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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还是交代一下吧。”
通天教主目光扫过一众弟子：“龟灵，你可知金灵如今去处？”
“禀师尊，您之前安排吩咐大师姐驻守朝歌，率领我教一众弟子震慑西方宵小。”
龟灵圣母躬身道：“这些日子师尊大多闭关不出，弟子遇到事情也不时会前往朝歌跟大师姐商量。”
“嗯，如今朝歌那边应该也用不上金灵了，你这便去一趟吧。”
通天教主淡然道：“传我法旨，你二人召集朝歌一带弟子，尽数回返碧游宫，不得有违。”
“弟子领命！”
龟灵圣母迟疑了下：“那弟子这便过去了？”
“嗯，你且动身。”
通天教主抬头看了看天色：“迟恐生变，务必赶在日落之前回返碧游宫外。”
“弟子明白！”
见到通天教主神色郑重，龟灵圣母不敢多说，连忙驾云离去。
“无当，你且去峨眉山罗浮洞寻赵公明。然后，你二人再去一趟三仙岛，寻三霄一并前来见我。”
通天教主看了一眼无当圣母：“旁人也罢了，记得交代公明让他遇事三思，莫要无端应了杀劫。”
“是！弟子理会的。”
无当圣母躬身一礼，也自转身离去。
“嗯，乌云仙去召集留在蓬莱群岛的弟子；其余人则由多宝指挥，分头寻罗宣、吕岳一众门人前来。”
通天教主目光扫过众仙：“事不宜迟，你们速速去办。”
“是！”
多宝道人率众稽首为礼，纷纷退下。
“大教主，你们截教有事情要宣布么？”
阿青看着众人一窝蜂的走出去，心中略感不妥：“我傻傻的没什么眼力劲。你们如果有事的话，那我去找林轩了，下次我们一起前来拜会您老人家。”
“这边还有件事情跟你有些关系，你且再留一会。”
通天教主嘴角微扬：“你那道侣所在之地我已然知晓，你尽可放心，耽误不了你办正事。”
“眼下时候还早，多留一会倒是没什么，我对截教其实也挺有兴趣的。”
阿青露出一丝疑色：“不过，你们截教的事情还跟我有关？”
“青萍剑虽已烟消云散，但毕竟也曾是我截教镇教之宝。”
通天教主微笑道：“既然毁在你剑下，自然牵扯了些许因果。”
“啊？你不会要我赔吧？”
“好吧，虽然弄坏你们镇教之宝确实不太好，但我这竹棒还要用来打架的……”
阿青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握住青竹剑：“这样吧，你们要用这竹棒我可以借给你们，但不能赔给你们啊！”
“你且放心，咱们截教再不堪，也不至于做这等丢人事情。”
通天教主哭笑不得，轻叹道：“想必你也明白，你手中之剑跟青萍剑极有渊源。如今青萍剑既已毁去，你这剑便成了截教教主的象征之物，你好生留着罢。”
“哦哦，不要我赔就好……，嗯？”
阿青黛眉微皱：“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太对啊……，我又不是截教门人，拿着你们教主信物四处走，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嗯，是要跟他们交代一下。”
通天教主微微颔首：“等金灵、公明、云霄他们来了之后，你和大家见上一面，日后等你执掌截教的时候，教中上下也算熟识。”
“哎哎哎，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是截教教主么？好端端的干嘛要把教主之位让给我？”
“我以截教道统证大罗之境，自当统御截教，执掌乾坤。但有朝一日我自去了，那截教之事便托付给你了。”
通天教主傲然道：“我截教万仙来朝，三千世界尽可纵横。这教主之位想来也不至辱没了你。”
“不是辱没不辱没的问题，主要我没做好心理准备，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阿青吐吐舌头：“现在没事了，大教主你是不死不灭的圣人，只要不退休就可以一直干下去的。我当个不管事的吉祥物倒是没什么问题啦。”
“退休？这说法倒是有些意思，令人耳目一新。”
通天教主失笑道：“我没打算退休，但我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你这两年还是尽量做些准备为妙。”
“啊？等等……”
阿青大惊失色：“大教主你怎么了？我看你气色很好啊，怎么就活不了多久？”
“我既立你为截教之主，这些事情本来也打算告诉你的。”
