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镜传奇 第一四0章 伯温之忧

兵士们已将酒宴摆上了，众人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喝起来了，连李善长、徐达、胡惟庸等人也不例外，像他们已取得了天下似的！

刘伯温看在眼里，不觉暗处叹了口气，一种不祥的感觉竟在心里升起来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没有深刻认识朱元璋，此人的心机之深，胸襟之窄，手段之狠，这几天，他终于领教到了！一阵阵的寒意众心里升起来了，眼下没取得天下，一切还好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们成功地打败了陈友谅等反王，又成功地取得了天下，那，朱元璋多半会是皇帝，他会怎么对待他们呢？

想到这里，他的愁容又填满脸了，那双眼睛也迷离了，不再像以前了，似乎更像二十岁以前的自己，有点惶惑，有点迷茫！

旁人见了，还以为他在为大局思索，一个个都不敢打挠他，只李善长例外，见他这副尊容，就知道其心中有事了，笑了，立刻要亲兵带了桌椅，两上就跑到城楼上去喝酒了。

“怎么，伯温先生有犯心事儿？在下可以知道吗？嘿嘿，我们是老朋友了，如果先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在下可以帮助参考嘛！”他也以为这刘伯温一定在想如何击败陈友谅了！

刘伯温叹了口气，笑了：“唉，这天下事，未可知！哈哈，咱们常常自以为很厉害，可这回我大元的怜月公主一交手，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说实话，我都有点气馁了，你说我们能打败诸路反王吗？又能将鞑子驱除吗？说实话，如果怜月公主不答应，咱们就是想喘气，都难！”

“唉，我也同感！没和怜月公主她们相识之前，好像咱们以为天下就是囊中之物了！可是，这几次交战以来，咱们几乎都是全军覆没！我们的部署不可为不精当，可是，人家似乎早就了如指掌，就像和一个高手下棋，咱们的棋路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这棋怎么下？所以，我也有点气馁了！可是，谁让咱们选择了这条路呢？如果放弃了，那，天下不还是在蒙古人的统治之下吗？我等汉人难道要世世代代被蒙古人奴役吗？唉，只有戮力向前了！”李善长叹了口气，却坚定地说。

刘伯温笑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选择这条路，可是，真的太难走了，每一步都太血腥了！说实话，朱元帅屠村之举，令我有点心寒了！如果，咱们打江山的，连老百姓的生死都不顾了，这天下打来何益？唉，这天下打下来，我们又当如何？这些事情，才是压在我心头的大石头啊，把我都压得快喘不过气了！”

“啊！原来你竟在担心朱元帅？不知道伯温先生有何看法？难道，你不想支持元帅了？”李善长向来敏锐，一听，就知道他有想法了。

刘伯温笑了，却叹了口气，才说：“咱们之间一向无话不谈的，嘿嘿，善长先生是不是可以将今晚我们之间的谈话永远保密？绝不向第二个人提及！包括胡惟庸、徐达他们！”

李善长一看，就知道这老道有想法了，却又觉得这不过是君子之道而已，笑了：“伯温放心，说起来你还是我师弟，哈哈！我们就今晚就当在聊天下事耳，哈哈，这本来就是咱们的本分！至于细节，我们怎么会将第二个人提及呢？谁也不能！”

“好，爽快，师兄能这么说，我太高兴了！说实话，最近几天，我是越来越觉得不我了解朱元帅了，要说他吧，对咱们也很客气的，礼数一向周到！可是，几次我瞧见他对徐达、常遇春的眼神，似乎藏了很多东西，不知道师兄有没有这种感觉？”刘伯温也不藏捏了。

李善长是何等精明之人？一下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了，一下，他竟也呆住了，是啊，这正是个大难题：要说朱元璋嘛，的确是个人物，可是，心狠手辣，做事从来不忌后果，绝非真正的明主！可是，他们已遇上了他，奈何！

想了想，他才苦笑了：“既然，我们已投靠了他，那，就只能一直坚持下去了，忠臣一生侍一主嘛！咱们怎么能改换门庭呢？伯温，你觉得呢？你不会想投靠大元公主吧？”

“师兄说得哪里去了？那大元公主本来就是天上的人物，她只不过是转世来的而已！她不会介入我们之间的争斗的！只是，朱元璋杀孽太重，我就怕最后咱们一个个都落不了好啊，最后，又都被他一锅烩了，唉，那才是咱们的悲剧啊！”刘伯温叹息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师弟还真是不错，想得够深远的，不如，与他好好谈谈？免得以后出现兄弟互相争斗的局面？李善长思索一会儿，笑了。

看了刘伯温一下，李善长才笑了：“然则师弟有何决断呢？我瞧你愁虽愁，却已有定见，是什么呢？师兄可以知道吗？咱们是兄弟间的谈话哈，都随便点！”

