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未央 第一百五十八章 惜败

呜咽声在院子里听得十分清晰，四周伺候的下人早已有眼色地避开了。

江离然搂着千翡，怀中的女子哭得浑身颤抖，声音如同猫儿似的。

总算是哭出来了……

江离然猜着以千翡的性子，从前世绝望中脱生，心底承受的情绪该是巨大的，可她并不会让身边的人担心，特别是她珍惜的亲人，定是卯足了劲想要挽回，将不该展现的情绪生生地全部压住。

将千翡娶回来以后，她也从没有太过激烈的情绪，努力认真地过着每一日，即便是慢慢在接受自己，也是撇除了负面情绪。

可有些情绪如果不发泄出来，是不会自己消失的。

千翡大概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会偶尔眼睛盯着一个地方，没有任何的焦点和意义，一呆就是许久，若是没旁的人打扰，她自己并不会反应过来。

没人知道千翡那会儿是在想什么，就好像整个人是一个空壳子，魂魄飞散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每每此时，江离然总会小心翼翼地去唤千翡，他心底总有一种惶恐，会不会叫不回来了？会不会千翡从此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她不敢信任自己，江离然不怪她，这很正常，谁都会因为那些前车之鉴谨慎起来，尤其自己这种前世自黑成瘾的。

江离然能体谅，他甚至打算耗尽一世来让千翡相信，只是，江离然更想千翡能多依赖自己，能够让自己去分担一些她藏着的，不愿让人窥见的软弱，这些，江离然统统都想抚平顺，让千翡只留下想起来就能腻死人的甜。

……

千翡这一哭，居然就停不下来了，跟泄洪的闸一样。恨不得能哭出一魂半魄来才好，险些哭厥过去。

江离然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哄了许久，她还抽得此起彼伏。

其实这会儿千翡已经不哭了。就是这抽啊抽的她也压不住，生生将之前的伤感抽成了尴尬，眼睛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

“却是我的错了，害的娘子如此难过。我想想自罚个什么才好？”

千翡捧着茶盏喝水顺气，好不容易才缓了下来，声音却是有些沙哑，“我并不难过，我只是很高兴……”

仰起头，千翡的脸离江离然近到只有几拳的距离，她认认真真地说，“我很高兴，这一世能成为夫君的娘子，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了。”

千翡仍含着水光的眼睛湿润且专注，鼻尖因为之前的痛哭红红的，睫毛湿漉漉，嘴唇殷红，江离然眼里的瞳孔急速收缩，脑子因为千翡的话如同炸开了烟花一般。

带着侵|略气息的吻密密地落下来，千翡几乎窒息，却仍旧迎上去。

她说的就是心里所想的，何其有幸，她能再次遇见江离然？何其有幸。她能同江离然结为夫妻？何其有幸，她还不至于心止如水，还能够做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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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晋西一有风吹草动则人人自危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江家如今则是人人脸上都带着止不住的笑容。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那个恩爱得哟。啧啧啧，做下人的都快没眼看了。

这才叫做小夫妻如胶似漆嘛，比刚成亲那会儿的相敬如宾可甜蜜多了。

江夫人看在眼里，心下一阵安慰，虽说这甜蜜来得诡异了点，但她不管。儿子和媳妇相处得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这么一来，许陆和许平的亲事又让江夫人上心了，可得也给他们两人选个可心的才好呢。

“娘可是又同你拿主意了？”

千翡眨眨眼睛，抬着袖子往棋盘上落了一个子，才略有得意之色地看向江离然，“该你了。”

江离然失笑，这丫头的棋路可从来没有变过，百转千回，却总是选了最正大光明的路数，再多的暗着也只是虚晃一枪，简直好猜得很，偏偏她还每次都换着花样正直。

“娘是又提了，不过我还是没敢应，二弟三弟那样的人才……，不如夫君替我拿个主意？”

“你倒是省事儿，不过这事情，我也不想插手，许陆和许平两人毕生的聪明都没用在正道上，或许他们心里已经有数了。”

“夫君所谓的正道……，恕妾身有些不敢苟同。”

千翡盯着棋盘有点心不在焉，怎么刚刚还是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忽然又变得她看不懂了呢？

“不管是不是正道，许平和许陆两人的心思，我也没打算去猜，不过若是再过些日子他们两仍旧没个反应……，你就按着自己的心思给些意见吧，估摸他们也是不在意的。”

“嗯嗯……”

千翡的精力已经分不出来了，嫩生生的指尖夹着棋子犹犹豫豫地想落又不敢落，眼睛瞪得圆溜溜。

江离然好整以暇地靠在那里，声音慵懒，“若是这盘再输了……，娘子可不许再耍赖了，不是每一次美人计都是能迷惑为夫的。”

千翡闻言，脸一点一点红透，想着她同江离然的赌注，指尖更是颤抖得捏得死紧。

之前就已经输过两次了，可每一次江离然都只是险赢半子，千翡回回懊恼自己再谨慎些肯定是能赢的，于是她各种耍赖，居然还不惜加重了赌注，求着再对弈一次。

江离然考虑了甚久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可一次又一次，为何总是又是惜败？

“为夫其实是为了娘子好，毕竟，若是再加重赌注……，为夫怕娘子再怎么样，也是要违约的，那多不好？”

千翡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合着不管自己耍赖几次，到头来坑的都是自己？

对面江离然笑得惬意，千翡的脸已经不能更红了，手里的棋子挫败地丢下，懊恼地咬着粉嫩的唇瓣。

这是放弃了？江离然心情甚好，潇洒地走到千翡身边安慰，末了，低下头来，轻声在千翡耳边说了什么，脸上邪恶的笑容让已经离得很远的百灵头皮都竖起来了，姑爷怎么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也不知道江离然说了什么，千翡头都不敢抬，耳朵尖红得几乎滴血，半晌，才微不可见地轻轻点了一下头，人都要缩到椅子里去了。

“姑爷不是在欺负小姐吧？小姐的脾气好，姑爷可不能欺负她。”

百灵皱着个眉头，护主地喃喃自语，想要过去又不敢，焦躁了一会儿，扭头狠瞪了夜风一眼，气呼呼地跑走了。

“……”

雪光去看夜风的表情，看到他一脸的淡然。

“……已经习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