通天教主淡然道：“你知道灵宝天尊么？”
“我知道他是上清教主，跟白公公一样位列‘三清’，是厉害的不得了的大人物。”
“但前阵子，我听说神话世界出了些意外，连灵宝天尊这种高手也陨落了，具体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
阿青挠挠脑袋：“大教主你就是灵宝天尊的化身吧？既然大教主平安无事，想必是天尊陨落也是谣言而已。”
“嗯，你能知道这些也不简单了。”
“按昔日约定，以封神之劫定天地之主。因涉及天道规则，神魔妖鬼皆插手其中，争那一线气数。”
“灵宝天尊以灵宝之法，随世度人，自不会置身事外。故而斩出恶尸，创下截教一脉。”
通天教主负手而立：“我与灵宝本为一体，可以确认他已消散于万界之中。”
“啊？教主你……”
阿青迟疑了下：“我感觉教主你人挺好的啊，一点也不恶啊，会不会弄错了？”
“小姑娘的关注点还挺奇怪。”
通天教主讶然失笑：“到了灵宝的境界，心中早已没有善恶之分，所谓的‘善尸恶尸’也只是代表不同的执念和性情罢了。你白公公的‘一气化三清’也是这般。”
“哦哦，教主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阿青迟疑了下，问道：“大教主说灵宝天尊陨落了，到底怎么回事？大教主你有没有事？”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本来以灵宝的修为，即便陨落也可将本源之力衍化为一方世界，万古不灭。”
“但当时的情况很奇怪，灵宝的气息从衰落到消散，仅仅只用了一刹那。”
通天教主微微皱眉：“给我的感觉，仿佛灵宝有非死不可的理由，自行了断一般。”
“啊？灵宝天尊这样的大人物，也会被逼得自尽？”
阿青疑惑道：“灵宝天尊以往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道统之争，自然是得罪人的。”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别人不说，西方那两位，可是对灵宝恨之入骨。”
“嗯？就是接引和准提吧？接引没怎么打交道，但准提可坏透了，我这次就打算好生跟他打一架。”
阿青生出同仇敌忾之心：“对了，灵宝天尊怎么跟他们结下仇的？”
“接引准提也都是前来应劫的大能化身。不过如今封神杀劫事关重大，过些日子他们多半也会以本体降临。”
“说来好笑，当初这二人创下西方教，布局深远。满以为可以将普天之下，皆化为佛国净土，以此证道圆满。”
“却不知太上和灵宝早有打算。灵宝先行斩出化身来到天竺，化名‘乔达摩·悉达多’。”
“老子则西出函谷关将其点化，助其成佛，抢先一步创下佛教，对一众天竺人、西域人进行教化，是为‘老子化胡’。”
“其后两人布局，灭去天竺佛门一脉，等到‘佛门大兴’之时，也只剩下了中土之地。”
通天教主冷笑道：“可笑接引准提二人利令智昏、鼠目寸光，原本十拿九稳之事，最终却落得功亏一篑。”
“呀？这么说来，佛祖原来是咱们自己人？”
阿青心中了然：“难怪跟佛门打了这么久，一直没见到佛祖出手。”
“嗯，释迦牟尼想必也是灵宝的三尸之一。创下佛门大教，虽借此证道，却也背下无尽因果，难以超脱。”
通天教主淡然道：“如今灵宝陨落，释迦牟尼即便尚未圆寂，想必也处境堪忧，不可过多奢望。”
“我们一直没敢指望佛祖会反水……，嗯？”
阿青心中一动：“按教主的说法，灵宝天尊陨落也会影响佛祖，那教主你……”
“哈哈！你总算想到了这点。灵宝既已陨灭，我这一身修为便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本也不得长久。”
“平素在这碧游宫内倒也罢了，但若是离开此地，我体内的本源之力便会自行逸散，不出一年半载便将灰飞烟灭。”
通天教主淡淡道：“多半正因如此，天人博弈之时，才未将我这将死之人算入其中。”
“这个……”
阿青眼中露出不忍之色：“那大教主有何打算？”
“哼！我受人族千万载香火供奉，岂能苟且偷生？”
“待到杀劫开启之时，当持诛仙四剑率截教上下，为众生而战。”
“此战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灰飞烟灭、不入轮回。”
“我辈修道之人生死小事耳，但这截教乃本座心血所聚，若随我而去还是有些不甘。”
通天教主微笑道：“今日见你持剑而来，总算能放下心思了。”