“哈哈，师兄多虑了，我哪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只是在考虑大事如果成功之后，我该怎么办！我想庙堂之上大概就不是我该呆的地方了，我还是回青田老家去教书吧，那里清静，什么闲事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哈哈，那里才是我的归宿！”陡然间，刘伯温为自己定了调子了，似乎一下也坚定了。

“啊！”那李善长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怎么想得这么远，连结局都为自己定好了，自己呢？是庙堂，还是山野？一下，他竟迷茫了，仿佛眼前张灯结彩的光鲜，竟是最美妙的讽刺！朱元璋倒是步步青云了，那么，自己呢？

刘伯温见状，笑了：“师兄最好想好归路哈，我瞧这朱元帅的长相，可以共患难，但绝不可能共富贵，只怕有一天，说不定我还能给师兄披麻戴教啊，哈哈！”他说这话时，已心酸已极，似乎这就是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似的！

李善长一听，思索片刻，才笑了：“我是文臣，不是武将，哈哈，历史有‘鸟兽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语，可那是针对武将的！咱们是文官嘛，没有兵权，应该没有危险吧，哈哈！”他说这话时，明显不自信了，可是，态度也明确了，权力，才是他所追求的！

“那，我就惟有祝师兄平安无虞了，哈哈，难得咱们师兄弟有如此时间聊天，聊这些事情多少有点无趣！嘿嘿，这南方要平定，只怕也非易事，不知道师兄有何高见？”刘伯温已用上了太极推手了，显然，将郭子兴的问题转给了李善长了。

李善长笑了：“哈哈，南方嘛，何惧之有啊？咱们两个多走动走去，和韩林儿打好关系，孤立陈友谅，那么，只怕陈友谅就来日无多了！至于消灭陈友谅的时机，这个要慎重，因为陈友谅的女儿也是武当张五侠的女人，所以，咱们还得思索细节啊！至少，不能惹怒了那几位高人，否则，咱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的确厉害，一下就看穿了所有事情的本质，就等出击时间了！

“师兄果然高明，哈哈，哪天郭大帅问起来，我就照师兄的话回话了！哈哈，这顿我请客，嘿嘿！”刘伯温耍赖皮了。

李善长一听，笑了：“你请客？这是从元璋兄弟婚宴上拿来的酒菜，你这小子，又白吃白喝了不是？哈哈，你这小子喜欢占这小便宜？”

“哎，这是我的特长啊，反正师兄也不吃亏嘛！不过，师弟有个小小的提议，以后师兄称呼这朱元帅就别用‘元璋兄弟’了，哈哈，否则，时间一长，那朱元帅就有意见了！此等虽是小事，可师兄是文人嘛，还是别用江湖上的那一套，嘿嘿！”刘伯温善意地提醒他了。

李善长这才懼然一省，叹了口气，笑了：“自古君臣有别，是啊，这些小事，以后是得主意！只是，咱们有必要如此杯弓蛇影吗？难道，连一句‘元璋兄弟’也叫不得了？”

“师兄比我更通透，嘿嘿，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小事也是大事儿啊！师兄还是慎重一点吧，礼多人不怪嘛！”刘伯温笑了。

李善长听了，不觉点了点头，笑了，又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咱们以后这种逍逍遥遥的日子也不多了，哈哈，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聊天呢？”

“当然有机会了，除非师兄不认我这个师弟，哈哈！对了，师兄还是谨慎点哈，咱们毕竟不是江湖人物，也不是草莽英雄，我们是文人，所以，礼数一定要周到！咱们只要都问心无愧对就心了！嘿嘿，我要回青田的事儿，师兄请保密哈！否则，只怕要人心惶惶了！说实话，我真的瞧不上元帅的人品，比之武当张五侠差远了，可惜，人家志不在此，可惜了！”刘伯温叹惜了。

李善长听了，思索一阵，才笑了：“这没影儿的事情，咱们就不用揣测了吧？哈哈，武当张五侠嘛，不过是一个大侠而已，人品不错，可是没福分啊，你说，是不是？”

“师兄说得也是，哈哈，那，咱们继续保他吧！可是，我真替徐达他们担心了，说不定有一天灭掉他们的，就是他们的好大哥！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事情了，今晚月白风清，嘿嘿，不知道大元公主在做什么呢？”刘伯温不自然地笑了。

李善长一听，笑了：“公主殿下嘛，无非是侍候武当张五侠了，算了，师弟，你没这福分！他们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对不对？嘿嘿，人家仙人就是仙人，我们只不过是凡夫俗子而已，你可别想入非非了，那只不过是自寻烦恼而已！”

一下，刘伯温的脸红了，却随即又说：“《关睢》上说得好嘛，君子好逑！哈哈，我是无法求了，只希望武当张五侠爱惜她就最好了！”

“你这小子，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儿，轮得到你说话吗？我看人家过得很不错，似乎张五侠凡事都听她的，还要怎么样啊？这可是女人最大的福分了！嘿嘿，你别多想了哈！”李善长再次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