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未央 第一百五十三章 福气

之前似乎也没觉得，可这段日子总有些不太对劲，谢姝澄自问同宋文婷的关系一直都还成，两人也能说得上话，她还挺高兴宋文婷将成为她的小姑子的。

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文婷同她渐渐疏远了，就是见了面，也不会凑上来说话的那种。

谢姝澄可没做什么得罪她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拉下面子腆着脸凑上去，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冷了许多。

本想借着这次江家的宴请缓和一下，可从一开始便十分不愉快，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们之间搅合一般。

抬眼去看夏千翡，她的脸上俱是真诚地在劝着自己不要放在心上，又是替宋文婷开脱，又是劝慰自己也别去计较，免得伤了和气，言辞恳切，一点儿不像作假。

那到底是为何呢？谢姝澄抿着嘴仍旧不忿之色，还是说，是她之前对宋文婷并不是太了解，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文婷妹妹年岁也小，虽说性子软和，可在宋家，也是娇惯着长大的，有些小性子实属正常，谢姐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我说句不该说的，往后啊，姐姐同文婷妹妹的关系更是要近一层，若是你们之间有了间隙，该是让宋公子如何自处？宋公子却是十分疼文婷妹妹的。”

“难不成，妹妹就该比媳妇更重要了？夏妹妹这话真是毫无道理。”

千翡也不恼，坐下来细细说道，“谢姐姐可别怪我说话太直，我也就是这个性子，只是宋公子此前便对自家妹子疼爱有加，到哪里都护着，文婷妹妹也是个性子讨喜的，若是真有些摩擦……，还真不好说。”

“哎……，我也是多事。这话本不该我来说才是”，千翡有些懊恼地自责了一下，“谢姐姐别放在心上，左右。小姑子总是要嫁人的，也不过是忍一忍罢了。”

千翡说完，站起来慢慢去了别的地方，留着谢姝澄独自在那里沉这个脸想着什么。

想吧，多想一想。才会更加不甘愿，千翡吩咐了别让人去惊扰到谢姝澄，又拉了其余的人在一块儿说笑。

谢姝澄的脾气近乎唯我独尊，千翡之前领教过，别人都顺着倒还好些，若是逆了她的心思，她便会浑身不自在。

这还没有过门呢，前方便仿佛有障碍的存在，对谢姝澄来说，大概会整日地膈应才是。

宋文婷换好了衣衫。也再没有往谢姝澄的面前去，就好像没看见她人一样，略过去找了别人说话。

谢姝澄离得远远地看着，从宋文婷侧脸的每一个表情，都觉得她是在跟人抱怨自己。

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谢姝澄的脸色死死地僵着，她还一度想同宋文婷好好儿相处，如今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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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请结束的时候，千翡依旧在前面端庄贤淑地送客。

基本每一位来的女眷都是带着笑脸满意而归。千翡准备得极充分，安排得也妥当，这一日过得十分惬意。

海元夕几乎都不想走了，千翡偷偷塞给她一个大大的盒子。海元夕看了一眼，惊喜得恨不得扑过来亲千翡一口。

“还是千翡姐姐疼我，哎呀我怎么这么有福气！”

容慧安哭笑不得，论起来，海元夕还是千翡的嫂子呢，这话说的……

谢姝澄和宋文婷自然是分开离府的。两人后半程全无交集，宋文婷在这些年轻女子当中相当吃得开，因着她甜美的笑容和装出来温柔可人的模样，因此人缘算是十分不错。

谢姝澄则略微逊色了一些，她的脾气不少人领教过，谢家的嫡女，气势凌盛，此前又对许多人诸多看不上，于是显得有些独孤。

千翡冷眼瞧着，佯装忙得团团转，并没有去解围，任由谢姝澄心底的怨气散发开来。

这真的得好好儿感谢那杯茶才是，千翡可没信心能让两人的关系一下子降到冰点，若是她让人去这么做了，难免不会引起谢姝澄的怀疑，可这事儿确实是个意外，她才能真心诚意地搅合相劝，解除谢姝澄的疑心。

……

江府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千翡扶了江夫人去休息，江夫人今日心情极好，还喝了两杯桃花酒，笑容一直没有落下去过。

“真是好啊，我可算是享到了有女儿的福气了……”

江夫人拉着千翡的手拍着，“然儿也是个好的，只是终归是男子，要顾着外面的生意已是不容易，我便想着，能不给他多添事儿就已经很好了，府里也清净惯了，我这个老婆子，本以为这样安安静静地过着，就很不错。”

