必定抓住这其中蹊跷追问到底，以致很可能彻底暴露她真实身份。只是，慕尼黑市长的女儿居然与中国留学生住在一起，着实令人颇为不解。纳闷之际，又不敢直接问克里斯蒂娜，只得暂且压下这疑问，留待以后慢慢打探。

“大慈大悲的佛祖、观音！但愿让我有天在睡梦中返回未来，权当做了个噩梦！还有，在我没回到未来前，千万不能让那个‘林静如’出现啊！”虽然不信神，雨薇临睡前仍将悬在胸前的玉观音坠子放入手心，垂眸合掌，以中文虔诚祈祷。

***

“哗啦”一声，黑暗中，一桶水泼向一具蜷缩在地上的身体。那人被水浇得从昏迷中睁开眼，正欲起身时，却惊恐地发现嘴巴被塞得严实，双手则被紧紧反铐于身后，行动极为不便。原本精心编织的麻花发辫早已凌乱不堪，湿漉漉地紧贴在面庞与脖颈上！

‘绑架！？好大胆子！是谁敢绑架她林静如，难道不知她父亲是――’可惜被堵住嘴，她只得发出“唔唔”的声音，身子在冰冷暗灰的大理石地面上，如蛇般不住蠕动。

“长官，她醒了。”黑暗中，一个低沉男声响起，“需要我暂且离开吗？”

“呵！不必了，你不是‘他们’。”另一个男声响起，带着笑意，语声却冷得犹如腊月冰霜，“对了，你怎么安排参与‘此事’的那两人？”

“这个――长官您看这样可好――”先前那男声犹豫了下，压低声线，声音愈发模糊开来。

林静如细细倾听着那二人言谈，暗想莫不是他们绑架了她？依稀记得，先前与克里斯蒂娜等人去莱茵河畔野餐，随后不知为何突然遇袭，竟连对方相貌都未能看清便人事不省。原来，先前心中的阵阵不安是――她悔恨地鼻尖发酸，只得擒着泪，环顾这晦暗得连一丝光线都不漏的地方。

目视林静如茫然无措的神情，安德鲁在黑暗中又是一声冷笑，伸手示意安科斯特走近身旁，语声冰冷：“你此次‘处理’得很好！来，和我好好招待这小贱人！”

话音一落，林静如听到几声橐橐的沉重靴声朝她走来。她还来不及细看，长发便被谁生生拽住，一阵刺骨疼痛自头皮处直入脑际。继而口中一空，久违的自由让她贪婪地长长吸口气，下意识的高呼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安德鲁勃然大怒，扬掌挥去，“啪”地一声脆响，不偏不倚地正中林静如左脸颊。他恨声骂道：“臭婊子！你以为你改名换姓，便能轻易逃出我掌心？哈哈，我原以为你与那混蛋一起私奔回了中国，原来你居然藏在校园里，真是胆子够大！”

林静如面颊被这一巴掌打的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痛感令她倒吸了一口气，口齿间甜腥翻涌。她按捺不住，头陡然前伸，“哇”地将那口混了鲜血的唾沫悉数吐出，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她完全听不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更肯定来德国不久的自己根本不曾认识除了所在班级之外的德国人。她极力瞪大眼睛瞧向对方，奈何这房间竟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忽而火光一闪，只见一双冰蓝色眼眸正带着强烈的恨意逼视她，那眼中散发出的凌冽杀意唬得她浑身一阵哆嗦！

记忆中，拥有这股杀气的人，几乎全是那些来自东瀛列岛，身着土黄色军服的矮个男们，难道面前这拥有冰蓝色眸子的德国男人，也是军人不成？如今自己被关在这间暗室里，难道是德**方的授命？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林静如越想越怕，终于嚎啕大哭，先前所有的骄横与倨傲已然褪得干净，“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冒犯了你们，是我错了！请放了我！！”