“这这这……”
阿青眉头紧皱：“听到大教主这番话，我觉得确实该做点什么。但我压根不会咱们截教的神通啊，教不好徒弟的。”
“以你的天赋，要学本教那些神通法门也没什么难的，回头传你一份便是。”
通天教主失笑道：“平素传授弟子功法，有多宝、金灵他们也足够了。身为一教之主，这点小事不必亲力亲为。”
“啊？那我还能干嘛？”
“身为一教之主最为关键的是‘运势’，你身具大运，与我截教自可相得益彰。”
“从这点来说，你一开始说要当个‘吉祥物’，也有些贴切。”
通天教主凝视着青竹剑：“你这柄剑上隐约流转着一缕灵宝的气息，想必他心中也对你颇为认可。”
“灵宝天尊么……”
阿青皱眉道：“可我这剑是轮回空间给我的，难道灵宝天尊也跟轮回空间有关？”
“你这轮回空间来历莫测，我也不清楚其中内幕，但绝非灵宝一人所能衍化。”
通天教主淡淡道：“但灵宝素来守护人道，若真灵不灭，自也不会忘却初心。”
“那好！就这么定了！”
阿青呼出一口闷气，笑道：“我既然拿了这柄剑，那些乱七八糟的因果算在我头上便是。”
“不用这幅表情，当截教教主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比你那道侣秉承人道，自被此界天道所不容。如今鸿钧无法亲自出手，多半会使些借刀杀人之计。”
“别的不说，我门下还是有些厉害弟子的。你若要做什么事情，他们多少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通天教主沉吟道：“多宝、金灵他们要留下演练万仙大阵。公明、云霄他们便随你前去，若能将那些宵小一网打尽，等大劫之时也可稍占先手。”
“那好，一言为定！”
阿青大喜：“咱们截教就是厉害。”
通天教主：“……”
***
夜幕降临·寒风瑟瑟
“李爷爷，大晚上的还牵着大黄啊？”
一名瘦弱的小女孩，捧着烛台艰难的在村子里行走着，目光闪亮。
“……”
老黄头甩了甩尾巴，头也不抬的安心吃草。
放牛的老人对着小女孩笑了笑，擦动手中的烟枪。
“于大伯，这么晚还在干活啊？”
小女孩跟放牛老头挥手告别，一蹦一跳的走进了村子东头的铁匠铺。
强壮的匠人正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农具，铸铁火炉里火焰熊熊燃烧，瞬间驱散了寒意。
“真好，大家都在。”
小女孩捧着烛台小心翼翼的来到火炉旁，感觉身体暖烘烘的，露出惬意的笑容。
“这样虽好，但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
清冷而悲悯的叹息声在小女孩身后响起：“菩萨，该醒醒了。”
“你、你说什么？不对！怎么可能！”
小女孩转过身子，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国色天香的黑袍少女：“你、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村子的？”
“我叫敖雪，这名字也是菩萨昔日给我起的。”
“这村子虽是执念所化，但终究不可超脱于此方天地。我能见六道众生彼等苦乐之相，望世间种种形色自无障碍。”
敖雪目光扫过整个村子，轻叹道：“我来晚了。”
“晚了？是啊，你来晚了！”
小女孩眼中流下泪水：“你……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来？”
“我尽力了。”
敖雪叹了口气：“他们并非因我而死，如果菩萨打算做点什么的话，或许应该换个法子。”
“你、你现在又要干什么？”
“众生渡不尽，定业不可转。弟子不才，欲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敖雪凝视着少女手中的烛台：“倒是菩萨，你该醒醒了。”
“……”
小女孩沉默了许久，轻轻吹灭了手中的烛台。
烛光熄灭的瞬间，熊熊燃烧的火炉也凭空熄灭，散发出冰冷的寒意。
于无声处惊雷响起，原本宛如世外桃源的村庄被浓郁的血腥气覆盖。
从村头到村尾，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虽然尸体已经腐烂，但还是可以感觉到村民临死前的惊恐、不甘亦或愤怒！
村子的中心，则密密麻麻的堆积着妖魔的尸体。
豺狼虎豹、山魈土蝼……，亦或仅仅出现在神话中的凶兽，尽数化为了与村民如出一辙的残尸。