“哪知道老天到底是怜惜我的，又给我送来你这么个贴心的儿媳妇，我算是享福了。”

“娘自然要好好儿享福的”，千翡扶着江夫人坐下，“这些年娘也是辛苦了，教养出夫君和二弟三弟这般能干出众的儿子来，媳妇要同娘学的地方，还有许多呢。”

江夫人脸上俱是满足，“我也不求什么，只盼着咱们家能够平平安安的，能够和和睦睦的，我这一辈子也就值了，阿翡啊，娘是经历过了许多的，人活着也就这么回事儿，争来抢去的，闭了眼睛，也就什么都不剩了，可留下来的人，该怎么办？”

千翡知道江夫人怕是想起了已经过世的江老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乖巧地陪着，让她能有个说话诉苦的对象。

女人活了一辈子，很少有哪个能说自己是舒心的，国朝的女子，会遭受到的糟心事太多了，她们委曲求全、声明大义，她们端庄贤淑、勤俭持家，她们做得再好再好，也抵不过容色衰老、人老珠黄。

会怜惜尊重女子的男子也不是没有，只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被更鲜嫩娇美的女子所吸引，只要给予了正妻的待遇不就行了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大概所有的男子心里，都会这么想吧。

因为这不触犯律法，三妻四妾习以为常，身为女子，除了忍耐、宽容，又能如何？

江夫人这会儿心里惦念着江老爷，心里积压的苦只能在微醉了之后说出来，可她零零碎碎说的这些，仍旧没有任何的埋怨。

千翡一直陪着，直到江夫人累得睡下了，才轻轻离开院子。

仰头看着天上一弯明月，盈盈如水的夜风让她拢了拢肩上的衣衫，自古明月天上有，看尽世间几多情，不知道会不会有那样一天，女子能够不再只依附于人，能够不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拥着别人，毫无办法……

……

“怎么了？今日可是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

江离然回府之后，觉得千翡的情绪不高，蔫蔫儿的，虽然有些脆弱的可爱。

千翡摇了摇头，“并没有，顺利得很，娘也十分高兴。”

“如此，那为何娘子脸上写了‘不高兴’三个字？”

千翡舔舔嘴唇，手从脸上摸了摸，随后坐直了身子，“我真的没事儿，就是……，你知道的，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其实根本不用去管的情绪，等到明日就会好的。”

顿了一下，千翡有些哀怨地看了江离然一眼，“我其实特别羡慕男子，可以不拘小节、粗枝大叶，有什么困扰自顾自地喝点小酒或是调戏一下美人也就完了，啧啧，可真轻松。”

“……娘子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呢？”

“那必然是夫君听错了，妾身是真心诚意在羡慕呢。”

江离然失笑，千翡别扭的小模样可真招人喜欢，连矫情都明明白白的。

将人搂过来，江离然嗅了嗅千翡身上清爽的香气，只觉得毛孔都舒张开了，“过些日子，外面会有些乱，你若是在府里待的无聊了，便可约了娘家的嫂嫂去庙里走走，至于宴请……，能推的，就都推了吧。”

千翡的身子微微僵硬，江离然立刻就感受到了，宽大的手上轻轻摩挲她的背部，想让她放松下来。

“胡家……，该是气数已尽了，可这只是一切的开始，京城那边，会试刚结束，消息一时半会儿也传不回来，只是如今的架势，若是没个什么动静才令人奇怪。”

“所以胡家，是完了吗？”

千翡的声音轻弱似低喃，若是一个不在意，兴许都听不清，江离然环着千翡的腰肢，“你可相信因果轮回？”

“……”千翡身子绷得笔直，只觉得所有汗毛孔都立了起来。

“胡家的今日，也是他们自己得来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今日胡家同夏家的处境换一下，他们怕是会毫不犹疑地将夏家踩下去，并且争取将夏家的生意统统接手。”

“……”

千翡的呼吸几乎凝滞，前世的时候，夏家破败，之前的生意确实大部分被胡家接手，可那个时候他们逢人便说他们接那些也是逼不得已的，夏家的生意落在旁人手里，还不若他们来继续打理。

虽然后来那些铺子、生意同夏家再无任何联系，可千翡也没有想过胡家会做过什么。

江离然现在说的，莫非其实，夏家当初摧枯拉朽般地没落，其中也有胡家的一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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