听到她求饶，安德鲁蹙眉凝视着林静如，须臾，他那双冰蓝色眸子闪过一丝疑虑，眉心拧得生成一道竖纹。借着豆大般的煤油灯火苗，他分明察觉了她与“她”气质的迥异――他的“她”永远是宁静淑雅，笑意恬淡的妙人。而眼前这个名叫“林静如”的女子，却有股令人莫名厌恶的气息，甚至令他恶心得作呕。

怎么可能？她竟不是“她”！？没想到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抓错了人！

安德鲁攥紧拳，愤愤盯向站在身旁的安科斯特，呵斥：“混帐！这一路上，难道你就丝毫没意识到她的某种气息吗？”

安科斯特一顿，忙摇头：“不曾”。他将林静如成功逮捕后，便匆匆赶往长官城堡复命，哪有什么空闲工夫注意这些？他好奇地将身子微微探前，端视林静如，很快也被她所具有的那种奇怪感觉惊愕得无言以对。

“放了我，放了我！求您二位了！”面对眼前两名高大的德国男子，林静如身躯抖如筛糠，抽泣着，“我只是名普通的中国留学生。家父林正道是――”

安德鲁仰面狂笑，截断林静如的陈述：“少在我面前卖弄你那可笑的家世！更别在我面前卖弄你那烂得不行的德语！这么美的语言被你玷污得毫无美感，真是晦气！难道你留学之前，就没事先在中国的‘十里洋场’练好我们伟大的日耳曼语言？”

林静如眸光一滞，当下便知晓面前这给了她一记耳光的男人，对她的一切早已了如指掌。直觉的，她感到对方正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而她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不由周身一软，带着哭腔问：“你、你们究竟是谁！？”

凝视林静如的惶恐神色，安德鲁狞笑一声，心中却另有了主张。

如今就算没找到“她”又如何？反正这个名叫林静如的女子与“她”如此酷似，何尝不是上帝给他的“补偿”？

他从不曾有过半点失误，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念至此，安德鲁将林静如狠狠掼在大理石地面上，转身大步离去，浑不顾林静如正为侥幸捡了一命，磕头不止的身影。

***

窗外雨声潺潺，夜色深沉如墨。

雨薇躺在林静如床上，辗转反侧。想起留学德国不过两天，却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身处于一九三九年慕尼黑大学宿舍里时，心中忐忑不安。而同住一间宿舍的克里斯蒂娜由于白天郊游，早已进入梦乡，全然不知她此时的心情是何等复杂和迷茫。

“我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二战时期的？为什么要安排我来这？我还能回到未来吗？”雨薇瞪大双眸，直视天花板，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不住的围绕盘旋。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了丝困意，缓缓阖上眼帘。

忽然，宿舍内原本紧闭的窗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外面推开，一阵轻风吹起，窗帘轻轻拂动。这间本应只有两人的女生寝室里，竟诡异地多了一个人。他一身漆黑色长袍，面庞被风帽遮蔽的影影绰绰，只余一双毫无感情的蓝眸，注视着沉睡中的雨薇。

“薇薇，快醒醒。”他上前，伸手摇动她，以中文淡淡开口，“时间不多了。”

半晌，雨薇眉梢一动，极不情愿地睁开眼，暗自抱怨究竟是谁把她吵醒。她侧脸，猛地发现一个黑袍人伫立在自己身前，身影犹如鬼魅，本能的，她张口惊呼，却一霎被那人紧紧捂住嘴。

“嘘――请不要出声，孩子。”黑衣人竖起一指，示意她安静，“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雨薇忙点点头，从对方的声线判断他应该是个男人。她平复住胸腔中剧烈的心跳。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莫名的，对这神秘男子她感觉如此亲近，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只有母亲才能给予她的温暖。她渐渐镇定下来，生怕吵醒睡在另一侧的克里斯蒂娜，于是放低声音：“先生，你是谁？你是怎么瞒过宿管员进入这的？你这身打扮――是人还是鬼？”

“你说呢，亲爱的孩子？”黑衣人低低笑了两声，挥袖朝头顶凭空一指，划出几道银光，那些银色光芒交汇在一起形成了一颗五芒星的形状，然后缓缓下落，将雨薇的床铺与他围在其中。他放下手，以德语向她道，“放心吧，我在四周设下了‘结界’【3】任何人都无法听见你我的交谈。”