同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所有的妖魔都流露着无比的恐惧和疑惑！
“这些妖魔吃了很多人。最后它们明明吃不下了，却还是把剩下的人都绑起来，一个个的杀掉。”
“李爷爷死了，于大伯死了，大家都一个个死了……，最后轮到我的时候，我突然都不记得了。”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呵，你看，妖怪也是会害怕的。”
吹灭蜡烛，小女孩脸上再无一丝血色，眼中露出浓郁的疲惫：“不关你的事，是我没有保护好大家。”
“这也不是你的错。”
敖雪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为了这一缕执念，不眠不休了这么久，难为你了。”
“那是谁的错呢？”
小女孩任由敖雪摸着脑袋，轻声问道。
“这件事情本没有对错之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亿万年来的丛林法则。”
缥缈的男子声音遥遥响起：“既然人类可以吃野兽，那么野兽为什么不能吃人类呢？”
声音响起的瞬间，虚空中突然多出一道男子身影。
男子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相貌平平，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道袍。
但男子的双眼却深邃无比，充斥着无法描述的智慧。
有了这双眼睛，男子一切平凡之处，都已不再平凡。
勉强形容的话，是一种“宠辱不惊”的韵味。
仿佛传说中的儒门圣人，一箪一瓢，凛然高风。
“事情本身或许没有对错。但我等亦是芸芸众生，又岂可高高在上？”
敖雪望向青年道人：“妖魔也好，仙佛也罢，当各行其道，不外如此。”
“魔主说的甚是有理。”
青年道人微笑道：“有朝一日，若龙族凭借本心弱肉强食，屠戮人族，魔主该当如何？”
“佛天不渡，唯我魔渡。”
敖雪神色平静：“既有魔渡天下之心，便是血洗乾坤又如何？”
“魔主既有这般心思，倒是贫道多此一举了。”
“王朝末年，天下大乱，妖魔横生。如今妖族和西方教已然入局联手对付……对付林道君，人道气运更是岌岌可危。”
青年道人向着敖雪稽首为礼：“贫道本体需镇守东海之渊，不可轻离。此战还请魔主多加小心。”
“妖族和西方教么……，是该跟他们见一见的。”
敖雪沉吟道：“敢问道兄如何称呼？”
“贫道在诸天之中确实也有几个名号……”
青年道人眉头微扬，笑道：“此界乃封神杀劫之地，魔主称我‘玄都’便可。”
“原来是灵观大帝，玄都师兄。”
敖雪露出一丝喜色：“能否拜托师兄一件事？”
“此一世，魔主既跟慈航师妹有师徒之约，贫道无心阻止。”
“但若魔主欲前去与林道君汇合，贫道当可将慈航师妹带回八景宫，等来日你们师徒再行团聚。”
玄都**师看了看满脸迷惑的小女孩，微笑道：“慈航师妹，还记得我么？想去八景宫看看么？”
“我不认识你，但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小女孩犹豫了下：“我去那个八景宫等大姐姐也行，但要先把大家安葬了。”
“不是坏人？好吧，有这个评价也不错了。等会我多出点力好了。”
玄都**师耸了耸肩：“对了，师尊离去时交代，说那孔雀转世为朱雀，如今乃娲皇宫万妖之首。那位道友虽为神兽，却未必肯听命那位娲皇宫代行者，魔主既有那孔雀留下的凭证，或可顺路去一趟。”
“……多谢玄都道友。”
敖雪犹豫了下，又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原本应该告诉你说许多东西，但我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将村民安葬了便要离开了。你先跟这位玄都师兄回去，我办好事情便来找你，好不好？”
“更重要的事情？”
小女孩思索了下：“大姐姐你是去杀坏妖怪么？”
“算是吧……”
“那好，我等你。”
小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姐姐把坏妖怪都杀光，我多等几天也没关系的。”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