对方所施展的一系列异术，令雨薇深感惊讶，不曾想这世间竟真有如此异人，她一直认为那不过是电影和科幻虚拟情节罢了，她沉默片刻，摇摇头：“我不想多问。但有点很清楚，您能如此轻易地让我穿越时空，这绝不是凡夫俗子能做到的。想必此次时空之旅，是为了达成您的某种目的吧？”

“好聪明的孩子！真不愧是‘她’的亲人！”黑衣人拊掌，朗笑道，“不错。我确实是为了某项‘使命’，才不得不引领你来到‘这里’。至于‘使命’是什么，恕我不能如实告诉你。有朝一日，你自会清楚。”他语气忽然变得哀伤，“你母亲过世，令我十分难过。所以薇薇，答应我，你一定要坚强地活着，为了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雨薇郑重的点头，暗自猜测他说的“她”，指的难不成是自己母亲？但这往往比不了某件事重要。不禁脱口问：“那么先生，我还能回去吗？如果我在‘这里’迟迟不得回到未来，那么岂不是‘这’多了个不该存在的人，而未来少了个本该存在的人？虽然我不懂所谓‘时空法则’，可这种情况势必会引发某种‘时空危机’吧？”

“正是！”黑衣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来回踱了几步，“所以待‘使命’完成后，我会亲自送你回到未来。时间设定在你刚从莱茵河畔睡醒时，因此谁也不会发现你曾失踪过。你且需记住这四句话――”说着他将唇附在对方耳旁轻轻地说了几句，随后离开她耳朵，凝视着她，“如若将来谁执意探问你来历，你如此告诉他便是。”

雨薇细细咀嚼这几句话，桃花是她最喜爱的花卉，暗想莫非以后的人生与它紧密相关？她端视着黑衣男子笃定淡然的神色，一时感觉他似乎能洞悉天地间所有奥妙。正欲开口详问，却见对方凑近她，伸手抚摩着她发间的玉石耳坠和她垂挂在胸前的玉观音，喟叹道，“玉石果然是辟邪圣物。尤其是这玉观音，千万不可遗失或损坏！”

一席话令雨薇肃容，这玉观音正是母亲为幼年的她佩戴时的谆谆告诫。如今母亲已故，它便是母亲留下的遗物，等同于母亲仍悉心守护在她身旁。她耸耸肩，暗想如此珍贵之物，必是时时佩戴，更不会将其除下片刻。她怎么可能损坏或遗失呢？

望着雨薇不置可否的表情，男子暗叹一声，将手中东西递给她：“你忘记将它带到‘这里’了。此物在将来一段时间内，会支撑你，安慰你，仔细收好。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句话要告诫你：小心‘安德鲁’，避免与‘安德鲁’相见，切记切记！”

“先生，请告诉我谁是‘安德鲁’？他究竟是什么人？”雨薇发现手中的物品正是她遗忘在‘那边’的笛子，抬头正想询问时。却发现那人身影与他先前设下的五芒星结界正逐渐消逝，化为点点荧光，飘向窗外，只有一句“多多保重”的话语随风传入她耳中。

随着那句话，雨薇再度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人在用力摇晃她，耳旁隐约传来克里斯蒂娜的声音：“米娅快起来！快起来！要迟到了！！”她睁眼，只见克里斯蒂娜正穿着睡衣站在她床前，窗外早已天色大亮。

雨薇从床上坐起，回想起昨晚和那个神秘黑衣人的交谈，字字句句清晰在耳，却又感觉似幻似真，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难道那一切都是我在做梦？”雨薇抚着昏沉的头，掀开被褥正准备起身，一瞥眼间，却见一枚竹笛正静静地躺在枕头旁，和着窗外射入的阳光，泛着竹器特有的莹润。

她紧紧握住它――那不是梦！

注释：

【3】‘结界’梵语sm-bandha或bandhaya-sman，是僧侣用来保护圣域的方法，后来成为所有魔术师使用的保护特定区域之魔术的总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